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第十八章

作者:餘書喬
第十八章

  司越接下的劇本是一個影視劇本,爲了追求最好的效果,劇組去了偏僻地方實景拍攝,網絡信號時斷時續。

  而且爲了趕春節檔期,拍攝時間很緊湊。

  每個人的拍攝都壓縮再壓縮。

  司越作爲戲份最多的男主,演技再好,也感覺到喫不消。

  因爲他一條過,不代表跟他搭戲的人能一條過,通常還需要他把人帶入戲。

  而導演吹毛求疵,儘管劇組再趕時間,也要追求每一個鏡頭盡善盡美。

  所幸終於殺青了。

  回到家的當晚,司越狠狠睡了一覺,第二天才精神百倍滿血復活。

  他去健身房鍛鍊完,去浴室洗了個澡,穿着鬆鬆垮垮的睡衣,勾人的人魚線若隱若現。

  頭上搭着條毛巾,一邊擦溼噠噠的頭髮,一邊走出來。

  把頭髮擦到不再滴水後,他把毛巾隨手丟在一邊,高大的身子懶懶的陷進柔軟的沙發裏。

  烏黑的短髮凌亂,掉出幾撮碎髮在飽滿的額前。

  修長的手指拿起低調奢華的黑色手機,一邊劃開屏幕,一邊往後靠着舒展筋骨。

  又到了休閒養花的日子,他下意識想去戳經紀人讓他趕緊送盆過來。

  然後想起他那天看的直播,手指越過聊天APP圖標,點開直播平臺。

  這個時間點他唯一關注的主播正在直播中。

  司越便進入直播間。

  看到跟印象截然不同的人氣,挑了挑眉。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他第一次進入直播間,這位播主還是觀看人氣只有數千人的小透明,這才隔了一段時間,追直播的就有三四十萬人了?

  他不在的這段時間,發生兌變了嗎?

  花花綠綠的彈幕鋪天蓋地遮擋屏幕,司越嘖一聲,把彈幕關了,看到清爽的界面眉宇舒展。

  這位主播似乎發現他進來了,還特地跟自己打了聲招呼,聲音清澈動聽。

  “謝謝這位9983535444觀衆的打賞……”

  司越想起自己那天隨手打賞的禮物,打了評論出去:不用謝。

  主播的聲音充滿真摯,“還是要謝的,您給了我很大的幫助,我十分感激,不知道您有沒有想要看的直播,或者你想看養什麼蘭花?您有一次要求的權利,我會做到……”

  似乎彈幕說了什麼,主播解釋道:“以後沒有的,我不建議大家一下給刷那麼多禮物,經濟條件允許的話,偶爾給我打賞一朵花或一束鮮花,我就很高興了……”

  司越刷了一下直播間互動評論,評論上方置頂了播主的留言,簡單介紹了她重點養的十種蘭花品種。

  於是評論道:沒有銅雀金帝嗎?

  司越是直播間粉絲榜第一,打賞榜第一,發表個評論都有熒光圈閃閃發亮,十分顯眼。

  傅雲若看到評論區在數字觀衆出現後更熱鬧了,大家顯然對這個突然打賞百萬又消失的神祕土豪很好奇。

  【土豪這麼接地氣的嗎?】

  【666】

  傅雲若彎彎眼,回答道:“沒有,你想養的話,我可以養。”

  銅雀金帝作爲最好養活的蘭花品種之一,在投票票選中根本無法脫穎而出。

  傅雲若種植的票選出來的,都是比較難養且價值更高的品種。

  傅雲若挺意外這位數字觀衆說了這麼尋常的蘭花品種。

  她還以爲,他想看她養鬼蘭呢!

