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鬼王他大擺宴席
段成璧看着暴躁的紅衣小童,終於有機會問,“我覺得他好像有些眼熟。”
不僅眼熟,他感覺自己還特別討厭這個孩子。
當然,後半句他沒說出口,作爲一個偉岸正義的仙門修士,這樣的想法與他在別人眼中的形象不符。
虞淵心臟漏跳一拍,面上鎮靜道:
“他是我的劍靈,你見過的,有些眼熟也是正常。”
“是嗎,他叫什麼名字?”
被他該死的好奇心難住,虞淵轉而去望劍靈,傳音入密:“對了,你叫什麼名字?”
許久都沒等到迴應,他只以爲劍靈高傲,除了主人外不願別人知道他名字,又怕段成璧等得太久起疑,只得胡謅:
“他害羞,不想讓別人知道自己的名字,你就挑一個喜歡的隨便叫……”
段成璧勾脣,意味不明地道:“是麼,那就叫小劍人,是個好名字呢。”
劍靈氣得跳腳,想像敲虞淵腦袋一樣跳起來給對方一拳,卻被對方輕鬆閃過,怒而破口大罵:
“你說什麼,小璧崽子,你纔是小劍人,你全家都是小劍人!”
段成璧立馬黑臉,眼看兩人有就地吵起來的趨勢,虞淵立馬將兩人隔開,對劍靈道:“繼續剛纔的話題,我要扮誰?”
劍靈沒好氣吼道:“一個賤人!”
虞淵:“……”
爲了終身自由,劍靈終是捏着鼻子,藕節似的手臂伸出,掌心靈光一閃,變出一件雪白的袍子,遞給虞淵,指着枯井旁廢棄的屋子道:
“你去裏面換上,記得把自己捯飭得乾淨一點!”
虞淵照做,再出來時,已換上那身雪錦長袍,眉目清朗,眸光瀲灩,連頭髮都束得一絲不苟,再次從落難乞丐恢復成翩翩少年郎。
孰料劍靈見此,離他愈發遠了,嫌惡之情溢於言表,比剛纔他灰頭土臉時有過之而無不及。
“早知道你和他長得像,沒想到這麼像。”
他低低嘟噥兩句,見虞淵靠近,疾言厲色道,“你別過來!”
虞淵只得停住腳步,一臉懵逼:“然後呢?”
劍靈隔空傳話:“現在,把你的表情氣質變一變。”
“怎麼變?”
劍靈仔細回憶上一次見到那人時的情景,按捺住自己一手臂的雞皮疙瘩,描述道:
“首先,眼神要堅毅而不失柔軟,脣角的笑要疏離而不失親切,周身氣質要冷淡而不失溫柔,跟人說話時的聲音既要顯得高高在上,又要悲憫謙和……”
虞淵在原地凹了半天造型,表情變換,嘴歪眼斜,始終達不到劍靈說的效果,不由問:
“你驢我?你跟我說的能是一個人?”
分明就是一大團糾集的矛盾綜合體好嗎?
劍靈乾脆聳肩:“當然不是。”
虞淵正要動怒,劍靈的聲音再次不緊不慢傳來:
“但對方就是這樣我也沒辦法。這樣,咱們換個方式,你現在閉上眼,想象自己是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絕世大白蓮。”
“然後呢?”
劍靈雙手疊放胸前,環繞虞淵開始3d立體版朗誦:
“你高貴,你無暇,你單純,在這個污濁的世間,世人都是妖豔賤貨,唯有你一塵不染,因爲過於善良,哪怕面對自己的殺父仇人,你的眼神也是溫柔的,哪怕對方不需要,你也做好了隨時原諒他的準備。”
虞淵好像隱隱領悟到了劍靈所描繪的感覺,再睜眼時,周身氣質陡然一變,有七分像劍靈所說的人間矛盾體。
劍靈表情複雜地點點頭,右手捏拳,卻被左手強按住:“還不錯,保持住,應該可以騙過鬼王的眼睛。說實話,你還蠻有表演天賦的。”
虞淵脣角勾起恰到好處的微笑,只要反覆給自己洗腦“我是最棒的,其他人全是垃圾但我不能讓他們看出我這樣想”,劍靈的描述也不是那麼難以達成。
劍靈又同虞淵強調了幾點注意事項,最後終於露出疲態:
“我與他這麼多年王不見王,等你到了鬼王宴我不可能幫你,你自己見機行事。將我剛纔的注意事項總結一遍。”
“戴上面具,少說少錯,只要不碰上熟人,別人問什麼我就點頭微笑‘你說呢’三樣自由組合打太極。”
劍靈點點頭,臨回劍中沉睡前最後囑咐:
“記住你承諾過的事,可別死了。”
“當然。”他轉身對段成璧齜牙一笑,“你這個小璧崽子最好死在裏面!”
段成璧揚了揚手,反脣相譏:“希望你下次還能醒過來,小劍人。”
“你才小劍人,爺的大名叫……”
他說到這裏忽然頓住,轉身悶悶地回到劍中。
虞淵莫名察覺他有些不開心,輕輕道:
“劍靈被別人知道名字後會怎麼樣麼?”
“一個名字而已,不會怎麼樣!”
“那你就告訴他唄,省得他叫你……嗯,你也不開心。”
久久沒有等到劍靈回覆,虞淵也沒在意,轉頭看段成璧,忽然問:
“你記得自己長什麼樣子麼?”
