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部分
程媽紅腫着眼睛，但還是朝着成成笑了笑，說道：“是，媽想和你好好聊聊。”
成成心裏很緊張，從來沒以這樣一種心情坐在自己媽媽的身邊。一直以來，似乎自己都沒有做過什麼錯事，如今卻犯了這樣一個不能彌補的錯誤，成成忽然間覺得愧對程媽。
“媽，我知道，你是想和我說我和我哥的事。”成成一邊說一邊觀察着程媽的臉色。
“自從我走後，你哥和你生活得挺難的吧？”程媽並沒有直接沿着成成的話說下去，而是想更多地瞭解他們這幾年的生活。
成成想了一想，“也不是很難，一些大事，我上學方面的，家裏的開支什麼的都是哥決定，我自己就是負責洗洗衣服，做做飯。”成成有些不好意思，想想自己這幾年的確沒有做什麼。
程媽嘆了口氣，看着成成久久才說話，“你就這麼照顧你哥哥，也難爲你了，一個男孩子整天忙在家庭瑣事上。這麼多年，媽真的挺感激你的，寒瀧要是沒有你，估計會是另外一個樣子吧。”
成成趕緊擺手，“媽，你不要這麼客氣。應該說感謝的是我，如果沒有您，我現在也沒有一個家，我做這些都是應該的。”
“你這樣說媽真的狠不下心來，媽知道你們都是好孩子，不會無緣無故地走歪路。你明白我說的是什麼，這樣下去真的對你，對寒瀧都是一種折磨。你還小，不懂社會的複雜，我們再怎麼無視別人的目光，終究還是在這個社會裏生存啊！”
程媽的一番話讓成成頓時語塞，他想說很多話，但是都說不出來。他知道自己有很多東西不懂，只是他更看重的是程寒瀧的感受和自己與他的那份感情。
“你哥哥那我是說不通了，你怎麼想？”
一句話說出口，程媽直接看向成成，成成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媽，我們兩個是真心相愛的。”
程媽的臉一下子就變了色，她的呼吸有些急促，聽在成成的耳朵裏無比痛心，成成想要走過去，程媽擺了一下手，說道：“沒關係，你聽我說完。成成，你不是愛你的哥哥，你只是依賴他。從小到大，你的眼裏只有他，照顧他，陪伴他，他就是你的一切。你爲什麼就沒嘗試過去看看別的人呢？也許你會發現身邊有你喜歡的女孩子。”
成成搖了搖頭，儘管知道很傷人，但是他還是直接說出口。“媽，我真的嘗試過，可是我最後失敗了，我的眼裏只有程寒瀧，真的容不下任何人了。”
程媽一下子就控制不住自己，大聲說道：“不要叫‘程寒瀧’，他是你的哥哥，你要永遠記住，你們兩個兄弟，早在十幾年前就已經有了法律認定，你們這是亂倫，天理不容。”
“媽……”成成含着眼淚叫了一聲，“我們是真心相愛的，我愛程寒瀧，勝過了我自己的生命。”
程媽也流下了眼淚，語氣漸漸緩和了下來，“成成，你有沒有想過，你要是真的愛他，就應該讓他幸福。你和他在一起，他真的能幸福麼？一年兩年可以，等你們人到中年呢？沒有孩子，就靠着這樣一份感情就能過一輩子麼？我就直言不諱地說，單從性這一方面，你們就無法克服很多問題。”
成成愣住了，眼淚順着臉頰流了下來，現實還是活生生地被搬了出來。別說爲他生孩子，就是單從性這一方面，他就無法給程寒瀧滿足。程媽說得一點錯都沒有，儘管他一直在隱藏這個心結，但是成成知道這早晚會擺出來呈現在自己的面前。
程媽看成成有些動搖，坐到了成成的身邊，握着他的手說：“成成，媽不是偏心，這是爲了你們兩個人好，你將來也要結婚生子，有你自己的家庭，這纔是最明智的選擇。”
成成撲通一聲跪了下來，拉着程媽的手哭着說：“媽，我求求你，別讓我離開我哥，如果沒有了他我真的連活下去的勇氣都沒有了……”
程媽抱起了他，頓時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成成，你別怪媽心狠，你想想，你哥事業剛起步，要是讓人知道他和自己的弟弟有這種關係，他還怎麼再管理下去？你也是，你還在讀書，人生纔剛開始，你們真的要把這種沒有結果的愛情一直走下去，最後兩敗俱傷才後悔麼？”
“媽，我答應過程寒瀧，絕對不離開他，爲什麼你要逼我……媽……我真的……”
成成正說着，發現程媽已經開始大喘氣，他嚇得面色慘白，趕忙去扶住程媽。程媽的手指向自己的包，成成會意，趕緊打開包，發現裏面只有一個小瓶藥。他趕緊掏了出來，倒在手上，讓程媽吃了下去。
過了很久，程媽的呼吸才漸漸平穩，成成已經心如死灰，他坐在離程媽不遠的位置，腦子裏反反覆覆呈現程媽剛纔說過的話，還有程寒瀧昨天晚上和自己的保證。兩種思維在自己的腦海中交錯，矛盾不已，成成感覺到自己心裏有一座城正在慢慢倒塌，儘管他一直在底下撐着，還是無法避免它將自己砸得體無完膚。
沉默了許久，程媽纔出聲，“我明白了，你們是鐵定了心，就算我現在說通了你們，等我走了，你們還是會照樣在一起。我什麼都不求，如果你們真的不後悔，那麼就在一起。”
