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1章 與英國人的和談(中)
藉助排水量僅500噸,最高航速可達10節的三桅通訊艦“神祕夜鶯號”,差不多能夠在30小時內,將英國駐阿姆斯特丹特使亨利·阿丁頓爵士的公務信件,送到位於倫敦白廳的英國外交部。
倫敦的冬天,陰冷且潮溼,還瀰漫着非常刺鼻的煤煙味,好在泰晤士河面時不時的會刮上一陣大風,將該死煤煙吹到北海。
打內心底,37歲的格倫威爾勳爵非常不喜歡倫敦的天氣。
事實上,他更加懷念白金漢郡德羅普摩爾的那一處不大,但卻迷人的宅邸。在那裏,還是議會下院一位普通議員的格倫維爾,建了一個漂亮的私人圖書館。
當時,政務還沒有佔據他的全部時間,格倫威爾潛心於養花種草和閱讀古典作品。應邀前來做客的首相表哥,小威廉皮特很是開心的認爲,結婚使得脾氣暴躁的他,比以前要斯文多了。
當然這一切只是表象,等到格倫威爾被任命爲王國外交大臣之後,這位相貌平平的公子哥再度表現出蠻橫粗野的舉止。
以至於一些常駐倫敦的歐洲各國外交官們都贊同,前法國大使肖弗蘭侯爵對這位英國外長的尖刻評述:
“他(格倫威爾勳爵)對別人冷若冰霜,他的舉止極爲傲慢無禮……他和他的家族都是一羣貪得無厭之人。”
當年,格倫威爾下令驅除法國駐英大使肖弗蘭的理由,是後者被倫敦警察局嚴重懷疑,將在倫敦等地煽動一場大規模的平民叛亂。這當然屬於一個“莫須有”的指控。
而真實的緣由,不過是某日的外交官聚會中,肖弗蘭大使拿英國外長在婚前婚後的穿着服飾進行了對比,開了個不大不小的玩笑。
“首先,是他(格倫威爾)那倫敦紳士的棕色翻領外套,最終代替了一成不變的單排扣藍上衣;其次,他的鞋最終繫上了帶子,這非常難得,距離紳士的標準又前進了一步;最後,他使用的發粉香氣四溢,居然是那種昂貴且該死的法國貨。”
在肖弗蘭被格倫威爾強行趕出英國後的第4年,依然表現的忿忿不平,他到處宣揚英國的外交官,看似衣冠楚楚,但嚴重缺乏幽默感,更沒有傳統貴族的教養,傲慢無禮,脾性暴躁。
在得知安德魯準備前往荷蘭,與英國人會晤時,已被安德魯任命爲奧地利、捷克、波蘭、匈牙利與斯洛伐克等五國(地區)全權大使的肖弗蘭侯爵,主動向第一執政請纓,希望能參與對英談判。
毫無疑問的,肖弗蘭的請求被安德魯斷然拒絕了,執政官命令他在多瑙河中下游,老老實實的待着。
在外交學院的高材生看來,外交場合可不允許相互鬥氣,而是一個陰謀接着另一個陰謀的,驚險故事集。
英國外交信使是在1月18日中午時分,正好是午餐時間,將阿丁頓爵士發來的急件,送到了外交大臣格倫威爾勳爵的餐桌上。
一開始的時候,格倫威爾是拒絕在自己用餐的私人時間裏,打開這份信件,尤其是該死的亨利·阿丁頓發來的公函。
因爲那個庸醫之子,居然能博得小威廉皮特的信賴,一躍成爲與法國和談的特使。
事實上,外交大臣格倫威爾想派自己的老朋友,議會下院的資深議員福克斯前往阿姆斯特丹,與馬雷大使和談。然而,上述人選卻被首相小威廉皮特否決,這令格倫威爾異常惱火。
事實上從這段時間以來,首相一直都致力於干涉外交事務。
