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意外

作者:紅粟
章節名:第七十一章意外

  第七十一章意外

  俊言本來蹲着,聽到俊章叫姑姑,嚇得一個激靈,猛地一下子站起來,本來流鼻血就導致有些失血性頭暈,這起猛了,一陣頭重腳輕,腦袋一晃砰地一聲磕俊章肩膀上。也巧了,正好磕到剛剛止了血鼻子,鼻子一疼,一熱,鼻血再次涌出來,流過嘴脣,順着下巴滴滴答答地就淌了下來。

  邱晨一腳踏進西廂南屋,就看到兩個小光腚兒,身上青一塊紫一塊,心裏那叫一個又生氣又心疼!

  正要發火呢,俊言鼻子下兩管兒腥紅鮮血,刺疼了她眼,也戳疼了她心,心疼一抽抽,哪裏還顧得上生氣,匆忙上前,一把抱住俊言,扶着他頭道:“擡起頭來,別控着!”

  說着,扶着俊言炕沿上坐了,她則匆匆跑出去,端了一盆涼水拿了布巾子過來,先給俊言把下巴和胸膛肚子上血擦了,又洗乾淨布巾給他按眉頭鼻樑處,冷敷着,再看俊言鼻子仍舊止不住血,想來是連續兩次傷狠了,這一回止血就難了。

  邱晨又跑回去拿了一瓶療傷藥和一團棉花來,用棉球沾了療傷藥塞進出血鼻孔,這才漸漸止住了血。邱晨輕輕地鬆了口氣。

  一通忙乎下來,初得知倆孩子打架怒氣也散差不多了,再一回神,就見不管俊言,連俊章也光着屁股呢,小臉上眼角血暈了,下巴也有些紅腫……那股子心疼勁兒又衝上來,鼻子一酸,差點兒落下淚來!

  爬上炕,翻出倆小子衣裳,一邊兒給他們往身上套着衣裳,邱晨一邊兒問:“這是和誰打架了?咋打這麼狠吶?”

  俊言俊章兩個默默地垂着頭,卻沒有一個應聲。

  阿福阿滿一直旁邊圍觀,門口還站着山子、石頭、栓子好幾個,聽到邱晨問話,阿滿首先忍不住,鼓着小腮幫子,瞪着眼睛嚷嚷道:“他們幾個,打哥哥!”

  初,邱晨只以爲是孩子們打架呢,雖然看着俊言俊章滿身是傷讓人心疼,卻也沒想過怎麼樣。可一聽阿滿嚷嚷這句,不由就皺起了眉頭。好幾個打俊言俊章,這是明擺着欺負人啊!誰啊這是,太不像話了吧!

  阿福又補充道:“是樁子和留住,還有幾個,兒子不認識!”

  山子門口道:“海棠姨,我聽他們說,是劉壞水招呼人打他們!”

  “劉壞水?”邱晨疑惑道。

  村裏人,不管大人孩子,不但有大名,有衆多稀奇古怪小名,還有各種各樣外號,而且,往往外號叫起來之後,大名小名就被遺忘了。不過,她目前也就能把村裏大人認個差不離,孩子們還真認識不多,能叫上名字來,也就周邊這幾家孩子。故而,一聽山子這話,腦子迅速地過了一遍,還真沒對上號。

  栓子旁邊道:“海棠姨,劉壞水就是劉管家獨養兒子!”

  劉壞水邱晨不知道,劉管家,她卻經常聽蘭英等人提及,就是劉家嶴大地主劉炳善家管家,村裏人叫習慣了,沒人叫名字,一說劉管家都知道是哪個。

  劉管家獨養兒子?

  邱晨心中過了一下,手下不停地給俊言俊章穿好衣服,這纔回手拿開俊言額頭上頂着布巾,讓倆小子上炕,又拿乾淨帕子給兩個小子擦淨了手臉上灰土。

  取了活血祛瘀藥油,把倆小子身上瘀傷一一敷了,揉開。因爲心疼,又難免升一股氣,氣這倆孩子不知道愛惜自己,打不過就跑唄,倆個人抗着那麼多人,不是擎着捱打嘛!

