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十七 小兒女18

作者:紅粟
晚上,邱晨親自下廚給穆老頭兒做了幾個小菜,他正捏着一壺酒自斟自飲呢,滿兒丫頭笑嘻嘻的走了進來,手上還提了一個食盒。

  “師父,我新作了的燒鹿尾和辣子林蛙,你嚐嚐!”說着話,滿兒笑嘻嘻地端了兩個碟子出來,把穆老頭兒眼前喫的差不多的碟子挪開,將兩個碟子擺到了他的面前。

  穆老頭兒一張老臉因爲酒意泛着紅光,一雙眼睛卻沒有半點兒醉意,仍舊清明無比地瞅了阿滿一眼,也不言語,只提了筷子,在兩個碟子裏各夾了一口菜吃了,接過滿兒斟滿的酒盅兒。吱地一聲幹了,撂下酒盅,這才翻着眼看向滿兒,道:“你個臭丫頭,這麼大獻殷勤的,爲了什麼事兒就快說吧!”

  “師父,瞧你說的,這不過是徒兒孝敬您老人家的罷了,說的我好像平日都不孝敬似的……”滿兒嬌嗔着。

  可穆老頭兒卻並不買賬,又夾了一根林蛙腿吃了,道:“你個臭丫頭,平日裏也不算不孝,但斷斷沒這般殷勤……好吧,好吧,你孝順,是師父想多了,師父不問了,安心喫菜喝酒,喫飽了喝足了就睡覺去!”

  滿兒一聽不由也心急起來,伸手抓住穆老頭兒的袖子,搖晃着道:“師父……”

  “唉唉唉,別晃了,再晃就把我這把老骨頭晃散架了!”穆老頭兒扶着頭,一副頭暈眼花的樣子,“你放心吧,那個臭小子沒事兒,不過是捱了幾棍子,屁股坐不得,連皮兒都沒破,幾天就好了……真真是,女打不中留,這還沒嫁過去呢,就一心只惦記着人家了!要我說,那個臭小子又奸又滑的,有什麼好的!”

  滿兒得了自己想要的消息,暗暗放了心,這會兒聽着穆老頭兒這般絮叨,也仍舊好心情地一臉笑:“師父,你看着他不好,那看着哪個好啊?難不成,你真的想看着我嫁進皇家去?”

  穆老頭兒翻翻眼皮兒,搖搖頭道:“皇家?那就是個喫人不吐骨頭的修羅場,還是算了,就你這軟的跟糖稀似的心,進去被人拆骨喫肉都不自知。”

  “那師父你看好哪家?湯家?唐家?長公主府?……”滿兒將京城裏,家世相當,有適齡兒郎的人家一一列舉出來,穆老頭兒卻一直搖頭。

  最後還是穆老頭兒捂着腦門止住了滿兒,嘆息道:“你也別說了,再說我這頭就晃糊了……唉,經你這麼一說,這京中還真是沒有一家合適的,不是不學無術,就是紈絝不堪,有那幾個上進的,卻也早就放了丫頭、納了妾室……哪一個都算不得良配啊!”

  感嘆一番,穆老頭兒正了神色,看着滿兒道:“那小子雖說奸猾了些,但眼下看着,對你還算有幾分真心……罷了,你的菜送到了,手藝不錯,又有長進,看來,回京後有跟你娘學了不少東西。天不早了,你回去歇着吧。”

  “師父,酒大傷身,您也少喝點兒吧!”滿兒囑咐着。

  穆老頭兒很不那番地揮揮手,滿兒只能拿了食盒告辭離開。出了門囑咐伺候穆老頭兒的小廝,讓他們好生伺候着,有什麼事兒,隨時往後院報給她知道。

  走了兩步,滿兒回頭看了看透着燈光的窗戶,輕輕嘆了口氣。

  任是誰,終也拗不過這歲月流逝,年華老去。穆老頭兒上了年紀,已經年近八十,雖說身子骨還算硬朗,但也顯出一些老態來。特別是這一年裏,眼看着曾經的虎虎之氣不見了,行動越來越遲緩起來,漸漸地跟普通老人相仿了……

  眼瞅着老人老去,卻束手無策,不得不說,是爲人子女晚輩的最無奈之事。

  滿兒除了多關注些,多孝敬着,也別無他法了。

  滿兒自覺隔得遠了的一聲嘆息,穆老頭兒仍舊聽在了耳中。

  那一聲輕嘆飄散在夜風裏,卻讓穆老頭兒嘴角浮上了一層笑意。這孩子,雖然不說,但對他的擔憂和關切,他卻看得清楚。

  只是,人之老去,就如大江東流,不可回頭,都是無力迴天之事。他自己個兒都不在意了,那丫頭卻還看不開!罷了罷了,他是沒法子陪她太久了,別的做不到,至少保她一生沒有妾室通房的煩惱,也算是對她的看顧吧!

