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 問計_377

作者:紅粟
第一百七十章問計

  這些日子,林嫺娘常常過東院說話,邱晨忙得腳步連地有時顧不上招待,她就跟着青江家的、玉鳳青杏做針線說話。這麼個小姑娘,本生在富貴鄉綾羅堆裏,卻因罪連坐去那邊疆苦寒之地熬了十年,如今雖說獲了大赦脫了罪名,可一家子死的死散的散,就守着一個嫡母和一個姨娘過日子,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劉家嶴又人生地不熟的……邱晨憐憫她的身世,又因着林旭的關係,每每也多了幾分客氣。

  “五妹妹別總這麼客氣,快坐着!”邱晨笑着應了,拎了醫藥匣子進了裏屋,交給玉鳳收好。進淨房洗了手,這才重新走出來。

  林嫺孃親手倒了杯茶遞上來,笑道:“大嫂喝杯茶暖暖。”

  邱晨接了,伸手拉着林嫺娘一起在炕上坐了,笑道:“你到我這裏來,哪有讓你忙乎的理兒,快坐,快坐!”

  說着,又吩咐青杏:“去廚房看看,早上我看着大興家的蒸荷葉棗糕,這會兒也該出鍋了!”

  青杏曲膝答應着,匆匆去了。

  邱晨轉回頭來對林嫺娘道:“原本想着自己喫着方便種了藕,可得的藕種子不多,也難有多少出產,老何師傅也說了,今年不動,明年開春就能種上半池蓮藕……想想到了夏天半池子荷花蓮葉的好,這會兒也就只能用荷葉做點兒用場了。”

  林嫺娘眼中閃過一絲意外,隨即也抿着嘴兒笑道:“大嫂這事兒做得對,不過是少喫幾塊蓮藕,不但換明年夏天的半池子蓮葉荷花,荷花過了還有蓮子,之後還有蓮藕……這帳划算着呢!”

  邱晨也笑:“是,我也這麼覺得!”

  兩個人說笑着,青杏已經捧了一隻食盒回來。打開食盒,一股子荷葉糯米紅棗混合的香甜味道就隨着熱氣氤氳開來。熱氣散去,就見一隻只半圓的裹着紅棗的糯米糕呈半微微透明狀,擺在青黃的荷葉上,小巧玲瓏,白的晶瑩,紅的鮮亮,煞是好看。

  青杏喜滋滋拿了兩隻小碟子盛了,送到邱晨和林嫺娘面前,玉鳳從旁邊的炕洞裏拿出一把陶壺,給二人倒了兩杯杏仁羊奶:“喫糯米糕,搭着這個喫纔好。”

  林嫺娘吃了一口糕,又喝了一口羊奶,笑着道:“大嫂子懂得多,這兩個丫頭也調理的好。這麼搭着一起用,還真是香濃滑糯具備了。”

  邱晨正好吃了一隻糕,嚥下去,才道:“我愛美食,帶的兩個丫頭也成了饞丫頭!”

  說着,笑着對玉鳳青杏道:“你們倆也趁熱嚐嚐,這東西冷了就不好了。”

  林嫺娘雖說生在清貴書香門第,但家裏獲罪時她畢竟年幼,這麼些年在凌山衛,能活下來就不錯了,童年那些奢華富貴也只能深深地壓在記憶深處,不敢想。獲了赦免,童年的那些記憶卻突然活了過來,每每在她的心裏、夢裏浮現不已。

  今兒這一盤糯米棗糕,精巧細緻,雖說根本不能跟記憶中那些入口即化的細點相比,但也讓她那份渴望更加濃烈起來。她本也應該食不厭精膾不厭細,本也應該十指不沾陽春水,閒了弄弄筆墨彈彈琴……

  因爲喝了羊奶,玉鳳託了溫水來,伺候着兩人漱口過後,又重新上了熱茶。

  邱晨端詳着林嫺娘。這位本就生得好,之前不知何故困在燕雲山谷中,餓得幾乎脫了人形,來了劉家嶴,日子平靜安穩,喫喝雖然談不上多精緻,卻也算是不錯,幾個月下來,兩頰漸漸豐潤起來,氣色也一改當初的枯黃,漸漸滋潤,有了血色,整個人就像初春的花兒,從一片枯黃裏漸漸泛出生機,又抽了花苞,彷彿再多一份陽光,就能夠瞬間綻放了。

