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她是被他们牵起的风筝
梁怀瑾的山地摩托就停在医院外面,他将林荷衣放到了副驾驶上,然后把头盔套在她头上,坐在了她的前面。
林荷衣抱着他的腰,他外套底下只穿着個薄衬衫,炙热的体温透過衣服的布料传到了她的指尖,她感觉自己仿佛握着一团火焰。
a市的夜晚很繁华,远处闪烁的霓虹灯将天上的星星照得黯然失色了起来,只有城市裡才有這样铺张的夜色。
绕着衡江大桥逛了一圈之后,林荷衣手裡拿着的牛皮纸已经装满了各种各样的东西,梁怀瑾顾及着她的腿,车并沒有开得太快。
她抱着牛皮纸袋,手裡拿着一根涂满了番茄酱汁的烤肠吃着。
梁怀瑾手裡拿着用白色的蕾丝丝带装点着的蛋糕盒子。
陪她逛了那么久,梁怀瑾也挺累了,毕竟她作为一名病患腿脚不便,一路上都是要他背着的。
于是他们就找了公园裡的一個长椅坐了下来。
他最近剪了個狼尾,把自己的发尾染成了暗紫色,那颜色真的很暗,不仔细观察甚至觉察不到。
梁怀瑾的发型是绝对不符合当代高中生的外形标准的,而且头发已经有些长了,可能是沒時間去修剪,他直接用一根发绳绑了起来。
林荷衣瞟了一眼,觉得有点像蝌蚪的尾巴。
梁怀瑾长得很帅,眉毛很浓,鼻梁也很高,眼尾处有些微微下垂,是小女生很喜歡的狗狗眼。
如果不是因为有這张脸,這样的发型妥妥被人当成杀马特。
不過林荷衣沒有见過蝌蚪,她家小区附近的人工小溪裡,成群结队的,不是青蛙的幼崽,是蛤蟆的。
她情不自禁地伸手去拽了拽那個小揪揪,梁怀瑾感觉到了,他偏了偏头,语气无奈道:“揪我头发干嘛?”
林荷衣咬了一口烤肠,她有一瞬间的卡壳,她自己也說不上来。
她一遇到自己回答不上来的問題,就很容易說一些不着边际的话:“我在想青蛙的宝宝叫蝌蚪,那蛤蟆的宝宝叫什么?”
梁怀瑾:“……”
他叹了口气,然后将手上的蛋糕盒也塞到了林荷衣手裡,然后伸出手死命地揉了揉她的脑袋,直到她的脑袋被他揉得乱七八糟。
“你揉我脑袋干什么?”林荷衣讷讷道。
她知道自己现在看起来肯定很呆,她其实也不想這样的。
但是她只要一和别人交谈就会情不自禁地变得很蠢,說出一些很蠢的话,做出一些很蠢的事,所以她会尽量减少和别人交流。
但梁怀瑾是她的朋友,他从来都不嫌弃她的木讷与愚笨。
“笨蛋一一。”
虽然被骂了,但林荷衣也能够感受到他的话语裡面沒有嫌弃。
林荷衣想把蛋糕盒子還给他,但他却莫名地看着她道:“帮你拿一路了,再不吃芝士都要化了,還给我干什么?”
哈?给她的?
梁怀瑾看了一眼她的表情,然后捏着她的一边脸道:“不是给你的是给谁的呢?”
林荷衣是很典型的娃娃脸,脸上還有婴儿肥,她被捏得不太舒服,推了推他的手臂,嘴裡叽裡咕噜道:“唔…憋咧我连。”
然后他就放手了,林荷衣揉着脸蛋道:“疼死我了,你买给我干嘛?我又不吃甜食。”
她很小的时候就戒掉甜食了,因为作为滑冰运动员,她必须保证自己的体脂率是在最适宜的范围之内。
她平时不吃任何高油高盐的食物,唯一戒不掉的就是番茄酱和烤肠,长此以往她的味蕾就很难适应那些味道很重的食物了。
“试试嘛,买都买了,而且我专门要的芝士的,应该不是很甜。”
梁怀瑾笑了笑:“实在不行不還有我嗎?”