  鬼蘭是世界上最稀有的一個蘭花品種,野生的禁止開採,且世間罕見,而人工培植十分困難,哪怕是沉浸蘭藝四五十年的郭叔,也無法培植出鬼蘭。

  這是一種可遇不可求的稀世之寶。

  如果是銅雀金帝,她完全照顧得過來。

  “花棚裏有銅雀金帝的種子,我這就找來。”

  銅雀金帝不需要花費太多心思照料,在花圃隨處可見,她之前剛種植一批,剛好可以移栽到花盆裏。

  傅雲若小心翼翼的挖出已經有微微發芽跡象的種子,單獨種到花盆裏。

  “好了,這就是我們家的小十二了。”

  傅雲若剛說完,彈幕頓時炸了。

  【不,我不接受!崽崽老小的地位誰也無法動搖!】

  【壕又怎樣?本大爺只接受他成爲小十一,不能是老小!】

  【對,老小隻能是崽崽!】

  傅雲若忍俊不禁,粉絲們怎麼這麼可愛呢?她安撫道:“好好好,寶寶纔是團寵老小,這是我們的新成員十一。”

  傅雲若想,粉絲都已經習慣了喊寶寶老小,後面再排一株蘭花就不是老小了,乾脆應粉絲的要求給調換位置。

  以後她家寶寶就是小十二了。

  粉絲們這才乖順下來。

  司越也很滿意,他不在乎這些所謂的排名,播主能養出他想看的蘭花就行。

  然後隨手點送了幾個禮物,還留個言:好好養。

  傅雲若一看到屏幕出現花海,一顆心瞬間提起,連連道:“不要送禮物了,您之前已經送了好多,我會好好養花的。”

  【大佬把云云都嚇壞了233333】

  屏幕一片善意的鬨笑。

  傅雲若重複了兩遍,見屏幕不再開起花海,提起的心才慢慢放下。

  雖然一夜暴富很爽,但傅雲若更喜歡細水長流,她現在不缺錢了,不會變着花樣向粉絲要禮物,一看到送太多也會制止。

  傅雲若覺得自己就是平臺最不喜歡的主播,不過平臺沒有出面干涉過她,她就按着自己的想法來了。

  自己做得開心最好。

  直播時間到,傅雲若告別粉絲觀衆,就關了直播。

  出去給郭叔在一旁打下手時,順便說了想搬來在這兒住的事。

  郭叔對此很不滿:“你愛住就住,問我做什麼?”他早就想讓他們母子在這邊住了,房間什麼都有。

  每天看着這孤兒寡母早晚風裏來雨裏去,他都看不過眼。

  但他也知道這裏到底不比住在村子裏方便,所以沒說什麼。

  這會兒傅雲若主動提起,郭叔就有話說了。

  傅雲若露出笑容,“嗯,那我今晚回去收拾一下,明天開始就搬過來住。”

  她想,郭叔一個人在這邊挺孤單,她和兒子住這邊也好,可以互相關照。

  五點之後傅雲若帶着兒子回村子。

  天氣轉涼之後,傅雲若每天就早早回去了。

  入秋之後慢慢變得夜長晝短,基本上五點之後開始天黑,不到六點就完全變黑夜。

  摸黑開車回去不安全,傅雲若就每天五點就回去,不過因爲要直播,早上還是一樣的時間點起牀。

  她抱着兒子特地去找了梅嬸,把這事跟梅嬸說了下,並拜託她幫忙偶爾看一下老房子。

  她還會繼續租,會時常回來住。

  梅嬸對傅雲若的決定十分支持,帶着這麼個小的每天來回趕也不是個事。

  再晚點天氣越冷,別說小孩子,大人也不太受得了。

  就算傅雲若今晚不提起,她也要去找她說這個事。

  梅嬸一口保證:“你就安心在那邊住着,這邊有我。”

  “麻煩梅嬸了。”

