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九章 府試
一樣一樣早就備haode東西被邱晨親手放進三隻考籃,過不了多大會兒,就又拿出來檢查一遍……如是重複了幾遍之後,連青杏都看不下去了,直接笑着把邱晨推到另一個房間裏,道:“夫人,考籃都準備好了,您還是給二爺看看明兒穿的衣裳吧。你說這天兒吧,一天一個樣兒,一會兒一個樣兒,晌午還大太陽挺好,過半晌說不定就起了風,奴婢們也不敢做主,這要是熱了、冷了可都不行!”
青杏絮絮叨叨的聲音,成功將邱晨的注意力從考籃上轉移開來。對於衣服的安排,邱晨倒沒再糾結,直接選了一套薄棉襖褲,一條青色素繭綢夾袍子,外邊再加一件灰鼠皮的皮坎肩兒,再裹一件斗篷……估計進考場,斗篷這樣的衣裳不允許穿進去,有那皮坎肩兒也就冷不到哪裏去了。晌午太陽上來熱了,還可以把坎肩脫了,也便宜的很。
青杏把挑haode衣服疊的平平整整地放在林旭屋裏的炕櫃上,一邊笑着奉承:“還是夫人眼光好,這衣裳又好看又合適,這回啊,二爺是冷不到,也熱不着了……”
這會兒,邱晨也醒過神來,嗔怪地瞪了青杏一眼,“你個臭丫頭,這是笑話我吶?別以爲我聽不出來!”
說完,又忍不住自己失笑道:“唉,你說我是咋了,怎麼比下場的人還緊張?當初,高考、考研、考博多少場考試過來,也沒記得緊張成這樣啊……”
邱晨說着,聲音一路低下去,說到zuihou已是幾不可聞。
青杏眨眨眼睛,歪着腦袋問:“夫人,你說什麼?青杏沒聽清!”
邱晨擡起眼,將臉上悵然的表情斂起,搖搖頭道:“沒事兒……我這還真是忙乎糊塗了!走,咱也不看了,去廚房看看,今兒晚上做點兒好喫食……”
青杏暗暗鬆了口氣,滿臉笑地奉承着,緊跟着邱晨往廚房走去。
進了廚房,陳氏正帶着幾個人忙碌着做晚飯,見到邱晨進來,各自手下活計不停地問候着,邱晨揮揮手,讓她們自管忙着,自己走進廚房,看了一遍正在做的飯菜,又走進旁邊放食材的房間裏,目光在一週架子上看了一遍,也沒看到什麼特別合心的東西,就要離開的時候,在門口的角落裏看到了一隻筐子,裏邊放這些嫩綠嫩綠的野菜,心下登時一喜,兩眼一亮走過去,抓起籃子裏的菜,哈,居然是薺菜。
三月三,薺菜賽金丹!
今年春日暖和,這二月底的薺菜就已經長出來了,舒展着羽毛狀的嫩綠葉片,散發着一股特意的昭示着春天的香氣,水靈靈的惹人稀罕。
“呵呵,這可是好東西,怎麼擱這兒了?”邱晨一邊說着,一邊拎了籃子走出食材間。
陳氏忙中抽空探頭看了一眼,謹慎回道:“這是今兒買菜遇上的,是那賣菜的看咱買的多給的搭頭兒,奴婢的不是,奴婢不知道夫人稀罕這個……”
邱晨眼睛盯着籃子裏的薺菜,毫不在意地揮揮手打斷陳氏的話,笑着道:“你不知道,怪不得你。你先忙着,這個我自己收拾!”
