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作者:殊晚
宋泓明發過來的是一張照片。

  宋靜原點開,只覺得渾身血液倒流,冒着一股瘮人的寒氣,連動彈一下都變得困難。

  圖片是在晚上拍的,畫質很模糊,正中央是崎源高中的大門,她和陳硯則牽着手從學校裏出來。

  她皺了皺眉頭,極力掩飾掉臉上的不安,打字過去:【你要幹什麼?】

  對方回得非常快。

  【宋泓明:這男孩和你關係很親密?他知道你家裏這些事嗎?】

  【宋泓明:我猜你也不想讓我鬧到學校裏面去吧?】

  【y:我又沒做什麼虧心事,你有什麼可鬧的?】

  【宋泓明:沒做虧心事?行啊,那你在學校等我。】

  宋靜原掐了掐手心。

  宋泓明這種人,什麼事都幹得出來,他也知道,自己最在乎的是什麼。

  她自己可以破釜沉舟地和他撕破臉拖延到底,但是陳硯不能。

  她不想讓陳硯知道這些糟心事,更不想他被這個無賴纏上。

  這是自己家裏的事情,不應該把他攪和進來。

  【y:你想讓我怎麼做?】

  【宋泓明:這樣吧,晚上七點,你們學校對面的燒烤店見一面,你肯定也不願意和我多浪費時間吧?那就儘快解決。】

  【y:我還要上課。】

  【宋泓明:來不來你自己看着辦。】

  “怎麼了?”陳硯注意到她的不對勁,往她手裏塞了顆糖,“在和誰發消息?”

  宋靜原回過神,牽強地扯了下嘴角,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沒什麼。”

  陳硯沒再說話,盯着她看了很久,平靜道:“喫飯吧,一會不是還要去上自習麼?”

  “嗯。”

  宋靜原捏着筷子,往嘴裏送了口麪條,陳硯問:“喜歡這家嗎?”

  其實她什麼味道都沒有嚐出來,但還是配合着說:“挺好喫的。”

  “那下次還帶你來。”

  宋靜原低下頭,腦子裏全是剛纔宋泓明發來的消息。

  自從上次自己受傷後,陳硯幾乎不敢離開她的身邊,每晚都要把人送到家門口,如果今晚放學沒看見自己,他肯定會起疑心。

  她只能儘快過去和宋泓明見個面,然後再快速趕回學校。

  約定的時間是七點,晚自習八點結束,她只有一個小時。

  應該來得及。

  她被宋泓明噁心得夠嗆,根本沒什麼食慾,強逼着自己吃了點東西,但還是早早放下了筷子。

  陳硯手背在她腦門上貼了下:“不舒服?”

  “嗯。”宋靜原臉色發白,“今天奔波一天有點累了。”

  “那晚上回去早點休息。”

  陳硯把她送回班級,宋靜原在座位上坐了會,見陳硯消失在二班門口,出去往班主任的辦公室走,準備和他請個假。

  就在她出門的那個瞬間,一道身影從遠處的拐角中走出,黑沉的眸子盯着少女的背影,眉頭緊皺。

  宋靜原平時一向安靜,從來沒有惹過什麼禍端,老王沒多想,直接給她批了假。

  臨走的時候,宋靜原不太放心地囑咐沈枝意:“枝枝,如果陳硯來找我的話,你就說我被英語老師叫去辦公室了。”

