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4章 難道是他？
什麼？
清清中毒了？
怎麼可能？
清清不是提前做了安排？
她去汝陽王府是釣魚的呀，不是“以身犯險”的啊。
“到底發生了什麼？說！”
秦澤煜的心臟驟停，眼前一陣發黑。
他根本就不信，也不願意相信。
在他的記憶裏，他的清清算無遺策。
不管怎樣艱難的局面，不管如何麻煩的事兒，她都能遊刃有餘地解決。
汝陽王府的謀逆，籌謀幾十年，似乎挺麻煩的。
但，已經有昭陽幫忙當內應，還有錦衣衛、繡衣使者等等負責打探消息。
只要洛清清想，她能輕鬆掌握汝陽王府的所有動態。
……秦澤煜根本就想象不到，還有什麼人能夠暗算到清清！
“娘娘那日，確實將汝陽王府一網打盡。”
“還有隱匿的大皇子餘孽，也被皇后娘娘用計擒獲。”
來人是秦澤煜留給洛清清的影衛。
洛清清前腳剛倒下，他後腳就騎快馬，以八百里加急的瘋狂模式，不到半日，就來到了秦澤煜面前。
在殺到軍營的那一刻，極品大宛馬口吐鮮血，痛苦地倒在了地上。
它，竟被活活累死了！
這就是真正的八百里加急，良駒確實能夠做到日行八百。
但基本上，跑完就廢了。
所以，很多時候，八百里加急更像是一個形容詞，形容速度快、事情緊迫。
真正的快馬，能夠做到日行三四百里，就已經是非常不容易了。這還得需要雙馬換乘，騎士也要時刻保持清醒、戒備。
而普通的趕路，能夠做到一天行駛一百多裏，就算是非常快了。
沒辦法，人和馬一樣，都是血肉之軀。
都需要喫飯睡覺，都需要休息。
不可能機械的按照速度、時間等進行換算！
此次影衛前來報信，採取了八百里加急的方式，就是拼着把人和馬都要累死，或是出意外而橫死，也要第一時間把消息送到御前。
沒有人比影衛更清楚自家主子對女主子的心意。
再者，皇后娘娘中毒，大半個京城都要亂了。
幸好邕王府還算靠譜。
四皇子雖然是個廢柴，但方王妃有勇有謀、當機立斷啊。
在洛清清倒地的那一刻，方王妃就命人封了王府、皇宮等處。
還有洛清清的女官們，也都第一時間站出來。
穩定議政堂，調查元兇，尋找治療皇后娘娘的辦法，以及封鎖整個京城。
皇宮、京城，哪怕洛清清昏倒了，也牢牢控制在她的人手裏！
幾個想要趁機生事的家族，都要掂量掂量，自己是能打過娘子兵，還是能夠扛得住方王妃的狼牙棒。
當然，也有人自己心裏有鬼，卻還不忘污衊邕王府有異心。
已經嫁給秦雲峯的穆正琳，卻帶着家裏的幾百部曲，全副武裝地放到了界面上。
穆正琳本身也頂盔帶甲，手持馬槊，像個威風凜凜的女將軍。
方王妃負責東城區，穆正琳就看住了西城區。
穆正琳的出現，讓衆人忽然意識到：對啊，帝后還有秦雲峯呢。
秦雲峯本人雖然跟隨聖人御駕親征了，但他留了一半私兵在京城。
秦雲峯的私兵，跟邕王府的王府護衛人數差不多。
方王妃和穆正琳呢，也都是將門虎女，彪悍非常。
若邕王府真有趁虛而入、渾水摸魚的心思，穆正琳第一個就不答應。
反之亦然！
兩方人馬，竟形成了掣肘之勢。
“這對至尊夫婦，還真是算計到了極致。”
許多朝堂大佬們，意識到了這一點，紛紛暗自感嘆。
而方王妃和穆正琳呢，非但沒有二心，反而幫着洛清清第一時間穩住了整個京城。
“洛皇后好生了得，她到底做了什麼？竟讓這些女眷們死命效忠？”
這些人都參加了汝陽王府的壽宴，也親眼聽到或是親耳聽到了傅連琦和昭陽郡主這對夫婦的“反目”。