說着話,邱晨讓青杏拎了野菜到院子裏去,自己個兒又返回食材間尋出一些荸薺來,交給青杏和春香,薺菜摘去枯葉,荸薺削去皮兒。邱晨又尋了塊閒着的案板,拿了塊肥瘦相間的五花肉,切成米粒大的小粒兒,又拿了一小把海米,溫水略略泡發一下,順帶着洗去表面的灰塵,也同樣切成小粒兒。弄完這些,去面盆子裏取了一塊和haode麪糰來,招呼着空出手來的田氏,讓她把麪糰擀成薄薄的薄餅,然後切成四方形麪皮兒。
另一邊的青杏和春香也把薺菜和荸薺拾掇好了,邱晨指使着兩個人將這兩樣兒都洗乾淨,同樣切成細末兒,加上之前弄haode肉粒兒、海米粒兒、蔥花末兒、薑末兒,加油鹽等調料調勻,剛剛好,田氏也擀好了麪皮兒,邱晨就帶着幾個人一起下手,把餡兒放在麪皮兒上,一卷一裹,就包成了一個個信封形狀的薺菜春捲兒。
包好一盤兒,邱晨就拿到竈頭上,用油煎至兩面金黃,略涼片刻,邱晨自己先捏了一隻送進嘴裏……唔,皮兒薄勻,酥脆,內裏的餡兒有濃郁的薺菜香氣,還有肉和海米的鮮香,細細品嚐,還能嚐到荸薺粒兒微微的清脆鮮甜……真真是好喫!
“來,來,大家都嚐嚐,看看還有什麼可改進的沒有!”邱晨端着一盤金黃的春捲兒招呼大家一起品嚐,倒還真有人提出了意見。
陳氏斟酌着道:“這樣的餡兒鮮美出勝,如此油煎就有些膩了。若是做成湯包,想必味道會更鮮美!”
邱晨贊同地點點頭,招呼擅長做湯的曲氏道,“這活兒就交給你了,今晚熬些鮮湯,嗯,加豬皮或者豬蹄熬,明兒做成凍,咱們做回湯包嚐嚐……這薺菜可就喫這麼幾天,一過了這幾天,可就又要等上一年了!”
曲氏連忙答應着,那邊青杏和春香已經捏起了zuihou兩隻春捲兒。
青杏一邊喫,一邊道:“我嘗着這樣就很好……”
邱晨伸着手指點在青杏腦門兒上,笑嗔道:“你是怎麼都好,你陳嫂子也是精益求精的意思,哪裏就說這個不好了!行了行了,趕緊包出來,我還要試試蒸出來的味道如何呢!”
蒸春捲兒略略費事兒些,將裹haode春捲兒裝盤放入籠屜內,蒸十分鐘,另起鍋加少許熱油調製適口的湯汁,澆在蒸好出鍋的春捲兒上,喫這個的時候,既有春捲兒本身的鮮香,又有湯汁的飽滿和味道遞進……清淡和鮮香完美的結合,在邱晨看來,居然比油煎更合口。
忙乎着研究薺菜春捲兒的喫法,邱晨總算是擺脫了之前緊張的近乎神經質的狀態,等天色落黑林旭轉回來的時候,邱晨恰好做好了春捲兒,神態輕鬆愉快地招呼林旭和姚韻秀、韓靜瑜喫飯。
她的輕鬆愉快感染了三個即將下場的學子,林旭三人也放鬆了心情,專心地品嚐起邱晨精心烹製的美味來。
喫過晚飯,已是酉時中,邱晨催促着三人回房休息,自己個兒回去,又將準備的物品過了一遍,也早早地上炕睡下。
丑時中,凌晨兩點,邱晨就醒過來,匆匆起身,用涼水洗了把臉,就直接去了廚房,查看早點的製作情況,又囑咐多燒些熱水,待會兒給那三人洗漱用。
丑時末,凌晨三點左右,邱晨就打發人去二進院一進院叫起,又緊趕着送熱水進去……
一通忙碌,寅時兩刻,林家大門從裏邊打開,兩輛馬車相跟着駛出了大門。邱晨帶着春香坐在第一輛馬車上,林旭三人則乘着第二輛馬車,一起朝着貢院方向駛去。
隔着一條街,前邊的路就被馬車、人流堵塞了,走不動了。
邱晨接過青杏遞上來的斗篷裹了,跳下馬車,林旭三人也下了車。
林旭迎上來對邱晨道:“大嫂,前邊人多擁擠,你就送到這裏吧。放心,弟弟會沉住心思,盡力而爲的!”
邱晨笑笑正要說話,從路旁的一輛馬車上跳下兩個人來,兩人都裹着斗篷,在黎明前的黑暗裏,幾乎看不清面目。
“行了,你就不用往前送了,我們倆送旭哥兒進去,你就放心回去吧!”雲濟琛意態懶閒地說着,伸手勾着林旭的肩膀徑直往貢院方向走去。
廖文清慢了一步,看看跟在邱晨身後的秦勇和沈琥,道:“你回去吧,我和雲二跟着,晚上出場我們接了旭哥兒送他回去,你也不用過來了……”
說到這裏微微一頓,微笑道:“若是有心,就做些美食吧,雲二天天唸叨着呢!”