  不記得聽誰說過一句話,真正的美人披塊麻袋片兒都能生出別樣的美來……眼前的林嫺娘正是如此,不過是極簡單的櫻草色襖子檀色裙子,沒有繁複的繡花,也沒有精緻的首飾,卻仍舊難掩麗色天生。

  垂了眼眸,邱晨暗暗感嘆,這樣的顏色,在這麼個小山村裏……村子裏是沒有好龗的親事,可她家裏如今可住着兩位真正的大家公子……據小廝安轡說,那兩位可都沒定親!

  想到這裏,邱晨心頭微微一跳。再看林嫺孃的目光,就多了幾分暗暗地審視。

  喫完糯米糕,林嫺娘和邱晨自然地談起了林旭。

  林嫺娘道:“眼看着天又有些陰沉,若是再下雪,旭哥兒旬假又不好回來了。”

  邱晨笑着搖頭:“縣學裏臘月初八就放假,這回去了,旭哥兒就不趕着旬假回來了。這會兒下雪倒是無妨,等進了臘月門兒,這雪不化也壓實了,到時候,咱們拉了扒犁子去接。”

  “爬犁子?那是什麼東西?”林嫺娘好奇地問。

  邱晨就將爬犁子描述了一下,隨即笑道:“那個在雪地冰上跑最好,比車還快呢!”

  “大嫂知龗道的事情真多!妹妹從未聽說過……”

  邱晨笑了看着林嫺娘道:“妹妹忘了,我孃家是趕大車的,我父兄出門子多,這些還是小時候聽他們說的,都是東北那邊才用的物件兒,咱們這邊沒人用,妹妹沒聽說過也正常。”

  說說笑笑的,很快到了午飯時分,林嫺娘告辭,邱晨也不挽留,只讓玉鳳出龗去,將蒸好龗的糯米糕裝上幾個給林老太太帶回去嚐嚐。

  將林嫺娘送到二門外,邱晨轉回身來,擡手揉了揉有些發脹的腦門兒。這樣沒話找話,還每個詞句都得小心翼翼地斟酌算計着,實在是太累了,身體不累,心累。

  接下來的日子,每日裏看着作坊裏趕製年前最龗後一批產品,和大興商量着禮尚往來,和蘭英斟酌着準備年底的花紅福利,還要不時應付唐文庸提出來的各種醫療問題,還要不時應酬一下上門來聊天的林嫺娘……

  忙碌中,又過了幾天,眼看着就要進臘月了,秦錚的傷口已經基本痊癒,都不用包紮了,那一行主僕五人卻沒有一個提及啥時候回京的。

  邱晨心裏疑惑,卻也沒有詢問。盤算着,不論怎樣,這些人總歸要回家過年的,再晚還能晚到哪裏去!既如此,她又何必多話去問,顯得好像攆人一樣!

  不過,雖然秦錚的傷勢好了,白天卻並不出門,只在早晚孩子們出操的時候,跟着出龗去走動走動。邱晨偶爾納悶一下,這位可一點兒武將風範都沒有,轉念就丟開了,她太忙,也顧不得瞎操心這些了。

  十一月最龗後一天,需要各處走動的年禮都備好了,一家老小過年的衣服鞋襪也做出來了,連幫工們的年禮都定好了,只等着到時候拉回來分下去。邱晨終於從多日的繁忙中擺脫出來,終於能夠歇口氣緩緩了。

  喫過早飯,打發了孩子們去上學,邱晨就歪在炕上,倚着一隻大靠枕,拿着本月的出入賬目看着。旁邊的炕几上放着一壺熱茶。

  她是理科出身,當初上學的時候心算就極好,這些日子忙累的很,也懶得用算盤,直接用眼睛順着一溜兒數目字加加減減下來,很快就是一頁,倒也快捷。

  不到半個時辰,她就看完了一本賬。二哥這記賬的功夫已經練出來了。雖說字還不好看,但賬目卻極清爽,一本賬下來,處處投挺,竟然沒有一出錯,真是不容易了。

  坐起身,將賬簿子放回炕几上,自己倒了杯茶,慢慢地喝了。正準備拿下一本繼續看,就聽得順子家的在外屋跟玉鳳青杏說話。

  “夫人在屋裏吧?”