聽傅連琦話裏的意思，竟是昭陽因爲對於洛皇后的忠心，而直接出賣了丈夫和婆家。
嘖，雖然這是個民風彪悍的年代，有不少“人盡可夫”的貴女。
但，人盡可夫的原意是：父親只有一個，而夫君卻有很多。
這是愛情與親情的比拼啊。
昭陽呢？
她與洛皇后之間是什麼？
君臣？
大義？
昭陽以及諸多女子們：……你們懂什麼！這是友情啊！
女子之間的感情，並不比你們這些臭男人的所謂“兄弟情”淺薄。
洛皇后對於她的女官們來說，不只是鐵桿閨蜜，更是自己的偶像與信仰！
所以，就算秦澤煜不在，就算自己可能會中招，洛清清都無所畏懼。
她的身後，還有許多與她有着共同理想、共同追求的小夥伴。
“……”
秦澤煜神情冷然，安靜地聽着影衛的回稟。
除了中毒，所有的一切，都符合洛清清一貫的能幹、聰慧！
除了、中毒！
“其實，娘娘也擔心會有人趁機下毒！”
而下毒手段繁多，防不勝防。
“娘娘便事先服用了黎部進獻的萬毒丸。太醫也說，若是沒有萬毒丸，娘娘可能已經——”
說到這裏，影衛說不下去了。
他的意思很明白，皇后娘娘不是沒有準備，只是情況太複雜。
她最終還是中招了。
“看來，想要清清死的人，不止一個啊！”
秦澤煜多聰明啊，稍稍一想就知道，這是許多人一起算計了清清。
他精緻的面容上，帶着濃濃的寒氣。
他甚至是笑着的，只是，他的笑容，讓人看了就忍不住的心驚膽戰、毛骨悚然。
他的眼尾開始發紅，他的聲音愈發輕柔，“很好！朕要好好查一查，看看都是誰想要謀害我的清清！”
“回京！”
秦澤煜一刻都不想耽擱，他要在最短時間內趕到清清身邊。
至於這段時間的彆扭，秦澤煜全都拋到了一邊。
他此刻就是個即將爆發的瘋子，看似平靜，實則可怕。
就是秦雲峯，看到如此冷靜的陛下，也忍不住的心裏發慌、手心冒汗。
而很快，秦雲峯的猜測就應驗了——
“聖人，您要脫離大軍，只帶小隊人馬回京？”
“不可！萬萬不可啊！”
“汝陽王府設在山谷中的伏兵，雖然已經被清除，但，他們佈置了大量的炸藥。”
“微臣帶領工兵營的士兵正在排查，還需要過些日子，還能徹底清除乾淨。”
秦雲峯一聽秦澤煜的安排，頓時就急了。
回京，肯定要回京！
畢竟原本他們就該回去的。
更不用說皇后娘娘還、還——
可，聖人也不能去送死啊！
那處山谷是回京的必經之路，偏偏汝陽王府的人在那裏埋設了大批的炸藥。
且清除伏兵的時候，秦雲峯也不敢保證，就真的將所有人都殺掉了。
萬一有幾個漏網之魚，他們偷偷點燃了火藥的引線，那、那——
當然，也不是說不能回去。
秦雲峯想過一個辦法：派先鋒營去探路。
這些人就像是聖人的肉盾，故作迷陣，誘使有可能出現的漏網之魚來爆破炸藥。
雖然會有犧牲，但總好過讓聖人冒險吧。
“不可？”
秦澤煜聲音很輕，臉上也沒有什麼暴虐。
可、可就是有種讓人不寒而慄的氣勢。
他看了眼秦雲峯，“讓先鋒營去打前陣？”
秦澤煜沒有說太多，而是一腳踢開跪在自己面前的秦雲峯。
拿好馬鞭，便徑直朝着外面走去。
秦雲峯被踹得在地上滾了幾圈，胸口悶悶的，嘴裏還有鐵鏽的味道。
他卻不敢耽擱，忍着疼，翻身爬了起來。
他慌忙追在後面。
秦澤煜爲何不採用先鋒營，秦雲峯能夠猜到原因。
無非就是擔心提前燃爆了炸藥，會將造成山體滑坡，繼而堵塞山谷。
而想要把山谷重新清理出來，需要時間！
現在秦澤煜最迫切的，就是儘快趕回京城。
他連須臾的時間都等不得。
秦雲峯明白歸明白，卻還是不能放任秦澤煜任性——
嗚嗚，那可是個隨時都可能爆炸的火藥桶。