邱晨心中安定了許多,安心地點了點頭,就站在車旁看着廖文清追着雲濟琛等人,然後擠進人流馬車之間,看不見了。
又怔怔地站了一會兒,邱晨才恍回神,招呼着春香、鈺良和秦勇等人一起回了家。
回到家,邱晨在屋裏坐了一會兒,想做些什麼,卻總是集中不了精力,看看外邊大亮的天色,乾脆起身穿了衣服,招呼上青杏、春香,又叫上廚房裏的田氏、王氏,讓秦勇、沈琥套了車,直奔着城外而去。
不過,邱晨出城並不是去作坊,而是出了南城門,又往前跑了一段距離,來到一片安靜無人的河灘地上,招呼着衆人下車。
“咱們不止要薺菜,什麼豬毛菜、曲曲菜、婆婆丁都行哈!”邱晨一句話道出了此行的目的。她帶着大隊人馬來郊外挖野菜來了。
女人們挖野菜,秦勇和沈琥不耐煩幹這個,直接就近尋了兩根樹枝,從青杏那裏踅抹了一段繡花線,也不用釣鉤,徑直跑去河邊釣魚去了。
等到午時初,婦人們挖了幾籃子野菜不說,秦勇和沈琥居然也真的釣到了魚,而且都是三四斤以上的大魚,一共五六條。
看着鮮美的魚和野菜,邱晨滿心歡喜,招呼着一行人熱熱鬧鬧地回了家。
陳氏帶着王氏已經做好了午飯,邱晨吃了午飯,就覺得困倦起來。夜裏起的太早,這會兒就睏倦了。
睡了大半個時辰,邱晨醒來之後已恢復了神清氣爽,精神奕奕。看看天色已是申時初,連忙帶着兩個丫頭去了廚房。
昨天晚上曲氏已經做好了鮮湯皮凍,加入餡料之後,就能包灌湯包了。當然,昨晚備受好評的蒸春捲兒也做了些。另外一些野菜經過摘洗之後,或涼拌,或配了醬料成了簡單新鮮的蘸醬菜。至於幾條魚,則完全交給了陳氏烹製,前些日子做過幾次魚之後,陳氏做魚的手藝已經非常不錯了,連邱晨也自知,人家纔是專業jishu,她自己之所以會被許多人推崇廚藝,不過是佔了個見得多喫得多的優勢罷了。
把涼拌的炒制的菜備好,卻並不加料,也沒下鍋,包子也和好了面、調好了餡兒,擱着。弄完這些,已經申時末了,日頭已經偏西,天光也漸漸暗下來,邱晨在廚房裏等不得,就走到大門口張望。春香默默地跟在她身後,手裏抱着一件斗篷,柔聲勸道:“夫人,剛剛你忙得出了汗,大門上風大,您還是把斗篷披上吧!”
邱晨神思不屬地胡亂點點頭,任春香給她披上斗篷。
沒多大會兒,邱晨就在大門口等不住了,不自覺地一步步往街口走去,等她走到街口的時候,天色又黯淡了許多。邱晨喫力地眯着眼睛,擡手遮住天際zuihou一抹仍舊刺眼的陽光,儘量地往遠處眺望着。
當zuihou一抹陽光沒入層層屋脊的時候,從街道盡頭終於緩緩駛來兩輛馬車。
邱晨直覺地知道是林旭回來了,滿臉剎那綻開滿滿的歡喜,揮手指使着春香:“趕緊回去,二爺回來了,讓廚房裏開始做飯吧!”
春香答應着飛跑回去,邱晨也提起裙角應着馬車走過去。
因爲天色漸晚,路上的行人漸少,馬車行進的速度很快,邱晨不過跑了二三十米,馬車已經到了她的跟前。
一看到車轅上坐着的乳香,邱晨立刻放了心,笑容滿面地揮手招呼。
車伕叫停了馬車,邱晨等不及地往車廂裏看過去,卻聽到林旭的聲音從後邊傳了過來:“大嫂!”