  “在吶!”玉鳳回答着,引着順子家的進了裏屋。

  邱晨直起身,看過去:“什麼事兒?”

  “外頭來了個人,自稱是府城衛指揮僉事府上的。”順子家的回答,“那人就說了兩句話,讓夫人準備着,說是僉事大人過了午就到。”

  邱晨蹙了蹙眉,揮手打發了順子家的,玉鳳也跟着退了出龗去。

  那日,林旭臨走之時曾跟她說過,跟呼延尋說開的事兒交給他去做。林旭說他回到縣學就會給呼延尋寫信說明……這都十天了,是林旭還沒寫信過去,還是呼延尋不同意……

  呼延尋若是回來,劉家嶴的人可比她對他更熟悉,若是再鬧出林升回家的事情來,她再想跟他撇清可就難了。還有楊樹勇和楊樹猛……

  正琢磨着,玉鳳轉回來,“夫人,可要準備什麼?”

  邱晨從怔忡中回過神來,暗暗吸了口氣,搖頭笑道:“這位……咱們並不相識,也無從準備。算了,你不必理會這個了,忙去吧!”

  玉鳳答應着退了出龗去。邱晨慢慢從炕上下來,穿了鞋在屋子裏慢慢地走了一圈,回到炕前,又給自己倒了杯茶喝了,這才覺得心裏穩住了,也不再理賬,拿了斗篷出了屋門。

  之前,她沒想到呼延尋會突然上門,也沒想到秦錚的傷差不多好了還不走……如今,秦錚在此未走,呼延尋卻突然上門……看來,她要做的事情還不少。

  沿着檐廊往前院走,即將走到月亮門的時候,邱晨腦海裏靈光一閃……或者,她可以這樣……

  秦義從屋外走進來,躬身對炕上隔着炕幾下棋的二人回稟道:“安陽府衛指揮僉事派人過來傳話,午後到訪。”

  唐文庸摩挲着一隻棋子兒,挑着眉道:“安陽府衛指揮僉事……好像是剛剛調任的吧?原來在凌山衛那個……射的一手好箭……”

  秦義躬身道:“是,五爺記得清楚。是從凌山衛小旗升上來的,叫呼延尋,此次論功又提了四級,主動請求調任安陽府的。”

  唐文庸回頭看了看秦錚,有些疑惑道:“此人……當初好像是說沒什麼根基吧,怎麼消息這麼快,居然尋上門來了。……會不會是雲家老二泄了消息?”

  秦錚端坐着,神色如常道:“不會。”

  唐文庸摸着下巴,點點頭道:“嗯……慢說呼延尋剛剛到任,和雲家根本談不上熟悉,就是熟悉了,也沒有云家不動,卻把消息放給他的道理。”

  秦錚點點棋盤:“下棋!”

  唐文庸咧嘴一笑,揮手讓秦義退下,道:“也是,不過一個四品僉事,來就來了,又能那你靖北侯怎樣!”

  秦錚擡眼看了唐文庸一眼,擡手落子,然後,淡定無比地開始提子。唐文庸一下子急了,慌着去推秦錚的手:“哎,哎,你什麼時候做的局……我這一塊不是做活了嘛……”

  秦錚對他的騷擾根本不予理會,施施然地一連提了十幾枚棋子,這才直身端坐,拿了旁邊的茶杯,緩緩地抿了口茶。

  唐文庸等着一大片空白愁眉苦臉了好一會兒,才閉了閉眼睛,裝作看不見地在另一邊尋求轉機。好半天,他臉上驀地一喜,下了一枚棋子。秦錚也不多想,隨即跟了一子,兩人你來我往,很快下了十幾步……

  唐文庸的心思就有轉到了旁處,覷着秦錚道:“你還真打算在這裏過年啊?”