林荷衣从小胃口就不是很好,许多东西她都是吃一半就吃不下了。
在沒进入国家队之前她一直是和怀瑾一起上学的,那时候梁阿姨每天早上就会给他们两個人一人一根巧克力长條饼干。
林荷衣一般都吃不完,另一半每一次都进了梁怀瑾的肚子。
后来长大了,对方却還是保持着這种习惯,林荷衣感觉有些别扭,但是看梁怀瑾似乎并不介意,她如果表现的非常介意就会显得很此地无银三百两或者是非常的小气。
她已经是個透明人了,不想再变成一個小气鬼。
她拆开包装袋子尝了一口,软绵绵的蛋糕和香香的芝士,不是她想象的糟糕的味道。
但是她在刚刚已经吃了两根烤肠了,在和梁怀瑾出来之前,她還吃了教练给她带的水果沙拉,裡面有着一大块的鸡胸肉,鸡胸肉上面有很多的沙拉酱和番茄酱。
所以最后剩下的蛋糕大多都进了怀瑾的肚子。
“其实……”
梁怀瑾笑了笑:“有些时候多尝试一点新的事物沒什么不好的不是嗎?”
“人生很长,你有很多很多的時間去喜歡上任何人任何事不是嗎?”
“人的眼睛长在前面不就是为了往前看得嗎?”
林荷衣顿了顿,突然意识到今天的陪伴很有可能是妈妈的授意,怀瑾的突然出现目的是来劝她放弃滑冰的,不過方式委婉一些。
不知道为什么她只觉得刚吃下去的蛋糕有些发苦。
但不管怎样,林荷衣還是很感谢他的,因为他沒有明說,像妈妈那样让她直接放弃。
她能够感受到怀瑾在照顾她的情绪,這样的感觉就仿佛她在他這裡并不是一团透明的空气,而是一個一碰就碎的瓷娃娃。
林荷衣抿了抿唇,想了想,還是对他露出了一個笑
她想,她笑起来应该沒有怀瑾那么好看,所以她只能笑得矜持一点来显得不那么傻气:“谢谢。”
一辈子的确很长,长到你可能会在這一辈子裡面爱上各种各样的人,各种各样的事,但一辈子有时候也很短,短到你做好一件事情就已经要竭尽全力了。
——
在乘着晚风回到医院的路上她遇到了她的另一個朋友澜生。
他开着颜色和怀瑾的相比十分低调的摩托。
澜生和她一样都是滑冰运动员,之前听說他准备在b市参加全国性质的花滑锦标赛,不知道结果怎么样,他之前的比赛录像林荷衣其实看過,他很有天赋,进入国家队也只是時間問題。
但和林荷衣不同的是他长得好看。
澜生属于放在花滑运动员裡面也能够一眼就注意到的好看。
他的眉眼完全就是照着小姑娘的梦中情人长得,特别是笑起来的时候,就像那暖融融的太阳爬到了山上,把上面的积雪都弄化了似的。
“我就說怎么去医院找不到一一呢,原来是你把一一拐走了。”澜生笑得很温和也很好看。
林荷衣感觉他应该是拿了奖,不然应该不会笑得那么开心。
果不其然,下一句怀瑾就开口问道:“滑得怎么样?”
“還不错吧。”澜生一句话带過了,像是沒有什么兴趣分享自己的荣誉一样。
他以前不是這样的,他每次拿了奖都会在她面前絮叨很多次,說自己很快就可以去国家队陪她了。
但這一次沒有,可能是意识到自己已经无法再因为他的成功而替他感到高兴了吧,此时的她只感觉到一种心裡泛酸的嫉妒。
她第一次知道原来自己会嫉妒,而且還是嫉妒对她很好很好很好的朋友。
丑陋的情绪在朋友的笑容下显得那么卑劣且无所遁形。
嫉妒的感觉就好像尝下了一颗已经熟透的烂果,咬下一口就是令人作呕的腐败味道。
人的快乐有些时候就像蒲公英的宝宝,微风一吹,就全部飘走了。
——
怀瑾和澜生,他们之间似乎更有朋友的氛围,沒說几句就热络了起来,不像她,永远做不到像他们這样健谈。
往往是他们和她說上十句她才能反应過来,然后慢悠悠地回上一句。
有些时候走在他们之间她会觉得自己融入不进這個氛围,所以她会故意落后几步,然后踩着他们的影子。
這样她就能想象自己变成了他们的影子,影子就不会被朋友抛下了。
就在她出神的时候,澜生突然转過头来牵住她的手:“一一来坐我的后座吧,体验一下我刚买的杜卡迪。”
怀瑾在一旁乐了:“你不是說這车是你老婆谁也不给坐嗎?”
“一一例外啦。”澜生朝她眨了眨眼睛,就像天上的星星在朝她眨眼睛一样。
這一瞬间她又觉得自己不是他们的影子了,她是被他们牵起的风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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