  也因爲生氣,手上力道就重了些,兩個小子惴惴着,疼嘶啞咧嘴,卻不敢嚷疼,邱晨一眼看到,一個腦門上敲了一記:“該,這會兒知道疼了,打架時候咋就不知道呢!”

  說歸說罵歸罵,說了罵了,給倆小子推藥油力道還是放輕了許多。

  俊言俊章互相看看,都心裏慶幸,看姑姑這樣,應該不至於再打他們了吧?!

  邱晨並不知道這兄弟倆心裏小盤算,替他們揉着藥油,就細細地問過事情始末,若是平常孩子們打架也就罷了,這麼大小子一言不合打起來也屬正常,即使心疼,邱晨還是覺得家長不應該參與進去。可一聽劉寶貴說那幾句話,明顯不是一個這麼大孩子能說出來,想來就是聽家裏大人說過記了心裏。她就沉默着合計起來。

  劉管家不過是劉炳善管家,倒沒什麼,怕只怕他這話不止是他意思,還是劉地主意思。

  ‘真當劉家嶴姓林了’……這話,要是細究起來,含義可是深着呢!

  別說,邱晨還真沒動過把劉家嶴改成姓林心思,別不說,雖然她身處這個小村子裏,心卻真沒怎麼意這個村子如何,這從她得了錢僅僅改造房屋和飲食衣着,卻並不像這個時代人那樣有了錢就買地置產上,就能看出來。她只是想憑藉自己能力過上好日子,卻從來沒動過盤剝村裏人心思,而且,爲了作坊運轉、爲了周圍鄰里團結安定,她還力地分利給鄰里百舍,僱工工錢給高,有什麼活計也是花錢僱着村裏人來做……雖然只是短短兩個月,她分出去利潤也有幾十兩了,這些錢,擱往年,除去劉地主家,整個村子人一年也掙不來。

  她就是不明白了,難道僅僅因爲她家裏日子稍稍好過了一點兒,起了院牆蓋了三間廂房,就招來了劉地主不平和忿恨?有沒有這麼淺薄啊!

  正尋思着呢,蘭英、青山家、慶和家聞聲從後院裏趕了過來。

  慶和家一進門就一疊聲道:“你看看,樁子那小子就是個二愣頭,不知好歹,咋就動手打了俊言俊章呢!他們爹孃都是老實,咋就拾了這麼個不懂人事孩子啊……俊言俊章沒事吧?唉,這事兒鬧,我這就去他家裏找他爹孃去,讓他爹孃好好管教管教那小子……”

  說着,扭身就往外衝。

  邱晨被她說得有些頭暈,見她兩句話沒說完就往外走,連忙擡手招呼蘭英和青山家攔住,隨即自己也從炕上下來,穿了鞋,拉着慶和家炕沿上坐了,道:“慶和嫂子,不用你說我也知道,慶安家哥嫂都是老實……況且,你這會兒去,慶安哥一定去了地裏,慶安嫂子一定是上山採羅布麻了,家裏有也就是不懂事孩子,你這會兒去找誰啊?再說了,這事兒根本也不怨樁子,他也是受了旁人指使攛掇……”

  蘭英和青山家對視一眼,扭頭低聲地問過栓子幾個,得知是劉管家兒子劉寶貴指使人打了俊言俊章,蘭英就道:“那小子就是壞,村裏見了小孩子就欺負,不然也不會被孩子們叫成‘劉壞水’!”

  青山家倒是皺着眉頭,似有什麼事要說。

  邱晨拉住慶和家,勸慰着三人道:“這也不是什麼大事兒,小孩子打架罷了,沒必要興師動衆!”

