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虞淵的奇妙歷險
少年神尊倦怠地掀起眼皮,看着下首表忠心的段平旭,目光中夾雜幾許嫌惡，也不知是對誰。
“從今往後，本尊不會再回來，亦不會與你聯絡，若你某日再見本尊，不計代價……”
他揉了揉眉心，深吸一口氣,良久才輕描淡寫地補充
“殺了吧。”
“若屬下見到他,能把他丟進紫金爐裏煉成丹藥嗎？您知道的,屬下平生就這麼一點小愛好。”
段平旭舔了舔嘴脣,聰明如他，似乎已經察覺一些隱祕。
“隨你。”
“那若是屬下將他的魂魄也煉化呢？”
眼中貪婪還未褪去，段平旭便覺一陣風在眼前掃過，緊接着他脖上一緊。
原本已走出幾丈遠的少年神尊驟然回身，掐着他的脖頸單手將他狠狠摜在牆上。
他的眼神依舊無比溫和,無論看誰都帶着幾分悲憫憐愛,像一層誰也刺不穿的幻象，將最真實的自己包裹在內。
哪怕殺人，他也依舊是這般聖潔的神情，讓段平旭毛骨悚然的同時又狂熱顫慄。
這纔是他追求的,極致的混亂與邪惡。
他嘔出一口血，雙手舉至與頭頂齊平，表情閒適地示弱：“屬下只是開個小小的玩笑。”
“肉身可殺，神魂不行。”
少年神尊五指收緊，盡顯殺機，另一隻還染着血的手卻拍了拍段平旭的臉頰，笑意溫柔，
“聽話。”
“你絕對，絕對不會想知道不聽話的後果。”
……
丹鼎中的火還在持續燃燒，段平旭雙手一翻，赤紅法印沒入爐身，張狂舞動的火蛇頃刻化爲巨蟒，持續不斷侵蝕爐內空間。
想起那人臨走前的警告，他終是輕輕地嗤了一聲，神色不屑：
“既不願意留下，又下不了決心徹底滅殺，不如由我來幫你一把好了。”
＊
紫金丹鼎內，一片廣袤無垠的燥熱空間。
虞淵在一片修者神識都洞穿不了的黑暗中穿行，腳下地面崎嶇，偶爾會有人或魔的骨頭橫在路邊，將他絆一個趔趄。
虞淵重新從儲物符中拿出另一瓶噬靈髓，停在地上仔細思量。
自那日離開大殿時的靈魂一問後，魔帝在帶他見段平旭前又找了他一次。
這次他還帶來了另一瓶噬靈髓以及一張紫金丹鼎的構造圖紙。
魔帝說，段平旭平生喜拿活人煉丹，乃不折不扣的煉丹大師，卻並不精於煉器。這紫金丹鼎乃是魔帝懸賞擄掠能工巧匠依照段平旭需求，打造十年而成。鼎內空間浩瀚，陣法奇巧，無論修爲幾何，一旦進去，基本再無活路。
紫金丹鼎煉成那日，段平旭便用那批魔族煉器師和所有關於紫金丹鼎的圖紙，開了第一爐丹。
然而但凡是煉器師，爲防卸磨殺驢之事發生，大多會在自己所煉法器上開一個小小的“暗門”，煉製紫金丹鼎的其中一位煉器師留了個心眼，逃出生天，並留下煉器圖紙，爲魔帝所得。
魔帝將一切都計劃周密，噬靈髓一明一暗，其中一瓶可爲誘餌，虞淵需要做的便是想辦瞞過段平旭的眼睛，將另一瓶噬靈髓帶入紫金丹鼎中投放，事後根據圖紙摸到紫金丹鼎的“暗門”處逃生。
爲此虞淵思索了一整晚，如果是單純暴露臥底身份，依照段平旭的謹慎性格，將自己放入丹鼎之前一定會搜身。
他需要找到什麼辦法，讓段平旭被天大的興奮衝昏頭腦，急不可耐地將自己扔進去。
於是他不可避免地想到了扶暘。
幼年與在神殿的記憶中，他和扶暘最愛玩的遊戲就是模仿對方讓人分辨，並樂此不疲好幾萬年。無論上當多少次，外人總分不清他們兩個。
當世界上有一個人能輕而易舉地扮成你而其他人卻察覺不到是一件極可怕的事，尤其是在你與那人疑似翻臉的情況下。若真是扶暘，他必定會留下一些後手讓段平旭區別二人。
就像兼青能區別扶暘和虞淵。
而依照段平旭煉丹狂魔的人設，一個記憶殘缺，神力大不如前的神就在眼前，豈不是該立刻投進丹鼎的絕佳煉丹材料？
萬幸虞淵賭對了，他被段平旭立刻推進丹鼎而非先拍死再丟進去。
如今萬事俱備，只要他在段平旭將丹煉成之前找到暗門再投毒離開，任務就基本完成。
想到這裏，虞淵擦了一把額上熱汗，雄赳赳氣昂昂地大步前行。
天后，他第一千六百五十四次回到原地。
丹鼎中似乎存在什麼陣法可以干擾神魂感知，一旦將神識鋪出去，腦袋便會劇烈眩暈，顛倒東西，不辨南北，以爲自己早已走出老遠，其實不過是在方寸之間原地踏步。
但若不用神識，在一片黑暗中連基本的時間和方向都感知不到，走到哪裏全憑天意。
虞淵思量片刻，決定賭一把自己的運氣，乾脆以破傷風之刃爲拐，放棄神識，一邊在心底數數一邊往前摸索。
未知總讓人感到恐懼，等虞淵數到六十萬零一時，死寂悶熱的丹鼎世界中傳來了窸窸窣窣之聲，似乎有什麼東西在以他爲中心快速蠕動。
待到一雙細小的手掌扒上虞淵腳踝時，他已不客氣地一劍斬出，見那東西頭顱削下。
黑暗中傳來細弱的哭聲以及怨靈般的尖叫，隨即蠕動聲震得丹鼎都在隱隱顫抖，虞淵預估了一下自己與那些東西的數量，舉劍與其對峙，劍鋒帶着神力的威懾一掃而過，讓所有怪物心生怯意。
在怪物們被震懾得不敢動彈時，他冷冷一劍刺出。
秒之後，原地颳起一陣微不可計的劍風，他調轉方向，拔腿就……進行一番戰略性轉移。
不怪他慫，他只是犯了一個全天下密恐者都會犯的錯誤罷了。
等虞淵在心裏數到十萬時，除了咬在他腿上的兩隻小怪物外，其他怪物全部被他甩開。
正當他擡手準備解決後患，黑暗中冷不丁響起一道警惕而冷淡的少女聲音：
“你是誰？”
虞淵驟然聽到除他以外的活人的聲音，第一反應是橫劍指着聲音來源，滿臉戒備，甚至不顧腿上死死咬着他的小怪物，語氣鎮定地反問：
“你又是誰？”
聲音沉寂了好半晌，才重新開口：
“被他扔進丹鼎煉丹，僥倖未死的魔女。你呢，你也是他的子嗣？”
“也？莫非你……”
“我不是。”魔女飛快否認，“但你在丹鼎內見過的所有嬰靈——包括現在咬在你腿上的，都是他的骨肉血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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