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他曾以爲自己愛她。
後來她和那個男人一起回了中國,他身邊的情人也依舊在不斷地變換着,按照着他以前的口味,他沒有再想起過蔣秀臻,他以爲自己沒有再想起過。
他從以前的每隔好幾個月去滑冰場滑一次冰變成了每週都要去一次,他在那個冰場上看到了一個長着雀斑的猶太姑娘,對方對他笑着,漂亮的眼睛彎成了月牙,將手裏的相機塞到了他的手裏:“先生您能幫我拍張照嗎?”
懷特情不自禁地被那樣的一個笑容吸引,他點了點頭對她道:“好。”
那是丹尼爾的母親,一個完全符合他擇偶標準並且能夠帶給他悸動的女人。
他曾以爲自己愛她。
知道後來他才意識到,他的確曾對一個雪色下的笑容動心,但是在很久之前,久到他都沒有意識到自己動心了,久到在很多年以後,他以爲自己忘了,心卻依舊爲那個笑容的影子而跳動不已。
後來就是丹尼爾出生,他和丹尼爾的母親分開,然後來到了中國。
他很清楚自己來中國是爲了什麼?爲了一個在很多年前,因爲他的大意從他的視線裏逃脫的獵物。
——
深夜的時候丹尼爾房間裏的燈依舊是亮的,幾臺價格不菲的相機擺放在桌子上,在他的房間裏有一個專門用來洗照片的小房間,他很少進去,大部分時候那個房間是落着鎖的,彷彿裏面關着的是一隻見不得人的怪物。
他擦拭完相機之後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從書桌的後面翻出了一串鑰匙,他打開了那扇房間的門。
在進去的時候他腳步停頓了一下,但沒有停頓多久就繼續往前走了,直到背影被黑暗吞沒。
小房間裏面掛着各種各樣的照片,但細看就會發現這些照片都是關於一個人的,視角以偷拍爲主,一張張地掛滿了整個房間,讓人頭皮發麻,如果林荷衣在這裏,就能夠很清楚的認出這照片裏的人是誰。
全都是她自己。
最外面的一排全都是一些日常生活的照片,有她之前接受治療的時候坐在窗戶旁邊發呆的,有她可以出門以後坐在咖啡館裏看書的……每一張照片下面都被標註了日期,從起始時間開始看,是從她來美國一個星期後開始的。
再往裏面走一排,照片的內容就逐漸開始不堪入目了起來,熟睡的少女,不設防的平躺姿勢。
丹尼爾看着這些自己親手拍下的照片,神情沒有絲毫的變化,只是伸手撫摸了一下照片底下自己標註上的日期,垂下眼瞼。
“不要害怕。”這句話不知道是對誰說的。
林荷衣只覺得很不安因爲自從她到了美國之後就沒有再見過媽媽了。
她如同一個還沒有學會飛行就被風雨擊打得脫離了母親懷抱的雀鳥,在面對這未知又殘忍的塵世時總帶着些恐懼和防備。
不論懷特叔叔不讓她去探望媽媽的理由有多麼地天衣無縫,她依舊還是覺得這背後藏匿着一種令人背脊發寒的惡意。她控制不住自己去猜忌這個看起來完美地嚴絲合縫的男人。
他真得有他表現出來的那麼無害呢?萬一他是另一個披着人皮的魔鬼,僞裝成紳士的惡魔呢?
哪怕記憶的保護機制強迫她忘記了一些東西,但過去所遭受的傷害還是讓她在她的身體裏留下了難以消弭的反應,就像膝跳反射一樣,不知不覺,她根本無法去控制。
她意識到了自己的神經質,也爲自己惡毒的猜忌而感到愧疚和不安,但她就是無法控制住自己不去懷疑。
她知道她的多疑和敏感其實很令人討厭,所以她完全不敢表現出來。
她其實很害怕丹尼爾,非常非常害怕。
但在今天之後她打斷不要在意繼續這樣害怕丹尼爾了。
林荷衣想到了丹尼爾今天凍紅的指關節,還有平靜有冷淡的眼神,這個人從來沒有對她做過什麼不好的事,反而處處都在遷就她。
做人哪怕不能做到涌泉相報,起碼也不能忘恩負義,她不能再這樣猜忌和懷疑丹尼爾還有懷特叔叔了。
從明天開始就好好地和他們相處吧,在閉上眼睛之前林荷衣在心裏這樣想着。
——
第二天林荷衣起了個大早,她笨拙地自己給自己穿好衣服,然後就離開了房間,她其實會做飯,而且她的手藝肯定比丹尼爾要好。
只不過因爲生病的原因,她的行動遲緩了很多。
她打開冰箱,看着裏面放着的食材,小心翼翼地把雞蛋還有火腿和吐司以及生菜拿出來,她的動作真的很小心很小心,生怕又像昨天那樣笨手笨腳的。
她把食材放在了案板上,清洗了一下廚具,就開始煎溏心蛋,哪怕已經很小心了她還是把油濺到了自己的手背上,白嫩的皮膚上瞬間就被燙紅了一片。
她“啊”地叫了一聲,然後關了火,因爲關火的動作慢了些,原本煎得很完美的糖心蛋有些糊了,她把這個糊了的溏心蛋從鍋里弄了出來,然後開始煎第二個。
可能是因爲有了第一個溏心蛋的經驗,在煎第二個的時候她就要得心應手了很多,煎成功了。
她把煎糊了的放到自己的那兩塊麪包中間,把完好無損地放進另外的兩塊麪包之間。
她在切火腿的時候動作很慢,但依舊差點切到手指,還好刀偏了一點,沒有讓指頭流血,不過火腿也就切得醜了一些,她把切得醜不拉幾的火腿和煎糊的溏心蛋放一塊。
把切地很完美地放到另一邊。
其實她也不算是很笨,起碼還在進步就像那些課本上晦澀難懂的知識,她背第一遍第二遍第三遍都記不住,她就會多記幾次,然後就能夠記住了。
她不能因爲自己現在的病就一直麻煩丹尼爾照顧她,人總是要學會往前走的,她不能一直把自己困在原地。
——
在她做完飯之後丹尼爾剛好從樓上下來,林荷衣其實沒怎麼見過剛睡醒的丹尼爾,因爲以往丹尼爾都是在她前面醒來然後做早餐的。
她每次在餐桌上看到的都是已經完全打理好自己的丹尼爾。
剛睡醒的丹尼爾身上那種冷淡消退了一些,亞麻色的頭髮被睡得亂糟糟的,身上穿着純白色的體恤和一件棕色的睡褲,這種色彩搭配起來是真的不怎麼樣。
但他身高腿長,哪怕再怎麼不修邊幅也不會給人一種油膩的感覺,反而帶着點蓬勃的少年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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