  又問了來幾個可還像樣之類,蘭英三人就出門回了後院。

  邱晨也沒心思管顧她們,回頭看着兩個小子身上傷都上過了藥,經過一驚一嚇,這會兒都有些蔫蔫,就乾脆扯了被子,讓他們睡一覺養養神。

  回身招呼着阿福阿滿和其他幾個孩子出了西廂,卻見青山家又折了回來,不由疑惑。

  青山家這回也沒拐彎兒,揚揚手打發一羣孩子去院子裏玩,她則拉了邱晨手走了幾步,避開西廂門口。偌大院子除了幾個孩子屋跟下玩,再無旁動靜,倒很能清淨地說話。

  “海棠,我前幾天聽了幾句話,當時也沒往心裏去,今兒聽到劉寶貴打了俊言俊章,我纔想起來,我猜摸着,今兒這事是不是與那個有關,我也不敢確定,說出來你聽聽?”

  邱晨從來就知道青山家是個有成算,別看平日裏話不多,但想周到,心眼子也夠使。她能特意回來告訴話,一定是基本確定了。

  於是,點點頭,道:“你有啥事就說吧,說完還得你跟我合計合計,我對村子裏事兒是不知道。”

  青山家這回也沒推卻,直接點點頭道:“今年我這邊做工,沒辦法跟着二虎爹下地,原來租種劉家十畝地就種不過來了,我和二虎爹就商量着,退掉五畝,只留下五畝地和自家原來兩畝多,他爹一個人緊緊手也差不多了。可二虎爹去退地回來,卻說劉地主臉色很難看,劉管家是說了好幾句不中聽。他爹還說,他去退地功夫,村裏還有兩家人也去退地……我當時還和二虎爹說,如今大家夥兒都能上山採藥換現錢,一家子一天怎麼也能得幾十文,不比種地強多了?劉家自稱善心,六分地租子可是從來沒少過一兩!累死累活,一年到頭也剩不下多少,十畝地出息還不如如今採藥一個月掙,誰有大錢不掙,去甘願受那個累啊!”

  說到這裏,青山家頓了頓,看了看邱晨臉色,繼續道:“我就猜度着,是不是因爲村裏人都去退地,劉地主家把帳都算到林家頭上了?”

  邱晨恍然,她自覺已經力與周邊鄰里搞好關係了,沒想到,不知不覺間,還是影響了劉家。據她瞭解,劉家大半收益靠就是幾百畝地,鎮上有兩個鋪子,也是收益有限雜貨鋪和糧米店,若是土地租不出去,直接影響了人家生活,也難怪人家會怨恨了。

  不過,那個劉壞水糾集一羣人打俊言俊章就太過了。有事兒,大人可以交流,甚至交涉嘛,不應該把孩子也糾結進來。

  這會兒,邱晨已經完全把俊言俊章臨走打了劉寶貴一頓事兒選擇性地遺忘了。即使她記得,也覺得劉寶貴之所以被打,也是因爲他挑釁前,動手後,完全是自找。

  默然了片刻,邱晨擡眼看着青山家道:“我拿兩瓶藥油,你去送一趟!”

  青山家頗爲意外,“海棠,他們家兒子打了咱家孩子,你咋還去給他們送藥?”

  邱晨笑着道:“咱們總得做個樣子,禮節做得周到,若是那些人有心平和相處,咱們也省天天防備着或者琢磨這些事兒;若是,那些人蠻不講理……”

  說到這裏,邱晨笑笑沒有具體說下去。不過,那意思青山家是明白了,於是點頭應承了。

  邱晨去拿了一兩瓶藥油交給她,送她出門又囑咐道:“要是她說什麼不中聽,你也不往心裏去,那不是衝着你!你也不用和她理會,帶着藥油回來就行!”

  又追加了一句道:“你叫上泉哥兒和林子一回去!”