邱晨急急地轉身,就看到林旭正從後邊的跑過來,已經到了跟前。
定了定神,邱晨第一時間就往林旭的臉上看去,見林旭臉上雖然難掩疲倦,但卻有輕鬆和歡喜從眼底流瀉出來,提了一天的心剎那間忽悠悠落了實地。
眨眨眼睛,邱晨看着林旭笑道:“看樣子考的不錯!”
林旭臉色微微一紅,卻仍舊自信地點了點頭:“嗯,今兒考校記誦默寫,正好考到弟弟比較熟悉的一段……很順利地寫出來了。”
邱晨連連點着頭,道:“好,很好!”
這邊叔嫂倆說完話,雲濟琛不滿的聲音也傳了過來:“我說你們叔嫂兩人有設麼話不能回家說?本公子爲了接這小子,到這會兒還沒喫飯,餓都餓癟了!”
邱晨轉回身,什麼話都沒說,就斂衣對雲濟琛屈了屈膝,然後自顧自地站直身笑道:“早就備好了,就等着你們回來呢。走,今兒,我請二公子嘗幾樣稀罕物事!”
果然,當晚的薺菜湯包、蒸薺菜春捲兒、涼拌野菜和蘸醬菜,再加上鮮美濃郁的魚鍋餅子,紅燒魚段兒,把雲濟琛喫的滿意的不行,一個勁兒地誇讚美味兒。引得廖文清和三個學子也都食慾大開,把邱晨帶着人準備了一下午的食物吃了個精光,就連邱晨這個製作烹調者,都沒撈着喫。
接下來,隔一日是第二場考試,再隔一日,就是zuihou連考兩日的策論。
或許有了經驗,邱晨也沒了最初的緊張擔心,只覺得忙忙碌碌的,三場府試就考完了,到了第三場出場的時候。
這一天,邱晨沒在家裏等着,而是早早地乘了到了貢院門外等待。
一直到太陽西墜,申時末時分,貢院的門才從裏邊打開,第一個學子拎着考籃,神色憔悴、腳步踉蹌地走了出來。
邱晨凝神看過去,立刻笑着叫到:“韓兄弟,這裏!”
第一個人出來的人是韓靜瑜!
“大嫂!”韓靜瑜展開一抹笑,匆匆走過來,手裏拎着考籃就朝邱晨躬身施禮,結果差點兒把籃子掄到邱晨臉上!
幾個人笑過之後,春香從車上拎了茶壺下來,倒了茶遞到兩個人的手裏,韓靜瑜一口氣喝光了,又將茶杯遞回去:“再來一杯!”
春香又給他斟滿,韓靜瑜又一口氣喝光,這才長長地呼出一口氣來。回頭看着邱晨露出一個難得的憨笑來。
很快,又有人從貢院裏走出來,漸漸地,走出來的學子越來越多,終於,林旭和姚韻秀也夾在人羣中走出了貢院。經過三天的府試,三個年輕人都是一臉疲憊之色,卻也都透出一股釋然輕鬆地表情來。
人員會齊,一起回了家。家裏早就備好了熱水,林旭三人先痛痛快快洗了個澡,換了身舒爽的衣裳,這纔去飯廳裏喫飯。
邱晨沒有跟他們一起喫飯,卻跟着他們到了飯廳,聽他們講述考試的情況。讓邱晨比較歡喜的是,林旭三個人自稱考的都算不錯。聽了一陣,邱晨放了心,這才轉回自己的房間,稍稍吃了一點兒東西,就睏倦地上炕休息了。
完全放下心來,這一夜睡得特別香甜,第二天睜開眼已是天光大亮。
林旭和姚韻秀、韓靜瑜經過一夜休息,又重新變得精神奕奕起來。邱晨也不圈着他們,喫過早飯就悄悄給了林旭一隻荷包,裏邊裝了十多兩碎銀子,趕着三個人出門散心放鬆去了。
在家忙碌了六七天,如今府試完畢,邱晨也不再待在家裏,乘了車出城去了作坊裏。
作坊裏仍舊緊張有序地忙碌着,邱晨去倉庫裏準備了十多天的原料,又去各個工棚裏看了一遍。讓她滿意的是,經過這些天的熟悉,工人們的操作明顯熟練了許多,做出來的成品香皂,形狀更加圓潤完滿,花紋也更流暢,zuihou的包裝看起來細節上精緻了許多……邱晨一圈看下來,禁不住連連點頭。
來到外邊,邱晨跟隨着一起的許謙之道:“照這個樣子,再過十天,咱們就可以生產高檔香皂了。”
如今,林氏生產的香皂已經形成了高檔、中檔、低檔幾個系列,高檔低檔香皂的基質是一樣的,但添加的輔料、香精都有區別,造型花樣包裝也有很大差異。低檔皁稍稍有些瑕疵還罷了,高檔皁可是堪比藝術品的,是不允許任何瑕疵出現的。邱晨這麼說,就是對工人們jishu的認可了。
許謙之笑着連連點頭:“昨兒我們二爺來看過了,還問這事兒,若是告訴他很快就能做出高檔香皂,我們爺一定歡喜!”
