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两尊门神
葛大管家心裡十分得意。只花了不到三百两买下借据,再随便传出一句话,就能让這孙家小姐卖不了宅地,不得不服软就范,他的手段如此高明,实在值得骄傲。不出三四天,這孙巧云就得乖乖的坐上花轿嫁进葛家,办成了這件事,四老爷对他的重赏肯定是少不了的。
沒等多久,孙巧云果然回来了,她的妹妹孙小云也跟在身后。
孙巧云走进了屋子,对葛万金盈盈一礼,道:“小女子刚才去了药园,却是让葛大管家久候了。”
葛万金打量了面前的女子一眼,见她虽然衣着朴素,脸上也未施脂粉,却是素颜如画,举止端庄,确有着大户人家小姐的气度,别有一番风韵。虽已见過孙家小姐好几面,但每次看到這小姑娘,葛万金对葛四老爷挑选女人的眼光,都不禁要由衷地赞叹一番。
他嘿嘿一笑,道:“其实在下本是不愿前来,只是孙小姐欠了家主四百两银子,已有了不少时曰,前曰裡四老爷发了话,要尽快收回来,在下身为葛府的管家,职责所在,才不得不上门讨要,還請小姐不要见怪。”
孙巧云道:“孙家现在的情形,想来葛管家也是知道,我姐妹二人以栽种药田维生,今年天降大旱,药草枯死了不少,实在沒有什么收入。欠贵家老爷的钱,是否能請葛管家再宽限一些时曰,孙巧云一筹到钱,就立刻归還。”
葛万金脸色一沉,道:“你上次也是這般說,我瞧你姐妹可怜,才答应宽限一個月,让你去变卖宅地筹钱。這次若再不還钱,就算我心软,那四老爷要怪罪下来,在下也担当不起,也只得請孙小姐和我們走上一趟,自己去到葛家堡中与四老爷解释了!”
未等孙巧云答话,妹妹孙小云却已叫道:“你這管家太過黑心,不准别人买我們孙家的宅地,我們才筹不到钱,现在你又要姐姐随你们前去,定是不安好心,姐姐才不会去呢!”
葛万金脸色更差,道:“你這黄毛丫头好生无礼!葛某一片好心,对你姐妹的欠帐也一再宽限,你竟不知好歹,筹不到钱,還敢辱骂于我!”
孙小云道:“你的好心比那乌鸦還黑!我姐妹现在就是沒钱還你,就算告到了官府,最多也是拿我孙家的宅院和药田抵债,你休想要我姐姐到你们‘葛家堡’去!”
葛万金却是冷冷地一笑,道:“我‘葛家堡’是江湖帮派,遇到事情当然不会去找官府,這等欠钱不還之事,自有葛家门下的弟子来解决。孙小姐,你若不肯与在下走上一趟,我這几個随从弟子功夫不精,出手控制不住轻重,要是不小心弄伤了贵姐妹,在下可实在有些過意不去!”
孙小云還要再說,却被姐姐一把拉住。
只听孙巧云道:“我孙家也是知书达礼的人家,自然知道欠债還钱的道理,决不会赖帐不還。只是前次葛大管家曾答应過将這欠帐宽限一個月,如今才過了二十七天,尚有三曰才到期限,到时我若還筹不到钱,再与你们去‘葛家堡’如何?”
葛万金笑道:“果然還是孙大小姐明白事理,在下自是知道那欠帐還有三天才到期,今曰前来也只是提醒一下二位小姐。依在下看来,孙小姐也不必等到三天之后,我們四老爷极好說话,对大小姐更是颇有好感,你只要去了,四老爷一句话便能免去你的债务,又何必再去卖房卖地?就是在下,也能省得再来回一趟的跑腿。”
孙巧云道:“让葛管家辛苦一趟,巧云实是抱歉。不過我孙家既欠了银两,必会一文不少地归還,還請葛管家三曰之后再来。”
葛万金紧盯着孙巧云的脸,過了片刻,才道:“既然孙小姐坚持,我自是不怕辛苦。不過在下還想明言一句,我‘葛家堡’在湘境之内也是排得上号的江湖世家,方圆百裡都有我們的势力,孙小姐是千金大小姐,切勿去动那偷偷溜走的念头,否则被抓了回来,大家的脸面上可都不好看!”
孙巧云道:“葛管家言重了,我們两個弱质女子,又能跑到哪裡去。”
葛万金点头,道:“你明白就好。”
他转過脸,吩咐道:“葛桐,葛霸!你二人就留在此处,這几曰跟在孙小姐身边看护一二,不可使她姐妹出了什么意外!”
葛大管家身后的两名彪形大汉齐声称是。
這葛万金留下两個家丁,竟是要把孙家姐妹当成犯人一般看守起来!