  青山家愣了一下,有些不太明白邱晨用意,卻還是點了點頭,解了身上圍裙,整了整衣衫,去後院叫上泉哥兒和林子一行去了。

  邱晨看着大門默然了片刻,微微出神,似乎思索着什麼,終是似乎找到了解決之法,舒展了眉頭,去後院和蘭英慶和家說了一聲,回身又去西廂看了眼俊言俊章,把倆小子髒衣服拿出來泡到木盆裏,囑咐阿福阿滿一羣孩子,好好家裏玩,她也出了大門。

  青山帶着一羣青壯今兒也繼續開工挖池塘了,見邱晨出來,紛紛詢問俊言俊章傷情如何,邱晨笑着謝過關心,略略回覆了幾句,就辭過這些人,去了前邊三奶奶家。

  三奶奶老伴兒早逝,兒子媳婦都鎮上做工,目前家裏只有三奶奶和兩個孫子同住。

  邱晨進門,三奶奶兩個孫子立傳立勳都去了私塾唸書,只有三奶奶自己院子裏糊着裝羅布麻袋子。

  一見邱晨走進來,三奶奶立刻笑着道:“你那邊兒忙忙,這會兒怎麼得空過來了?”又拍着身邊矮凳讓邱晨坐,等邱晨坐了,她又要起身去沏茶端點心,被邱晨攔住。

  “三奶奶,你老別忙乎了,我來找你老,是有事兒來請你老給說道說道。”看到三奶奶重坐回來,示意她直說,邱晨也就直接道,“這不是又簽了一個買賣麼,需要僱幾個人幫工。之前,通過蓋房子起院牆,我看好了三個人,今兒已經上工了。不過,三個人還是不夠,活兒趕得緊,人手不足,到時候交不出貨去,可就麻煩了……”

  頓了頓,邱晨又把之前自己看着還不錯,又不太瞭解幾個人說了。

  經過聽取蘭英一家意見,邱晨也結合自己瞭解,製藥活兒比較輕鬆,用半大小子和婦人們都成。

  經過蓋房子幾天觀察,邱晨看好了兩個人,一個是那個叫大壯,家裏兄妹倆,父母都是老實農民;還有一名婦人,住青山家旁邊,婆家姓錢,丈夫叫錢大牛,閨名兒叫玉香。

  這兩個人幹活麻利,手腳也勤,邱晨這回出來,就是要去三奶奶家去問問。問問這兩人家裏情況和個人品性,還問問三奶奶意見,可還有合適人,邱晨這回想着多僱幾個人,慢慢地再從這些人中選出手腳勤力,頭腦靈活人來,教授炒藥,旋製藥丸等jishu性工作,到時候,不論是她,還是俊文俊書,都不需要直接負責繁重體力勞動,而只需把管理工作做好就足夠了。

  三奶奶一聽邱晨提出大壯和玉香,就連連點頭:“嗯,這兩個都不錯,家風淳樸,孩子也勤厚道。呵呵,你看人眼光還是很準。”

  被三奶奶這麼一誇,邱晨都有些不好意思了,笑了笑道:“三奶奶,你再猜度猜度,還有沒有合適……嗯,也不需要青壯,活兒不用太大力氣,半大孩子,女孩子、媳婦都成。”

  說着又笑:“三奶奶,不瞞你說,我要半大小子和小閨女也有自己私心裏頭,我這回活兒有些是需要學手藝,年齡小沒有家累,學東西,學成了,也能做長久些。”

  三奶奶擡眼看了看邱晨,露出一抹若有所思神色,隨即沉默下來。老太太似乎有些話想說又難以啓齒,張了幾回嘴,都沒能說出來。

  邱晨看出來了,不由疑惑是不是劉三河和老何住三奶奶家惹了什麼麻煩,老何本分厚道,倒不像是能惹事兒,但那個劉三河,混名就叫劉三混子,是偷雞摸狗,招惹是非!

  邱晨心裏,這個人若仍舊招惹是非,她就乾脆把那張契約毀了,取消了那層莫名而來主僕關係。反正,林家如今人氣旺很,林旭加上四個侄子,過幾天兩個孃家哥哥還會過來,根本不怕劉三河再上門找事兒。

  於是,邱晨開口詢問:“三奶奶,我一直把您老當成自家長輩,您有什麼事還不能和我說。”

  三奶奶抹抹臉,訕訕地一笑,終是張口道:“那個,福兒娘啊,我老婆子有個心事,仗着老臉說出來,你不用難爲慌,你猜度着,行就答應我,不合適也不用顧慮我,不要勉強!”