邱晨笑笑,心中卻記起那一場劫難來。雲濟琛和廖文清雖然回來了幾天,但因爲她一直忙乎着林旭府試的事兒,也沒能跟雲濟琛廖文清交流。如今,想必那二人已經把細節都問清楚了,就是不知道,雲濟琛和廖文清是怎麼打算的?
她可不相信,這兩個人一直沒有動靜,是代表他們準備忍了這口氣,吃了這個虧!
那兩個人在送了林旭策論入場之後就失蹤了,只打發了知書傳了個信兒來,還只說出去幾日,連去哪兒做什麼都沒說,弄得神神祕祕的!
由這個,邱晨又想起昨兒看到的邸抄,那上面有個信息似乎有用,只不過,僅憑這個模糊的消息她還不太確定,還要進一步確認一番……不過,之前的鋪墊倒是可以做起來了。
看過作坊的情況,邱晨也沒多做停留,就徑直回了城。到家一刻不停的,就打發了沈琥回了劉家嶴。
之前只是籌建,全權委託許謙之還行,如今馬上就要正式出產品了,她就要調幾個人手過來了,出入貨、往來交際什麼的她可以不管,但配方和製作的基本祕密,卻只能把在自己人手裏。只憑她自己,不說忙不過來,也根本沒辦法兼顧其他。
將青杏、春香打發了,邱晨自己坐在炕上,把知書拿過來的幾份邸抄統統拿出來,從頭細細地看過來,果然,又讓她在很不起眼的地方找到了想要的信息。
邱晨慢慢地琢磨着。中午,林旭和兩位同窗沒有回家,邱晨也只是將就着吃了幾口就擱了筷子。
“青杏,你和春香趕緊收拾收拾,我帶你們逛街去!”邱晨甩着手,吩咐着。
春日漸暖,外邊有些愛美心急的大姑娘小媳婦已經換上了薄棉衣,甚至有的已經換了夾襖子,春香還好,性格內斂,青杏每回出去,眼睛看着大街上來往的小姑娘都快不夠使了,邱晨早看在眼裏,只是一直忙着沒顧上,今兒,可不正正巧了,正好帶她們兩個人去街上轉轉。
說着話,邱晨也自己找了一件雨過天晴的細棉鑲牙兒收腰及膝夾褙子來,裏邊穿着一身薄棉的牙白色細棉襖褲,繫了一條灰色細棉裙子,髮髻簡單綰在腦後,一件髮飾未戴,只在耳朵上戴了兩個極小的銀丁香。
這一身打扮,清新樸素,走到大街上,真跟城中普通婦人沒有差別。
青杏看着邱晨這一身衣着,愣怔了一下,悄悄地把發間的梨花銀簪子摘了下來。邱晨轉眼間正好看到她這個小動作,不由笑道:“你也不必如此……”
青杏笑笑也不多話,扶了邱晨的胳膊道:“夫人,咱們還是快走吧,過會兒街上就該沒人了。”
邱晨笑着搖搖頭,也不再多言,帶着青杏和春香徑直往外走去。
秦勇正在一進院裏拿着塊石鎖拋舉着,一看到邱晨主僕三人出來,也不多問,只跟着一起出了門。
邱晨也沒什麼目的,只一路行過去,撿着熱鬧處逛過去,卻並不像往常那樣買許多東西,一路逛下來,與店鋪裏的夥計攀談的多,買下的東西卻只有一兩件,就讓跟在後邊的秦勇一隻手拎了。
一直逛到天色漸暗,邱晨主僕三人才轉回來。邱晨洗漱了就歪在炕上,買回來的東西連看都沒看一眼。
晚上林旭帶着來兩名同窗回來,過來見過邱晨,興致勃勃地說了一日的見聞,就回前院跟兩個同窗用飯去了。
第二日,邱晨乾脆連作坊都沒去,就又帶着青杏和春香上了街。慢悠悠地逛了半上午,尋了一家不是雲家產業的酒樓進去坐了,點了菜等夥計上菜的功夫,春香幾次欲言又止,邱晨笑着對青杏道:“剛剛咱們看到的那家老滷羊蹄兒好像挺好喫,你去看看買上幾隻回來咱們嚐嚐!”