  和梅嬸聊了一個多小時的家常,聽她說些村裏的瑣碎事,傅雲若才帶着兒子回家,準備收拾東西。

  她要收拾的東西說多不多,主要是自己冬天的衣服。

  花圃那邊本來就是他們的第二個居住地,陸陸續續的添置了很多他們母子的東西。

  起碼必備的日用品比如牙刷毛巾什麼的都有。

  尤其是溫溫寶寶,每天在花圃待的時間更長,他在那邊的私人物品比這邊還齊全。

  傅雲若最後只收拾了一個行李包,想着以後缺什麼再去買齊。

  第二天,傅雲若來到花圃,把行李放進房間,就去花棚,準時開始直播。

  開播後沒多久,傅雲若又看到了昨天的那位數字觀衆。

  傅雲若心想,她那時還以爲這只是一個勿入直播間的大佬,隨意打賞了百萬禮物就離開了。

  這會兒連續兩天出現,或許這位大佬真喜歡蘭花,之前消失那麼多天,可能是被其他事情耽誤了沒空來看直播。

  傅雲若的種種想法只是一閃而過,她專注打理這十一株兄弟姐妹,然後挑好角度一一拍了照。

  傅雲若赫然發現,老三和老五終於冒尖了,她看着土面若隱若現的嫩芽,忍不住露出一抹笑。

  然後論壇配圖:老三和老五終於出世了!

  那些自認是老三和老五親媽親爸親哥親姐粉的粉絲最是激動,評論區很熱鬧。

  傅雲若挑了幾條評論回覆,然後繼續打理花圃,時不時去看看溫溫寶寶。

  池溫很安靜的待在圈定的範圍裏。

  他正在專注解九連環。

  傅雲若在網上買了一個難度S級的九連環,他解了好多天都沒解成功。

  池溫心想,區區一個九連環,他怎麼可能解不開?

  六面的魔方他都拼成了,何況這個小玩意。

  他今天一定要解出來,不然,那個女人一定會嘲笑他的!

  他絕對不會給那個女人嘲笑自己的機會!

  池溫奮鬥半天,終於把九連環解開了!

  他扶着木柵穩穩站起,朝女人的方向啊一聲,“噠!”

  看!他把九連環解開了!

  正在觀察盆栽蘭草的傅雲若,聽到聲音轉過身看過去,看到溫溫扶着木欄站起來,仰着小腦袋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她。

  “噠!”

  溫溫在傅雲若看過去的時候,小奶音嘹亮的又喊了一聲,鬆開扶着的手,朝她揮揮小胖爪。

  短胖的小身板失去平衡,搖晃兩圈,Pia的一個屁股蹲坐在地上。

  而後一臉茫然的看向傅雲若,好似不解自己爲什麼突然倒下了。

  傅雲若頓時被萌的不要不要的,她快步走過去,蹲下.身柔着聲音道:“寶寶要給媽媽看什麼呀?”

  溫溫聽到傅雲若的聲音,頓時再次朝她揚起小手,眼睛布靈布靈閃亮。

  傅雲若看向他的小胖手,正抓着一個解開後的九連環,誇張的驚歎道:“哎呀呀,溫溫竟然把九連環解開了!真是厲害!寶寶真是媽媽見過的最最聰明的寶寶!”

  池溫不自覺挺起小肚子,小表情驕傲。

  那是!他可厲害了!

  區區一個九連環而已,他隨隨便便就解開了!

  他一臉矜持的享受女人的花式誇讚。

  傅雲若忍不住了,一把將溫溫抱起,獻上小香吻。

  寶寶怎麼就這麼可愛呢?

  池溫把小胖手貼在她的臉上,意思意思拒絕一下。

  心裏無奈的想,這個女人真是太黏糊了。

  傅雲若和溫溫寶寶在花圃正式住下,沒幾天就感受到了在這兒住着有多方便。

  早上不用再提前一個多小時起牀,不用頂着寒風來回趕。

  而且晚上她能做更多事了。

  喫完飯後郭叔會幫忙帶一帶孩子,她可以做視頻,甚至可以偶爾抽出一小時的時間直播一下。

  而且也沒有減少和溫溫的相處時間。

  就是這邊□□靜了,除了郭叔,也沒有鄰居偶爾過來找她磕嘮。

  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有得必有失。

  今天的天氣很不錯,中午有段時間陽光暖融融的,傅雲若看氣溫這麼好,把牀單被子拿出來曬曬,順便帶孩子曬曬太陽。

  傅雲若抱着溫溫躺在躺椅上,上面搭着一條毯子,渾身被曬得暖洋洋的,眼睛皆懶洋洋的眯起,相似的面容如出一轍的享受神情。

  郭叔突然從小平房裏出來,臉色不太好的樣子。

  傅雲若突然驚醒,身子坐起,“郭叔?”