  成子回到自己的院子,進了淨房除衣沐浴,褪下內衣之時,垂眼看着自己身上的片片青紫,幾乎遍佈了大腿上臂肩背,更不用說**,更是青紫成了一片,腫的厲害,偏偏,還沒一處破皮兒,更沒有一處能露在外頭的,哪怕擼袖子、鬆衣領子都看不見一星半點兒傷痕……不由露出一抹苦笑來。

  福兒看來是真的惱了,這下手不可謂不重,算計的也不可謂不精,但,終究是留了手。否則,就憑福兒的身手,他哪裏會只傷及皮肉,半點兒內傷沒有?

  其中,只怕不僅僅是他跟福兒的兄弟情義,怕更多的還是看了滿兒的面子……

  唉,也難怪福兒着惱。哪個當哥哥的,知道自家妹子被心心念念算計了許多年,怕也不會輕易放過。更何況,滿兒說是福兒的眼珠子也不爲過。

  畢竟,兄弟姊妹好幾個,只有滿兒跟他是至親兄妹。加之她們的處境,福兒待滿兒不但有長兄之情,更甚至還自覺不自覺地帶了一份父親的寵溺疼惜……長兄如父,當如是!

  想及此,成子心裏多少有些寬慰。

  相比起那些應酬完舅兄更要應酬老岳父的人來說,他也該慶幸了,只需應付這一個大舅兄即可

  應付這一個大舅兄即可。至於靖北王……那位自然不是好糊弄的,他也沒打算糊弄,但終究是隔了一層,不是大事,那位也不好出手。

  當然,他這麼想,並不是打算虐待滿兒。他能娶滿兒爲妻,就是此生至幸,哪裏還有一份輕慢之心!

  撩着水清洗着,身上疼的厲害,成子心裏卻是輕鬆地。這一頓打捱下來,福兒出了一口氣,也就算認可了他跟滿兒的親事了。福兒認可了,王妃那邊也基本沒了阻礙……想着,不久之後,就能夠將滿兒迎娶過門,成子眼梢眼角都禁不住柔和起來,透出絲絲喜氣。

  正沉浸在對美好未來的嚮往之中,成子聽到門口小廝呼喚:“爺!”

  成子有些惱怒的皺了眉:“何事?”

  “爺,梅子姐姐打發人送了物件兒過來!”

  “哦?拿進來!”成子一邊說着,一邊扯了備好的衣裳披在身上,將肩背上的青紫傷痕掩住。

  小廝雙手捧着一隻紫檀雕花匣子弓着身子走進來,將匣子放在浴桶旁的矮几上,又垂着手倒退了出去。

  待小廝掩了門,成子這才擡手打開匣子,入眼的就是一直青花瓷盒兒!

  打開盒蓋兒,一個清淡的香氣繞上鼻端……成子對這味道自然不陌生,這是滿兒自己特製的傷藥膏滋,名喚玉膚膏,卻是極難得的外傷聖藥。消腫祛瘀、止血止疼之效自然是極好的,而且對傷後的疤痕效果極好,只要不是少了大塊的肉,一般疤痕都能消弭復原的。

  據說,這一盒膏滋,在黑市上被賣到千兩黃金,尚且有價無市!

  就他身上的傷,連絲皮兒都沒破,用這等聖藥,實在是……殺雞用牛刀,大材小用了!

  不過,滿兒這份心,卻讓成子歡喜的露出一抹傻笑來!

  這幅表情,若是被他的同僚看見,怕是沒有一個人相信,以城府深沉、心機老辣,形不於色著稱的趙成芳趙大人,還有與他年齡相當的傻二表情?

  不管學識幾何,不論品階多高,這個年齡的年輕人,得了心儀女子的迴應,還是會歡喜若狂,笑的跟個傻子一般吶!

  幾天後,成子終於等到了靖北王和王妃的迴音。

  “……阿福尚未婚配,滿兒做妹妹的也不好越過她兄長去。況且,這丫頭從小被我寵的過了,管家理事上難免欠缺些,我就想着多留她幾日,好好教導教導,也省的過了門子,不能支撐門戶,當不得家理不得事……是以,你們的婚事暫且行個小定禮,等上兩年,再行大聘。你覺得如何?”

  能同意把滿兒嫁給他,成子已經歡喜鼓舞了,多留兩年又算什麼?他就是不願,也不敢說啊!

