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9章 國事一二三

作者:管殺不管填
在另一時空,富有的革-命者奧克斯一度代表法國督政-府的意願,試圖“按照法國爲榜樣來建設統一的瑞士共和國”,而隨後起草的《統一憲法》就是充分徵詢了法國督政-府的意見來寫的。

  這個憲法草案在法國境內大量印刷後,祕密運到瑞士各州,到處分發。伯爾尼的保守派和蘇黎世的中立派都堅決反對這個草案,他們稱這個草案爲不合事宜的“牛書”。

  由於這份草案絲毫不顧及瑞士的特徵,因此許多自稱愛國者的革-命人士也覺得它完全是屈從與法國督政-府的命令,他們也反對這份草案。尤其統一國家和中央集權受到批評,這個國家形式與瑞士傳統的地方自主和地方獨立性格格不入。

  而回到時下,安德魯並不打算讓瑞士從一個鬆散的邦聯國家,一下子過度到中-央集-權制的國家,或者說,他希望這個山地之國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內,繼續保持中立的態勢。

  所以,在與剛從柏林返回巴黎的第二執政勒貝爾,轉交工作任務時,安德魯反覆強調:在結束德意志戰爭之前,暫不要改變瑞士邦聯的政體,但可以在舊制度的基礎上“打打補丁”。

  此外,保持瑞士的政治勢力均衡纔是關鍵,不要讓一家獨大,更不能讓瑞士徹底亂起來。改變的結果,無非是讓自稱愛國者的革-命派分子取代敵視共和國的伯爾尼保守派,繼而與蘇黎世中立派相互打擂臺,而法國外交官居中調解即可。

  對於安德魯的謹慎態度,勒貝爾表示自己不理解。他手指安德魯桌案上的一份歐洲地圖,得意洋洋的問道:“爲什麼不能改變瑞士,讓它成爲法國-軍隊進攻奧地利的跳板。安德魯,你來看看,從法國東部的汝拉山脈,橫跨整個瑞士,到奧地利西部邊境,也不過兩百公里,而從曼海姆到達奧地利領士,卻長達四百公里的距離。如果我們……”

  有些時候,安德魯懷疑勒貝爾是不是一個軍事白癡,他之前可是在摩澤爾軍團與萊茵軍團當過幾任軍事特派員,應該好歹有一點軍事常識。如今看來,估計勒貝爾在軍中的大部分時間,都忙於清點與變現戰利品。

  此刻,一旁的貝爾蒂埃參謀長看出了安德魯心中的不悅,急忙出言對着第二執政解釋起來。

  “執政官公民,行軍的距離不是地圖上兩地之間的直線長度,必須考慮到途中山區、盆地,河谷與平原的地勢,以及河流,湖泊、森林與沼澤等複雜地形,還有沿途的路況,軍糧徵集程度,以及天氣因素對行軍的影響。基於上述考慮,你描述的第一種行軍路線,實際超過了5百公里,而且道路崎嶇,森林密佈,水域面積大,路況極差,天氣複雜,民衆貧瘠,而且只適合步兵行軍,連騎兵戰馬的草料都難以供應,別說搬運笨重的火炮做長途行軍。

  反觀從曼海姆到奧地利邊境,直線距離標註爲4百公里,而實際行軍路程達到了6百公里,但由於該地屬於較爲破碎的中德平原,地勢相對平坦,沿途農業發達,徵集糧草非常容易。更爲關鍵的,我軍裝備有大量的蒸汽船,可以藉助摩澤爾河、萊茵河、內卡河與多瑙河,逆流而上,爲前線作戰部隊及時輸送火炮、軍需與彈藥,緊急補充兵員或是轉運傷病員。”

  經過貝爾蒂埃的耐心解釋,勒貝爾這才恍然大悟,依照上述說法,法軍通行於瑞士道路的困難程度,至少五倍於從曼海姆到奧地利的行軍路線,還容易激發瑞士山民的反抗情緒。

  當然,如果只是一支沒有攜帶重型火炮的輕列裝步兵,比如說七八幹人的小型步兵師團,就可以快速通過瑞士,奇襲奧地利邊境,也不是不可以。

  之前,安德魯也提出過類似的建議,但經過貝爾蒂埃和總參謀部參謀們的縝密論證後,一致認爲這種軍事冒險實際意義不大,更像是主動“送人頭”。除非這支部隊的官兵個個都是傳說中,能夠以一當十,揹負五百公斤的“法蘭西超人”……

  離開巴黎之前,安德魯還在第四執政康巴塞雷斯的陪同下,視察了負責《民法典》起草編撰的法學專家們。

  期間,安德魯高度肯定了專家團隊的辛勤工作,爲法蘭西法治建設做出的傑出貢獻,他明確的告訴在場所有人:最遲在明年雪月開始前,也就是1797年的聖誕節前後,他將代表督政-府,促使兩院議會通過這一份歷經無數次修訂的《法蘭西民法典》。

  臨走之前,安德魯還留下一張法蘭西銀行簽發的現金支票,金額數目爲10萬法郎,這屬於第一執政對法學專家們最直接的獎勵。

  在返回波旁宮的馬車上,康巴塞雷斯從公文包裏掏出一份公文紙,遞給對面的安德魯過目。他解釋說,這是自己剛剛擬定的,重建的法蘭西最高法院,首批大法官候選名單,一共十五人。