直接“指導”英國駐丹麥大使範西塔特爵士,與法國駐丹麥大使克拉克的和談,並拒絕做任何退步,導致雙方最終談崩;
在英國波羅的海艦隊與哥本哈根近海慘敗後,俄法締結了實際上的軍事結盟(但沒有公告),俄國隨即向英國盟友瑞典發動進攻。
這一期間,英國駐俄大使查爾斯·惠特沃思居然繞過帝國外交部,直接向唐寧街首相官邸,提出要策劃推翻沙皇保羅一世的陰謀。
這一事件,令外交大臣格倫威爾倍感羞辱,發誓要懲戒那個不聽話的駐俄國大使,但被小威廉皮特加以阻攔,最後也不了了之;
回到現在,格倫威爾相信,亨利·阿丁頓發來的公函必然是一式兩份,一份就在自己面前,而另一份已提前送到首相手中。
想到這裏,格倫威爾還是放下了刀叉,喝光了酒杯中的波爾圖紅酒,用餐巾輕輕擦拭嘴脣之後,這纔打開了派駐荷蘭特使的公函。
很快,格倫威爾異常興奮站起身,他扯掉圍在脖子上的餐巾,大聲喊來侍從準備好馬車。那是外交大臣要在10分鐘內,趕往唐寧街10號,帝國首相官邸。
站在書房窗臺邊的小威廉皮特,默默注視着外交大臣的馬車,緩緩的駛入首相官邸,他頗爲無奈的點了點頭,示意女管家赫斯特·斯坦厄普將那位愛惹事的表弟請到自己的書房來。
“威廉,我想去一趟荷蘭,去見見那位共和國的獨-裁者!”剛一進門,格倫威爾就衝着首相表哥嚷嚷起來。
小威廉皮特眉頭一皺,心想着自己擔心什麼就來什麼。
去年10月下旬的時候,法國外長巴泰勒米剛剛抵達荷蘭,格倫威爾就叫嚷着要與法國外交部長進行一次不做備忘錄的私下會晤。
但在那次,被首相以時機不成熟,給攔了下來。
一週之前,格倫威爾想邀請福克斯議員擔當外交特使,前往阿姆斯特丹,與法國駐荷蘭大使馬雷舉行和談,又被首相從中截胡。
爲此,兩人在會議室裏大鬧了一場,整整好幾天,格倫威爾賭氣式的拒絕親自出席唐寧街10號的內閣會議,而是派自己的副手來參加。
這一次,如果小威廉皮特再度阻攔,估計性格暴烈的格倫威爾一定會主動辭去外交大臣的職務,繼而加入到福克斯議員領導的輝格黨陣營,在議會中與自己作對。
此外,隨着“歐洲征服者”安德魯-弗蘭克抵達荷蘭,法荷聯軍的士氣空前高漲起來,就連戰敗的荷蘭艦隊也在法國海軍的支持下,像是打了雞血一般,針對特塞爾島守軍的襲擾頻次,從之前的三天一次,陡增到現在的一天三次。
來自前線的戰報顯示,法荷聯軍使用了30多艘裝載有大口徑“勝利者臼炮”的內河炮艇,在外須德海方向,輪番向特塞爾島實施炮擊。
英國留守艦隊對此也進行了反擊,但毫無效果。那是法國蒸汽炮艇的機動性太強,普通的巡航艦就根本追不上。更別說,兩艦相距至少有4公里有餘。
此外,由於內須德海深度僅有4米,這令英國軍艦的艦長們心有餘悸,不敢貿然突進。而倒黴的薩頓少將和他的特混艦隊,就是前車之鑑。
不僅如此,法荷聯軍火炮襲擊的重點,並非要塞本身,而是有針對性的淡水池、燃煤與食物倉庫,以及外港運輸碼頭等。
法國人試圖持續破壞特塞爾島守軍的生活物質與醫療器械,並截斷與外界的聯繫通道。
顯然,聯軍指揮官已經知道特塞爾島守軍爆發了大規模的瘧疾,加上感冒與肺炎患者,差不多佔到全島1.5萬守軍的一半有餘。
也是法荷艦隊不分晝夜的持續襲擾,使得英國留守艦隊的指揮官,納爾遜將軍不得不下令,暫時停止向外轉運傷兵的工作。
