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離開這裏，去追夢吧
又到早上了。
可他依然一夜未眠。
拜倫從枕頭下摸出那隻範海辛給自己的匕首，又打開牀頭櫃，從中取出那支裝滿了狼血的玻璃管。
匕首代表着希望，這是他可以從此改變人生的機會，有一個不再繼續在茶田做着重複的工作，而是去學習和鍛鍊自己，展示自己能力的機會。
狼血代表着這個世界的祕密，他還有太多從未見識過的事情，每一件事情都足以改變一次他的世界觀。
這兩樣東西都是範海辛贈送給自己的。
拜倫想起那個寧願忍受被詛咒的痛苦也要給自己注射狼血的男人，不知道那天告別之後他去了哪裏。
說來也怪，自從和範海辛見面那天之後，斯莫村又開始熱鬧起來。
聽說男爵一家在某個夜晚遭受了不法分子的襲擊，一家人帶着孩子乘坐馬車離開了這裏，留下了那座被破爛不堪的城堡。
男爵一家走後，警哨在斯莫村的告示欄處張貼了新的通緝犯畫像，像極了範海辛那張不可一世、飽經滄桑的老臉。
當然，無論範海辛做了什麼，拜倫都不會去告發他。他一是不認爲警官們有能力捉住這位流浪獵探，二是他已經將範海辛當作了某種追隨的榜樣。
拜倫相信，他們總有一天還會再相見的。
看着這兩樣東西，拜倫又想起自己母親。如果他真的走了，母親也就一個人生活在斯莫村，那樣未免太孤獨。
所以他將它們放回原處，悄悄收起自己的小心思。
安娜其實早已注意到自己兒子最近的心情。
自從那天他和範海辛出門回來之後，兒子將遭遇的情況都告訴給了母親，也告訴了她範海辛是如何送給他一柄匕首，並可以將此作爲信物去巴黎城的警官學院學習。
安娜其實對有關獵探這些東西並不感興趣，她唯一希望的就是自己和孩子能夠快樂安全的生活。
但拜倫現在多麼年輕啊，他還這麼聰明，這麼有能力。如果限制了拜倫對於夢想和本能的追求，讓這個孩子一輩子都呆在這個小地方生活，她覺得，是不是更加殘忍呢？
所以她決定，偷偷地爲孩子做一些事情，讓拜倫能夠像濟慈一樣有自己能夠追求的夢想，這原本也就是她和卡爾虧欠這個孩子的東西。
“老媽，我去幹活了。”
拜倫拖着一夜未眠的身體，疲憊地走下樓，他簡單洗漱了一下，發現安娜此時正端坐在餐桌前，似乎在專門等待自己。
“老媽？你不去給甜品店開張，坐這兒幹嘛呢？”
安娜的臉上洋溢着笑意。
拜倫看着她，心中不禁感慨。要說自己的母親，長相就是標準的拿破崙人，潔白的皮膚，略微寬大的臉蛋，鼻樑上和臉頰上紅色的雀斑，以及她那頭棗紅色的捲髮。
可能在外人看來，這就是非常典型一位再普通不過的拿破崙婦女，但拜倫總是卻覺得她是那麼的溫柔，總是能給自己無限的包容和安全感。
只可惜，拜倫沒有隨到母親那頭漂亮的棗紅色頭髮，而是和父親卡爾一樣，是黑色的頭髮。
“孩子，今天你不用去幹活了。”
“啊？”拜倫喫着麪包，差點噎住。
“我已經幫你把茶田的工作辭掉了。”
拜倫嘴裏的麪包停下來，他有些不解地看着母親，但又能感覺到自己的心臟跳得特別快。
“我希望，你能夠去巴黎城上學。去警官學院吧，帶上那個信物，如果它能夠讓你順利開始學業的話，就去吧。媽媽全力支持你。”
這是他這些天來一直希望告訴母親的話，沒想到卻從她的嘴裏說了出來。
拜倫從來沒有感到這種感覺。希望，無奈，激動，難過都交雜在一起，他害怕自己會辜負母親的期望。
眼淚不住地從他眼睛裏流出。這是他今年第二次哭泣，第一次是因爲父親的死。
安娜走過來，溫柔地抱住自己的孩子。那種只有母親能夠帶來的溫暖和安全感，讓拜倫心裏好受了很多。
“可是我走了，你就是一個人在這裏了，誰來照顧你呢？”拜倫不放心地問到。
安娜笑起來。
“傻孩子，你媽媽我都這麼大的人了，還不會自己照顧好自己嗎？等你以後在巴黎城有了自己的生活和事業，你可以再把媽媽接到巴黎城。你和濟慈，還有我，我們就能夠經常見到對方了。”
拜倫思來想去，覺得母親說的很有道理。
現在趁自己年輕，也趁母親年輕，好好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以後說不定會更有能力去保護自己想要保護的人。
“那，我們家的錢怎麼辦呢？如果要去上學的話，可能會需要很多的學費。”拜倫一向都很擔心家裏錢的事情。
母親有些心疼孩子這麼成熟，她嘆了口氣，怪自己無能，沒有讓孩子過上好的生活。
“沒關係的，這個甜飲店我會一直經營下去，賺錢養家沒有問題。再說了，你在巴黎城也可以找到更好的工作，用學習之餘的時間打工賺錢。”
拜倫點點頭。
“我一定會好好努力的。”
“所以啊，拜倫，”安娜摸着這個比自己高出兩個頭的小夥子，“離開這裏，去追夢吧。”
於是，在和母親將一切都商量妥當之後，拜倫收拾好自己的行李，在第二天天剛亮的時候，在村口的車伕那裏包了一輛前往巴黎城的馬車。
見母親送自己一路登上馬車，還追着緩慢行駛的馬車走了好一路，拜倫的鼻子禁不住又酸了。
當斯莫村遠遠的消失在地平線之後，拜倫回望過去，輕聲地朝着這個自己生活了十八年的地方道別。
身邊是一望無際的平原。
在路上，他總是緊握着那把匕首，並且在心中不斷地希望它真的能夠發揮作用。
畢竟他是如此的年輕，以至於會真的相信一個自稱是父親朋友的陌生人，相信範海辛這個通緝犯恰好就是什麼校長的朋友，而校長又恰好會認同這件信物，將這個也不懂的小子招生進入學院。
但不論怎麼樣，拜倫至少已經啓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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