  郭叔看到這對母子,眼神緩了緩,他看了看神情睏倦好似隨時會睡過去的溫溫一眼,聲音低了點。

  “我去郭家一趟,晚上再回來,不用做我晚飯。”

  “嗯,好。”

  傅雲若不知發生什麼事,不過她也沒多問。

  郭叔交待幾句,很快就走了。

  傅雲若醞釀起來的睡意全無,她輕柔拍着溫溫的小身子,把他哄睡。

  等孩子睡熟了,傅雲若便抱着孩子回屋,放進被窩裏,自己也躺了進去。

  看着溫溫寶寶睡得呼呼的小臉,她湊過去輕輕親了一口,剛驅走的瞌睡蟲又回來了,她閉上眼很快就跟着睡了過去。

  母子倆睡了個香噴噴的午覺,精神百倍的醒來後,稍稍洗漱了下,然後去了花棚。

  郭叔沒在,她事情更多了。

  所幸溫溫很乖,只要她在實現範圍內就不會鬧。

  溫溫坐在毛茸茸的厚毯子上,周圍灑落一堆玩具。

  他對這些玩具毫無興趣,爬到一旁,扶着木欄再次站起來。

  他的小身板還很短,站起來還不夠木欄高,他扶着木欄顫顫巍巍的走了幾步路。

  池溫自能站起來後,就開始慢慢學走路。

  在他記憶中走路是很簡單的事,按理來說他應該是一走就會。

  然而事實上,他不扶着東西很快就會失去平衡摔倒。

  小孩子的身子骨還未徹底長好,平衡能力不強,根本無法控制。

  他可不喜歡坐那學步車來學走路。

  他每天都會自己扶着學走一段,等到晚上在牀上,他被女人牽着學走路,多走一步路,就會被誇獎。

  池溫走了一會兒,走出一身汗,他覺得自己很熱,很想脫件小衣服。

  他悄悄往女人的方向看一眼,見她沒注意這邊,一屁股墩坐下來,費力扯開衣襬掀起來,涼涼的風吹進小肚子,帶走黏糊糊的熱意。

  呼!舒服多了。

  傅雲若觀察一株蘭花一會兒,發現這株蘭花有點營養不均衡,花半天時間才重新換了土壤。

  再三確定沒問題後,她纔去看看溫溫,不知道這會兒他在玩什麼。

  傅雲若琢磨着,再買點益智玩具給寶寶,他更喜歡玩這些。

  傅雲若走過去,發現溫溫躺在毛毯上,似乎睡着了。

  怪不得一直沒聽見動靜,真是個小睡豬。

  她柔和眉眼,輕聲走過去,準備把他抱起來。

  雖然花棚的溫度比外面高,但畢竟入冬了,越晚越冷。

  她的手纔剛碰上去,就感覺到了不對。

  她把寶寶抱過來,臉蛋紅彤彤的冒着汗,額頭溫度直燙手。

  寶寶的呼吸很沉重,呼出的氣體灼熱。

  溫溫發燒了!

  傅雲若一臉焦灼,她忙把溫溫裹起來,抱着孩子就往外走。

  快到大門口,又想起還沒拿錢包,於是匆忙跑進房間,拿了錢包慌亂往外跑。

  幸好花圃不遠的地方有個衛生站,她匆忙跑了過去,焦急道:“姐,能幫我看看寶寶嗎?他生病了!”