  秦錚默然片刻,擡眼看看糊着桑皮紙的窗櫺,淡淡道:“此時,不宜回京。”

  唐文庸臉上的輕鬆也不見了,有些沉重道:“也是……你這回好在傷了,才得以脫了那困境……只是,你就待在這裏只怕也瞞不住。傷愈的事兒只怕瞞不了多久……”

  秦錚微微眯了眼睛,目光從窗櫺上落下來,落在窗臺上的那盆水仙上。

  府中冬日也會供上幾盆水仙,只不過,他見過的都是花匠養好了的,做好造型配好盆兒,開得正盛的水仙,還從沒看過這麼省事兒的,直接就把還未發芽的水仙頭給送來了,白白的毫不出奇的水盞裝着兩個白胖白胖的水仙頭,不知龗道的人說不定會以爲是放了兩頭蒜!

  這都放了兩日了,這水仙就跟睡着了一樣,還連一點兒芽兒都未見……

  眨了眨眼睛,秦錚道:“無妨,至多年後,就有破困之法……傷愈之事也就不重要了。”

  唐文庸眼睛一亮,乾脆把手中的棋子往棋盤上一扔,很熱切地湊上去,問道:“什麼破困之法?說出來聽聽!”

  秦錚斜着眼睛看了看亂七八糟的棋盤,唐文庸嘿嘿一笑,乾脆伸手將棋盤撥亂,揚聲招呼安轡:“不下了,不下了,把棋盤收拾了!”

  安轡覷了秦錚一眼,快手快腳地上前,將棋盤棋子諸物撤了下去。

  唐文庸也端了茶杯,乾脆靠到秦錚旁邊,挨挨秦錚道:“快說說……說不定,我還能給你出出主意呢!”

  秦錚斜他一眼,道:“諸事已定,無需再動!”

  “哎?你這人……”唐文庸悻悻地搖搖頭,退回到自己這邊,倚着大靠枕,舒展着腿腳,喝了口茶,道,“你不回去,我也不回去。就在這裏跟着莊戶們過一回年……據說,村子裏也有好些個有意思的年俗。”

  秦錚眉頭一跳,垂了眼不予理會。

  魚米之鄉,富裕之地,或許有社火、廟會等事。就劉家嶴這麼個小村子,這都要進臘月了,整個村子裏還毫無動靜,哪裏像是有什麼的樣子。不過,看那婦人每日忙碌的腳步連地的,倒好像做了不少的準備……就是不知準備的什麼。

  據說,她去草原的路上,很是灑脫,與男人們一樣喝酒,還會隨興唱上一曲……

  他也親見,她挑馬時的狡黠,初見他時的直視不避……

  可在這個家裏,他看到的,卻永遠是溫和的笑臉,不疾不徐,端莊有致。竟彷彿是最最懂規矩重禮儀的當家主母……只除了,那日他術後疼痛難忍之時,她柔聲軟語地安慰……她叫他‘連生’!

  “又是這副死樣子……你這人真是無趣!”唐文庸嘟噥着,把手裏的茶杯往桌上一放,從炕上跳下去,笑着道,“不跟你這木頭髮呆了,我去尋尋楊氏,看看她在作甚……不行,去她哪裏尋本書看看也是好龗的,總比跟你個木頭髮呆強!”

  一邊說着,唐文庸已經掀了簾子走了出龗去。秦義逼着手站在一旁,擡眼看了看炕上那位,又垂了眼安靜侍立。

  邱晨進了前院,剛走幾步,迎面就看到唐文庸正往這邊走過來。

  “唐公子?這是去……可是有什麼事?”

  “哦,在屋裏跟那木頭呆得無趣,我想尋你問問,可有什麼書籍,拿來解解悶也好!”唐文庸倒是隨意。來到林家跟邱晨混熟之後,這位竟是極隨意的脾氣。

  邱晨笑笑:“我那裏能有什麼書,不過是幾本書坊裏買回來的醫書……”

  說到這裏,邱晨突然記起那份手札……那東西,當時唐文庸也曾看中,卻被她先下手搶着買了下來。

  不過,那份東西,她卻不想送人。

  頓了頓,邱晨笑道:“我正想過去跟秦將軍回個話,要不,你給傳個話算了!”

  唐文庸一聽即知邱晨傳的是什麼話,正想點頭應下,卻一下子想起那木頭……那個‘連生’,這個乳名,除了他們這極親近的幾個人知龗道,據說當初只有秦家的先老夫人如此叫過。……

  搖搖頭,唐文庸笑道:“都到這兒了,你還是自己進去說吧。我才懶得理會那人。走,說完了,我去你那裏看看,有什麼書!”