  沈枝意點點頭,朝她比了個“ok”的手勢。

  晚風習涼,黑黢黢的烏雲遮住月亮,擡頭看不見星星,道路兩旁的白樺樹被風吹得作響,街上路燈發射出昏暗的橘紅色燈光,因爲電流不穩而忽閃忽暗,倒像是電影裏吸血鬼的雙眼。

  成羣的飛蟲從身邊掠過,今晚註定是個雷雨夜。

  宋靜原找到宋泓明說的那個地方,深深吸了幾口氣,提前打開了手機裏面的錄音功能,然後才推門進去。

  狹小的空間裏滿是菸酒味與油煙味,強烈的窒息感撲面而來,逼得宋靜原不由自主地皺了皺眉頭。

  一對勾肩搭背的醉鬼從旁邊的座位上搖搖晃晃站起來,險些撞倒宋靜原,還用一種不懷好意的目光打量着她,看得人心底作嘔。

  宋泓明在最裏面的包廂,桌上擺了一排綠色玻璃瓶裝的啤酒,他身上散發着一種難聞的味道,面露病態。

  宋靜原沒坐下,就站在旁邊淡淡道:“找我過來幹什麼?”

  宋泓明簡單直白:“我要錢。”

  宋靜原忽然想起來之前在巷口,撞見他和那幾個混混模樣的人一起,還有他們當時的對話。

  “你想要多少?”

  宋泓明沒想到她會鬆口:“十萬。”

  宋靜原皺起眉頭:“我沒有這麼多。”

  “而且——”她死死咬着牙根,“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叫做敲詐勒索?”

  宋泓明突然笑了,露出一個陰森的笑容:“敲詐勒索?我是你老子!要是沒有我,能有你?”

  “你就算是報了警,也不會有人管的。”

  “就算你把我弄進去了,家裏那個老太婆,還有那個男生,你都不考慮一下嗎?”

  宋靜原用力掐着手心,留下幾道深深的紅色血痕。

  爲什麼偏偏這樣可恨的人,成了自己父親。

  “我知道你有錢。”宋泓明盯着她,他的眼睛渾濁不清,讓人不由自主地生厭,“當年那個臭□□給你留的錢遠不止這些,我只要十萬塊。”

  “如果我把錢給你,你就不會再來騷擾我的生活了,是嗎?”

  “對。”

  宋靜原深吸一口氣,藏在校服下的雙腿忍不住打顫:“好,我答應你。”

  宋泓明突然笑起來:“看來你還真挺在乎你那小男朋友啊。”

  他眯起眼,上下打量着宋靜原:“和你那□□媽一個德行,小小年紀就學會勾引人了。”

  “這些和你都沒有關係。”宋靜原攥緊衣角,聲音抑制不住地發抖,“你剛纔說過的,只要我把錢給你,你就不會再來打擾我的生活。”

  “是。”宋泓明仰頭喝了一口酒,“明天晚上,我在這等你,要現金。”

  宋靜原忍着心裏的噁心:“好。”

  她一刻也不想和他多待,店裏刺鼻的油膩味刺激着她,胃裏一陣翻滾,她從燒烤店衝出來,扶着牆角乾嘔。

  爲什麼一切會發展成這個樣子。

  爲什麼命運要把這些不幸強加在她的身上。

  滾燙的淚水從眼眶中滑落出來,砸在灰暗的地面上,天空由遠及近地傳來轟隆響聲,隨即是冰涼的雨粒傾空而下。

  宋靜原蹲在路邊,胳膊環繞在膝蓋上,有一種筋疲力盡後的解脫感。

  不過這樣也好。

  把錢給他之後,這糟糕的一切也許就會結束。

  只要他不再幹擾她,她就能和奶奶生活下去,陳硯也不會被無故捲進來。

  雨勢逐漸增大,雨幕模糊了她的視線,宋靜原許久慢慢站起身,強烈的眩暈感在腦中迴盪,像是被人抽乾了所有力氣。

  水珠從臉頰滑落,分不清是雨還是淚,心臟抽痛許久,但宋靜原還是咬緊牙關,繼續向前。

  無論怎樣,她都要堅強下去。

  再熬過一年,高考結束,她就會離開這座城市,從此和宋泓明劃清界限,一切都將是新的開始。

  只要一年。

  時間會過得很快。

  爲了奶奶,也爲了陳硯。

  她趕着晚自習結束前跑回了學校,外套已經被淋溼了大半,髮絲上也掛着水。

  怕被陳硯發現端倪,宋靜原跑到衛生間,用紙巾擦着頭髮,將身上的狼狽悉數掩去。

  放學鈴聲響起,宋靜原收拾好書包,不太放心地問沈枝意:“枝枝,今天課間陳硯沒來找我吧。”

  “沒有誒。”沈枝意說,“靜原你晚上去哪了?”

