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護士給宋靜原做了簡單的檢查,說她是因爲低血糖而暈倒的,吊一瓶葡萄糖水之後回家好好休息一下就好了。
陳硯出錢給她換了個單獨病房,她抱着宋靜原,小心翼翼地將人放在牀上,護士來給她打針的時候,雖然她還沒醒,但陳硯卻還是怕弄疼了她,再三囑咐護士輕一點。
護士笑了下:“女朋友啊?”
陳硯臉色一僵:“不是,前女友。”
“前女友?看來你還沒放下人家啊。”
“嗯。”
是放不下。
他幫宋靜原把棉服外套脫掉,然後把被角掖好,擡手在額頭上輕輕碰了下,冰涼一片,怪不得她脣色灰白。
興許是最近一段時間的工作太累了,加上熬夜加班,宋靜原沉沉地睡着,但好像做了噩夢,眉心緊緊皺着,額頭上滲出些冷汗,幾縷髮絲胡亂貼在上面。
陳硯俯下身子,溫柔地將碎髮勾下,整理好。
偏見她嘴脣有些乾裂,陳硯到樓下的超市買了礦泉水和棉籤,還拿了一袋暖貼,他將棉籤用水沾溼,動作極輕地塗抹上去,然後把暖貼放在軟管上,省的冰涼的藥液刺激血管。
他坐在牀邊,黑眸垂下,靜靜看着女孩。
這是兩個人重逢以來,他第一次這麼認真地看她。
她模樣生的乖巧,就連生病了也是這樣,睫毛安順地搭在下眼瞼上,因爲難受,臉色多了幾分病態的白,黑髮散亂地鋪開。
人好像又瘦了不少。
陳硯想起那天沈睿說她得了胃炎,重重嘆了口氣,開始自言自語。
“爲什麼不照顧好自己?”
像是在怪她,更像是在怪自己。
“照顧不好自己的話,又爲什麼非要離開我?”
“故作逞強。”
一瓶水很快就吊完了,護士過來給她拔針,陳硯幫她穿好外套,給沈睿打了個電話,讓他過來接自己。
車子在宋靜原家樓下停下,折騰了一路她還沒醒,陳硯手臂穿過她的胳膊,將人環抱在懷裏,小心翼翼地上了樓。
他從宋靜原的口袋裏面翻出鑰匙,開門進去,宋靜原家裏的佈置乾淨簡單,和從前在崎源一樣。
他將人放到臥室的牀上,給她蓋好被子,宋靜原突然不太安分地動了下,拐着他的胳膊向前,陳硯藉着慣性向前倒去,臉頰不小心蹭過宋靜原的嘴脣。
柔軟至極。
兩個人不是第一次親吻,所以陳硯知道那是多麼的甘甜。
他喉結滾了滾,將被勾出來的慾望努力壓下去,重新將人塞回被子裏。
就在他轉身準備離開的時候,身後的宋靜原突然發出一聲囈語。
“陳硯。”
她的聲音含糊不清的,陳硯不受控制地停住腳,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他轉過身看牀上的人,再沒了後話,額頭比之前皺的還要深。
房間裏的燈沒開,稀薄的月光被窗簾阻隔在窗外,陳硯站在陰影裏,望着女孩熟睡的側臉,心裏像是被打翻了五味瓶一樣難受。
是因爲夢見了他,所以眉頭才皺的這樣深嗎?