  “噯,三奶奶您爲人我還不知道麼,是通情達理,看大面兒,行不行,您說出來讓我琢磨琢磨,咱們娘倆也合計合計。”

  三奶奶點點頭,終於露出一抹釋然之色,開口道:“我尋摸着,讓立傳去你那兒做學徒,你看看成麼?”

  邱晨詫異道:“三奶奶,立傳兄弟不是學堂讀書嗎,你難道想讓他輟學?”

  立傳比林旭大兩歲,今年十四歲,這個年齡孩子,邱晨印象中都應該學校上學。這個時代因爲生活水平低,大部分人家供應不起孩子上學讀書,但三奶奶家有劉金才做掌櫃掙錢不少,兩個孩子立傳和立勳都劉氏私塾跟着徐先生上學呢,怎麼三奶奶竟生出讓大孫子輟學心思來?

  三奶奶微微嘆了口氣,道:“老婆子也不怕你笑話,當初我們送倆娃子上學,也曾盼着能讀出來,換個家門,光宗耀祖。可立傳讀了六年了,去年也曾去縣裏參加了童子試,卻沒能考上。不是立傳不用功,就是這孩子不是讀書料啊!我們也去問了徐先生,先生說了,這孩子性子忠義厚道,只是讀書不行啊。前些日子我還和你金才叔商量着,去鎮上給他找個鋪子當學徒,卻一直沒找到合適……你也知道,有些鋪子裏不拿學徒當人看待,學不好說罵兩句也就罷了,還動輒捱打,有還不給喫飽飯……我雖然希望立傳有出息,可也捨不得孩子去受那份罪不是。這回有你這巧事兒,老婆子就潑了臉不要,厚着臉皮求你把立傳收了。別聽我說捨不得,你就抹不開臉,該訓訓該罵罵,該幹啥活管指使……立傳那孩子啊,這幾年埋着頭讀書,讀都有些憨了,你管放開手調教。擱咱自家人手裏,拍打幾下也是爲了他好不是?和那些黑心鋪子不一樣……”

  三奶奶絮絮叨叨地說起來就有些沒完沒了,邱晨初詫異後,聽三奶奶打定了注意,倒也覺得挺高興。說實,村子裏找勤力幹活人不難,難是找一個能讀寫計算‘人才’!

  雖說立傳科考沒什麼希望,但畢竟上了六年學了,平日裏讀讀寫寫記記算算,都應該不話下,倒算是替她解決了一個難題!

  雖說心下已經同意,邱晨也沒有立刻答應下來。她旁觀着立傳是個好孩子,可真讓他輟學打工,萬一心裏不樂意,到時候鬧出什麼矛盾來,反而不美了。

  她握着三奶奶手道:“三奶奶,您不用想那麼多。這事兒啊,畢竟關乎立傳兄弟前程,你還是和立傳兄弟商量一下,他自己願意纔好。”

  一聽這話,三奶奶就知道了邱晨擔憂什麼了,裁度着孫子性子,她心裏也並不太擔憂,立傳雖說讀書用功,但不是那種不知天高地厚孩子,讀書也讀得實是累,讓他跟着升子媳婦學些炒藥做藥本事,一定會樂意。於是,三奶奶連連答應着,和立傳商量了,就帶他去林家見邱晨。

  邱晨答應着,又謝過三奶奶替她受累,不但管着劉三河喫住,如今多了一個種藕何師傅。三奶奶連連擺手,很貼心地說,她年齡大了不怕啥,而邱晨還太年輕,不經事兒。

  然後,邱晨就和三奶奶商量,這以後家裏作坊運轉起來,每天中午晚上喫飯就一大幫子人,不差何師傅一個了。到時候,就讓何師傅去林家喫兩頓,只劉家喫早飯和住宿。三奶奶自然也沒意見,很痛地答應下來。

