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离府
是啊,沒什么是非他们不可的。
沒了她和池焕,還有薛落和池墨,就像上辈子,他们死了就死了,有什么打紧的。
他又不是沒别的儿女了。
池秧深吸口气,将浮起的情绪狠狠压下。
又不是第一次被赶出家门了,何必矫情。
她很快稳住情绪,漠然看去,“您既然要赶我走,那就更彻底一点,将我的名字也从族谱中划去,好彻底清扫出门。”
“小焕的事我无法做主,您要将他赶出家门,自去跟他說。”
池秧甩下话语,沒有半分留恋,转身就走。
定国公被她這决然气到。
“你给我站住!”
池秧听话地停住步子,冷淡疏离转過身来。
“国公爷還有什么吩咐?”
“你……”池斐气得脸色铁青。
怒道:“你唆使你母亲离家出走,不孝在先,還敢如此言语,是真以为我不会不敢把你怎么样?!”
池秧漠然依旧,“您敢,您当然敢。”
“您這样說,是想我现在就跪下来,给您磕头认错,好求您原谅?”她眼裡划過讥讽。
并当场撩开披着的大氅,跪了下去,恭恭敬敬磕头行了一礼。
“你……”定国公沒来得及阻止。
池秧磕完头,仍旧仰头而视。
那神色不像认错,更像是不驯的挑衅。
“我对您是不孝,您要罚要打要赶我出门我都认。”
“心长在您身上,您爱偏向谁就偏向谁。”
“但您凭什么将母亲绑在身边,不让走?她不爱您,亦不想再继续跟您過下去了,为什么就不能和离走人?
《大燕律令》可沒說妻不能提和离,更沒写妻不能休夫!”
“你放肆!”定国公勃然大怒,手掌猛地扬起。
池秧仰头待掴。
定国公忍了又忍,那巴掌到底沒落下来。
他一甩袖,掌风扫過旁边的廊柱子。
“嘭”的一声,柱子上深深凹下一個手掌印。
定国公忍着怒火,转過身去不看她,冷冷吐出一字:“滚!”
池秧躬身拜下,再行了一個大礼,起身就走,沒有丝毫言语与留恋。
天空大雪飘扬,沒過多久,便在地上积了厚厚的一层。
池秧出了国公府,等坐上马车后,才将脑子裡乱哄哄的一团丢开,不考虑被赶出家门的后果,只思考该怎么帮母亲离开。
死遁的事已经暴露,沒机会实施了。
现在又该怎么办?
去崔侯府找舅舅和外祖?
這條路要是行得通,就不会像现在這样了。
池秧咬了咬牙,脑子裡涌出一個念头。
既然沒法带走母亲,那就想法子弄死薛落!
只要薛落死了,哪怕母亲暂时沒法离开定国公府,也不会有生命危险,更不会像上辈子书裡写的那样结局。
大雪纷飞而下。
一只素手伸出窗外,接住飘落的雪花。
“考虑得如何?”薛落收回手,转過头来,嘴角勾着抹浅笑。
另一边坐着的严清漾神情不定,一时還沒有决断。
“离今年最后一次季考就剩几天了,這是唯一的机会,等過了這時間,到明年,你可就只能依旨嫁人了,到时候……”
“好!”严清漾眼裡闪過一丝坚决。
她绝不愿這般嫁给一個五品小官的次子!
“可如此行事,你确定他会上当?”严清漾怀疑地看過去。
薛落自信地弯出笑来,“当然。”
鹪栖别院。
池秧才进到自己院裡,迎面就见庭中站了一人。
那人红衣烈烈,身姿颀长,妖冶无双的容颜带着熟悉的玩趣,凉薄好看的狐狸眼裡映着她进来的身姿,嘴角還勾出抹浅显弧度。
池秧步子蓦地一顿。
沈长延踱步過来,语气慵懒含着笑,“昨日发生那事都留宿在国公府,今日怎么天快黑了,還急着赶回来?”
池秧惊了下,還以为他知道国公府内发生的事,随后又反应過来。
他說的“那事”,是指仙珍楼之事。
“這是我的院子,我想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池秧挥手让跟着的人退下,眸子斜睨過去,“有事?”
沈长延笑了下,“杨亭那边审问出来了,過来知会你一声。”
池秧挑了下眉。
沈长延继续道:“他确实不记得自己有上過马车,跟人密探過什么,只记得跟同僚在酒楼分别后,便回了杨府,见到了我們。”
池秧不太明白,還觉得不可思议。
“你是說,有谁刪除……消去了他部分记忆,让他出现了认知错误?”
“或者說,杨大人有失忆症?”
沈长延摇了摇头,“杨中丞记忆好得很,只要你曾有個不起眼的小错误被他抓住,十年后他都能翻出来,给你喷出花来。”
池秧:“……”
這听着還挺招人恨的。
随即,她更是惊奇。
“這世上真有人能消去他人记忆,让他独独忘了某件事?”
“或许,传闻中岭州至南诏一带,有擅巫蛊者,能驱使一种噬忆蛊,钻进人脑子裡吞食记忆,从而使被下蛊者,忘了某些事而不自知。”沈长延笑了下。
“具体是不是不得而知,姑且当它是吧。”
池秧心沉下来。
书裡并沒有写薛落身边有能驱蛊的人,也沒写薛落還懂驱蛊。
“她有這手段,岂不是可以为所欲为?”
“沒這么简单,蛊虫不是能随便驱使的,即使驱使了,也不是立即就能起作用,弄不好,還可能被反噬。”沈长延对此并沒有多担心。
“当时杨亭在车上,定然是吃過某样东西,或照吩咐做過些什么。”
“這也能干不少事。”池秧心头沉沉,越发迫切的想将這個祸害清理掉。
可她现在不能回国公府,只能等薛落出来,到时候……
池秧眸光冷了下,抬头看向沈长延。
“沈侯爷如此在意薛…池落,是怀疑她进国公府有所图谋,担忧她在定国公处窃得机密,从而影响到朝堂安稳吧?”
沈长延眼裡划過笑意,饶有趣味地看着她,“你想要做什么?”
“你会帮我,并且……”池秧顿了下,深吸口气,压下内心深处遗留的惶恐,好似下定决心般,仰头认真望着眼前之人,“我能信你嗎?”
這话问得矛盾。
不能信,又何必问?
沈长延挑了下眉。
但不知道为什么,许是对方问得认真,他也不觉地跟着正了正身体,认真回道:“能。”
“好,借我几個人和一些武器,我帮你……让她彻底暴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