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幻海前兩難選擇
那邊丁縱可不管二人心裏如何驚濤駭浪,不顧陌浮沉的攻擊,直朝虞淵奔來，似乎還是沒有放棄奪舍他的想法。
虞淵不閃不避,單手控陣,在丁縱飛身而至時另一隻手揚起焰流沙，配合風行符準確無誤送入丁縱眼中,以肩上挨他一掌的代價換取對方雙目失明。
“啊——”
焰流沙遇水即燃,持續灼燒脆弱眼部,丁縱暴怒,發了狂般用神識搜尋二人蹤跡，靈力無差別轟向四周,誓要將兩個小兔崽子弄死。
虞淵與陌浮沉依靠陣法狼狽躲藏,時不時揮劍送出劍氣或用符咒遠程攻擊,將丁縱衣衫毀得襤褸,卻始終未能傷他筋骨分毫。反倒是自身靈力幾乎耗盡,身上傷痕又添。
但正如銅皮鐵骨保護不了脆弱的眼睛一般,很快二人便發現丁縱的異常：
隨時間流逝,他眼底的焰流沙愈發滾燙,但除了最開始的一聲驚叫外，丁縱全程都沒有張口說過一句話，就算痛極最多也咬牙切齒，不將嗓子眼暴露於人前。
排除丁縱十分有禮貌這種可能,他這麼做便只有一個原因：銅皮鐵骨也保護不了咽喉。
憑着兩年來培養出的那點心照不宣，陌浮沉朝虞淵使眼色，意思是讓虞淵想辦法激丁縱開口。
畢竟他知道虞淵嘴上功夫十分了得。
半年前二人被十獄島上一羣魔修圍堵，那些魔修追殺他們三天三夜，將二人捉住後本該立即殺死，可被虞淵的嘴氣瘋的魔修們竟做出一個違背祖宗的決定，說什麼都要先撕爛虞淵的嘴再殺，決定好後又因由誰來撕鬧了內訌，打了起來，這纔給二人絕地反撲的機會。
眼下壓力給到了虞淵這邊。
他往嘴裏塞了幾顆愈靈丹，又貼上一張隱匿氣息的符後，眼神示意陌浮沉配合一下，隨即開口：
“丁縱老賊，純路人，有一說一，無意冒犯，只是單純好奇一年多不見你怎麼就逃出十獄島，變成喪家之犬了，該不會是怕了吧？”
“喪家之犬！”
“多年未見，不僅沒變強，怎麼還變禿了，不會是壽元將盡，人快要沒了吧！不會吧不會吧，不會真的有人停在化神幾百年了修爲都不漲吧？”
“庸才！”
“長成一副被狗啃過的尊容，難怪老想着奪舍別人，只有我一個人覺得你是自卑了嗎？”
“我也一樣！”
“……”
二人圍在他身邊說相聲一樣陰陽怪氣編排個沒完，偏偏一個比一個狡猾，都離他遠遠的，說一句換一個位置。
丁縱咬緊牙關，幾乎要喪失理智，暗道殺他們之前，定要先撕爛他們的臭嘴。
“啊——”
忽而他又覺眼部一痛，眼窩處再次遭受重擊，竟是一直未露頭的劍靈趁他注意力在虞淵與陌浮沉身上時，悄悄摸到他身邊給他來了一下狠的。
丁縱猝不及防下張了嘴，立馬要閉上，但二人卻不容他躲避，瞅準時機並指御劍，預備多時的黑紅兩劍破風而來，在他張口間隙頃刻便貫穿咽喉。
破傷風之刃再度沾血，不斷蠶食丁縱生命力，將一縷想要逃離靈竅的黑氣吸入劍中，化爲萬千冤魂中的一部分，劍靈立刻滿足地咂了咂嘴，周身力量又有精進。
二人則看着屍體上冒出關竅的黑氣，即使早被顏娘子告知，但親眼所見依舊覺得震撼：
“居然真是魔族奪舍。”
震撼完後，一個新的疑問也不由產生：一個奪舍了人族修士的魔帝親信，不去人界十四州打探消息，爲何要潛伏在與外界隔絕，混亂無序的苦海，這裏有什麼魔帝需要的東西嗎？
此事暫時無解，謹慎起見，二人又對着倒地的丁縱補了數刀，確認其死得不能再死後，纔開始靠近收繳戰利品。
丁老爺生前是個體面人，攢下了不少家底。虞淵從他手上擼下三個乾坤戒，陌浮沉從他腰間扯下一張加密儲物符。
儲物符一經加密，非主人元神印記無法開啓，暴力破除亦或稍微沾染他人靈力只會讓儲物符和裏頭的東西一齊毀滅。
劍靈見此驕傲地拍着胸脯保證：“待小爺將他煉化成沒有神智的鬼侍後，再讓他來開。”
說完他便守在四周爲二人護法，靜待二人調息。
一個時辰後，調息結束，整個羅剎海市忽然地動山搖。
波濤洶涌，匯成海嘯，驚散成羣游魚，也將人打得東倒西歪，陌浮沉眼疾手快將丁縱屍體收入他的乾坤戒內，劍靈鑽回劍裏，剩下二人死死抱住一棵高大珊瑚樹，這才勉沒被浪濤捲走。
