第553章 機會
“聖人憤怒不已，欲御駕親征。這件事，想必你也有所耳聞。”
洛清清沒有繞圈子，直接對穆正琳說道。
穆正琳點點頭。
穆家世代都是武勳，興盛了一兩百年。
堂兄穆正奇在突厥小王子進犯的時候，沒有及時救駕，反而暗中與突厥勾結。
聖人大破突厥騎兵，活捉小王子阿史那賀，穆正奇雖然沒有被直接問罪，卻也被聖人以“修建新城”爲由，連帶着幾萬大軍，全被打發去了長安。
表面上看，穆家似乎得罪了新君，還隱隱有失勢的跡象。
但，穆家家主卻心知肚明：聖人，有意放穆家一馬啊。
他只是懲處了穆正奇，並沒有牽連太廣。
而且，就算是“懲罰”，也不是依照律法，嚴格懲處。
人家連穆正奇的官職都保留着，兵權也沒有奪走，只是給他換了個地方。
這，已經非常大度，非常仁慈了。
穆家家主不是不識好歹、不知輕重的人，他記下了聖人的這份恩典。
穆家是八大舊勳貴中，第一個倒向秦澤煜的家族。
穆家並沒有因爲一個穆正奇就敗落了。
家中男丁們，該領兵的領兵，該當官的當官，還在權力中心。
所以，哪怕作爲家中女兒，一個小女郎，穆正琳也能從父親、伯父等口中聽到一些朝堂上的事兒。
比如，聖人慾親征突厥！
至於突厥的罪名，咳咳，懂的都懂。
但，原因不重要，重要的是結果。
結果就是，聖人要動兵了。
穆家是武將，不說其他人，單單是穆正琳的父親，就是十六衛的統領之一。
六年前，先帝大敗突厥，穆正琳的父親便也是參戰的領兵將領。
想到這些，穆正琳的眼睛愈發明亮了。
洛清清見穆正琳亢奮的模樣，眼底閃過一抹笑意。
她繼續說道，“如無意外，聖人出征後，將會由我來監國理政！”
什麼？
穆正琳的眼睛瞪得溜圓。
秦澤煜是在大朝會上提議讓皇后監國，文武百官滿心抗拒。
雖然他們沒能讓秦澤煜改變主意，但不到最後時刻，沒有在前朝大殿上看到洛皇后的身影，羣臣們就依然心存幻想。
“或許只是聖人的一時興起吧。”
“女子臨朝？天下之大不韙！”
“聖人少年時雖然任性乖張，但他到底已經長大了，還在嶺南磨礪了幾年，應該更懂得權衡利弊、懂得輕重！”
包括王、崔、鄭三位宰相在內，他們都覺得“皇后監國”只是個玩笑。
自己都沒有當回事兒，又豈會在下朝後隨便亂說。
所以，穆正琳只是聽說了秦澤煜要出兵突厥，卻並不知道還有皇后監國這一茬。
此刻，從洛清清口中，聽到了這句話，穆正琳只覺得不可思議。
“真的？”
她太驚愕了，竟一時忘了規矩，脫口問了出來。
洛清清比較含蓄，委婉地說了句，“如無意外！”
“……”穆正琳的心突突亂跳。
毫不誇張地說，她都聽到了自己渾身血液流淌的聲音。
“皇后娘娘，您、您——”真的可以監國，可以走到前朝的大殿上？
“我、我——”也能真的接觸到朝政大事？
穆正琳激動的話都說不利索。
她甚至覺得自己的“腦補”，是不是太過離奇？
從古至今，雖然有太后攝政的情況，就是在他們鮮卑族，也有女人處理朝政的先例。
但，大多都是因爲皇帝年幼，作爲母親的太后，不得不坐在屏風後面聽政。
而“監國”！
明顯不是垂簾聽政啊！
她是可以代替皇帝，行使權力的存在。
穆正琳呢，是皇后的女侍中，是她的得力戰將。
應該也有資格碰觸到那些過去只有男人才有資格處理的國家大事！
一想到這些，穆正琳便有種如墜夢中的不真實感。她更是忍不住想要斥責自己：大白天的，做什麼夢呢？
你是女人！
怎麼可能——
“聖人信任我，願意將國家大事託付與我！”
“而我呢，也相信你們幾個女侍中。”
洛清清將穆正琳的所有反應都看在眼裏。
對於穆正琳興奮、激動到語無倫次的反應，洛清清也非常理解。
不說在這個架空的封建王朝了，就是在後世，女子當政的情況也比較少。
“所以，不管是本宮，還是你們幾位女侍中，都要全力以赴！”
洛清清沒讓穆正琳繼續興奮下去，她認真地說道，“比如這次聖人是出征突厥，那麼我們就要提前把朝廷過去三十年、甚至五十年用兵的情況都瞭解一下！”
“人馬軍械，糧草軍餉，還有後勤補給，以及每次出兵、每次戰損等等等等，不能說了如指掌，也要做到心中有數！”
有了接觸朝政的機會，就要牢牢把握。
總不能只顧着興奮，只想着站到朝堂上的風光，卻忘了起碼的準備工作！
朝堂上的那些老狐狸，可不是省油的燈。
他們本就不願讓女子接觸政務，更是潛意識裏認爲國家大事都該由男人們負責。女人呢，頭髮長見識短！
管個家、養個孩子，孝順孝順長輩，也就夠了，哪裏還有本事處理朝政？
那些朝臣不敢硬剛秦澤煜，卻會轉過來找洛清清以及她的女官的麻煩。
故意發難？
雞蛋裏面挑骨頭的找茬？
這些，肯定都是最基礎的。
洛清清要做的，就是提前準備，周全謹慎，全力以赴！
將這些政務仔細研究、透徹鑽研，被人爲難，也能輕鬆反擊！
穆正琳是個聰慧的女子，聽了洛清清的這番話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機會給了，能不能抓住，能不能趁機證明自己，就要看自己的努力！
穆正琳的胸中陡然生出無盡的豪氣。
她擡起頭，堅定地對洛清清說道，“娘娘放心，臣、臣省的！”
自擔任女侍中以來，穆正琳都自稱“臣女”。
她沒有封號，也沒有官職，唯一的榮耀，也是來自父親與家族。
她只是個“臣女”。
此時此刻，穆正琳鬼使神差也好，心潮澎湃也罷，她竟自稱了一句“臣”。
穆正琳目光灼灼，定定地看着洛清清。
洛清清沒有駁斥，反而笑得欣慰，“好！穆侍中，本宮相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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