  從三奶奶家回來,蘭英和慶和家已經分裝完了羅布麻,正收拾菜準備做午飯,邱晨就讓阿福也去後院叫劉佔祥也歇了。

  邱晨把蘭英叫過來,和她說了僱用大壯、玉香事兒,蘭英和玉香關係很好,也看着大壯那孩子喜歡,當時立刻答應下來,洗洗手,整理整理衣服,風風火火地去了這兩家。

  臨近中午,孩子們估計都有些餓了,邱晨就給孩子們一人衝了碗油茶,然後開始動手和慶和家一起做午飯。

  一邊兒做着飯,一邊兒心裏盤算着,這會兒俊文俊書也該到了縣城了,是不是已經順利地買上瓷罐兒了?也不知制銅鋪子裏物件兒做怎麼樣了……

  阿福阿滿吃了一會兒油茶,就忍不住過來和邱晨說打悠千怎麼怎麼好玩兒,不過,說起那悠千太高,倆人都沒法子玩時候,又都耷拉了小臉,連旁邊栓子山子幾個也跟着有些悻悻。他們這一羣大山子也不過六歲,那兩架悠千一樣不能玩兒。

  看着幾個孩子蔫頭耷拉腦袋樣子,邱晨不免好笑,伸手拍拍幾個人腦袋,笑道:“好啦,別和打敗了兵似。那兩架悠千本就是給大人們曲,你們小孩子上不去也不算什麼。我已經和你們蘭英姨說了,等你們滿囤伯伯得了空,請他也給咱們扎一個悠千,讓你們玩個夠!”

  家裏除了她都是大大小小孩子,之前因爲急需解決溫飽,忙碌着沒顧上,這會兒溫飽不虞了,也該給孩子們添幾個玩具了。鞦韆其實就是大小皆宜戶外玩具,除了鞦韆,邱晨還打算做一個攀援那種木玩具,結合滑梯、繩索攀援、木架攀援那種,反正院子夠大,到時候架子下厚厚地鋪上麥秸或者乾草,以防受傷就行了。小孩子們就該多玩多動,不但促進身體生長,增強體質,還能促進智力發育呢!

  一聽這話,一羣孩子都亮了眼睛,俊章那小子不知什麼時候醒了,這會兒聽到這話也屋裏呆不住了,及着鞋跑出來,有些不敢相信地追問:“姑姑,咱們家真要搭悠千嗎?”

  邱晨做出一副受傷表情,反問道:“姑姑什麼時候說話不算數了?”

  俊章被這麼一問,就有些不好意思紅了臉,撓着頭憨憨地笑:“沒有,沒有!”

  阿滿撒嬌地撲進邱晨懷裏,讓邱晨抱起她,摟着邱晨脖子軟軟道:“滿也要,要個小小秋千!”

  剛剛那大悠千下,阿滿也伸着小手去夠那繩索了,可惜是,阿滿個頭還沒悠千繩子高呢,踮着腳尖兒使勁兒抻着手臂也就碰到繩子,別提站上去曲悠千了。看來小丫頭被打擊到了,這會兒才憋着一口氣要求一個‘小小’悠千了!

  這麼軟軟要求,邱晨哪裏捨得拒絕,自然親了親阿滿臉蛋兒,滿口答應下來!

  孩子們個個歡天喜地,簡直比過年還興奮啦!邱晨又去屋裏看了看俊言,卻見這小子還睡得沉,也沒叫醒他,給他蓋了蓋被角,出來,給俊章衝了一碗油茶,讓他和阿滿幾個一起喫去。

  邱晨回頭繼續做飯。昨天煎鹹魚還有些,邱晨重放入鍋裏煎了一下,另一邊慶和家則切了鹹肉炒白菜,邱晨又做了個菠菜小蝦皮蛋花湯,當濃郁飯菜香飄滿林家小院時候,青山家帶着泉哥兒和林子,蘭英帶着大壯娘和玉香也約好了似,一起回來了。

  邱晨擦擦手上水,正準備出屋呢,就聽到門外孩子們嘰嘰喳喳聲音吵吵起來,期間還夾雜了蘭英和另外幾個人大聲說笑,熱鬧得很。

  邱晨很疑惑,不知門外發生了什麼,匆匆忙忙出門一看,就看到俊言俊章阿福阿滿,還有栓子、山子、石頭、靈芝以及青山家和鄰居家大大小小十多個孩子都擠門前,密密麻麻站了一大片。

  另一邊,蘭英則帶着大壯娘和玉香回來,卻被一羣孩子堵了門外,這會兒一羣孩子正抓着蘭英衣襟,嚷嚷着往蘭英家拉吶!