  自然是同意,並表達誠摯之感謝,感謝王爺王妃的信任,感謝人家答應把女兒嫁給他!

  這邊雙方說定了,成子自然去請媒人登門提親。

  媒人也早就定好了,不是別人,就是唐府的老太爺戶部尚書唐崇。

  然後,納彩、問名、納吉……爲了行六禮,趙成芳打發人特意地回安陽把他父親接到了京城,主持他的婚事六禮。

  至於,那位後母,成子連提都不提,那位如今也好比拔了牙的老虎,恨不能成子想不起她來,哪裏還敢生事,一聲不吭地,乖乖收拾了衣裳行李,送成子爹進京。

  之所以接生父進京,不過是爲着滿兒的名聲好聽,不想落個什麼口舌罷了。成子對自己這位父親,也着實沒什麼感情,等行完了六禮,就給他製備了幾箱金帛送他回鄉去了。竟是一刻都不想多留他的。成子爹自然是黯然神傷,去也無話可說,兒子小時候那般模樣,幾乎被後母虐死,他這個做爹的卻不能護兒子周全,迫使兒子賣身爲奴……如今,兒子尚且肯認他這個父親,已經是仁至義盡,他還能奢求什麼?!

  一年後,靖北王府大喜,長子林孝孺娶親。新娘子是文淵閣大學士宋憲章的獨生孫女而宋兮兒。

  同年冬,俊言俊章也先後娶妻。

  俊言娶的是宜萱之女茗薇。這小子讀書不成從了武,在雍安帝開的第一屆武試科舉中一舉奪魁,得了武狀元之後,授從六品昭信校尉。因去歲北邊韃靼部族大雪,牲畜死傷無數,韃靼擾邊,俊言作戰英勇,憑藉戰功連升四級,如今已經是正五品武節將軍。

  俊章則從文出仕,如今外放江西吉安,一年縣令做的有聲有色,吏部績評獲優,民聲也極佳。他在治下推廣的兩季水稻和稻田養魚養蟹獲得成功,獲百姓稱頌。

  俊章娶的是湯先生的二孫女,父親在河南洛陽府任上,也算是書香門第。關鍵是這個女孩兒自小養在湯先生膝下,性情品質學識都是極好的,與俊章小時也曾同窗,兩心相悅,自然是難得的佳偶。

  忙碌完這個孩子,邱晨就全副精力轉到滿兒的嫁妝之上。

  她在初有資財的時候,就開始給阿滿攢嫁妝,一晃眼也攢了十五六年了,自然是攢了不老少。特別是有了海船隊之後,雲濟琛受她所託,沒少給她淘換外洋的好物件兒。什麼錫蘭的紅藍寶石貓兒眼,什麼波斯的蜜蠟血珀翳珀,什麼海南的花梨緬甸的紫檀綠檀爪哇的伽南……吳小桐位於白石橋那邊的宅子裏,整整好幾個院子,堆放的都是從外洋,漂洋過海運回來的貴重木料。

  別說嫁滿兒一個女兒,就是九兒小丫頭將來的嫁妝傢俱,這些木料也用不了十分之

  不了十分之一去!

  這些東西都堆成山了,那些進修絲帛、上好裘皮什麼的,都不算什麼了。她們在遼地和奴兒干的山莊裏,養的玄狐、雪狐、紫貂什麼的就不老少,再說了,這個時代原始山林還很豐富,山林中紫貂、玄狐什麼的也不老少,這些皮貨對於其他人家或許稀罕珍貴,但對於邱晨來說,拿出百八十條來,真是很簡單!

  邱晨這會兒盯着滿兒的嫁妝,不是想着花錢掙體面,而是挖空了心思地盤算着,怎麼給閨女把嫁妝壓縮到有限的數量,卻最大限度的實惠。當然了,這些東西還都是明面兒上的,至於陪送的鋪子、莊子、作坊,那些都是以地契、房契、份子契等體現的,當然,都要入嫁妝單子的。另外,還有二十萬兩銀票子,是邱晨給滿兒的壓箱底兒。這些東西不一定用到,但萬一有什麼事情,有了這些壓箱銀子,滿兒,乃至滿兒的孩子們都能至少衣食無憂。

  嫁妝撕擄地差不多了,理出個大概框架,具體的事情,邱晨就交給陳嬤嬤和林嬤嬤去籌備、裝箱。

  邱晨則又專心地放到了跟阿滿丫頭身上。

  她差不多把所有的事務都交待下去,然後,每天拿出大把的時間來,叫上阿滿,帶着九兒一起,去後院的暖棚裏,侍弄侍弄花卉、果菜,採花窨茶、做小點心,或者拿一根釣竿垂釣湖邊;也劃了船去湖中採蓮蓬、採菱角兒……

