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要是沒有你姑姑這個小三?我們家怎麼會變成這樣!我爸爸怎麼會在醫院裏?”路辭眼底發紅,面目猙獰,他揪着陳硯的衣領,“還有你,這一切你也脫不了關係!”
信息量過大,宋靜原腦子一片混沌。
小三。
姑姑。
還有她之前從路辭口中聽到的陳姝凡。
原來那個在陳硯家看到過多次照片的女人是他的姑姑。
但是她怎麼也無法把那個面相溫柔的女人和“小三”這個詞聯繫到一起。
不等她進一步細想,陳硯已經出拳砸在了路辭的太陽穴上,瞬間留下一道顯眼的紅色印記,他拽着路辭的衣領,將人推倒在地,眼睛微眯,語氣狠惡:“聽說路興安最近狀況不太好?”
然後他一字一句道:“那都是他的報應,他就該給我姑姑償命。”
“你真以爲自己是什麼好人嗎?”路辭和他扭打在一起,音量罕見得高,“如果沒有你事情會發生成那樣嗎?你姑姑會出事嗎?”
“你給我閉嘴。”陳硯一下又一下地將拳頭掄在他的身上,兩個人打得太兇,過往的路人根本不敢拉架。
“陳硯!”宋靜原跑過去拉他,“別打了。”
但是陳硯的力氣實在是太大,加上他情緒激動,像是頭失去了理智的怪獸,根本顧及不上她,胳膊用力一甩,宋靜原不受控制地向後退了幾步,險些摔到地上。
顧不上太多,她又上前去直接攬住陳硯的腰:“陳硯,你別打了!”
最後不知道費了多大力氣她才終於將兩個人分開,陳硯眉眼裏還壓着戾氣,眉骨和鼻樑上都帶着血痕,鮮紅的血珠星點地滲出來,在他冷白的膚色上格外刺眼。
路辭的情況比他還要慘烈,鼻樑一片青紫,顴骨處也腫了很大一個包。
陳硯眉頭收緊,周遭帶着煞人的怒氣:“路辭你記住,無論你們家出了什麼事,那都是你們的報應。”
“還有,你要是再來說我姑姑,信不信我弄死你?”
“先別說了。”宋靜原從口袋裏翻出一包紙巾,踮着腳幫他擦了擦額頭上的血,眉頭緊皺,“疼嗎?”
路辭拍拍身上的塵土,手指在臉上的傷口胡亂擦了下:“宋靜原你真的就這麼在意他嗎?我告訴你,陳硯他就是個殺人犯,他姑姑就是被他害死的!”
陳硯神色一凜,火氣又被點燃,額頭上的青筋暴起:“路辭你是不是想死?”
宋靜原伸手將兩個人隔開:“陳硯你冷靜點!”
“你這種人就該孤獨一輩子。”路辭惡狠狠道,“你不配得到別人的關心,也不配被別人喜歡。”
“你就該在地獄裏過一輩子。”
“別說了。”宋靜原似乎是忍無可忍,“路辭,請你暫時先離開這裏好嗎?”
路辭似乎有些難以置信:“你爲什麼不相信我說的話?我說的都是……”
“對不起。”宋靜原淡聲,“我不想聽。”
“你給我滾。”陳硯指着路辭說,“最好別讓我再看見你。”
宋靜原拉着陳硯在附近的一個長椅上坐下,他臉上的傷口還在往外滲血,紙巾根本止不住,她溫聲道:“你在這裏先等我一下,我去買藥。”
說完她轉身跑到對面路口上找了一家藥店,熟練地要了些處理傷口的東西,出來的時候鼻尖上沁了層汗,不巧又遇到紅燈,無奈只能焦急地等待。
每一秒都像是一種煎熬,好不容易等到綠燈,宋靜原快步跑回剛纔那個長椅,卻發現陳硯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見。
她腦子“嗡”得一聲。
四周張望了下,也不見那個熟悉的身影。
夜幕逐漸降臨,天上的氣壓很低,寒風殘忍地刮在她身上,但是她卻感受不到任何寒意,攔下一個路過的中年女人,慌亂道:“阿姨,請問你看見這剛纔有一個個子很高,穿着黑色夾克外套的男生了嗎?”
女人搖搖頭:“沒有。”
“謝謝您。”
她又轉身去問下一個人,結果得到的都是同樣的結果。
陳硯到底去哪了?
她從口袋裏拿出手機,給陳硯打電話過去,冰冷的金屬提示音一聲又一聲地響着,像是一塊冷冰的金屬砸在她的心上。
無人接聽。
她又給沈睿打電話過去,沈睿覺得有些新奇:“怎麼了學霸?”
“陳硯有去找你嗎?”
“沒有啊。”沈睿說,“硯哥怎麼了?”
“他……”宋靜原猶豫了下,但想到沈睿和陳硯是多年的朋友,他肯定知道他姑姑的事情,便也沒再顧慮,“他剛纔在路上和路辭起了衝突。”
“誰?”沈睿一驚,“路辭和他說什麼了?”
“就說到他姑姑的事情,然後就打起來了。”
那邊的沈睿低聲罵了句“草”:“路辭他瘋了吧?好端端去惹陳硯幹什麼?他傷的嚴重嗎?”
