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購物狂 作者:未知 珺艾身上的大衣是唯一一件還算體面的,自深秋入冬以來也只有這麼一件,還是爲了那日去度假遊輪上。老周知道她要去,出了一份錢給她置辦。她說不要,他就說是這大半年的工錢。她也沒多推辭,老周現如今的好意還能送給誰?雖然沒提起過,但照片上兩個徐徐老者的父子照片,已經可以傾訴太多。比起她那點不好意思,自然是老周的舒心奉送更加貴重。 也正是因爲老爺子晚年的孤苦伶仃,讓她不由得要去想溫宏。大哥的確是有才幹,既然能夠置辦溫家花園那麼大的家業,手裏大概會有些錢財。可是除了這些呢,他還有什麼?再二十年,也是五十多歲的人,無妻無子無兒無女,做父親的溫朝青令他忍氣絕望,蘇南想必也是不會再回去,到時候也是形單影隻無人可知冷暖? 再怎麼也料不掉會再有那樣一個頑疾,導致馮二都跟他離婚。馮二當初多愛他?儘管他產業盡去心臟還不好,也要帶人離開老家到上海來。他們當時也是相濡以沫過的,他的東山再起也離不開馮二的傾力幫扶,這樣一個讓她付出了這麼多的男人,也是要分開,可見問題的嚴重性。 按理說男人只要有地位有錢,不愁沒女人跟他過日子照料他,可如果沒有夫妻間那檔子事,也不可能有後代,哪個女人願意真心熬上幾十年?會不會等他放下心房了,捲了錢財跟別的男人跑了? 她知道自己想得太多了,一想就停不來,全是瑣碎又無盡的擔心。越想越自責,大哥落到這份上,就沒她的責任? “想什麼呢?苦着一張臉,不該叫你出來?” 剎那間迴歸現實,她要是真敢把這些有的沒的說出來,大哥少的要抽她一頓。男人的思路肯定跟她不一樣,不然兩人也不至於溝通困難。 “要是擔心你那便宜老爺子,待會兒給他打包點好喫的回去。” 什麼叫便宜的頂嘴絕對不是上策,珺艾重重的點頭。 溫宏打量她的衣服:“還是上次那件?” 珺艾微微的一陣忸怩,彷彿是個窮光棍再被富豪打量,一時無所遁形。萬一他又問,上次不是給你錢了?怎麼不用?我的錢就那麼燙手?她要怎麼答?不是她不用,而是窮了近一年,錢就不敢亂花,擱在枕頭下真的更安心。 溫宏跟司機吩咐兩句,汽車掉了個頭,到了百貨一條街,繽紛的霓虹燈已經亮了起來。 男人牽着她的手下來,推開一家店鋪的玻璃門,櫥窗裏擺着兩個時尚摩登的假人,身上雍容地套着一整套服飾。珺艾進來,一股甜香水味飄來,衣架上琳琅滿目的女裝,讓人腎上腺素驟然飆升。真是沒有女人不愛美,沒有女人不喜歡新衣服,光是看一眼過的浮華,就叫人瘋狂分泌口水。這要是換個男人帶她來,性質又不一樣。 溫宏往旁邊的沙發上一座,已經撿了雜誌捏在手裏,跟老闆講了兩句,看那架勢是預備長坐。 珺艾壓着興奮捱過去:“我們不趕時間嗎?叫你朋友等太久好嗎?” 溫宏撿了菸灰缸放到手邊:“等等又不值什麼,等不了我們就自己喫。” 說着倒還起身,借了店家的電話機打個電話出去。 珺艾試了好幾件,女人通常都是這樣,但是真要下狠心買,也是吝嗇得不行。 溫宏已經不太提意見,翻翻雜誌抽根香菸,偶爾去講個電話,這麼一磨小兩個小時就過去了。 結賬是不菲的一筆,聽那數字很有點心驚肉跳,大衣向來是昂貴的,一口氣要了兩件,還有些別的衣服加手袋,連桌子都放不下。她有心要講一句太破費,可那也未免太假了,實際還是開心雀躍的。特別是大哥眼睛也不眨一下,彷彿是窮極不聊地掏了錢包,簡單一個動作就把這件事敲定了。 反正出門時,不論是老闆還是顧客,臉上紛紛的都是喜氣洋洋。 溫宏的司機過來把袋子接走,他還往前走,帽子要去鞋店,珺艾趕緊拉住他:“不用了真不用了,現在都幾點啦。” 溫宏將她從頭到尾的看一看,擡手看看手錶,頷首:“那行,下次再買。”ρó18κ.) 估計約的那一場已經結束,他們倆獨自在飯店裏用了一頓,服務生過來傳話,說梁在電話那頭等。 接了電話他們轉移到附近的劇院,三樓包房裏已經坐滿了人。 這幾個人再沒想到溫宏還會帶她,滿場的鴉雀無聲,當時鬧得那麼厲害,一刻都等不了地要下船,那臉色那脾氣,真是誰都搞不定,嚇都嚇得夠嗆。伍正德和梁二人都是能夠寰轉的,梁第一個道歡迎,隱約知道他要帶女人過來,真沒想到還是老週記的孫女。但轉念之間又認爲很應當,溫宏不搞男女關係,弄上一個,勢必也不是僅用來打發時間。他這人待朋友還是很夠意思,但在生活上十分挑剔,在女人上更是,怎麼着也該爲他開心纔是。 正德想得更多些,起身讓開過道,紳士地給珺艾拉了椅子:“你們來得正好,這次是交大的學生舞劇團,還是第一次在這裏演出。” 大家稀碎地坐下,珺艾看了一圈,沒見到上次那兩個女性,心裏也是鬆了一口氣。 一回生二回熟,何況已經見了兩次,第二次還在船上一起待了幾天,氣氛還算不錯。 散場後還有第三場,梁看上舞劇團裏一個女學生,去後臺約人,珺艾對女學生不知怎地就有種陰影。女學生革命性都很強,老怕革命要革到她身上,訕訕地講時間不早了,家裏老人還在等門。 溫宏本身也不太參加第三場,大家顧念他的身體,沒一個阻止,只叫他們路上小心。 珺艾在車上打了大哈欠,拿嘴拍出哦哦的聲音,有些滑稽可笑:“要不在前面停一下?老爺子喜歡喫清湯混沌,打包一份回去” 汽車在宵夜攤子停下來,門卻是沒開,溫宏手上的香菸燃了一大半,伸出窗去彈彈菸灰:“裁縫鋪裏都是藥味,你生病了?” “沒有啊。”她想了起來:“那是艾灸,陰冷的天熏熏對老毛病有好處。” 溫宏扭了扭臂膀,往後靠了靠,一副疲憊的模樣:“有用麼?最近肩頸不太舒服,身子也老是發涼。” “有用啊,”珺艾湊過去給他捏捏:“大哥要試試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