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科德利埃監獄的密謀 （下）
就在昨天夜裏，在你的妻子朱莉意外得知你們出賣共和國的罪惡勾當之後，大義滅親，當即向布魯斯副警長舉報了你們。其後，朱莉趕到共和國劇院，協助警方抓捕了那名普魯士間諜，當然還有你自己。如今，你在妻子的感召下，決心舉報隱藏在共和國警察系統內部，嚴重危害法蘭西安危的法奸、賣國賊，馬克斯·馬爾鬆。”
安德魯對着囚犯問道：“你同意我的敘述嗎？”
莫雷爾不再裝死，他努力的點點頭，繼而盯着安德魯，一詞一句的問道：“但你需要向上帝發誓，一定會讓我的妻子和兩個孩子好好活下去！”
安德魯冷笑道：“上帝？！嘿嘿，他早在三年前就已經離開了法蘭西，所以我的誓言毫無意義。因爲你沒得選擇，還不如大膽賭上一把自己的運氣。如果運氣好的話，你的妻子在後天一早就能走出這個監獄，她會帶着你們兩個孩子離開巴黎，回到格勒諾布爾市，或是在法蘭西島的某個無人知曉的鄉間隱居下來。至於你本人，應該知道充當奸細的最後結局。”
說到這裏，安德魯停了下來，他隨即將目光轉向一臉驚愕的布魯斯，說道：“整個案件的來龍去脈，大致上我都說完了。至於細節方面，就需要布魯斯警長會和你一同來缺漏補遺。中尉，記得明天一早將完整的審訊報告發給總局。呵呵，如果一切順利的話，再過幾天，你就會在隔壁的馬拉區警署擔當治安警長了。”
說到這裏，安德魯還將今天的審訊報告還給了布魯斯，他拍了拍政治中尉的肩膀，勉勵一二句，繼而走出牢房。
在昨天，安德魯的目的無非是想讓馬爾鬆從警署裏滾蛋，最好是離開巴黎，避免其染指下一任政治部警長。
現如今，一場外交聽證會下來，安德魯確信自己已得到卡爾諾和聖鞠斯特兩位大佬的青睞，加之勒貝爾、達維與塔裏安等人支持，以及黑幫分子的負責善後，他就想着一勞永逸的解決掉那個麻煩。
當然，這其中還有深一層的含義，施加一種無聲的震懾。
安德魯藉此來告知巴黎的警界：“即便二哥我即將告別巴黎，但警察局裏依然有着二哥的傳說。”
安德魯沒有急着離開，他先是看了一眼關在另一處單人監牢裏的朱莉，發現女人此時正蹲在牆角，一副渾渾噩噩的慘狀，似乎是對着一根石頭立柱，低聲訴說着什麼。
監牢裏的這類舉動倒也正常，但如果認爲石柱正在回覆或解答自己之前的問話，那纔是一個人發瘋的前兆。
轉到普魯士間諜的牢房門前，安德魯看到的是一個身材不高，其貌不揚的中年人，他藉着監牢裏燃燒火把的閃爍亮光，手捧着一本德語版的《聖經》，慢慢翻閱。
依照布魯斯的報告，此人名叫佩特拉，之前，他在普魯士駐巴黎大使館擔當二等祕書。去年8月，佩特拉來到瑞士，冒充日內瓦的一位革-命者，重新潛入法國，在巴黎組織了一個間諜網。
依照後世華夏的行政級別來理解，使館一等祕書爲正處級，二等祕書爲副科級。一個低級別幹部擔當間諜頭目，其掌握的情報也相當有限。難怪布魯斯中尉認爲這個普魯士間諜用處不大。
但很快，安德魯的注意力就放在那一本木板書封，包裹羊皮的德譯本《聖經》上。
歷史上德譯本《聖經》是由馬丁·路德開始翻譯工作，直到1534年全部德譯《聖經》也刊印問世。這一德文譯本創造了現代德國散文，促進了德語的統一和德國近代語言文學的發展。
當然這段話不是重點，重點是安德魯確信，那個普魯士間諜手中拿着的是第一版德譯本《聖經》，在美因茨生產印刷的。當時印出的總數不過120本，而留存至今的僅兩本。
後世，穿越者也只是柏林博物院的珍藏館裏見過一次16世紀的德譯本《聖經》，其堪稱德國曆史文化的圖騰與象徵。
安德魯指使一名獄警進入牢房，不容分說的將普魯士人手中的《聖經》奪了過來，交到自己手中。
至於囚犯的連聲抗議，沒人會在意。法國人狠起來連自己的親密戰友都敢殺，更別說拿走外國間諜的一件私人物品。
安德魯捧着德語《聖經》隨手翻閱了幾頁，首頁和尾頁的牛頭水印；加之上緣可見的工整德文手寫體，屬於描繪紅字的工人用深棕色墨水所做的標記，僅外緣稍有褪色……
穿越者基本確定，此印版應該就是1534年的首版，不僅在21世紀價值連城，哪怕是1794年的神聖羅馬帝國，也只有信奉路德宗的北德意志諸侯們才能擁有，屬貴族世家的世襲之物。
由此看來，那個叫佩特拉的“副科級”普魯士間諜並不簡單。不過安德魯苦思冥想，卻想不到哪一位德意志貴族的姓氏是佩特拉。而唯一的解釋，此人居然使用了假名。
依照慣例，被捕的外國貴族通常不會被革-命政-府處死，大都是用於彼此間的戰俘交換，或是乾脆用金錢贖回。所以間諜們一旦被俘，都會主動表明自己的真實身份，以爭取被交換或贖回的機會。
既然想不通，安德魯便索性放棄了。
在拘留所巡視一遍後，安德魯帶着那本堪稱德意志國寶的《聖經》，喜滋滋的離開。
第二天，在從馬車上跳下來時，僅睡了兩個小時左右的安德魯感覺整個身體依然精神抖擻。
算起來，穿越者已和瑪利亞在伊甸園裏連續“奮戰”三個夜晚，居然腰不酸、背不疼，看來安德魯屬上帝的寵兒，居然天賦異稟。
進入總局，安德魯收到了布魯斯中尉一早送來的審訊報告以及犯人的畫押口供。
儘管這份“精心炮製”的證據並沒有指出，隱藏於巴黎警察局內部的馬爾鬆中尉，就是普魯士間諜案的幕後人物。但字裏行間中無不體現着這一隱含內容。
毫無疑問，習慣謹慎的安德魯是不會依照這份報告和口供，直接派人趕赴馬拉區，將馬爾鬆中尉“請到”警察總局裏審問。
一方面，政治部警長沒有直接審訊或逮捕另一個行政區警長的權限，必須事先向輪值總局長達維，申請一份逮捕令。
即便是政治嗅覺不太敏感的的藝術家同樣清楚，安德魯與馬爾鬆之間的個人矛盾，屬於兩委員會高層的政治鬥爭的延伸，他自然不會輕易批准。
另一方面，讓安德魯拿着一份漏洞百出的口供就去請一名警署老大來總局喝茶，顯得穿越者的專業水平差了點，一點技術含量都沒有。但凡有心人稍加過問，派人加以覈實，就會發現安德魯指使部下布魯斯，陷害同僚的罪惡陰謀。
所以，審訊報告與間諜口供不過是個誘餌罷了。
如果說昨天“栽贓陷害”的醞釀與籌劃，那麼今天將是整個行動的發酵時間。另外，勒貝爾、塔裏安與林德那邊也需要時間來準備。
基於此，必須讓子彈飛一會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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