青杏答應着就去,邱晨又客氣地請沈琥陪着青杏走一趟,沈琥也沒有猶豫地應着,跟着青杏出了門。
房間裏只剩了邱晨和春香兩人,邱晨喝了口茶,淡淡道:“有什麼話說吧!”
春香微微咬了咬嘴脣,低聲道:“奴婢,奴婢看着夫人這兩日上街,不像是買東西,也不像是散心,倒像是找什麼……人。奴婢斗膽有個想法,還請夫人不要怪罪奴婢多嘴!”
邱晨擡眼看看她道:“你不說,我怎麼知道應不應該怪罪你?不過,你來了家裏這麼些日子了,也該知道我並非那種動輒苛責奴婢的人!”
“是,是奴婢想差了!”春香立刻應聲道,“夫人,若是奴婢猜的不錯,真是要找什麼人、或者打聽什麼事體的話,這麼逛卻是沒用的。之前,奴婢在黃婆子那裏的時候,曾聽黃婆子說過,像她這樣的還好,不買賣人不會去家裏走動。但是有些婆子卻是專門在各處大宅內院裏走動。有些大戶人家規矩重,夫人小姐們輕易出不得門,想採買蒐羅一些絲線、胭脂、首飾之類,就會託了這些人。那些大戶人家裏的婆子丫頭們偷空打了絡子、作了繡,也往往會託這些婆子們帶出去售賣。這些是上不了檯面兒的,還有繡房裏的繡娘,首飾鋪子、脂粉鋪子、綢緞鋪子裏的通事,爲了出入內宅方便,也用女子。這些人同樣出入高門大戶的內宅,卻比那些招閒攬事兒的婆子光明正大些。不過,這兩種人都有一個共同之處,這些人的耳目卻是極靈通的,若想打問點兒什麼事兒,只要是這個城裏的,幾乎沒有她們不知道的。”
“哦?還有這種事?”邱晨微微訝異着。
她這兩天逛街的目的還真讓春香猜到了一些。只不過,她打聽的不是什麼內宅私密之事罷了!
春香覷了邱晨的臉色一眼,垂了垂頭道:“是。聽黃婆子說,越是大城,越是大戶人家扎堆的地方,這樣的人越多。只不過,這樣的人也有包攬密事的,也有嘴碎攪事兒的,用起來,也需斟酌着些。”
邱晨微微挑了挑眉,笑着點點頭,睨了春香一眼,道:“這事兒就交給你吧。你去找黃婆子也好……找幾個婆子家來給我看看,這些慣從大戶人家出入的究竟是個什麼樣兒。”
春香卻並沒有立刻答應,而是略一沉吟,問道:“夫人,就以奴婢購買絲線之名可好?”
邱晨點點頭:“隨你!”
說着又道:“等我們回去,就讓人叫了那些鋪子裏的通事過來,什麼首飾、綢緞之類的,也該添置些了。”
說着話,青杏跟秦勇捧着一大包滷羊蹄兒回來了,夥計也腳跟腳兒地送了菜上來。
邱晨微笑着問道:“你們樓裏可有什麼綿軟可口的酒?”
