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天才在左 作者:未知 那年。 李健剛畢業,在一家保險公司找了份工作。 有個麪包車出了事故,車主曾經買過車險。 他被派遣過來調查。 “岷水村?” 李健從來沒聽說過這個地方。 經過數個小時的車程,沿途艱難險阻,還有驚心動魄的山道。 李健終於在那個落雪的冬天來到了岷水村。 那個眼中滿是渴望的孩子讓他震動不已。 那是他第一次產生了資助這些孩子去上學的想法。 “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蔣小年。” 李健考察結束便離開了。 沒多久,蔣小年收到了一筆錢和一封信。 他認真看完了那封信,然後開始數錢,數了很多次,翻來覆去,數了一整晚。 那是他這輩子頭一次見到這麼多錢。 再後來,他去鎮上完成了小學學業,考上了城區的中學。 初中畢業那天,他父親被一輛疾馳而來的轎車撞倒,再也沒能起來。 來畢業典禮上接他的是李健。 替他打官司的也是李健。 那段時間,他聽到了很多不算陌生的詞彙,比如酒駕,比如超速,比如逆行,可最終的判定…… “汽車出了故障?” “只是這樣嗎?” 他看到李健拿到判決書後那沉默的表情,彷彿當年老先生坐在學堂前的沉默。 父親下葬那天,這個少年第一次哭,也是最後一次。 他昏倒在墓地前。 醒來是在李健租住的別墅裏。 “叔叔,這棟別墅是你的嗎?” “不是,但總有一天,叔叔會把它買下來。” “叔叔,你爲什麼總是看着對面?” “對面有叔叔喜歡的姑娘。” 蔣小年變得更沉默了。 同學們說他脾氣古怪,可能有精神方面的問題。 可他只是安靜學習,花了一年時間完成了高中三年的學業,又花了兩年時間修到足夠學分。 他永遠都是第一。 他永遠都是最聰明的那個! “可還是不夠……” 他想要的有很多。 蔣小年行走在黃昏的街道上,身邊來來往往,他忽然覺得很噁心,爲什麼自己要和這些平庸的人生活在同一個世界?爲什麼那些蠢材生來就有無數資源培養?自己努力一輩子就只是爲了服務那些豬一樣的玩意? 他看着那棟宮殿般華麗的別墅,忽然發現自己一直敬仰的李健叔叔,也只是個凡人。 凡人,不該擁有這麼多錢財。 這些錢,應該是他的纔對。 “公平只是對弱者而言的,如果你足夠強,你應該去重新定義公平……” 他看到了一號李健死亡的新聞。 於是他策劃了一場戲。 戲中,人們一開始相信五號李健也是受害者。 戲中,夏初洛通過線索,分析出五號李健還活着。 戲中,五號李健畏罪自殺,留下遺書,所有財產都留給他。 …… 情竇初開是在十多歲的年紀。 李健生在一個工人家庭,家裏並不富裕。 他努力讀書,沒日沒夜。 他會羨慕那些放學後牽着手回家的情侶,那些放課後的打打鬧鬧。 可他不敢,他擔心談戀愛會影響他的學習。 “以後有錢了,就可以好好談一次戀愛。” 他在心門外築起高高的圍牆,守護一份虛無縹緲的美好。 高中班上還有另一個叫李健的,兩人因名字相識,都是窮人家的孩子,相互鼓勵,成爲了要好的兄弟。 高三那年。 李健無意間見到那個姑娘。 於是圍牆塌了。 在這個錯誤的時間點,心中燃起了一束小火苗,生生不息。 李健寫了一封信,很老套的方式,這個年代少有人寫信的。 不出意料。 沒有回信。 “這樣也好……” 李健開始更加拼命地學習。 黑夜中,他疲憊時,會想起那個姑娘。 偶爾,也會請人詢問,那個姑娘想要去哪一所大學。 高三畢業。 莘莘學子坐在操場上,心儀的人彼此表白。 李健坐在草地上,人羣之中。 他看到遠處擁吻着,接受祝福的那一對熟悉的身影。 他忽然明白。 “原來是有回信的……” 回信到了另一個李健手中。 他覺得很難受,彷彿有一柄冰冷的刀子在他胸口狠狠扎着,一次次扎入。 那天他喝得酩酊大醉。 跌跌撞撞找到那對情侶。 他少了一個兄弟。 大學四年,他沒有談過戀愛。 畢業後,他也不曾再有過喜歡的人。 結婚後,依舊是分居的生活。 痛苦與糾結啃噬着李健的身心,當年那束火苗從未熄滅,他在名利場中摸爬滾打,用忙碌麻醉自己。 他在那棟廉價的電梯公寓對面租了一棟別墅。 後來。 他買下來那棟別墅。 他成爲了小有名氣的企業家,慈善家,報紙偶爾會出現他的名字,也會有媒體來他家裏採訪。 這棟豪華的別墅總是徹夜燈火通明。 李健端着紅酒杯,站在窗前,看着遠處那棟電梯公寓,想着裏面那個人。 他只希望,她也曾注意過。 孤獨與財富鑄成一座冰冷的城堡,他在喧囂與成就中走上城堡高處,眺望那個明明很低的地方,只希望等到當年那個人。 他的牀頭擺着一本書,《了不起的蓋茨比》。 “叔叔,你知道嗎,有個和你同名同姓的人死了。” 蔣小年站在別墅門口。 這個他看着長大的孩子,此刻說着惡魔的話語。 “叔叔,你心愛的東西,等是等不到的,搶才能搶過來!” “所有罪責,都可以轉嫁到第一個李健的兇手身上!” “叔叔你不想拿回屬於你的一切嗎?” “那人只是個食品廠工人,他配不上她!” “叔叔,你知道你喜歡的那個人,這些年過得有多辛苦嗎?” 李健看着有些瘋狂的蔣小年,忽然想到這些年來那些老師的來信。 來信中首先會誇讚這個孩子很聰明,然後就委婉表達對這個孩子精神狀況的擔心。 …… 十二區。 廢棄高樓內。 無數仿生人佇立在黑暗中。 他們手上光環微弱的光芒,在幽寂之中緩緩閃爍。 蔣小年像是瘋了一般,邊哭邊笑,發出莫名的嘶吼。 也不知過了多久。 他恢復了平靜。 臉上掛着僵硬的微笑,來到陸文身前。 稍稍整理衣裳。 “你知道嗎,這段時間我一直以爲夏初洛能夠成爲我的對手。” 蔣小年絮絮叨叨,嘴裏唸叨着。 他給夏初洛留下了多少線索,可夏初洛都沒看見。 “她甚至浪費了一整天休息?” “庸人才會需要休息……” 蔣小年彷彿突然從一個瘋子變成了話癆。 他找不到人傾聽。 他一刻不停說着。 說他如何說服了李健。 說他如何通過仿生蚊子給那些仿生人注入控制程序。 蔣小年騙了李健,告訴李健假死一定能騙過所有執行官,告訴李健抗凝劑不會被檢測出來,告訴李健他一定能脫身。 “夏初洛讓我失望了。” “而你,也讓零號失望了……” 蔣小年看着陸文,平靜的目光。 彷彿在看着一堆破銅爛鐵。 可片刻後。 他的臉色忽然變了。 彷彿被操控,一直面無表情的陸文,居然緩緩揚起一個微笑。 “我纔是真正的失望啊。” 夏初洛從血泊之中站起來,滿臉無所謂的表情。 那輕鬆的樣子,就差說一句“就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