“還好。”宋靜原攥了攥手心,“就是破了些皮,我本來是去藥店給他買藥的,但是回來他人就不見了。”
“沒受重傷就好。”沈睿鬆了口氣,繼續囑咐她,“學霸你不用太急,他不會出事的。”
“所以他和路辭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
“這事有點複雜,一時半會說不清楚。”沈睿頓了下,“但是學霸你聽我一句勸啊,他姑姑是他的一個心病,這個時候連我都不敢過去惹他,最好還是先讓他冷靜一下,過幾天應該就沒事了。”
宋靜原沒太聽進去他說了什麼,草草掛斷電話,還在擔心陳硯的情況。
街道上的行人逐漸稀少下來,一縷髮絲被吹散,擋住她的視線,宋靜原用手把他勾下來,轉身朝陳硯家的方向走。
清冷的月光被烏雲擋住,空蕩的別墅沒有一絲光亮,從裏到外透着寒意。
院外的鐵門沒有關,宋靜原推門進去,“吱呀”一聲,望向那道緊閉的鐵門,她心裏有一種說不出來的難受。
她不抱希望地敲了敲門,果然無人迴應。
陳硯應該不在。
但宋靜原實在想不到他會去哪裏,索性在門口蹲下,雙手環在膝蓋上,試圖在這等到陳硯回家。天色一點點變深,地上只剩下道單薄的身影。
不知道過了多久,院子裏傳來一陣腳步聲,宋靜原擡起頭看向門外,那道瘦削的身影一點一點出現在她的視線中,最後走到她身邊。
宋靜原揉了揉眼睛,確認自己沒有看錯。
她站起身來,不知道是不是起的速度太快,有一瞬的眩暈感,多虧及時扶了下一旁的牆壁,纔沒有摔倒。
“陳硯。”她擡頭看他,臉上的傷口已經結了痂,凝成暗紅色,“你還好嗎?”
“你來幹什麼?”他的聲音很冷,眸色晦暗,身上帶着很濃的煙味。
“我擔心你臉上的傷。”宋靜原抿了抿嘴脣,“你還好嗎?”
“我沒事。”陳硯垂眼,眼底不見一絲情緒,“你回去吧,我最近不想見人。”
宋靜原沒有動,她能感受到陳硯身上的氣壓很低,整個人帶着一種說不出的消沉。
她不想看見他這樣。
宋靜原攥了攥衣角,試探着開口:“雖然我不清楚你和路辭之間到底發生過什麼,但是我相信,你姑姑一定……”
“宋靜原。”陳硯突然出聲打斷她。
“我說過了,我現在不想見人。”
宋靜原怔然,有些不知所措。
“對不起。”宋靜原低下頭,“我只是想……”
我只是想安慰你。
“路辭說得對。”他輕聲哼笑,“我這種人,根本不需要別人的關心。”
“別再來煩我。”
他頭也不回地進了房間,門“砰”地一聲被關上,彷彿也把她徹底隔絕在他的世界外面。
也對,他們本來就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
她永遠也無法走進他,這是不爭的事實。
接下來的一個多禮拜,宋靜原與陳硯徹底失去了聯繫。
各種意義上的聯繫。
沒再發過一條消息,放了寒假,兩個人也沒有再見面的機會。他的動態還停留在幾個月之前,是她送給他的那個晴天娃娃。
倒是宋泓明又找過她幾次,無非是管她要錢,宋靜原直接擺明了態度說沒有,他便發很多不堪入目的污言穢語過來,罵她沒良心、早晚要遭報應。
宋靜原最開始還會生氣,後來逐漸變得麻木,索性不看。
她每天在家和奶茶店之間奔波,偶爾會陪着奶奶出去遛彎,春節越來越近了,大街小巷都張燈結綵的,路邊的小商販開始售賣對聯和燈籠,糖炒栗子和烤紅薯的香味混雜在一起,似乎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着喜悅。
奶茶店老闆給她放了年假,還給她和唐欣每人包了一個大紅包,宋靜原掂了掂紅包的分量,有些不好意思:“老闆,這紅包實在是太大了。”
“這怎麼還有人嫌錢多啊。”唐欣勾着她肩膀,“咱們都爲她奮鬥一年了,給點紅包還不是應該的?”
“就你話多。”老闆拍了唐欣一下,“平時沒少欺負靜原吧?”
“我哪敢啊。”唐欣笑笑,“這妹妹這麼乖。”
“對了靜原。”唐欣伏在耳邊和她說悄悄話,“最近你和你那小男朋友怎麼樣了?”
“啊?”宋靜原沒反應過來她什麼意思,眨了眨眼睛,“欣姐你說什麼呢?什麼男朋友啊?”
“別想騙我啊。”唐欣去捏她的臉,“上次我可是見到了,就那個賊帥的帥哥,之前來奶茶店,問我你喜歡喝什麼。”
宋靜原這才明白。
她說的是陳硯。
心底泛起陣陣酸意,宋靜原苦澀地扯了下嘴角:“欣姐你誤會了,她不是我男朋友,我們倆沒有關係。”
“怎麼可能?”唐欣有些驚訝,“不是男朋友他打聽你的喜好乾什麼啊?我看他對你還挺上心的。”
“你想多了。”她低下頭,儘量將眼眶裏的淚水憋回去,“他對我沒那個意思。”
“好吧。”唐欣拍拍她的肩膀,“天下好男人多的是呢。”
“嗯。”
隨着時間進入一月下旬,崎源的雪越來越頻繁,每三天就要下一場大雪,道路兩旁的積雪堆得老高。
宋靜原被寒風吹的直打顫,將衣服裹得緊了些,準備到附近的街區上轉一轉,給家裏置辦些年貨。
一陣清脆的鈴聲打斷了她的思路,宋靜原把手從袖子裏面伸出來,從口袋裏拿出手機,居然是沈睿打來的電話。
她剛接通,就聽見沈睿慌張地問她:“學霸,最近陳硯和你聯繫沒有?”
“沒有,怎麼了?”
“他好像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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