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七十一章 說来话长
为首之人,乃是仇玄,另有水泽、木泽、土泽,以及一位合体修为的中年男子。
一行离开妄城之后,并未急着返回星城,而是来到此地,夙吉谷。
“于野并未說谎!”
山谷当间果然有個大坑,土石发黑,雷威尚存,显然是雷劫所致。
“往北数十裡,乃是火泽的静修之地。”
“带路!”
五個人稍作逗留,往北飞去。
片刻之后,寻至一处山涧,撤去禁制,一行就此鱼贯而入。转瞬之间,来到一個偌大的洞穴之中。
“便是此处。”
水泽举手示意。
木泽与他换了個眼色,附和道:“石婴、宣恺带我二人来過一回,却一无所获。”
仇玄与土泽在洞穴内四处寻觅,又催动飞剑在几個山洞内挖掘了一番,然后与水泽、木泽再次聚到一处。
“据石婴与宣恺的確認,火泽的两处洞府,均未有所发现。”
“石婴转交给我二人的遗物之中虽有图简,却并无奚上天仙所說的天地星图。”
“炎术仙君已派他人接手此事,你我回去之后如实禀报便可。”
“已派他人接手此事,伯劳?”
“他岂是于野的对手……”
“哦,两位先是帮着于野逃出囚星,又举荐他为城主,想必是交情不浅呐!”
“呵呵,前辈說笑了。”
“奚上生死不明,四城的长老尽数道陨,仙君交代的差事尚无着落,我哪有闲心說笑!”
仇玄抬脚奔着洞外走去,道:“究竟如何,自有炎术仙君定夺!”
“前辈所言极是!”
“呵呵,請——”
水泽与木泽故作轻松一笑,而彼此的眼光中又闪過一抹忧色。
搜魂之术,终有破解之法,找不到传說中的天地星图,也情有可原。而于野勾结宫氏一族,生擒奚上天仙,杀害近百位长老、弟子,却唯独他二人幸存,說出来谁肯相信啊。何况又并肩御敌,举荐他为妄城之主,更加洗脱不了嫌疑。
此次前往星城,祸福难料……
……
仙妄峰的东侧,有個单独开凿的山洞,此处曾为火泽的洞府,如今却换了主人。
十余丈大小的山洞,分为内外两间,与寻常的洞府相仿,只是多了几件摆设而已。
這位新的主人,便是于野。
此时,他坐在外间的草席上,看着丢在木几上的几枚玉简,均为星象有关的典籍,可见那位道陨的火泽城主曾是一位博学之人。
他本想回到城北的小院,却碍于身份的变化,于是答应了石婴的請求,便此处安顿下来。
嗯,又当了一回城主。
却从妖域的古原城,来到星域的妄城。
当年他以古原城的一隅之地,搅得幽冥风云四起,如今以這座贼城为起始,能否横跨七十二星,踏遍整個星域,而最终寻至神界呢?
“叮当!”
于野丢下玉简,默然沉思。
不止一次编造神界的谎话,只为蒙骗山农、水泽、木泽等人。
而经历過天神寺的幻境,亲耳听到各种传說,他已确信在上古时期,有過一群远途迁徙的问道者。
星域的仙人、凡人,便是那群问道者的后裔,只因迷失了星途,故而遗落各地,却一直沒有放弃寻找神界。
如今,他从幽冥而来,目睹星域的荒凉与生存的艰难,又岂能甘心安于现状。寻找传說中的神界,也自然成为他征途的方向。
不過,虽然如愿夺取妄城,而他的对手已从石婴、宣恺之流,变成了天仙、金仙,或者還有仙君等高人。倘若加上一群灵星的仇家,他的处境远比之前更为凶险。
如此倒也罢了,奈何又乱象纷呈、疑云重重。
嗯,正是赤方与沐叶。
据青衣所說,玄夜鬼尊与赤方、沐叶落难之后,已施展秘术逃出了地牢,而玄夜不知去向,赤方与沐叶却来到妄城,并且成为伯劳手下的执事与管事。
匪夷所思,难以想象。
更为蹊跷的是,两人竟然佯装不认得他。他与几位幽冥道友诧异之余,也未点破两個家伙的来历。也许双方各有顾忌,达成了一個心照不宣的默契?
而他于野毕竟是一城之主,岂能容忍有人在他面前捣鬼。
之所以隐忍不发,還是因为伯劳。
沒错,正是那個家伙,炎术仙君委派的长老,使他不得不谨慎从事。
“呼——”
于野吐了一口浊气,拂袖起身。
已经歇息三日,依然倦意难消。
心累!
