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生人勿近
p旁邊一直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晏安扭頭，見她這位同桌像是剛學習說話的嬰兒，來來回回把一道題唸了三遍不止。不知道是不是她看他的目光太過專注，他突然擡頭看了她一眼，然後用手捂住試卷，說：
p“你別抄我的。”
p晏安腦袋深處噼裏啪啦一通亂響，嘴角彷彿被通了電，一直在細微地抽動。
p考試結束，試卷回收，旁邊的陳嘉妮大呼一口氣，說：“謝天謝地。”
p晏安見她那位同桌又被班裏男同學簇擁着出了門，忙戳了戳嶽咖唯的背，問：“他學習很好嗎？”
p“你說誰？”
p晏安向旁桌側了側頭，嶽咖唯露出了一個“你懂得”的表情。
p那他剛纔那麼自信呢？
p……
p“祝……祝彧！”
p瘦弱的小班長站在晏安的桌子前，隔着她發出嚶小的喊聲。
p祝彧把頭擡起來，小班長立馬低下了頭，這樣一來一回。晏安夾雜在中間，覺得空氣都有點狹窄窒息。
p“祝……祝彧，老師讓你……讓你把假期的作業，儘快……儘快補上。”
p這樣一個字一個字往外擠着說話，把晏安強迫症都弄了出來，她恨不得替她開口。
p她這同桌答應地倒是乾脆，隨後還補了句謝謝。
p就是這念課文的語氣……說不出的僵硬。
p“你的……你的比賽，我……”小班長恨不得把頭埋到地上去，手指也死死揪着自己的衣服下襬，聲音顫抖帶着哭腔。
p晏安沒忍住，擡頭看了她一眼。
p她們班這小班長孫茁靈，一直以來給晏安的印象就脫離不了瘦弱二字。時常梳着雙馬尾鞭的小女孩，白白淨淨帶着圓框眼鏡的小女孩，說話一直都是嗡嗡嗡的小女孩。成績在她們班名列前茅，很招老鄭的喜歡。所以儘管她不大應付得來這個班裏的大小事，但老鄭還是一如既往地信任她，把班裏一些比較爲難麻煩的工作分擔給了陳舜。
p這是個上課被點名回答問題也會十分緊張的小女孩，符合晏安印象中對於“乖乖女”的所有定義。
p“你的比賽，我看了！”像是鼓起了天大的勇氣，孫茁靈這話說得又快又急，“很精彩。”
p祝彧終於又把腦袋擡了起來，古怪地看過來，像是想了許久，問：“你看得懂？”
p一直豎着耳朵的晏安滿腦袋都是問號。
p現在小年輕都這麼聊天嗎？
p“當……當然。雖然我沒玩過，但……”
p“那你怎麼看得懂？”
p小班長嘴巴一癟臉漲得通紅，一副要哭的模樣，可憐兮兮。她這同桌倒是一副完全沒了解現狀的模樣，臉上被一個偌大的問號填滿。
p這兩人真是，一個害羞得要死，一個大大咧咧沒心沒肺。所以他們聊天，最難受的倒是晏安。
p“彧哥！”
p班裏男生拿着一個漂亮盒子過來，擠眉弄眼地說教室門口的女生給得。
p晏安悄摸去打量她們小班長，見她靜靜看着眼前的一切，眼裏亮亮晶晶，許久，一言沒發地走了。
p哎喲，晏安又覺得自己窺探到了什麼了不得的事。
p“還回去。”祝彧冷靜開口。
p男生大叫一聲，苦惱道：“我都不知道她是誰，我怎麼還回去？”
p“不認識你就收人家東西？”
p老洪突然不知從哪竄了過來，滿臉笑嘻嘻，說：“我來處理。彧哥，要補假期作業是吧，我幫你補！”
p祝彧伸了個懶腰，說：“最近有款新遊戲要內測，我看了些數據，應該還不錯，到時候內測碼發你。”
p老洪笑得花枝亂顫，拿着他的功課走了。
p晏安心說真是了不起，遊戲打得好作業都有人搶着做。
p“晏安！”
p陰魂不散的聲音又在背後響起，“我和我哥想喝奶茶。”俞珂飄了過來，說：“你去買。”
p這會兒教室裏人不多，晏安也沒有想跟她瞎白話的心思，她隨口應付着沒錢。
p“你這是什麼態度？”俞珂一巴掌拍在她桌子上，說：“要不是我爸媽好心收養你，你現在還在垃圾堆撿垃圾喫。”
p晏安知道她這會兒爲什麼又來找茬。無非就是見她新同桌來讀書了，就想把之前對付陳嘉妮的那套再來一遍。晏安不知道怎麼說，她同桌要是討厭她無非就是換個座位而已，對她能有什麼影響？她還能再氣一次不成？
p“所以呢？”晏安頭也沒擡道。
p“你都來我們家那麼久了，怎麼身上還是一股餿臭味？也對，平時也沒見你洗過澡。”
p幼稚！晏安都懶得理她。
p俞珂沒想到晏安會這樣沒有自尊心，作爲一個小女孩半點不知廉恥。她一拳打在棉花上，頓時也有些着急。
p“祝彧！”她把話題挪走，得意洋洋地開口：“你小心哦。”
p“我小心什麼？”祝彧難得地扯了個笑容，儘管觀感上跟高興沒半點關係。
p俞珂剛動了動嘴，就見祝彧皺着眉頭把桌子往前一推，說：“同學，你口水濺我桌子上了。”
p俞珂臉上色彩斑斕，震驚和屈辱混雜在一起，感覺好半天沒有消化掉這句話的意思。
p“同學!”祝彧朝晏安看過來，說：“我兩換一下桌子，可以嗎？”
p雖然是疑問句，但絲毫沒有半點商量的意思。
p晏安覺得自己瞳孔都在震動，她聽見自己問：“爲什麼要換桌子？”
p“這桌子濺了她的口水，我不舒服。”
p晏安想說她也不舒服。
p“她是在跟你說話……”
p後半句他沒說出來，但晏安和俞珂都清楚明白。
p俞珂眼眶通紅，眼睛瞪得特別大，固執地不讓眼淚掉下來。
p祝彧當着她的面和晏安調換桌子，嘴裏慢慢悠悠地小聲說這些什麼。俞珂仔細一聽，他說得好像是關於牙齒校正方面的事。
p莫大的恥辱！
p俞珂用手指着晏安，半晌，跺腳離開。
p晏安目送着她離開的身影，想小女孩的通病就是這樣，有些話固然晏安說上一百次，也敵不過男孩子隨意的那樣一句，何況還是學校里名聲在外的男孩子。
p只是她這同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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