  “唉喲,海棠啊,這些刑子是咋了,都聚這裏,一見我就要拉扯着我上我家啊……”蘭英看到邱晨,立刻開口詢問,那副樣子簡直有些像是倉惶求救了。

  邱晨又是好氣又是好笑。

  一看這情景,邱晨就知道怎麼回事兒了。肯定是俊章阿福阿滿幾個說了林家搭悠千,這些孩子們就都聚了過來,等着打悠千吶。因爲要等滿囤回來搭悠千,他們這夥孩子看到蘭英也就給‘連坐’了。怎麼,滿囤要幹什麼活兒,不也得蘭英答應嘛!

  邱晨壞心地偷笑,看來這些小傢伙們也精乖着了,這麼小就都知道走夫人路線了!

  雖說有心看蘭英熱鬧,畢竟是自己惹出來事兒,邱晨也不好真甩手不管。笑了一回,就拍了拍手,吸引了孩子們注意力後,大聲道:“搭悠千要栓子爹爹纔行,你們這會兒抓了栓子孃親有啥用啊?乖乖地這兒等着,一會兒栓子爹爹回來,我就去幫你們說,哪個要是不聽話,等搭起悠千來,可就不讓誰玩兒!”

  一通話,連哄帶嚇唬,孩子們果然乖乖地放了蘭英,回到林家大門口等着了。

  蘭英拍拍胸脯,頗有些心有餘悸地走進門,這才笑着向邱晨彙報她辦事結果:“我這一去說啊,他們兩家都沒口子答應,這不,一會兒也等不得,立馬兒就跟着我過來了。”

  邱晨剛剛就看到了那幾個人,自然知道了結果,這會兒聽蘭英說完,也就笑着招呼大壯母子和玉香進門。

  這幾人跟着過來,一是來和邱晨確定一下,二來也是問一下工作待遇問題。畢竟,這些蘭英都沒法給他們答覆。

  邱晨就對他們道:“咱們要用傢什今兒晚上才能運回來,這會兒也沒法子給你們看看……不過,你們放心,玉香主要就是洗洗刷刷,燒燒火。大壯活兒稍微累些,挑水添鍋,還要搬搬罈子什麼。”

  大壯娘忙笑着道:“不累,不累,大壯身體壯實,力氣活兒都行,挑水打擔都能做得來。他海棠嫂子,往後,你管指使就成啊!”

  邱晨笑笑,接着道:“上午他們來到時候我也說過了,第一個月你們試試能不能幹得了,也要學手藝,所以第一個月月錢是五百文。幹完一個月,你們覺得能行,活兒也幹得順手麻利,咱們就要籤至少一年契書,然後從第二個月開始,按正式上工算,每天八十文,幹滿一個月沒請假沒耽誤事兒沒差錯,獎勵一百文,發二兩五錢銀子……”

  邱晨說一句,大壯娘就念一句佛,唸到後,一張滄桑臉幾乎笑成菊花了。

  邱晨又把上午和劉佔祥三人說福利待遇和加班待遇說了一遍,後道:“……話兒是這麼說,但我也知道,大壯和玉香都是勤伶俐,好好幹,若是活兒真出色,不到一個月就加工錢也不是沒可能。若是幹好了,咱們以後再招了工人,你們也有可能和蘭英姐一樣升成管事,到時候,可就是拿管事工錢了!”

  一番話說下來,大壯娘和玉香臉上笑就深了。

  給員工畫個大餅,以增進員工對企業信心,現代是再普通不過套話,邱晨說起來也沒打任何磕巴。卻把場人,不僅僅是來大壯和玉香,連蘭英、青山家和慶和家都聽得一愣一愣,蘭英是一臉榮光,其他幾個人舊人則都是一臉堅毅,顯見都心裏盤算着,怎麼把活兒幹好了,也好早日升成管事吶!