  衛生站的大夫是個五十歲出頭的女人,此時衛生站還有兩三個病人。

  大家看她一個年輕女人抱着生病的孩子慌神,也不介意她插隊。

  一個大媽連忙道:“小孩子生病可不能疏忽,意雲你先給孩子看吧。”

  意雲大夫連忙讓傅雲若坐在裏頭的長凳上,給小孩腋下塞了探熱針,然後聽診器貼在前胸。

  溫溫似乎很不舒服,小嘴巴囈咿幾句,人沒醒過來。

  傅雲若的一顆心糾得生疼,努力保持冷靜,問道:“姐,孩子怎麼樣了?沒事吧?”

  意雲大夫估摸着時間把探熱針取出來,“38.5°,孩子發燒了。”

  意雲大夫的神色凝重,幸好胸腔沒有雜音,不過這病來勢洶洶,一個不慎隨時轉爲肺炎,還是得多注意。

  “那要怎麼做?怎麼退燒?”

  溫溫的臉頰不正常的發紅,呼吸很重,看着很嚴重的樣子。

  傅雲若焦灼不安,“溫溫從出生到現在還沒生過這麼嚴重的病,只有換季的時候有過打噴嚏的跡象,但喝點寶寶沖劑就好了……”

  “我給孩子貼個退燒貼,再開點藥,如果體溫能降下來就沒問題。”

  意雲大夫給溫溫的額頭貼了張退燒貼,然後迅速給孩子開了點藥,還給了三張退熱貼。

  “如果晚上還發熱,就再給孩子貼個退熱貼,藥就按我這上面寫的來喫,不能多喫。”

  傅雲若點頭再點頭。

  意雲大夫看這年輕媽媽六神無主的樣子,知道是新手媽媽沒經驗,心裏不安,心裏嘆口氣,而後溫和道:“如果實在不放心,可以去鎮上的醫院看看。”

  醫院裏有專門的兒科,比她這個小診所專業多了。

  “嗯嗯,謝謝姐。”傅雲若感激不盡,付了錢接過開的藥。

  她沒來過這邊的診所,對這位大夫也不熟,一出了衛生站,更加不安了,恨不得一直住在裏面,身邊有個會醫的才能安心。

  她看到衛生站外路邊停着的全封閉載客三輪車司機開着油門要走,連忙上前去,一邊喊道:“叔,等等!”

  一臉憨厚的中年男人看過來,“是雲妹子啊,孩子生病了?”

  中年男人是花圃外那村子的,對每天來回的雲若母子有過幾面之緣。

  傅雲若點點頭,“叔,你要去鎮上嗎?”

  中年男人點點頭,“去醫院嗎?趕緊上車吧。”他其實不去鎮上,畢竟已經有點晚了,但看這孩子可憐的,就送這一趟。

  “謝謝叔!”傅雲若上了車。

  三輪車把傅雲若母子送到鎮醫院門口,傅雲若再次道謝,然後抱着孩子連忙進醫院。

  她實在是無法放下心,還是到醫院看看才能安心。

  傅雲若排號看了兒科醫生,也診斷說沒什麼大事,又看了衛生站開的藥,也說就按這個來吃藥就行。

  實在不放心,就在醫院待一會兒,等孩子的體溫退下來再離開。

  傅雲若自然是選擇先留在醫院,護士帶她去了一間病房,讓溫溫在這裏待着,如果有異樣再來找醫生。

  傅雲若坐在牀邊,看着雙眼緊閉,額頭上貼着退燒貼的兒子,眼淚突然啪嗒掉下來。

  她太大意了,明知道寶寶這麼小離不開人,還仗着他乖巧,時常忽視了他。

  如果她多關注點,寶寶就不會生病了……

  都是她的錯。

  池溫睡了個極不安穩的覺,夢見自己被放在火爐裏烤着,等他好不容易掙扎醒過來,看見的便是一片素白。

  身體傳來一陣不適,腦袋暈乎乎的,全身很疲憊。

  池溫一下子就注意到那個守在牀邊默默流淚的女人。

  “啊!”他出聲,聲音不如之前軟萌,帶着些沙啞。

  “寶寶你醒啦!”傅雲若連忙把溫溫抱起來,“有沒有哪裏不舒服?對不起寶寶,是媽媽沒有照顧好你……”

  池溫伸出手貼在她冰涼的臉上,沾了一手的淚水,他給她擦淚,一邊道:“噗!不、出!”