大約一刻鐘後，海嘯漸漸停息，羅剎海市東南方向被一片蒸騰雲霧遮掩，顯現出異像，無數修士自發朝那邊趕去，尋求機緣。
“幻海祕境？”虞淵想起顏娘子的另一個要求，與陌浮沉緊隨人流，匆匆趕往東南。
待二人到達時，東南方向雲霞蒸騰之地已被圍得水泄不通。無數修士走進迷霧最後無功而返，經過多番試探之後，才得出一個結論——此雲霧需修爲在元嬰以下者兩兩結伴纔可入內。
虞淵與陌浮沉對視一眼，瞬間決定好分工，由陌浮沉將丁縱屍體拿去領賞，虞淵則進入祕境取蛟珠交差。
鑑於此祕境只許元嬰以下入內，虞淵一向機敏，陌浮沉倒不擔心他有危險，走得乾脆利落。
臨別前虞淵不忘殷殷叮囑，讓陌浮沉充分利用資源，在苦海領完賞後別忘了出苦海一趟，去離此地最近的仙門駐地——極月谷再領一份。
陌浮沉頷首離開後，虞淵對着祕境前的雲霧陷入了深思。
已知祕境需兩人一道才能入內，周遭修士要麼和熟人組隊，要麼隨機挑選隊友，都搶時間早早入內了。留下的小部分是落單的，大部分是準備守株待兔殺人奪寶的。
隨機挑選同伴就像挑西瓜，萍水相逢，你永遠都不知道瓜皮下的究竟是報恩西瓜還是西瓜刺客。外界雲霧隱隱泛着紅，不用說又是哪位刺客發揮了苦海的傳統藝能，入祕境尋寶是假，趁亂陰人卷錢跑路是真。
正在虞淵猶豫的空檔，身後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回頭，便見一青衣白髮的男子正笑盈盈地看着他。
男子所顯示出的修爲只到金丹初期，臉上帶着一張半臉面具，氣質妖異，讓人見一眼即印象深刻。雖看不清容貌，但聲音空靈動聽，像空山雨後的霧氣纏繞針葉林間。
“道友你好，在下兼青，一起進去麼？”他問。
虞淵皺了皺眉，沒有立刻回答。對方站在他身後，他在此之前卻沒察覺到對方氣息，總讓他覺得有些古怪。
向來主動找上他的，都沒一個善茬。
“有人嗎，有人嗎，還有想進祕境的修士缺同伴嗎？這位道友，我看你氣宇軒昂昂首挺胸胸有大志志存……別走啊，是我讓你不滿意了嗎爲什麼要找別人？”
“那邊那個道友，我看你氣宇軒昂……誒爲什麼看到我就走，我又不喫人。”
名爲兼青的男子剛發出邀請還未收到回覆，就被一聲響亮的吆喝打斷髮揮。
虞淵覺得這聲音有些耳熟，側頭去看，便見一形容豪邁的傢伙正在人羣中努力推銷自己，尋找隊友，奈何每找一人，對方就像見了瘟神一樣遠遠躲開，場面實在心酸。
如果忽略對方腰牌上那個囂張的“爹”字的話。
沖天三天兩頭被人往死裏打的勁兒，和他同行，沒點實力十有八九要被別人遷怒打死。
似乎察覺到虞淵的目光，代號爲“爹”的欠揍修士回頭，先是熱情地朝虞淵揮了揮手，隨即一陣風似的跑來，扯住他袖袍激動道：
“道友，你還缺一個同行之人嗎，放心，在下是個好人，只是想進入祕境而已，進去後就立馬同你分道揚鑣，絕對不惹事拖累你！”
“抱歉，他已經有同伴了。”兼青雙眼一眯，上前一步，適時開口，語氣隱隱不善。
欠揍修士好不容易逮到一個可能不是那麼嫌棄他的，覺得自己還能再爭取一下：
“可他剛纔看了我好多眼，他是唯一一個看我的人，求你把他讓給我好嗎，沒了他你還有很多人可以選，可我不一樣，我只有他啊！”
此話一出，虞淵總算知道爲什麼那麼多人揍他了。
這小嘴，一看平常就沒少喝茶。
兼青聽完這番話，面上表情不變，只笑眯眯地看着虞淵：
“道友，我聽說過此人，他在苦海還有個諢號叫作‘滅絕孤星’，凡是和他同行進入祕境之人，除他以外全部會被他剋死，至今無一次例外。”
原來這纔是欠揍修士找不到同伴的真正原因。虞淵恍然。
“道友，大家都是修道之人，我命由我不由天，那些都只是意外，你可別信啊！”
二人同時看着虞淵，一個笑意吟吟，一個可憐兮兮，等他做最後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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