夢見他……
就這麼不開心嗎。
眼簾一點點垂下,陳硯嘴角勾起了一點自嘲般的微笑,語氣沉沉:“怎麼辦啊宋靜原。”
“我喜歡不上別人了。”
……
宋靜原第二天中午的時候才醒過來,從牀上坐起來的時候,整個人都有些恍惚,渾身癱軟沒有力氣。
她靠在牀頭上坐了一會,用手按了按太陽穴,自己明明沒喝酒,昨天晚上的事情卻有點斷片兒。
她只記得自己從公司出來已經很晚了,本來準備去樓下餛飩店碰碰運氣的,接過醒來就在牀上了。
還有就是,她夢見了陳硯。
夢見高三那年她在出租屋裏對着陳硯的照片流眼淚。
一切真實又痛苦。
今天是新年第一天,嘉然放了兩天假,宋靜原索性在牀上又賴了一會,一直到下午才下牀洗漱。
剛換好衣服準備找點喫的,童佳給她發了消息。
【童佳:寶貝,今天老大她們倆來江北了,要不要見個面?】
童佳是寢室裏年紀最小的,宋靜原倒數第二,剩下兩人就成了大姐,上學那幾年沒少照顧她。
尤其是宋靜原身體不好,一到冬天總是會有小病小災,幸好一直有她們陪着。
想來幾人也有大半年的時間沒見了,宋靜原坐在沙發上,打字回覆:【好啊。】
【童佳:那就一個小時之後,咱們母校門口見怎麼樣?】
宋靜原發了個ok的小表情。
室友見過自己各種狼狽的模樣,宋靜原沒有精心打扮,隨手綁了個丸子頭,白色毛衣配高腰牛仔褲,外面套上一件保暖的黑色麪包服。臨出門的時候,瞥見茶几上的紅色髮卡,那還是前幾天部門裏的實習生送她的新年禮物,想着元旦應該喜慶一點,便戴在了頭上。
姐妹相見自然是有說不完的話,宋靜原一邊涮着火鍋丸子,一邊聽着大家分享這半年在工作上遇見的事情,有開心的也有不愉快的,不論怎樣,這都是她們步入社會後的寶貴經歷。
喫到一半的時候,寢室長接了個電話,聲音不自覺的柔和下來,對着那邊的人說:“在江北,和大學室友們喫飯呢。”
對方不知道說了些什麼,她笑着點點頭:“知道啦,回去找你。”
其餘的三個女孩子們嗅到了八卦的氣息,推了推她的胳膊:“老實交代,什麼情況啊?”
“是不是談戀愛了?”
“還沒呢還沒呢。”寢室長嘴角的笑一直沒停過,“是高中時候的暗戀對象,我和你們說過的,沒想到他也選擇回老家發展,有一次在應酬上遇見了,後來就一點點聯繫起來了。”
“呦呦呦,你看這嘴角都要揚到天上去了。”童佳在她胳膊上拍了拍,“看來你要成爲我們寢室第一個脫單的了。”
“不過這麼大的事情都不和我們講,你可不夠意思啊。”
“好啦。”寢室長的臉紅了一片,“一會請你們去唱歌賠罪好不好?”
“必須!”
女孩子們喫完火鍋後,直接去了隔壁的一家ktv。
這家ktv她們大學的時候來過很多次,老闆娘對她們還有印象,看見幾個人進來,笑着打招呼:“好久不見你們來了啊。”
“是呀。”童佳說,“畢業了見一面不容易。”
出來唱歌當然不能少了零食和飲料,宋靜原拿了兩包薯片,又點了一小瓶啤酒,被童佳摟着進了包廂。
寢室長一直是她們宿舍的麥霸,一上來就點了五首歌,說是要幫她們重新找回大學時代的感覺。
第一首歌的前奏緩緩響起,宋靜原打開一包薯片,很快就聽出來這是一首老歌,大學的時候唱過很多次,梁靜茹的《勇氣》。
屏幕上,穿着白色襯衫校服的短髮女生坐在公交車上偷偷拍着自己喜歡男人,自信又活潑地說着“我是未滿十八歲的宇宙超級美少女”。
“終於做了這個決定
別人怎麼說我不理
只要你也一樣的肯定
我願意天涯海角都隨你去