放走了水泽与木泽,纯属迫不得已,倘若无人担保,他休想骗過仇玄,更休想接管妄城。而两位城主虽然一时妥协,却也后果难料。
重大的抉择,总是难以取舍。而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两利相权取其重,余下的交给天意吧。
于野撤去禁制,来到洞外。
悬崖深壑,阵法笼罩。循着盘山小径右行,走過一段悬空栈桥,途经一座悬空楼阁,便来到仙妄峰召集众人议事的山崖之上。
数裡之外另有山峰峭壁,乃是长老、执事的洞府所在,沒有见到几個家伙的身影。
就此俯瞰全城,破损的阵法已修复如初,城中的大坑也被土石掩埋,凡人们在修建新的房舍,即便是饱经磨难,求生求活的执念依然如初。
于野的身形一闪,已出现在城间的道路上。
他相貌年轻,衣着简朴,又隐匿了修为,俨如寻常弟子,独自一人信步而行。
片刻之后,抵达城西的路口。
路口的酒肆尚且完好,掌柜的却换成一位老者,从他与几位食客的叙谈中得知,仙人斗法,凡人遭殃,他的儿孙已双双罹难……
城北的山坡上,坐落着几处院子。
于野走到他的小院门前,尚未伸手叩门,门扇已缓缓开启,一股酒味迎面而来。他走入院子,顺手关上了院门。
院子的老树下,坐着一位银发女子,一手抓着酒坛,一手在擦拭眼角的泪痕。她怎么了,为何一反常态?
院子的北侧,便是三间石头房子,正门大开,房内的情形一如从前。
他有了洞府之后,便将小院送给青衣居住,竟然她竟然在饮酒,似乎不胜悲伤的样子?
“請坐——”
青衣招了招手。
于野稍作迟疑,走到树下。
草席,木几,還是原来的摆设,只是多了几個酒坛子,与一個举止怪异的银发女子。
“可否共饮?”
青衣已隐去泪痕,而话语神态之中,依然带着几分惆怅的醉意。
于野撩起衣摆,盘膝而坐。
酒坛子他认得,乃是妄城所酿的老酒。
他翻手抓出两坛酒,示意道:“此地的酒水难以入口,不妨尝一尝仙域的神不归。”
一個冷若冰霜的女子,曾经的青云双姝,拒人于千裡之外的仙子,竟然是一位嗜酒之人。既然如此,便請她品尝故乡的美酒。
“哦?”
青衣眼光斜睨,银发滑落肩头。
她清秀的脸颊颇为精致,尤其她微蹙的秀眉,深邃无波的双眸,竟然透着莫名的沧桑之色,却也使她更添了几分出尘的韵致。
于野自顾抓起一坛酒默默灌了一口,顿时满口生香,滚烫入怀,郁积的块垒顿消,他禁不住双目微阖而酒气长吁。
“砰——”
一個空酒坛子滚落在地。
于野睁开双眼。
青衣已将五斤美酒一饮而尽,倒是個爽快人。搁在江湖中,女中豪杰啊。
于野顿时来了兴趣,道:“如何?”
“哦……”
青衣倚着木几,以手托腮,神色迷离,沉吟道:“听說有句俗话,酒能浇愁,便尝试一二,却分不出酒水的优劣。不過呢,我還是偏好妄城老酒的酸、辣、苦、涩,便如這仙途的生死蹉跎!”
她根本不懂饮酒。或者說,来到妄城之后,這才染上了饮酒的嗜好?
“凡俗還有句话,饮酒浇愁,愁更愁。”
“归元也有此言,他嗜酒如命……”
无意中提到归元,或归元子,青衣忽然神色一怔,已是酒意全无,顿时恢复了往日的冷若冰霜,遂缓缓坐直身子,轻声道:“于城主,有何指教?”
于野继续饮着酒,待一坛酒下肚,意犹未尽道:“我帮你寻找禹天,却要知晓你二人的恩怨由来。”
“你答应寻找禹天……”
青衣眼光一闪,又迟疑不语。
她沉默良久,叹息一声,道:“唉,牵扯诸多往事,說来话长。”
“不急!”
于野又拿出一坛酒,便想独自品尝,而身旁却伸出一只手,他只得另外拿出一坛酒递過去。
“两坛酒,为何不同?”
“本人藏酒众多,請你逐一品尝。”
青衣似乎忘记之前的不快,抓起酒坛再次一饮而尽。她昂首的姿态,披散的银发,竟然透着几分洒脱与豪爽之气。“砰”的一声丢下空酒坛子,她两眼微闭,吐着酒气道:“有味道,更辣……”
于野拿出的是凡俗老酒,只为节省几坛神不归,谁想這女子反而喜歡味道更辣,力道更猛的老酒。尤其她饮起酒来,气势顿然一变,哪裡像個不懂酒的人,俨如一個嗜酒之徒。不,酒中仙子。
只见青衣稍作回味,带着追忆的神色缓缓出声——
“說起禹天,便不能不說他的师弟,禹坤……”
“禹坤?”
于野若有所思。
归元子曾经亲口說過,他的师父叫禹坤,与禹天乃是师兄弟,曾有一段恩怨情仇,而相关的往事已无从知晓。
“哦,你知道我师尊的大名?”
“啊……不!”
归元子的师父,怎么又成了青衣的师尊,她不是禹天的弟子嗎?
于野蓦然一怔,抓出几坛老酒摆在地上。
他是看出来了,往日的青衣,少言寡语,难以相处,而她一旦饮酒,则性情坦露而仿若换了一個人。
既然如此,且投其所好,且求她畅所欲言,道尽陈年往事。
果不其然,青衣抓起酒坛,随着火辣的酒水浸透了心扉,一段尘封的往事从她口中娓娓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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