那小夥計在酒樓裏見得人多,早就看出這位雖然穿着簡單,但跟着兩個丫頭一個護衛,定不是那沒錢的主兒,也就很是殷勤地伺候着。聽邱晨這麼問,連忙堆着笑答道:“回夫人話,您今兒可算是問着了,小店剛剛得了兩壇濁米酒,清甜可口,還溫養滋補,最是適合女子飲用。這酒因爲存儲日短,只要開了壇,不消兩日就會酸敗,是以向來都是客人預定才釀的。今兒這兩壇還是有戶人家定了給那家的大嫂坐月子用,可那家大嫂到了日子,卻遲遲沒有發作,這酒就只好拿出來賣掉了!”
“哦,居然有這種好東西,那就先拿一罈上來嚐嚐!”邱晨笑眯眯地吩咐着。小夥計歡喜地弓腰答應着。
不等他走,邱晨又道:“再給我們家這位師傅拿一壺上haode杏花春來。你可別給我拿兌了水的,不然我可不給銀子!”
小夥計憨憨一笑:“瞧夫人說的,小店的杏花春都是上haode陳釀,最少陳了三年的,保管夫人滿意!”
邱晨含笑揮揮手,打發了小夥計下去。
不多時,果然託着一隻三斤裝的小罈子和兩隻酒壺、兩隻紅泥小火爐上來。
青杏跟春香接了泥爐酒壺,小夥計則手腳麻利地把酒罈子打開,然後笑着問:“夫人,這濁米酒有兩種飲用法子,一種是溫熱了喝,另一種則是加了冰塊兒喝,據說比溫熱了喝味道更佳。只不過,一般人怕酒性生冷不行,用的較少。不知夫人想喝哪一種?”
邱晨微微挑着眉,心道,酒中放了冰塊飲用,這不跟冰鎮啤酒、加冰威士忌一樣了?那兩樣的味道倒是真不錯!
只不過,這具身體偏寒,時下又只是初春,而且,這個時候可沒有製冰機,都是冬日從河裏鑿了冰塊兒回來存着,放到夏天或降溫或食用……想想,那衛生就不敢保證,還是不要拿着自己的身體冒險了!
搖了搖頭,邱晨笑道:“那我也喝溫熱的好了!”
小夥計連聲答應着,從懷裏拿了火石火鐮火絨子諸物出來,手腳麻利地點燃了兩隻紅泥火爐,幫着青杏春香把兩種酒都溫上,這才垂着手退後幾步道:“夫人,這酒只要稍等盞茶功夫,就可以飲用了。夫人若沒有其他吩咐,小的就退下了。”
邱晨笑着擡擡下頜,青杏從荷包裏摸出一隻小銀豆子遞給小夥計,道:“喏,你伺候的周到,我們夫人賞你的。”
小夥計雖然只是個酒樓夥計,卻也經手了許多銀錢了,小銀豆子一入手微沉,心中一喜,登時喜笑顏開地躬身連連謝了賞,這才垂着手緩緩退了出去!
出了包間,放下門簾,小夥計這才張開手看到手心中的銀豆子,眼睛的亮光瞬間爆開。他因爲人機靈,會說話,沒少得客人打賞。但一般的客人也就賞十幾二十幾個大錢兒,這一出手就是一顆銀豆子……看着銀子的成色雪白,就是成色足足的官銀打製,可比成色差的還要貴上兩分吶!
話說,他在這酒樓中做夥計也有兩年了,這樣的打賞還真是第一回遇上吶!
很快,濁米酒就溫好了,青杏給邱晨斟在杯中,杯中的酒液呈現淡淡的乳白色,還真是名副其實的‘濁酒’。
邱晨抿了一口,咂了咂味兒,唔,這個所謂的濁米酒,就是糯米酒嘛。那個在現代也有,只不過更多的會用做飲料或作食材用,而很少將其歸爲酒類,它還有名字叫‘醪糟’、‘酒釀’、‘米酒’。
這還真是個好東西,不但營養豐富,還能夠促進血液循環,而且有活血化瘀,溫補滋養的作用,所以,許多地方坐月子喜歡喝這個,以促進產婦的身體儘快恢復。
邱晨又喝一口,細細地品味着,這裏的米酒微酸清甜,已經濾過了米粒,只取酒液,倒是失了喫酒釀的別樣趣味性了。
酒釀具有解暑的作用,邱晨就在心裏琢磨着,過些日子天氣熱了,或許可以自己做一些來喝,這個酒精含量極小,孩子們也能喝的!