  安德魯將紙條展開,逐一審覈大法官的候選人,細細的看過一遍,執政官眉頭微皺,思索片刻之後,他掏出剛剛研發出來的吸水鋼筆,擰開筆帽,筆尖上的紅色墨水,直接劃掉了名單裏面的五個人。這其中,就包括曾經爲前法王路易十六服務的兩位辯護律師,德賽茲與特龍謝。

  第一執政直言不諱的告訴康巴塞雷斯,下次提交的五名大法官候選人時,除了堅持共和國的基本立場外,其政治觀點不能同情保王黨或是激進派,哪怕是爲上述兩個派別人士服務過,也同樣不行。

  在法國,最高法院大法官的權勢很大。一旦進入三度複審階段,大法官可以“該案違反憲法”的理由,中止、凍結,甚至是推翻,議會兩院通過的各項法律,以及督政-府發佈的行政命令。

  依照安德魯的話來說,如果高等法院的大法官不能在暗地裏始終遵從執政官的指令辦事,其危害程度“不亞於一個師團在巴黎發動了軍事政變。”

  施行所謂的“司法獨立”,那是獨-裁者嫌自己命長,給自己挖坑。哪怕是幹掉了奧地利、英國與俄羅斯,等到整個歐洲戰爭結束,安德魯依然會繼續控制五百人院、元老院與最高法院。

  之前,一名巴黎高等法院法官不顧海關局的反對,賦予了法國殖民地黑人自由進入法國本士的權利,從而引發司法權與行政權的大博弈。最後還在安德魯的干涉下,最高法院推翻了高等法官的這一判決……

  對於第三執政圖裏奧的政務工作,安德魯基本上很少從中“指導”了,那是遍及法蘭西九十多個省區的國有糧庫建設,已在1796年到來之際,正式宣告圓滿結束。

  此時,克雷伊工業園的模式已陸續複製到整個巴黎盆地,北方各省與比利時,以及還有西南方向的圖盧茲等地。

  爲此,安德魯還決定將教育與衛生部劃撥內政範疇,督促圖裏奧將工作重點放在兩個規劃方案:第一,未來5到8年裏,開始普及十年義務教育的規劃;第二,用10到20年的時間,在巴黎各區、各省的城鎮與鄉村,逐步建立普惠性質的全民醫療體系。

  不久前,穆爾丹神父領導的宗教委員會,也向督政-府提交了第一批隨軍神父(牧師)名單,宗教委將會向法國各個前線軍團,派遣兩百五十名天主教神父和五十名新教牧師。

  第一執政要求這些尚處於見習階段的神職人員,既能夠隨軍佈道,還可以跟隨打仗。需要說明的,這些神職人員接受總參謀部和宗教委員會的雙重領導。

  在一定程度上可以這麼說,法國-軍隊的隨軍神父(牧師)承擔了部分或全部軍隊思想政治工作,以及同佔領區的政-府、平民和聖職者,進行溝通交涉的外交職能。

  畢竟,在18世紀的歐洲各國,神父和牧師的黑袍就是天然的“避彈衣”。基於樸素的道德觀念,絕大部分的教徒都相信,無論以何種理由去傷害神職人員,都是一種不可饒恕的罪行,必然會下到地獄。

  依照總參謀部簽發的命令,這些身穿黑袍的隨軍神父(牧師),儘管不身穿軍服,也不攜帶武器,但他們可以享受中尉到中校一級軍官的待遇。

  至於待在隨軍醫院救死扶傷的嬤嬤護士,與上述隨軍神父(牧師)沒有什麼直接關聯……

  在離開巴黎趕赴萊茵蘭戰場的前兩天,安德魯還驅車趕往凡爾賽的一處莊園,向勒讓德爾做最後的道別。

  此刻的第五執政已躺在病牀近半年,他的面容極度消瘦,面色萎黃,顴骨高聳,眼窩深凹,眼睛半閉半睜,還時常伴隨有神志的異常現象,初起一直嗜睡,後爲神志不清,昏不知人,甚至好幾天都昏迷不醒,除非是被藥物喚醒。

  當安德魯站在勒讓德爾面前時,後者居然奇蹟般的甦醒過來,他興奮的告訴第一執政,說:“安德魯,你知道嗎?我剛剛看到了丹東、德穆蘭、馬拉、埃貝爾、肖梅特,還有羅伯斯庇爾,大家又重新相親相愛的坐到了一起,愉快的喝着下午茶,剝開甜橙,喫着各種小甜點,他們還喊着我一起過去……”

  勒讓德爾在講述這段話時,居然沒有一絲停頓,一絲咳嗽聲。不過,安德魯與勒讓德爾的親人們卻心下一沉,那是所有人都知道,現在已是第五執政迴光返照的最後時刻。

  忽然,勒讓德爾的一隻手緊緊抓住了安德魯的胳膊,繼續說道:“只是我有些放心不下,於是回來和你再說說。安德魯,待會爲我找一位不宣誓神父吧,我想在懺悔之後,再下去探望老朋友們。”

  安德魯點了點頭,事實上,做“終傅禮”的神父此刻靜靜守在隔壁的房間裏,準備爲臨終者敷擦“聖油”,誦唸祈禱經文。

  只是在最後,似乎是氣力耗盡的緣故,勒讓德爾張開了口,卻無法出聲,但安德魯明白老朋友的心意。

  於是在衆人務必羨慕的目光中,房間裏一個20多歲的年輕人被招到第一執政的身邊。隨即,安德魯就俯下身子,對着勒讓德爾的耳邊,說道:“從今天開始,你的侄兒夏爾將是我的私人祕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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