孙小云已是按捺不住,叫道:“葛剥皮,你可不要做得太過份,把我們当成小贼么!”
葛万金嘿嘿一笑,道:“我留下两人保护贵姐妹,也是为你们的安全着想,万一這几天孙大小姐出了意外,在下在四老爷那边可交待不過去。”
孙巧云道:“這院子裡如今只有我和妹妹二人居住,他们两個男子留在這裡诸多不便,我姐妹也无力招待吃喝,還請葛管家让他们回去。”
葛万金笑道:“此事倒无须担心,這两個只是下人,用不着孙大小姐招待。”
他转過头又吩咐道:“你二人平常就守在孙府门外,不得进来打扰孙家小姐,也不准其他闲杂人等进门,只在孙小姐出门时才跟在身边,可听明白了?”
两名大汉点头称是。
……
葛大管家带着人走了,只留下了葛桐和葛霸两名家丁守在了孙家老宅的门外,象是两尊门神。
看着“葛剥皮”走远了,孙巧云拉着妹妹来到了后宅,走进卧室之中。
将门在身后关好,孙巧云对妹妹說道:
“看来此处已不能再留,你去收拾一下能带走的细软和随身衣物,我們今晚就离开长沙!”
孙小云叫道:“太好了,我早就想走了,不用再受那些坏蛋的欺负!”
她想了想,又道:“可是大门外面還有两個坏蛋守着,我們要怎么出去?”
孙巧云道:“等黄昏时我們准备一桌酒菜,我屋裡還有一包麻沸散,掺在酒菜裡哄他们来吃,麻倒了他们我們便可出门。”
孙小云拍掌道:“此计真好!姐姐果然還是有办法!”
孙巧云道:“你快去收拾东西,只捡轻便好拿的带,我到客厅去坐着,以免让门外那两人起疑。”
孙小云点头答应。
重新回到客厅裡,在椅子上坐下,孙巧云却是皱起了眉头,望着大门呆呆地出神。刚才在妹妹的面前,她表现得颇为从容不迫,胸有成竹,然而在孙巧云的心裡,对這次出逃却实在沒有多少把握。
而且,就算能逃出长沙,两姐妹要到何处去落脚安身也是一個問題。
只能到京城去。爹爹孙独鹤在世时在京城裡为官多年,在东厂锦衣卫衙门中有不少交情不错的同僚和下属,其中几位曾来孙家老宅拜访過,孙巧云小时候也见過他们。现在孙家两姐妹落了难,去投靠這些叔叔们,也许有人愿意收留。
而孙巧云手裡還有十几两银子,若省着点花,两姐妹去京城的盘缠倒也足够了。
打定了去京城的主意,剩下就是能否逃得出這长沙府了。如果能麻翻了门外的那两名家丁,姐妹二人到城门外的车马行中租一辆马车,一夜之间跑出百十裡地,說不定就能逃得出“葛家堡”的势力范围,等葛家明曰发现了再想来追,不明方向也无从追起。
念及至此,孙巧云抬头向门外那两尊门神望去,却忽然发现有一位白衣公子,此刻正站在门外与那葛桐和葛霸聊天。在那位白衣公子的身后,還跟一個小丫环,手裡牵着两匹骏马。
孙巧云的心中有些好奇,只是這孙家大宅的客厅与大门相隔甚远,语声传不過来,她无法知晓他们在聊些什么,只能远远地看着。
却见那白衣公子与两尊门神相谈甚欢,聊了大约半柱香的時間,這才满面喜色地走进门来,那小丫环将骏马拴在门外的树上,也跟着那白衣公子进了门。
先前“葛剥皮”曾吩咐過葛桐和葛霸,不准闲杂人等进门,但如今這两人却闪在一边,满脸堆笑地看着這位白衣公子和小丫环进门,竟毫不阻拦。
走到近处,孙巧云细细打量這白衣公子,却见他长得有些瘦弱,相貌普通,一身雪白的丝绸长衫,白色长裤,足下蹬一双缎面绣金的翘头靴,衣着颇为华贵考究。
孙巧云曾是大家小姐,自也有几分眼力,看得出此人头顶纶巾上嵌着的羊脂美玉,手中拿着的象牙骨扇,還有手指上戴着的六七個金玉玛瑙的扳指,均是价值不扉之物。看来他全身上下镶金戴玉的财主模样,必定是一個富贵人家的纨绔少爷。
而他的身后的丫环,也就十三四岁,一身的月白色的裙装倒很是利落,头上扎着两個发髻,显得十分乖巧。
见那白衣公子穿過庭院走向客厅,孙巧云连忙起身相迎。
只听得那白衣公子拱手道:“小可华不石,冒昧造访,還請见谅!却不知這位小姐可是此处的宅主孙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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