  一念閃過,唐文庸就折了回來,跟着邱晨往回走。

  進了屋,邱晨將呼延尋午後拜訪之事說了,看了眼秦錚看不出表情的臉,道:“隔壁林家曾獲罪流放凌山衛,那位僉事大人當初從凌山衛出身,得以與林家相識……”

  唐文庸聽到這裏,從椅子上起身,拱拱手,對邱晨道:“剛剛想起有點兒事兒,我去去就來。”

  說完,不等邱晨迴應,轉身走了出龗去。

  秦義也無聲地退了出龗去,屋裏霎時只剩了秦錚和邱晨兩人。

  邱晨眨了眨眼睛,才明白過來,這些人是迴避了。她自己還沒覺得話需要揹人的。

  秦錚擡手指了指對面,示意邱晨坐下說。

  邱晨也不客氣,隔着炕幾在秦錚對面坐了,沉吟着繼續道:“實不瞞將軍,我二弟是當年林家的幼子,剛剛出生不久,林家就獲了罪,林家將其託付給我公公、丈夫,將其帶至此處。之後,我公公外出就沒能回來,我丈夫也被征夫死在了邊關,這些事情,二弟與我並不知情,還是林家獲赦尋到此處,方纔得知有這麼些隱情……”

  秦錚看着邱晨,聽她說到此處停住,淡淡地應了一聲,示意她繼續。

  邱晨又道:“上一旬,二弟旬假被那僉事大人接去了府城,說是從軍之初曾受過重傷,蒙林家相救才得以撿回一條性命……只是想不到,那位僉事大人居然造訪……”

  邱晨襯度着,這些話都是實話,只除了隱瞞了呼延尋就是林升之事。

  說到這裏,邱晨頓了頓,坦然地迎着秦錚的目光,繼續道:“我不懂這些事,我想問問將軍,如今林家已蒙大赦,若是,二弟之事若是被有心人知龗道,會不會有什麼不妥?”

  秦錚心裏這會兒有一股火升騰着,卻找不到發作之人。

  眼前的婦人之前並不知情,愛護年幼的小叔,是個好女人好嫂子都應該做的事。她顯然無錯!錯的是那不知去了何處的是不是真的死了的父子二人!

  他剛剛還和唐文庸說,傷愈之事無妨,他已經有了其他脫身之法……眨眼,這婦人就給他出了個難題!

  林家出事的時候,他已經十多歲,對當時的情景也知龗道的比較清楚,不過是黨系之爭的犧牲品罷了。林家當初雖禍及滿門,林旭逃脫就算是朝廷欽犯,但如今已逢大赦,林家的案子雖然未能翻過來,林家人卻已經被赦免。若真是林家就此安守在這小山村中,朝中人沒誰會再生事。但若是……那些對付他的人,就會把這小小的瑕疵放大無數倍來生事,說不定,反而帶累了她……她們母子。

  沉吟片刻,秦錚開口道:“此事,你可曾想過怎樣處置?”

  邱晨看着秦錚,有些猶疑道:“我想,我想着去攔回呼延大人……若是,沒有呼延大人造訪,我們母子也罷,林家也好,不過是小村子裏的莊戶人家,沒誰會注意到。即使有人知龗道,兩家人都是婦孺之輩,想必也不會引起太大注意……”

  秦錚眼中閃過一絲讚賞,卻並沒有立即表態。

  他轉身朝向窗戶,目光似有似無地落在光禿禿的水仙上。邱晨見他如此,只安靜地等待,也不敢打擾。

  她今日尋他雖然並非真的爲了林旭之事,可這件事也一直是她的隱憂。雖然她和孩子們都不知情,可隱藏欽犯的是她……是海棠的公公丈夫,沒人會管她知不知龗道,也沒人會管孩子們是不是無辜。這個時代‘連坐’之事比比皆是!

  ------題外話------

  枯坐到半夜兩點,寫了這麼些……瓶頸了!

  另,今明兩天要帶孩子去省立醫院看眼睛,要住一夜,沒辦法碼字,明天的文要回來碼,所以,明天的早上沒有更新,改到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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