我知道一切不容易
我的心一直溫習說服自己
最怕你忽然說要放棄
愛真的需要勇氣
來面對流言蜚語
只要你一個眼神肯定
我的愛就有意義
我們都需要勇氣
去相信會在一起
人潮擁擠我能感覺你
放在我手心裏你的真心”
宋靜原靠在棕紅色的皮質沙發上,拿起桌上的酒瓶灌了一口酒,涼氣順着喉嚨向下,她有一瞬間的失神,眼眶漸漸紅了。
“靜原。”童佳沒注意到她的變化,遞過來一塊香菇幹塞進她嘴裏,“這個好好喫。”
宋靜原垂了下眼,掩飾掉自己的情緒,將香菇乾嚥下,轉頭朝她笑笑:“嗯,確實好喫。”
目光再次回到屏幕上,男女主在出租屋中若即若離,曖昧氣息交纏,男人卻先清醒過來,後退一步,架子上的磁帶掉了一地,磁性的女聲繼續唱着:
“如果我的堅強任性
會不小心傷害了你
你能不能溫柔提醒
我雖然心太急
更害怕錯過你”
自從上一次從醫院回來之後,宋靜原想了很多事情。
想到那段持續了三年的暗戀,想到她和陳硯在一起,那段時光確實很幸福,但其實主動的人一直都是陳硯。
始終是陳硯在包容她。
可以包容她一次次隱瞞真相,包容她的沉默不語。
明明最討厭別人對他說謊,但那時的他還是選擇一次次地妥協了。
想到這,她眼眶有些酸的難受,但不想破壞了室友們的氛圍,努力將眼淚憋了回去。
口袋裏的手機震動了兩下,宋靜原跑到外面去接,是蔣彬打過來的視頻電話。
她用指腹在眼睛上按了按,滑動接通。
蔣彬是她的心理醫生。
在新城的那一年,她面臨着生存和學業兩方面的壓力,幾乎每天都忙得喘不過氣來,對陳硯的思念也是日益增加,在這種窒息的狀態下,她的身體和心理狀態都出了很大問題。
但是她並不太在乎這些,一是因爲沒有錢,二是她想,也許時間會沖淡一切,再過幾年,她就能放下。
可這場病遲遲沒有好轉。
一直持續到大三那年,她的狀態突然崩潰到了極點,有段時間想陳硯想到整夜睡不着覺,連安眠藥都沒有效果,整天窩在寢室裏,有時候就連廣播站隨隨便便放得一首歌,都能讓她哭得喘不上氣來。
後來是祁安實在看不下去了,帶她去找了蔣彬。
蔣彬是江北城很權威的心理醫生,長相和言語都很溫和,能讓人在無形中放鬆下來。
當然,也許心理醫生都是這樣。
那天她把自己的經歷與情緒全都吐了出去,臨走的時候,蔣彬嘆了口氣,和她說:“其實他爺爺的阻攔只是促使你們分開的一小個原因,最關鍵的是,從一開始,你對你們這段關係就帶着不自信的姿態。”
“你不敢相信他會喜歡你的全部,不敢相信你們會有以後,你怕自己的弱點在他面前暴露出來後他就不再喜歡你了,即便他給了你再多安全感,拼命地包容你保護你,你還是無法坦然地面對他。”
宋靜原沒接話。
“你們的關係其實是不對等的,你習慣把自己放在低姿態當中,就算沒有那些意外,他爺爺不逼着你轉學,你們早晚也會出問題。”
“小姑娘,你得學着勇敢一點。”
但養成的習慣哪有那麼容易改掉,後來的幾年宋靜原偶爾會去他的工作室和他聊聊天,蔣彬也經常幫着她疏導,但宋靜原的本質問題還是沒有改掉。
“不好意思。”蔣彬的聲音從聽筒裏傳出來,“最近有點忙,才抽出時間給你打電話。”
宋靜原彎脣:“沒關係。”
“你的檢測結果我已經看了,就像我之前和你說的,你還是有些膽怯,不相信自己值得被愛,心裏那道坎兒沒發過去。”
“你和他最近有聯繫嗎?”
宋靜原搖搖頭:“只是偶爾會碰見幾次,沒有更多的接觸了。”
“你想改變這段關係嗎?”