尤其是停泊於碼頭的3艘運送傷兵船隻,被法國臼炮擊中沉沒後,英國海軍一度放棄了這種危險係數極高的工作,只是將藥物與醫生運到特塞爾島。
但這顯然不是什麼好辦法,糟糕的封閉環境,缺乏淡水資源,以及類似水楊酸的特效藥,特塞爾島守軍的病號依然在持續增加。
約克公爵致信給小皮特首相,宣稱再過兩、三個月,白廳方面乾脆送足夠的棺材來特塞爾島得了,因爲活人都將死光了。
想到這裏,小威廉皮特知道,是必須結束該死的荷蘭遠征了,至於英王喬治三世的抱怨,以及議會下院的衆多指責,現在都變得不重要了。
再聽完外交大臣的公差請求後,首相沉思了半晌,直到敲門進來的女管家送來了兩倍熱咖啡。
喝下香濃可口的加勒比咖啡,小皮特這才慢悠悠的說道:“原則上,我並不反對你去荷蘭!但是你知道的,陛下會由此對你產生怨恨,勢必會對你將來的仕途造成不利的影響。”
格倫威爾當即反脣相譏道:“哦,我們那位陛下就像是當年對付我的父親,你的叔父,老格倫維爾男爵那般?”
那是30多年前,僅僅是一次意見不合,英王喬治三世居然當衆羞辱自己的首相喬治·格倫維爾,宣稱:“我寧願在我的會議室裏見到魔鬼,也不願見到格倫維爾先生。”
在喬治三世的暗中縱容下,議會下院的保守派議員向老格倫維爾首相發動了一波又一波的攻擊,並最終迫使首相辭職。下臺不到5年時間,老格倫維爾就在抑鬱中離開了人世。
也是此事,格倫維爾對於喬治三世和英國王室非常不感冒。即便是他擔任外交大臣之後,也是有意無意的避免單獨前往白金漢宮。
首相嘆了口氣,說:“這是陳年往事了,我們還是先專注於眼下的危機吧。既然你想去,你就去吧,有關見面的方式及和談內容,都由你個人來確定,早點將我們的士兵帶回來。
另外,我私下附帶一個條件,就是法國馬賽法庭必須允許那不勒斯王國的前首相阿克頓爵士安全回到英國。”
顯然,阿克頓家族在動員了無數人脈資源之後,成功遊說到了英國首相。
格倫維爾鄭重其事的表態說:“我辦事,你放心!我會將我們的小夥子全部帶回家。嗯,還有那位阿克頓爵士。”
一天之後,安德魯收到了英國特使阿丁頓轉交的,英國外交大臣的回覆函,宣稱格倫維爾勳爵會在20日,抵達北海運河的入海口,與法國第一執政官安德魯-弗蘭克閣下,舉行一場非正式的會晤。
說是非正式,但雙方的和談內容已經羅列的一清二楚,包括後續加上的一條,請求法國執政官赦免涉嫌參與貿易走私的阿克頓爵士。
對此,安德魯僅僅笑了笑,沒有加以反對。隨後,他叫來祕書處的人,將明日的與英國外交大臣的“和談議案”謄抄多份。
一旁的副官蒙布倫湊上前,謹慎的詢問道:“是否需要通知阿爾芒上校,讓他的炮艇編隊暫停對特塞爾島英國守軍的襲擾?”
安德魯哈哈笑道:“不,爲什麼要停,讓阿爾芒的艦隊繼續保持攻擊,他那邊打得越順利,我這邊談得更舒坦。”
在馬爾肯島海戰大捷之後的第三天,阿爾芒就從海軍中校晉升到戰時上校。或許用不了多久,阿爾芒就會效仿一飛沖天的特斯特,成爲一名令人敬仰的海軍將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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