  “有點事。”她含糊道,“對了,今晚我不在的事情,可以幫我保密嗎?不要和沈睿他們提起。”

  沈枝意沒多問:“當然了。”

  她慢慢吞吞地最後一個出了教室,走廊裏的燈已經滅了,一片黑暗,陳硯半闔着眼靠在牆上,手插在兜裏,側臉弧度硬朗,身上穿着那件白校服。

  自從那天宋靜原提起後,他就真的每天陪着她穿校服。

  鼻間莫名有股酸意,宋靜原將今晚一切糟糕的事情先拋到腦後,柔聲喊他:“陳硯。”

  陳硯睜開眼睛,目光灼灼地落在她身上,垂在身側的手指動了下。

  良久,他才啞着聲音開口。

  “怎麼出來的這麼晚?”

  “收拾書包收拾得慢了些。”

  陳硯把她的書包掛在自己肩膀上:“今晚自習課學得怎麼樣?”

  宋靜原僵了下,很快朝他笑了笑:“不太好,中間太困了,上課居然打瞌睡了,差點被巡查老師發現。”

  陳硯揉了揉她的頭:“發現就發現吧,我家姑娘困了,我看誰敢不讓她睡覺?”

  “你好霸道哦。”

  “不喜歡嗎?”

  宋靜原牽上他的手:“喜歡。”

  外面的雨還在下,陳硯打了出租車送她回去,但是路上卻格外沉默。

  宋靜原有一種說不出的慌張感,但是她又沒法開口問什麼,只好握着他的手,偶爾捏捏他的手指。

  陳硯笑了笑,反扣住她的手,語氣很壞:“今晚怎麼這麼調皮?再亂動的話,直接帶你回我家了啊。”

  宋靜原被他說的臉色泛紅,不再亂動。

  到了家門口陳硯才把書包給她,捏她的臉:“今晚早點休息。”

  “知道了。”

  目送宋靜原走到樓上,陳硯並沒急着離開,靠在路燈旁邊,半眯着眼睛,從口袋裏摸出根菸點燃。

  猩紅的火光在暗色中格外刺眼,白色菸圈滾滾向上。

  晚自習第一節下課的時候,他去了二班門口。

  那個座位是空的。

  他特意多待了一會兒,直到上課鈴聲響了十分鐘,宋靜原都沒出現。

  剛纔放學的時候,他一眼就瞥見了她未乾的髮絲,神色也有幾分不自然,眼圈泛紅,像是哭過。

  所以,她去哪了呢。

  爲什麼又要瞞着自己。

  一截菸灰撲簌簌地落下來,燙在他的皮膚上。

  宋靜原回到家後,奶奶居然還沒有睡,拿着一個白色小藥瓶,從裏面倒了兩粒藥出來。

  “奶奶。”宋靜原連忙跑過去,“您怎麼了?”

  “沒事兒。”老人笑笑,“就是有點偏頭痛,睡不着,喫點止疼片。”

  上了年紀的人,一點小病小災都可能造成很嚴重的後果,宋靜原不敢懈怠,拿過藥把說明書反反覆覆看了幾遍,還是有點不放心:“這週末我帶您去醫院檢查一下吧。”

  “不用。”老人擺擺手,“這點小毛病根本不礙事,奶奶心裏有數。”

  “今天競賽結果怎麼樣?”