萬一有個不慎，聖人都不用回京，就能跟皇后娘娘作伴了。
啊呸！
太晦氣了，不能這麼說。
秦雲峯剛剛想到這種大逆不道的想法，就反手給了自己一個嘴巴。
“聖人！陛下！”
“您想想娘娘，若娘娘還好好的，定不會同意您去涉險！”
“還有啊，娘娘已經病倒了，您若是再有個好歹，這京城、這天下——”
秦雲峯捂着胸口，一邊跌跌撞撞地追在後面，一邊絮絮叨叨的說着。
也不知道他的哪句話觸動了秦澤煜，秦澤煜一隻腳已經踏上了馬蹬子，聞言，便停住了上馬的動作。
秦雲峯見狀，以爲自己真的勸住了他，稍稍吐出一口氣。
然而，緊接着，秦雲峯就發現，自己放心得太早了。
“她若不同意，那就醒過來，親口對我說！”
秦澤煜說這話的時候，帶着任性與偏執。
“還有，這京城、這天下如何，又與我有什麼相干？”
秦澤煜這話說得相當不負責任，大有一副“哪管洪水滔天”的無賴。
秦雲峯：……
秦澤煜說完這話，便立刻飛身上馬。
秦雲峯忍着想要吐血的衝動，趕忙命人牽來馬，也想追上去。
還是被自己的親兵給拉住了，“將軍，聖人並沒有下令讓您追隨！”
秦雲峯愣了一下，低頭看向自己的親兵。
那位親兵趕忙提醒道，“您剛纔還勸聖人顧及京城和天下，您也當顧及整個大軍啊！”
秦雲峯：……
混亂的心緒瞬間變得清明起來。
是啊。
聖人發瘋了，我卻不能瘋！
我要幫聖人看顧好大軍，我還要爲聖人準備好善後的措施。
“來人！快來人！”
“工兵營迅速集合，快快追隨聖駕！”
“太醫！太醫呢！還有醫女，也都集結起來……”
秦雲峯果然沒有貿然追上去，而是開始在後面發佈一連串的指令。
秦澤煜卻已經帶領十多個錦衣衛，如同射出去的箭矢般，飛出了很遠！
踏踏踏！
馬蹄陣陣，濺起了一層黃土。
一隊人馬距離山谷越來越近。
山坡處，一塊巨石後面，三四個受了傷、形容狼狽的男子，正探頭探腦地看着路況。
“有馬蹄聲？”
“人還不少！”
“難道是那昏君派出來探路的？”
“咦？我怎麼看到了錦衣衛？難道是那昏君？”
“……哼，就算不是秦澤煜，應該也是個身份貴重的人，興許是秦雲峯。”
“京中已經行動了，咱們也該動手了！”
“要不，我們點火？”
幾個人原本是伏兵，他們接到的命令是等待信號，然後點火炸山。
結果呢，還不等信號傳來，就等到了官兵。
大多數人都被當場誅殺，只有他們幾個受傷逃了出去。
這兩三日，他們不敢下山，只敢在山林裏躲來躲去。
雖然不知道京城發生了什麼，但幾人心裏都清楚，計劃應該是失敗了。
饒是如此，他們也不想輕易投降——
開什麼玩笑，他們乾的可是謀逆弒君的事兒。
一死一族譜的那種。
就算投降，照樣會被論罪。
即使如此，還不能拼死一搏。
臨死前，拉幾個墊背的，也不算冤枉。
若是足夠幸運，興許還能拉上皇帝、大將軍之類的貴人呢。
幾個人抱着同歸於盡的想法，趴在山坡上，密切關注。
等了這兩三日，一直都沒啥動靜。
此刻，終於聽到了陣陣馬蹄聲，還隱約看到了馬上的騎士穿着飛龍魚服，他們便覺得這是最好的機會！
於是，三四個人一番商量，迅速做出了決定。
他們找到自己埋藏的引線，拿出火摺子，呼的一下，竄出了火苗。
爲首那人將火苗湊到引線上，引線被點燃了。
呲、呲呲！
引線勻速燃燒着，一點點逼近火藥包。
就在這個時候，秦澤煜用力催動馬匹，唰的一下，衝進了山谷。
十幾個錦衣衛、親衛等，也都飛快地跟上。
一隊人的速度太快了，幾乎都有殘影了。
而殘影剛剛閃過，就聽到了巨大的轟鳴聲。
山被炸開了，大大小小的石塊瘋狂滾落。