  夏天暑氣太熱,她就帶了兩個女兒出城,去莊子上避暑,上山採蘑菇,下河釣青蝦……還騎馬……

  她沒有刻意地給滿兒喫什麼補藥調理,也沒有刻意地想着怎麼叮囑女兒嫁過去做好媳婦,孝順賢惠……

  她甚至用自己的行動跟女兒表明了自己的態度,她這裏,永遠是女兒的退路。

  她是看着成子長大的,也瞭解成子的性格……但她仍舊不敢肯定,男人的承諾一生不變。

  有些時候,男人說變就變了,可能連他自己之前也完全想不到。

  而作爲女人,首先要做到的就是不要過分地依賴男人不管是經濟上還是心理上,要有自己的經濟來源,也要有自己的精神依託心理依靠……

  女人有男人疼愛會很幸福,女人離了男人,同樣能夠很自在很幸福!

  當然了,面對男人的時候,該用點兒小手段的時候還是要用的。不要仗着男人的疼愛寵溺,就任性、不講理、胡攪蠻纏……小性子可以歐爾使使,但天天鬧騰,男人受不了,女人自己也累不是?

  邱晨就是想着,給女兒在孃家的最後一段時光,過得輕鬆快樂自在。等嫁了人,做了妻子、將來又做了母親,要承擔起一個家庭來之後,每每操持忙碌,甚至到老了之後,有一段美好的時光值得她回憶。

  再怎麼不捨,時光仍舊一天一天過去,不會慢,也不會刻意加快!

  春去夏來,秋天又緊跟在夏日的炎熱之後,送來了徐徐涼風。

  唐崇唐老大人上門子詢問納徵之事。邱晨不得不帶了兩個女兒,意猶未盡地從莊子上回了城。

  納徵,就是俗話說的下聘,送聘禮。

  對於成子的聘禮,邱晨心裏有數,知道成子有些家底,足夠支撐起聘禮的場面來。倒是,京中官員權貴們很有些覺得出乎意料,細想之下,想起成子乃是從靖北王府出來的,可是靖北王妃帶出來的……再想想靖北王妃那個‘金手指’的稱號,就紛紛了悟了。那個女人手底下出來的,掙錢的門道學上一分,這一世也花用不盡了。

  納徵、請期,親迎。

  請期,定了九月二十六是黃道吉日,宜嫁娶。

  九月二十五日,晚上。

  秦錚孤零零地躺在大大的拔步牀上,一時很有些不適應。

  邱晨去莊子上避暑,他也一個人在家獨睡,可那時候不同,他一般都能倒頭就睡,睡眠質量極好。臨到大女兒出嫁前一晚,夫人要留在女兒閨房裏相陪,他落了單,莫名地就失了眠。

  不由自主地,他想起第一次去劉家嶴,第一次見到滿兒時,小丫頭梳着兩支羊角辮兒,圓圓軟軟的,睜着一雙大眼睛,看着他一臉的好奇……

  那時候,滿兒才兩歲,小小軟軟的一丁點兒大,一轉眼,已經長成大姑娘,就要出閣了!

  真是太快了。

  邱晨跟滿兒同牀而睡……在劉家嶴的時候,邱晨就讓阿滿分出去自己一個房間了,一晃眼,十年有餘了,母女倆又一次睡在一張牀上,很溫馨,同時也有淡淡的酸澀、不捨,在母女倆心底涌起。

  邱晨沒有弄什麼婚前教育,該教的,她早就教過了,再說,阿滿自己就是學醫的,對那些東西並不陌生。

  母女倆不約而同地想起了劉家嶴,想起了那些不算富裕,卻絕對能夠稱得上愉快的歲月。說起蘭英,說起了拴住,說起了屋前頭的三奶奶……

  喁喁私語中,夜色深了,滿兒不知不覺睡着了。

  邱晨卻沒有睡意。她側轉臉,看着臉蛋兒紅撲撲的滿兒,心裏暗暗道,海棠,滿兒要出閣了,女婿是我看着長大的,品貌皆佳,性情也好,我會看着滿兒好好過日子,幸福美滿的。希望你也保佑她,保佑福兒,平安順遂,康健喜樂!

  ------題外話------

  滿兒出嫁了……阿福和俊言俊章幾個也都成家立業……番外小兒女暫且到此吧。

  某粟建了個讀者羣,親們有誰想進來,就用邱晨、福兒、滿兒做敲門磚吧。某粟等着你們。羣號887501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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