  “挺好的。”宋靜原笑了笑,“沒有什麼問題。”

  “那就好,我們靜原的努力也算沒白費。”

  “不早了,奶奶先去睡了,靜原也要早點睡。”

  宋靜原點點頭說好。

  她實在是太累,也沒有學習的精力,勉強洗了個澡後回到房間,用手機查詢了下銀行卡里面的餘額。

  還好,除去要給宋泓明的那十萬塊之外,還能剩下一點積蓄,高考後去找個兼職,大學申請一下助學金,應該沒有那麼糟糕。

  儘管如此,這一夜她睡得還是很不安穩,心裏總有一種莫名的慌張感。

  宋泓明和她約好的時間還是晚上七點,宋靜原決定像昨天一樣,提前和老王請好假,踩在放學之前回到學校。

  中午喫飯的時候,陳硯送她回班級,臨別前和她說:“今天下午我不來了,晚飯你想着好好喫,有事給我發消息,放學在校門口等你。”

  宋靜原愣了幾秒:“有事嗎?”

  “嗯。”陳硯淡聲,“回老宅一趟。”

  “出什麼事了嗎?”

  “一點小事。”

  見他不願意多說,宋靜原也沒再往下問。

  晚上放學鈴聲響起,宋靜原拎著書包出了校門,到萊河街上的一家銀行取錢。

  銀行員工見她年紀不大,一個人過來,取出的金額不少,有些不放心她,宋靜原想方設法地解釋了好半天,對方纔勉強同意替她辦理手續。

  十萬塊錢被取出,裝進包裏,宋靜原腳步沉重地從銀行裏面出來。

  口袋裏的手機震動兩下,是陳硯發過來的消息。

  【1:喫晚飯了嗎?】

  宋靜原撒謊:【吃了。】

  【1:喫的什麼?】

  【y:食堂的拌餛飩。】

  【1:好喫嗎?拍個照片過來我看看。】

  宋靜原黑睫顫了下,欲蓋彌彰道:【我都喫完了,已經往班級走了,怎麼給你拍照呀。】

  【1:有什麼想喫的嗎?我可以給你從外面帶回去。】

  【y:不用啦。】

  中午的時候她就沒怎麼喫東西,剛纔被陳硯一說,反倒是有些餓了,她看了下時間,距離七點還剩下二十分鐘,便轉腳到旁邊的小喫店裏,要了一份雞蛋灌餅。

  餅皮攤得有些糊了,裏面的配菜還算可以,好在宋靜原嘴不挑,幾口喫完填飽肚子,拿着自己的包準備離開。

  天色暗沉,路邊來往的車輛擦出刺耳的剎車聲,忙碌一天的行人匆匆向家的方向走去,年輕父母則牽着孩子,分享着一天的喜悅。

  宋靜原看着眼前的溫馨畫面,有一種說不出的無力感,駐足三秒,轉身朝另一個方向走去。

  不料,剛走出沒幾步,她卻在不遠處的奶茶店門口,捕捉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心臟猛然下墜,還來不及躲閃,陳硯已經看見她了。

  他的臉色變得很難看,眼角眉梢都帶着冷冽,手腕上掛這個白色塑料袋,裏面有一杯奶茶。

  “宋靜原。”陳硯幾步走到她身前,眸色深黑不見底,“你不是說你在學校?”

  “陳、陳硯……”宋靜原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和他解釋這件事情,“你怎麼在這?”

  “這話應該是我問你吧?”陳硯冷嗤一聲,向後退開半步,拉開他和宋靜原的距離。

  這個動作實在傷人。

  宋靜原想去牽他的手,但卻撲了空,陳硯脣角繃直,下頜線弧度硬朗,聲音到了冰點:“宋靜原,你是不是真的覺得我能一次又一次地由着你騙?”

  “昨天晚自習,你去哪了?”

  “我……”

  宋靜原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

  陳硯是怎麼知道她出去的?

  “你到底在瞞着我什麼?”