地皮都跟着微微顫抖，真正的地動山搖。
巨大的爆破之中，山石滾落、泥土飛濺，而一片混亂之中，衝出了一隊人馬。
秦澤煜絲毫沒有被這爆炸嚇到，跟在他身後的人，則一臉驚魂未定。
好險啊！
而他們對於衝在最前面的那道身影，又敬又畏又有種莫名的惶恐——聖人，好瘋、好可怕！
聖人，真的瘋了！
京都，城牆上。
四皇子穿着錦袍，臉色冷峻。
這大概是他有生以來，最爲嚴肅、正經的時候。
唉，不冷峻不行啊。
四皇子的心都是慌的，後脊背一陣陣的發冷。
除了擔心昨日在汝陽王府昏倒的洛皇后，他還擔心距離京城只有二百多裏的聖人。
“那就是個瘋子！”
“還在做定北候世子的時候，就任性乖張，肆意妄爲！”
“愛妃，我跟你說，當初這傢伙被流放，除了老定北候被陷害等因素外，他本身也有問題，他太瘋狂了，私底下不知得罪了多少人。”
“與皇后去了嶺南幾年，看着倒是變得溫馴、平和了許多，其實他骨子裏還是那麼的可怕。”
“他呀，就像一柄鋒利、冰冷的寶劍，而皇后娘娘就是劍鞘。”
“如今，劍鞘出了問題，利劍就要傷人了。”
昨天下午，將洛皇后送回皇宮，四皇子一面控制局面，一面抽空跟方王妃小聲嘀咕。
他怕啊！
他是真的怕。
雖然好幾年沒有看到秦澤煜發瘋了，但四皇子絕不會天真地認爲，秦澤煜不會再發瘋。
他表現得像個明君，不過是沒有惹到他。
一旦招惹到他……
後果真的不堪設想。
“還有一點，娘娘也太能幹了，她昏倒前，把試圖傷害自己的主犯都抓了起來。”
汝陽王府團滅，大皇子府也緊跟其後。
就連王禹等幾個相公，也被洛皇后查到了切實的證據。
哦，對了，還有深居後宮的曹太后，洛清清也抓到了一些把柄。
……所有的仇人，幾乎一網打盡。
聖人回來了，想要找個仇人發泄怒火，都沒有對象！
試想一下，自己的愛人慘遭中毒，還昏迷不醒。
除了拼命救治她，定然也想親自幫愛人找出元兇、手刃仇敵！
結果呢，能幹的洛皇后，卻把這些活兒都給幹了。
頂多就是還沒有給那些家族定罪！
但，洛皇后素來推崇《大虞律》，有人犯了罪，遵照律法，公正嚴明的懲處也就是了。
“就怕他回來了，會、發、瘋！”
這是四皇子最大的擔憂。
君王一怒，伏屍百萬。
京都好不容易安定了幾年，遷都在即，還是不要鬧出大亂子比較好。
四皇子真怕自己的這個瘋子侄兒鬧起來，會把好好的京都弄成人間地獄。
方王妃：……
她沒有見過秦澤煜發瘋的模樣，她認識秦澤煜的時候，秦澤煜身邊就已經有了洛清清。
在方王妃看來，聖人就是個比較高冷，還有些自戀的君王。
他或許真的不是什麼仁君，但應該也不至於那麼可怖吧。
但，方王妃相信自己的丈夫，他只是看着像個鐵憨憨，實際上是大智若愚。
他就像個小動物，有着最敏銳的直覺。
他覺得聖人可怕，想必，聖人的脾氣真的有讓人恐怖的地方吧。
只是，不管怎樣，事情已經發生了，他們唯一能做的，就是儘量看護好皇后，等待聖人歸來。
所以清晨一大早，四皇子就親自登上了城牆，親自負責京城的防務。
天，還沒有徹底亮起來，城門也緊緊關閉着。
哪怕不是下令封城，也是因爲還不到開城門的時辰。
太陽開始升起，地平線被朝陽染得通紅。
然後，城門正對着的官道上，忽然掀起了一陣塵土。
伴隨着翻滾的塵土，還有一陣陣急促的馬蹄聲。
應該有十幾個人，陣仗還不小。
地皮都有微微的顫動。
“來人了？應該不是驛站的人馬？”
“難道是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