成成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程媽，心裏才亮起一盞燈，程媽後面的一句話卻將它狠狠按滅。
“但是必須讓你哥有一個孩子，自己的親生孩子。”
這句話如一把利劍，直直地插入成成的心裏。但是他卻不能像剛纔一樣去駁回程媽的話，的確，讓程寒瀧有一個孩子是人之常情，誰願意孤獨終老。只是，一想到這個孩子將是程寒瀧和另外一個女人所生，成成的心裏就難以承受。
“你們不知道未來的路怎麼樣，只是如果現在錯過了，將來後悔了就沒有機會了。你真的忍心你哥哥就這樣一輩子孤獨終老麼？一個人沒有一個家能完整麼？我不想再強迫你們分開，我只是想盡一個母親最後的一點兒職責，我不強迫你現在就給我答案，我給你一天的時間考慮，然後你再告訴我你的選擇。”程媽說完，就朝着外面走去。
“媽！”成成望着程媽的背影，沙啞着嗓子問道：“您剛纔沒有事吧？病得厲害麼？”
程媽的眼淚奪眶而出，她背對着成成搖了搖頭，快速地離開了那個地方。
4卷
程媽走了之後，成成一個人癱坐在沙發上，心像是死了一般。他擡頭看了一下表，離程寒瀧下班還有兩個小時。等到程寒瀧下班，他又該怎麼面對程寒瀧，種種的問題擺在面前，成成感覺汗滴已經順着自己的額頭流下。
復古的大洋鍾在旁邊一聲一聲地敲着，成成在沙發上整整坐了兩個小時，面無表情，連哭都哭不出來。忽然，手機響了，成成麻木地按下按鈕，一個清脆的女聲傳了過來。
“成成，你考得這麼好也得請客吧？現在班裏的人都等着你請客呢……”
長久的一段沉默，成成才反應過來，順口“嗯”了幾聲，直到掛了電話，成成都不知道對方是誰。
緩緩地走到鏡子前面，成成看到裏面的人兩個眼睛腫的像大桃子，臉潮紅的，而且頭髮也變得亂糟糟。成成忽然間很厭惡裏面的自己，沒有主見，沒有勇氣，甚至連自己的真實想法，都不敢去承認。
成成在程寒瀧回家前的最後一刻，離開了家門。已經是傍晚了，街上的路燈都已經開了，因爲沒有全黑的緣故，路燈的光顯得無比暗淡。成成望着周圍的一切，心裏更加的煩躁了。
順着這條街一直往一個方向走。走着走着天就黑了，成成關掉了手機，他有想過這樣做的後果，但是還是忍不住去做了。心裏有一點兒小小的怨恨和委屈，忽然間想聽聽程寒瀧罵自己，緊張自己的話。
來到一個大橋上，成成低頭觀望着底下的水面。黑夜裏的河水顯得很可怕，似乎掉下去就是一個無底的深淵。成成屏住呼吸，手抱着橋頭的立柱往下探望。
要是，我就這樣從這個橋上跳下去，那麼接下來會發生什麼？程寒瀧會像電視裏面演的一樣，及時衝過來把我從水裏救起麼？是不是這樣程媽就會放棄自己的決定？但是這顯然是不可能的，生活就是生活，永遠不會沿着自己想要的方向一直走下去。
如果我死了，程寒瀧會怎麼樣？很小的時候，成成就考慮過這個問題，那時候他覺得程寒瀧也就會在他的旁邊傷心一陣便不會再去想他了；後來他到南京，那段時間他有想過死，但是那個時候，他覺得程寒瀧就算是知道了，也不會爲他流一滴眼淚。直到真的相處了，成成才發現程寒瀧根本就不是從前自己的認識的那個人，他有血有肉，懂得關心和包容，如果自己真的不在了，也許程寒瀧會難過一輩子。
想到這裏，成成自嘲地笑了一下，想得真多，都想到那麼不着邊際的事了，他的眼睛離開了水面，不再去自尋煩惱。
繁華的都市，夜景更是迷人。成成找了一塊地，用手拍了拍上面的土就坐下了。晚上雖然氣溫會降低，但是畢竟還是六月份，街道上行人車輛又這麼多，總會讓人覺得沉悶。成成用手擦了擦臉上的汗，呆呆地望着路邊的行人。
行人都是步履匆匆，沒有人願意在這麼熱的天氣下還一直在外面呆着。成成的眼睛看着一個又一個的腳步從自己身邊經過，心漸漸開始感覺到疼痛。
每一對，每一個家庭，都是一男一女，或者再加上一個孩子組成。見過這麼多人牽着手，互相倚靠着從自己身邊經過，都沒有見到一對同性可以這樣明目張膽地在路上宣告他們之間的愛情。
難道這就是現實麼？男女相配，結婚生子，如果不這樣，就是違背道德，被世人所唾棄。所以這樣的人只能活在地下，連真實的感情都要隱瞞，強迫自己去遵守正常的人類發展規律。
“爲什麼我要是男的？爲什麼我要愛上自己的哥哥，爲什麼……”成成把手指插進自己的頭髮，抱着腿在路邊無聲地低泣。心裏太難受了，他真的不想，不想讓程寒瀧觸碰別的人，哪怕只是牽手他都會很難受。
以前從沒想過程寒瀧會和自己在一起，那個時候吳玉和程寒瀧怎麼樣親密，成成都能夠人手。可是現在，成成也有了自己的小私心，也會難受，會喫醋，他也想讓程寒瀧心裏只想着自己。現在他真的怕，怕有一天在這個街上走着的兩個人會是程寒瀧和一個女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