擡起眼,邱晨笑着招呼青杏和春香:“這濁米酒極淡,味道不錯,你們也倒上杯嚐嚐!”
一頓飯喫的盡興,因爲喝了濁米酒,主僕三人的臉頰上都微微有那麼一抹淡淡的暈色,看起來氣色特別好。
喫過飯,邱晨也不再逛街了,帶着三人回了林宅。
就在邱晨離開的酒樓三樓的一個包間裏,呼延尋站在臨街的窗前,目光冷厲的盯着街上笑語嫣然的婦人。
那婦人雖然穿着清素,但眉眼帶笑,面頰含春,就那樣一邊走一邊跟兩個小丫頭和一個年輕體健的男子說笑着,完全不顧在大街之上,衆目睽睽之下,真真是……他還從未想過,這婦人居然是如此放蕩之人!
呼延尋握緊了手中的酒杯,手指因爲用力生生的疼,幾乎要將手中的酒杯捏碎……
且讓她自在幾日,等他將雲家踩到腳底下再說。
回到家,春香很快叫了一個很有名的嚴婆子進來,從嚴婆子帶來的貨品中挑了幾束絲線後,就藉着看絲線的品質把嚴婆子留下來,邊做着繡活兒,邊攀談起來。
半個時辰後,嚴婆子心滿意足地拿着二百錢,和下一次的許諾離開了林家,春香也很快回了三進院的正房,向邱晨回報。
“……這個嚴婆子很嘴碎,奴婢略略一提,她就將各家內宅的私密事兒都講了出來……”說到這裏,春香擡頭看向邱晨,詢問,“夫人,那婆子說的很瑣碎,也很亂,好些都不靠譜,不知道夫人想聽誰家的事兒?奴婢撿着給夫人說說。”
邱晨點點頭,卻也不隱瞞,道:“咱們初來乍到,以後要在府城立住腳,那些官宦人家、幾大商戶,都要慢慢甄選着結交。你以後就重點打聽這幾戶人家,咱們也好選選,哪一家可交,哪一家不可交!這個打探不清楚,萬一不明所以地結交了不該結交的人,說不定就能帶來麻煩,甚至禍事!”
春香仔細聽着,鄭重應了,然後略略琢磨了片刻,開口說道:“今兒嚴婆子說了許多原來高同知的陰私。對於如今的知府、同知大人,還有駐軍的僉事大人倒是沒說太多……哦,說過一句,嚴婆子說,新到任的僉事大人年少有爲,雖是四品將軍,卻至今未娶,家裏只有一個長官送的侍妾,還說,那僉事大人,如今在安陽府風頭正健,前些日子又果敢英勇地全殲了百餘名犯事作亂的水匪,可以yujian以後的前程絕對差不了,是以城裏的大戶人家,不少都打算跟這位大人攀上姻親,甚至已經有人託了媒人,不但將自己女兒嫁過去,還多附帶着豐厚的陪送嫁妝,據說眼下開價最高的一家人已經將嫁妝金額開到了五萬兩銀子!”
邱晨露出了一絲興味之色,挑着眉道:“居然還真有這樣倒貼的人家?”
春香點點頭,邱晨也不再追問,只叮囑道:“嗯,這些很有用。對了,你以後再跟那些婆子套話的時候記得問問那些人家的夫人小姐都愛什麼物事兒,多去哪一家……比如首飾愛赤金還是嵌寶的?比如衣料子,是愛織錦緞還是阮煙羅?”
春香看着邱晨,點點頭道:“夫人,奴婢知道了。問清了這些,以後禮尚往來纔好應對!”
聽着春香自動自發地幫她找了個藉口,邱晨微微一笑,也不點破,就從荷包裏摸出一塊大概半兩的小銀角子來,遞給春香:“這是剛纔你花費的銀兩……多的就不用給我找零了,就當你辦事妥帖的賞錢吧!”
春香微微扯了扯嘴角,恭恭敬敬地斂衣行禮,謝了賞,這才捏着銀角子,拿了剛剛從那嚴婆子手裏買的絲線,從正房中退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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