  宋靜原看了下時間,馬上就要到七點了。

  她得趕快過去。

  “以後我再和你解釋好嗎?”她的聲音有些顫抖,“我現在有事要去處理。”

  “什麼事?”陳硯額頭青筋暴起,壓抑着戾氣,“我和你一起過去。”

  “對不起。”宋靜原眼眶瞬間紅了,她知道這樣會讓陳硯很失望,但卻不得不這樣做,“我自己過去就好。”

  “宋靜原!”壓抑了多日的火氣再次被勾上來,“你到底把我當什麼了?之前你受傷,我問你怎麼弄的,你說什麼都不告訴我。”

  “不說就不說吧,我也忍了,想着在你身邊保護好你就可以,可你現在在幹什麼?!”

  他的聲音越來越失控:“我想法設法地護在你身邊,每天想着哄你開心,而你現在卻用力把我向外推!你他媽到底要幹什麼?你知不知道我會有多擔心你?”

  到最後,他一拳砸在了旁邊的石牆上,乾淨冷白的指節上磕出一道血痕。

  宋靜原眼淚失了控地往下流,心疼地過去握住他的手,嗓間嗚咽:“陳硯,你不要這樣。”

  “我現在就問你一句話。”陳硯抽回自己的手,聲音裏夾雜着失望與憤怒,“能不能告訴我你現在要去幹什麼?”

  耳邊爆開一陣轟鳴,灰暗的天像是被人劃了一道口子,急雨匯成瀑布,清脆地砸在地面上。

  空氣被冰凍三秒,雨水順着他的下頜流到衣服裏,陳硯自嘲地笑了下:“行,那我走。”

  宋靜原按時到了燒烤店,這一次她悄悄打開了錄像功能,找了個極爲隱匿的角度,省的被宋泓明發現。

  他還是那副骯髒不堪的面孔,看見她進來,急切道:“錢拿來了嗎?”

  宋靜原沒有急着把包給他,再三確認:“我給你錢,你就不會再來打擾我的生活了對嗎?”

  “對。”宋泓明明顯有些不耐煩,“快點給我!”

  宋靜原把包裏的錢拿給他,他露出一口森黃的牙,笑得像個魔鬼。

  “早這樣多好!省的鬧出那麼多不愉快。”

  “沒有別的事我要走了。”宋靜原的聲音冷淡又平靜,“希望你說到做到。”

  “走吧走吧。”宋泓明擺擺手。

  宋靜原沒回學校,一個人走在大街上。

  剛下過一場雨,氣溫彷彿一夜之間回到了冬天,風攪動着她的髮尾,衣襟被吹得獵獵作響,春夜也變得蕭條。

  路旁有一對經過的情侶,女生親暱地挽着男生的手臂,感受到她身上的體溫,男生主動脫下身上的黑色外套,披到她身上。

  也許是觸景生情,一股強烈的酸意從她鼻腔中爆發出來。

  啪嗒啪嗒——

  兩顆晶瑩的液體掉在地上,像是火山□□發出的熔岩,將她所有的情緒吞噬。

  她想起陳硯剛纔離開的那個背影。

  決然又失望。

  少年身形依舊挺拔,身上還穿着那件和她約定好的校服t恤,將那杯溫熱的奶茶扔到垃圾桶裏,好像也將對她的信任一起拋開了。

  是她做錯了嗎?

  是嗎?

  是吧。

  明明想保護他,到頭來卻還是搞得一團糟。

  但是她又該去怪誰呢?

  她垂下眼,瞥見自己纖細手腕上的那根紅色手鍊。

  明明昨天他們還約定着未來,說沒有人能將他們分開,但是今天卻直轉急下,一切都破敗不堪。

  記得和陳硯再次有交集那天,崎源下了很大一場雨,她躲在萊河街的雨幕中,悄悄看着那個遙不可及的少年。

  那場雨粘膩而潮溼,將她的暗戀心事化作酸意。

  而現在,同樣的街道,又是一場雨,推着兩人背道而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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