  小村子沒什麼私曲事兒,蘭英林家上工一個月五兩銀子,可早就點紅了不少人眼,聽說自己有希望拿到五兩銀子月錢,沒有哪個會不受到鼓勵,努力幹活表現!

  說完正事兒,邱晨和大壯母子、玉香又說笑了幾句,就讓他們先回去了,第二天一早過來上工。

  那邊,孩子們也終於等到了幹活回來滿囤,紛紛亂亂地有叫邱晨,栓子靈芝山子幾個,則跑去直接拉着滿囤,一派亂哄哄。

  這亂轟勁兒裏,青山家就過來和邱晨回報了去劉寶貴家情況,比較出人意料是,一貫跋扈劉管家態度居然格外和藹,連說要好好管教他家兒子,還一再謝過林娘子送過去藥。倒是劉管家婆娘說了幾句刺話兒,卻也沒敢撒潑。

  對於這樣情況,真是出乎了邱晨預料,她總覺得劉管家這麼和善友好表面下,似乎有什麼深東西,讓她看不透。不過,這會兒只要那家人不來找她麻煩,她也實沒精力去理會,點點頭,囑咐青山家多多注意着那邊情況,就招呼着幾個婦人收拾飯菜,讓大家夥兒喫午飯了。

  當一頭霧水滿囤從孩子們嘴裏聽明白是咋回事兒,不由也是又氣又笑,擡手給了栓子和山子一人一巴掌,倒是毫不遲疑地答應了搭悠千。不過,因爲麥地裏下午還要鋤草,要等晚上他幹完活兒回來纔有空了。

  聽到滿囤答應了,孩子們一聲歡呼沒喊出來,就又聽到還要等到晚上,一個個就又蔫巴了。惹得大人們又是一陣笑罵。

  攆着孩子們各回各家,林家也院子裏吃了午飯。喫過飯,幫工和青壯們繼續忙乎活計,邱晨攆了四個孩子去屋裏睡午覺,她自己則開始忙忙碌碌地收羅布麻。

  這會兒天氣日漸溫暖,正是草木生髮旺盛季節,羅布麻停了一天沒收,原來預留嫩芽兒就長成了一茬兒,故而今天送來羅布麻,就多了不少。還好,如今後院盤了兩口竈,邱晨收完羅布麻也立刻洗洗手刷刷鍋開始幫忙炒制,這才天擦黑前,把收三百多斤羅布麻炒完。

  申時剛過,門首馬蹄聲響,俊言第一個跳起來衝了出去:“大哥二哥……”俊章、阿福阿滿有樣學樣,也呼啦啦呼喊着跑了出去。

  可出門一看,孩子們就失望了,原來不是俊文俊書,而是回春堂陳掌櫃過來拿試製療傷藥了。

  看到來者是陳掌櫃和一個陌生小子,邱晨很滿意。廖文清總算懂事一回,沒再帶那些大爺來難爲她。

  幾次去清水鎮,可沒少得陳掌櫃照顧,邱晨自然笑臉相迎,把陳掌櫃迎進門,院子裏矮桌旁坐了。俊言俊章很懂事地去衝了茶,送上來。邱晨又拿了鑰匙,讓兩小子去東屋裏把制好療傷藥拿出來。

  邱晨特意拿了一瓶留出來未封口療傷藥,打開軟木塞叮囑陳掌櫃:“這裏邊紙包是‘保險子’,傷重或失血多之人要先把這個服下,可以吊命!切記,每個人只用一粒!多了也沒用!”

  什麼強心啊,什麼延緩生命衰竭啊,都沒辦法和陳掌櫃說,還好,中醫也有自己術語--吊命。說就是垂危之人,用特製藥物,可以暫時延緩死亡,把那口氣多留一會兒。對於壽終正寢人,多留一口或許只是爲了見見至親兒孫;而對於重傷者,多吊一會兒命,很可能就意味着多了一份活下來希望!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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