  不哭了,不是你的錯昂,是他自己,覺得熱偷偷解開了衣裳,感覺身體不舒服了也沒吭聲,以爲睡一覺就好了。

  池溫沒想到,自己體貼安慰,反而讓她哭的更兇了,他驚呆了,這女人是水做的嗎?都快把這間房給淹了。

  池溫給她抹淚都抹不過來。

  傅雲若哭得稀里嘩啦,寶寶太乖了,乖得更讓她心疼,她忍不住不哭。

  她一邊哭,還要一邊看寶寶退燒了沒有,她自己不確定看不出來,連忙按了鈴。

  沒多久醫生來了,她檢查了溫溫已經退燒,沒什麼問題,囑咐幾句,就讓她們離開了。

  傅雲若百般感謝,抱着裹得嚴嚴實實的兒子,就出了醫院。

  在醫院折騰一通,此時已經晚上九點半。

  醫院在鎮上距離集市不遠的地方,有一條八百多米長的公路直達街道中心。

  這條路靜悄悄的,路燈隔得比較遠,有幾盞暗了下來,應該是壞掉了還沒有修,顯得馬路昏暗。

  路燈照不到的地方更是烏漆嘛黑一片。

  路上沒有一個行人,傅雲若步伐匆匆,走着走着都有些怕了,生怕那些黝黑的地方突然竄出個怪物出來。

  好不容易走到街上,沒想到還是沒有看見一個路人。

  傅雲若晚上沒來過鎮上,完全沒想過,纔不到十點,所有的商鋪都關了,大門緊閉,街上一個行人都沒有。

  就連商鋪上方的居民樓,基本都已經關燈了。

  鎮上和村子裏的大多是上了年紀的老人和小孩子,年輕人並不多,再加上現在天氣冷,人們更願意早早窩在舒適溫暖的被窩裏,沒什麼事根本不會出門。

  鎮上的夜晚除了年節時,大部分年輕人回來了,纔會看到有夜宵攤子和行人。

  這裏根本不會像在大城市一樣,哪怕到半夜兩三點,也能看見車子看見行人,可以叫到車。

  傅雲若被兒子突然生病弄慌了神,根本沒有考慮到這些。

  她走半天,只有自己的腳步聲在迴響。

  一陣寒風吹過,掀起街邊的塑料袋和白色紙巾垃圾。

  長長的街道只有她一個人,慘白的路燈把她的影子拉得極長。

  傅雲若打了個寒顫,她停下腳步,心想,街頭那平時停三輪車載客的地方,應該也沒人了吧?

  沒有車的話,她也回不去啊,鎮上到村子裏的距離可不短,還有相當長一段路崎嶇蜿蜒,兩邊沒有居民房,只有空曠的田地。

  白天還好,傅雲若從沒想過會怕,但此時想象自己在夜晚帶着這麼小的兒子走這些路,就心驚膽戰。

  要不還是在醫院住一晚,白天再坐車回去吧。

  傅雲若轉過身,腳步匆忙的往醫院走,剛走一段路,她突然想到。

  鎮上有賓館嗎?傅雲若的冷汗都出來了,想半天才想起大街盡頭有一家小賓館。

  那邊更近,還是去賓館住吧。

  平時逛街的時候不覺得路遠,好像一下子就逛到底,此時一直走,卻好像怎麼也走不到目的地。

  也不知是不是被環境影響,傅雲若的神經越崩越緊,心跳得越快,好似要跳出胸膛。

  電光石火間,傅雲若突然想起,原身是在被趕出家門的第二年失足落水的。

  具體哪一天沒有詳細說明,但時間範圍就在這段時間內。

  也就是說,這段時間內隨便哪一天都可能是她死亡的節點。

  傅雲若喃喃自語,“躲了兩年,還是沒能躲開死亡的必定結局嗎?”

