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過過腦子 作者:未知 少峯在此停留了一晚,算不上舒適的木板牀鋪着薄薄的褥子,不太禁得起兩個成年男人在上面造。隨便動一下,彷彿都要搖晃着轟然倒地。防蚊帳後疊着兩具軀體,一道粉白,一道淺麥,狹窄而縹緲的空間裏,彷彿有無數隻手和腳,交錯着一起猙獰。 珺艾是當真受不住了,每一滴汗水每一道體液彷彿都被榨乾了,她懷疑自己成了人幹,不斷地配合到頭很快就支撐不住,時刻受人擺弄着。一恍惚間就醒了過來,暴雨過後是異樣的寧靜,空氣裏摻雜着豐厚的泥土樹枝草叢的氣味,外頭一滴滴的水聲,是從灰瓦屋檐上滴下來的。再不久,躲了一夜的野狗躥了出來,受驚的雞鴨鵝也開始有了動靜。 賴在牀上不動,不怪她懶,實在是累了,眼睛根本掙不開。房內稀稀碎碎的有聲音,但這聲音明顯不是出於孩童躡手躡腳要偷跑出門玩耍的動靜,而是成年人思路清晰的動態。 稀裏糊塗地又睡了過去,再一睜眼天色已經大亮,磨蹭着爬起來,牀邊已經準備好了乾淨的衣衫。正是在新新賓館裏的那套緞紫旗袍。爲了要配這衣服,她在鏡子前好好的梳了個髮型。房門被人推開,衣着光鮮一身制服的男人從後面過來,單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深深地彎下腰來,從鏡子裏頭看她。 少峯吻了她一下:“睡好了?” 珺艾不由垂下眸子來,不知怎地竟然有些心跳紊亂,還好兩頰上抹了胭脂,掩飾住了那處的潮紅。 “嗯,睡好了,幾點了?” “十一點,先出去喫點東西,待會兒還有事要忙。” 他說話就是淡淡的,午餐很簡單,肉絲麪條加一份湯汁濃稠的番茄魚,對於累了一夜的人來說很好開胃。珺艾喫得額頭髮細汗,渾身熱乎乎的。這時才問起是誰做的,少峯那筷子往外一指,也不拘是左右門神的哪個一個副官:“他是本地人,手藝還不錯。喜歡就讓他留下來給你做飯。” 飯後也不用她收拾,少峯將手伸出來,牽住她的手往外走。推開院門,珺艾大喫一驚,門口上停着一溜煙的汽車。 車隊洋洋灑灑地在泥路上開了出去,路況非常差勁,十分考驗司機的駕駛技術,片刻後遙遙的看見山底下那狹長的教職工宿舍。 珺艾驚了一下,偏頭去望少峯,少峯側臉望着外頭,不過伸手捏捏她的手心。 憲兵大張旗鼓聲勢浩大的停在樓房外,直接把人家給圍住了,因爲暴雨需要善後所以聽課一天,旁邊的教授太太們不知道出了什麼事,紛紛地謹慎在自家露臺上伸着腦袋觀望形式。 少峯率先下車,戴着白手套的手朝上攤開,接住珺艾的:“要一起進去嗎?” 珺艾心跳很快,有種情緒激烈的要從胸口裏炸出來。 “好呀。”她甜甜一笑,跟着下車來。 幾個大兵打頭,衝進張太家裏,裏頭很快傳來女人的尖叫聲和男人倉皇的求情聲。少峯立在屋檐下抽菸,面朝低窪處被暴雨席捲後的狼狽的田野。副官從裏頭出來,附耳幾句,少峯將頭一點,丟了菸頭拿皮靴無情的捻滅,轉身帶着珺艾進去。 張太穿一件闊太似的性感大紅睡袍,披頭散髮中口紅還是鮮豔,她跟老太畢現的丈夫團團地抱在一起,淒厲地大喊:“你們知道我們家是什麼身份!我丈夫是告知份子!是京華大學的榮譽教授!我孃家舅舅是中央政府組織辦的祕書!看你們誰敢動我一下!” 面色森然的憲兵門自動分開一條路,安少峯從裏頭走了出來,張太瞬間啞然,不曉得是被他無聲而可怖的氣勢給震懾住了,還是被眼前男人至於女人罌粟般懾心的面容姿態給衝擊到,立刻從丈夫身邊離開,試着靠近男人:“長官我們之間是不是有誤會?我們家很清白,什麼運動都沒參加過。” 副官伸手攔住她,少峯垂頭點菸,肩膀略略地側了一側,露出身後的珺艾。 張太腦子一空,訕訕地對上她,還是相當靈活地,擡手勾勾自己的耳側的頭髮:“小艾,你來啦,怎麼這麼客氣,要請朋友一起來提前跟我打聲招呼嘛。” 珺艾望着她笑,也不說什麼。少峯讓她坐到沙發上來,張太要去跟她進行情感拉攏,誰料身後發出悽慘的抽氣聲,轉頭一看,丈夫跟頭沒骨氣的死狗一樣被人拽着往前拖,直拖到長官跟前怕得直哆嗦。 少峯對着頭破血流的男人半蹲下來,嘴裏的煙霧虛虛地吹到男人的眼睛裏:“我問一句,你就答一句。” 教授立刻就要張嘴,被少峯噓了一聲:“說話前謹慎點,過過腦子,要是有一假話”ρο㈠8zy.) 他笑了一下,深刻的輪廓下眼皮子自然地耷拉下來,拍拍男人鬆弛的臉:“利用職務便利佔有女學生、霸佔學生的學術成果諸如此類的會在一夜之間傳遍學術圈,更風光點就是上個報紙。張教授,忙活了幾十年,嚐嚐身敗名裂下半輩子在監獄裏渡過的滋味,怎麼樣?” 張教授兩眼一翻就要昏過去,豆大的汗水從眉梢上滴下來:“我我溫小姐的事,跟我沒、沒關係,是我老婆的意思長官,真的跟我不相干。” 少峯點點頭,前一秒再平靜不過,後一秒驟然爆發出來,閻王似的拽着這人的頭髮擡起他的臉,氣息森然:“昨天讓溫小姐過來,是你們計劃好的?” 張太在旁尖叫,要撲過來堵丈夫的嘴,卻被大兵拿抹布堵住了自己的嘴。 “是”男人哭了出來:“美鳳說會想辦法讓她留下來,製造機會讓她在家洗、洗個澡,讓我說她是個寡婦,說她早就暗戀我,想要尋個依靠就、就算她不願意,生米煮成熟飯,也不會往外說以、以後就方便了。那天等我下來,她已經跑了” 珺艾在旁聽了,只覺得渾身泛冷,那樣體面的高級知識分子,肚子裏的墨水夠她積攢幾輩子,人後卻是這樣的心。 男人發出孱弱可憐的尖叫聲,少峯起身,一腳就踩在他的臉上,皮鞋碾在破碎的五官上,直踩得這人奄奄一息血水橫流。 某人大步地跨進來,搓着手心嘿嘿地笑:“哎喲,這麼熱鬧的事怎麼不叫上我?” 徐定坤一過來就給珺艾眨眼睛,拽開當場就要把人搞死的長官:“行了行了,人在這裏死了不好交代,剩下的交給我,保證給您辦得漂漂亮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