段成璧搖頭。
“你先閉上眼,稍微蹲下一點。”虞淵說着,待段成璧依言照做後,擡手往他臉上隨意一抹,高深莫測道,
“好了,師兄已施法爲你改形換貌,你現在的身份不是正道修士段成璧,而是魔尊。記住這一點,你我共赴鬼王宴。”
段成璧點頭稱是。
直到兩人走出老遠,虞淵腦海中才傳來一道悶悶的聲音。
“我……忘了。”
他一怔,再叫劍靈時,對方又沒了聲響。
*
血月最盛大之所,夜雲崖邊緣,茂植修竹於風中簌簌,一環形溪流從地勢高處順流而下,穿過大片依水綿延的墨竹林。
向來寂靜的竹林今夜熱鬧非凡,青燈絲竹,觥籌交錯,老遠便見一片燈火煌煌之景,各種聲音交織,在月下織成一條華美詭異的長帶,飄揚上天,傳出很遠。
竹林兩側厲鬼守衛,周身佈滿屍斑的乾癟老頭駝着背,對每一位前來赴宴的貴客展露笑顏。
只是他太老了,老而枯瘦,骨頭上只黏了一層乾癟褶皺的皮,每笑一次,面部如放壞的橘皮一般皺起,似乎每一條縱深的紋路里都藏着不懷好意。
虞淵腳步一頓,默唸三遍他們全是辣雞,這才重新端起架子,昂首挺胸走近老者,示意段成璧將手中請柬遞上。
老者笑容愈發盛大,一雙渾濁老眼放□□光,打量二人,在虞淵身上停得尤其久:
“貴客快快請進,鬼王大人已恭候多時了。快,帶兩位大人上座!”
老者一聲吩咐後,便有身着綠羅裙的山鬼侍女低眉順目爲二人引路。
待兩人步入竹林,老者才收回目光,繼續笑面迎人。
而方纔在虞淵與段成璧身後,早已停了片刻的車輦中走出一位身材豐腴的美豔女子,着狐裘,撐紅傘,發如堆雲,脣紅似血。
她嫋嫋婷婷走向老者,福身拜了拜,一雙妙目一眨不眨盯着段成璧遠去的背影,掩脣輕笑:
“陳老,他們只有一張請柬卻進去了兩個人,妾身倒是有些好奇呢,究竟是怎樣的大人物,也能讓鬼王大人恭候。”
陳老一眼就看出女子打的是什麼鬼主意,趕忙勸誡:
“哎喲餵我的白夫人,您這一聲可折煞老朽了。這兩個人其中一個是魔界的魔尊,這另一個麼……不可說,總之,都是碰不得的人物,跟您那些入幕之賓可不一樣,您可千萬別……”
“妾身曉得的。”白夫人聲調曼妙,眼珠子滴溜溜轉,一看就知根本沒把陳老的話聽進去。簡單話別後,便嗅着二人的留下的氣味匆匆追趕。
風過竹林,碧濤起伏,順着蜿蜒溪流一路往上,虞淵和段成璧很快來到溪流源頭,鬼王所在之地。
鬼王宴,流水席,兩側鬼賓歡飲,溪中厲鬼啼哭。
將爲食的鬼怪置於舟中,借山泉流水之勢,順流而下,兩側鬼賓若有看上的,便由鬼侍打撈上岸,當場吞喫。時不時一兩聲尖利嘶鳴響徹夜空,聽之心寒。
一路上,虞淵不動聲色觀察周遭地勢,始終未發現孩童與女子的蹤跡,心不由往下沉了沉。
直至走到鬼王面前,他纔回神,垂眸打量傳說中的鬼王。
他確實如劍靈所言,比凌辰還胖,坐在地上像一座堆疊的肉山。
他的瞳孔是青色的,看人時整個瞳孔都會清晰倒映出那人的身影,仿若靈魂都被他吸進眼中。
鬼王見二人來此,頓時撫掌大笑,笑聲搖曳竹海,也使溪水兩側的鬼怪目光紛紛集中在他們身上。
一瞬間,虞淵覺得自己像被餓狗盯上的肉包子,儘量放平呼吸,不敢表現出絲毫異樣。
自己和劍靈簽了血契,一死俱死,對方總不可能冒着生命危險坑他。
他儘量使自己放鬆,面具下表情管理到位,等待鬼王下文。
“稀客啊稀客,今日您賞臉來參加鬼王宴,傳世姑娘竟一點風聲都沒透露給我,若非如此,豈敢勞煩大人尋我,該我出門迎接二位纔對!”
虞淵根本不知道對方說的是什麼,只點頭,微笑,並不言語。
鬼王對他這般做派早已見怪不怪,心裏怎麼想暫時不論,面上確實殷勤周到,將他引至一處清淨之所,從這裏看不到鬼怪相食的慘相,也聽不見什麼聲音,就連往他面前上的食物都是普通的人間小菜,而非其他人桌上的詭異菜品。
虞淵默默看着這一切,心裏不由想,在夜雲崖居然活出了人樣子,看來劍靈要他扮的這位大人當真是朵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蓮花。
段成璧就坐在他身側,此刻正被一位穿狐裘的美豔女子調戲,長眉緊蹙,不得脫身。
等一衆侍女退下後,虞淵悄悄離開,剛走出兩步,冷不防身後傳來一道嘶啞聲音:
“您不是說您不會來這裏嗎,扶暘大人?”
作者有話要說:今日份無獎競猜:劍靈究竟忘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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