  劇情的力量就這麼大,她就算不以失足落水而亡,也會遇到其他意外嗎?

  藍星,夏國。

  腫瘤科病房,瀰漫着醫院獨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單人間,設施俱全,溫馨舒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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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對於孑然一身的路遙來講,卻是無人問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撐到現在,但也只是多受幾天罪罷了。

  此刻,路遙躺在病牀上,怔怔望着牀頭櫃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盡全力卻無法讓身體離開病牀。劇痛和衰弱,讓這原本無比簡單的事情成了奢望。

  這時,一道幸災樂禍的聲音響起:“表哥~你真是狼狽呢。連喝口水都得指望別人施捨。”

  一位英俊的年輕男子悠閒坐在病牀前,翹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縫。

  “你求求我,我給你喝口水如何?”

  路遙面無表情,一言不發。自從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幫親戚的嘴臉已經見多了,不差這一個。

  男子起身,將水杯拿在手裏遞過來,“表哥別生氣,我開玩笑的,你對我這麼好,餵你口水還是能辦到的。”

  說完話,他將水杯裏的水,緩緩倒在路遙蒼白消瘦的臉上。

  被嗆到,路遙無力的咳嗽幾聲,好在少量的水流過嗓子,讓他有了幾絲說話的力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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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鑫,爲什麼?我從未得罪過你。你去星盟國留學,還是我資助的!”

  張鑫將水杯放下,不緊不慢的說:“誰讓你這麼古板呢,只是運點感冒藥罷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計的攔着。”

  路遙臉上閃過一絲瞭然之色,道:“張鑫你這垃圾,狗改不了喫屎。將感冒藥運到國外提煉毒品……咳咳……”

  張鑫理了下領帶,笑道:“你別血口噴人啊,我可是國際知名企業家。這次回國,‘省招商引資局’還打電話歡迎我呢~”

  路遙嘆了口氣,現在的自己什麼都做不了,索性閉上眼睛不再說話,安靜等待死亡的到來。

  但張鑫卻不想讓眼前飽受病痛折磨、即將離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說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實呢,我這次回國主要就是見你一面,告訴你一聲——你的癌,是我弄出來的~”

  路遙陡然掙開眼,“你說什麼!”

  張鑫笑眯眯的掏出個鉛盒打開,裏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飾物,僅有巴掌大小,中間是隻眼睛似的圖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這是我親手送你的,貨真價實的古董。我在裏面摻了點放射性物質,長期接觸就會變成你現在這副鬼樣子。”

  路遙馬上認出來,這是自己很喜歡的一件古物,天天擺在書桌上,時不時的把玩,沒想到卻是要人命的東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別激動~表哥,我西裝很貴的。”張鑫輕鬆拿掉路遙的手,小心的捏起鉛盒,將放射性飾物塞進他懷裏。

  “我趕飛機,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這個當做紀念吧,有機會再去你的墳頭蹦迪~”

  說完話,張鑫從容起身離開。臨走前,還回頭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時的神態動作居然有些嬌媚。

  保鏢很有眼力勁,趕緊打開病房門。同時用無線耳麥聯絡同事,提前發動汽車。

  路遙只能無力的癱在牀上,渾身皆是鑽心剜骨般的劇痛,還有無窮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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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劇痛漸漸消失,只剩麻木,路遙隱約聽到過世的雙親在喊他。

  就在路遙的身體越來越飄,即將失去意識時,胸口突然陣陣發燙,將他驚醒。

  從懷中摸出那三角形飾物,發現這玩意變得滾燙無比,還在緩緩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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