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6 圍爐手談（1）求見尊主
臨淄距離泰山不遠，只三四百里而已。
次日清晨，天剛矇矇亮，兩道身影已出現在山腳的東嶽大廟，這座廟宇供奉的是東嶽大帝，香火極盛。
墨離、石楓二人在廟裏恭恭敬敬燒了一柱香，然後拾階而上。
春來萬物復甦，前幾天又下了幾場雨，樹木抽出青綠的嫩葉，山道兩邊開着紅紅黃黃不知名的野花。
泰山名氣極大，歷來文人墨客勝遊無數，兩邊石壁上的題刻極多。
兩人信步而行，觀看風景，談論碑文。
一路過了鬥母宮、快活三、五大夫松、泰山十八盤，來到了南天門。
越行越高，周圍雲霧漸漸瀰漫。再往上走，人跡絕無，山峯刺入白雲，似乎與天相接。
墨離眉毛微微一動，再往前走，就是泰山劍派的地盤了。
不過，泰山劍派的地盤也是泰山，石楓說了，同遊泰山，似乎也沒問題。
走着走着，忽然靈光一閃，雲霧中走出三人。
爲首之人中等身形，一抹濃密的黑鬚，道冠布袍，正是出塵子的大徒弟，秦中九秀之一的十方道人。
他身後跟着兩人，一道一俗，都是金丹初期弟子。
十方道人躬身道，“不知墨公子駕臨敝宗，有失遠迎，恕罪恕罪。”
他言語極是客氣，又有些緊張。確實，任何一個宗派突然見到墨門弟子，尤其是墨離出現在自己山門口，都難免忐忑不安。
墨離擺了擺手，“墨某隻是來泰山遊玩，何勞他人相迎。”
十方道人暗暗鬆了口氣，滿臉堆歡，“兩位既然來泰山遊玩，那鄙宗當盡地主之誼，就請上山門喝杯粗茶，如何？”
墨離不置可否，“石道友，你怎麼說？”
十方道人也認出了石楓，當年石楓升座爲鐵劍峯長老，泰山派就是派十方道人前來參加賀禮。
不過，十方道人當年是衝着太極門，衝着玄一道人去的，對大典的主角石楓並未放在眼裏。
如今石楓已退出太極門，但名氣迅速竄起，尤其是百宗會盟，石楓接連擊敗賀連璧、雷一桐和顧昊陽，名震秦中。
“石道友，你好。”
若單獨見到石楓，十方道人還要顧慮一下，畢竟五雷門可是對石楓下了追殺令。但石楓和墨離一起，還朋友相稱，十方道人頓時“不記得”什麼追殺令。
石楓還了一禮，“既然十方道兄如此盛情，那恭敬不如從命，叼擾了。”
“哪裏哪裏，請！”
十方道人前頭帶路，後面兩位師弟打開山門禁制，一行五人御器騰空，鑽入雲霧。
很快，雲開日出，眼前無數峯巒層疊，人物飛來飛去。
泰山派乃六大劍派之一，一流大宗門，地盤比石鼓山可大多了。
行了一盞茶功夫，來到了玉皇閣，衆人落下遁光，進殿落座。
十方道人吩咐道童煮茶，他親自相陪，旁敲側擊兩人的來意。
墨離只是喝茶，一語不發。
石楓放下茶杯，忽然問道，“十方道兄，令師可在山中？”
十方道人一驚，“兩位要見我師父？”
墨離搖了搖頭，“我是來遊山玩水的，什麼人也不見。至於石道友想見誰，我不清楚。”
石楓點了點頭，“在下久仰出塵子道長威名，不知是否有緣分能拜見一下尊主？”
“石道友，你要見掌門真人，不知所爲何事？”
“哦，沒什麼，就是景仰尊主，拜會一下而已。”
“兩位稍坐。”十方道人深深看了一眼石楓，轉身出了閣子。
這一去足足一個時辰，十方道人才重新進來，“石道友，你來得正巧，掌門前幾天才從臨淄回來，尚未閉關，請兩位去洞府敘茶。”
墨離搖了搖頭，“我說過我只是來遊山玩水的，誰也不見。”
石楓已經站起身，“石某可否單獨見見出塵子前輩？”
“當然可以。”十方道人含笑答道。
不等石楓再說，墨離已開口道，“石道友，我就在這裏等候，咱們一起來的，當然要一起回去。”
墨離此刻已經明白，石楓求他的事情，就是要借重自己的威名，來泰山派一趟。
十方道人也聽出墨離的言外之意，泰山派如果敢加害石楓，對方肯定不答應。
從玉皇閣出來，兩人御劍往東，行了十餘里，雲海蒼茫之中現出一座雄偉山峯。
十方道人取令牌一晃，靈光閃耀，雲霧彷彿被一隻大手撥開，山峯東面一片平地，現出一間道觀。
道觀甚是簡陋，只前後兩進，四五間屋子。
“石道友，家師就在屋中等候，請。貧道就不跟過去了。”
“多謝十方道友帶路。”
石楓抱了抱拳，收起飛劍，落在地面。
他整理了一下衣衫，恭恭敬敬走到道觀門口。
不等石楓通稟，出塵子低沉的聲音已響起，“是石楓石道友，請進。”
“是！”
石楓邁步進了大門，隨即遁着聲音，左拐步入一間靜室。
木屋方圓兩丈有餘，收拾得一塵不染，竹子鋪的地板，磨得黃亮光潔。
屋子中間擺着一張茶案，出塵子面南而坐，正在煮水燒茶。
他一襲灰色道袍，面白如玉，三縷長鬚，宛如畫中神仙一般，令人不敢仰視。
石楓急忙跪倒，“晚輩石楓拜見前輩！”
“不必客氣，石道友請。”出塵子伸手一引，示意石楓坐下。
他一點前輩高人的架子也沒有，語氣溫和悅耳，令人如沐春風。
石楓也沒客氣，在案子對面坐下。
出塵子親自端了一杯茶，放在石楓面前，“石道友，這是黃精茶，乃我泰山派自己種的，味道可能有些怪，請品鑑一二。”
“多謝前輩。”石楓端起茶，毫不猶豫，一飲而盡。
“如何？”
“此茶入口有些苦澀，但入喉回甘不斷，的確是好茶。”
“呵呵，黃精號稱仙人餘糧，我們道家人最喜服用，雖說不像老百姓所言，能立地飛昇，但此物益氣養陰，補強精髓，經常喝喝的確有好處...”
出塵子不愧是老狐狸，興致盎然地談起了品茶之道，從茶禮到茶器，從泉水品級到各類名茶，滔滔不絕，竟是絕口不問石楓的來意是什麼。
石楓很有耐心，微笑傾聽，時不時頷首稱是。
出塵子心道，此子倒是沉得住氣，不過你請墨離出馬，目的無非兩個，或是與太極門的恩怨，或是與五雷門的恩怨，或者兼而有之，因老道我和兩家宗門都淵源極深，需要我從中斡旋。
石楓不說，出塵子竟也絕口不問，從案子下面取出一塊棋坪，擺在桌上，“石道友，左右無事，不如你我手談一局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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