宋靜原沉默很久,給了個肯定的答案:“想。”
就像梁靜茹唱的,愛是需要勇氣的。
蔣彬的語氣很溫和:“我相信他對你是有感情的,只不過經歷了這些,他也會沒有安全感,所以你得學着主動一點向他靠近。”
“我知道過去的事情對你影響很大,可是你要知道,既然他愛你,那他對你的愛就是與衆不同的。”
世人愛你的完美愛你的善良,但他會愛你的一切。
愛你的膽怯,也愛你的不勇敢。
“他現在已經向你走出九十九步了,剩下這一步,你必須主動靠近。”
那天和蔣彬通話結束後,宋靜原嘗試着克服自己的心裏障礙,但是自從和陳硯再次加了好友之後,兩個人沒說過話,她也不知道怎麼找話題。
後來從沈睿那裏知道,陳硯最近到外地出差談生意,不在江北,宋靜原知道他睡眠質量一向不太好,一丁點小動靜都能把人吵醒,出差舟車勞頓,難免要更加累一點,便沒有打擾他。
很快就到了除夕。
她是個真正意義上的孤家寡人,大學時候遇見重要的節日,室友們都會請假回家,她就一個人留在宿舍裏。大三那年出了點意外,宿舍要翻新,她無處可去,後來還是祁安收留了她。
一大早起來發現外面飄起了雪,江北這一點和崎源非常相似,每年冬天雪都很大,大一那年初雪的時候,隔壁宿舍的幾個南方妹子激動的在雪地裏一直玩到凌晨。
喫過早飯後,宋靜原換上棉服出門,在菜市場裏買了些新鮮的蔬菜,又挑了兩副對聯。
她仰着頭站在一排花花綠綠的春聯面前,突然想起來許多年的冬天,她和陳硯一起在渾河北路的別墅裏面過除夕。
一晃居然過去了這麼久。
但好像又在昨天。
又想起來那天晚上,她問陳硯有什麼新年願望,陳硯極其認真地說,希望以後的每個新年,都能有她陪在身邊。
那願望終究還是沒能實現。
……
自己一個人過節終究是有點冷清的,宋靜原喫過飯後窩在沙發上,打開電視看了會春晚,實在是沒什麼意思,便拿ipad找了幾個外國電影看,不知不覺也快到了凌晨。
窗外的鞭炮聲不絕於耳,宋靜原站在小陽臺上向外面看去,大束的眼花綻放在空中,劃破了夜晚的寧靜,雪花被風吹着落到窗沿上,很快融化成晶瑩的水珠。
樓下的路燈旁邊有一對小情侶,女生穿着粉色棉服,脖子上還戴了個白色的圍巾,旁邊的男生從口袋裏掏出兩支仙女棒,點燃後塞到女生手裏,盈盈火光跳動,照亮了小姑娘臉上的雀躍。
就像當年的他們。
宋靜原心一動,突然很想陳硯。
不知道他現在在幹什麼。
是和家人一起慶祝新年,還是留在外地加班?
今晚是除夕夜,她終於有接口給他發條消息過去了。
想到這兒,她跑到沙發旁邊撈起手機,怕自己的意圖太過明顯,所以只發送了最簡單的幾個字。
【y:新年快樂呀。】
她盯着手機屏幕等待陳硯回話,但又覺得自己這種行爲實在太傻,想找點事情轉移自己的注意力,隨便從桌上抽了一本書出來,但過了十幾分鍾,她連兩行都沒看下去。
就在這個時候,手機終於響了起來。
【硯:嗯,新年快樂。】
【y:還在忙工作嗎?】
【硯:沒有,你在幹嘛?】
【y:看電影。】
【硯:嗯,那記得早點睡。】
對話就這麼草草結束了,即便只有幾個字,宋靜原還是有點小興奮,畢竟這是她勇敢邁出的第一步。
她想了想,把陳硯的備註又改成了“1”。
零點的鐘聲響遍整個江北,列表裏的其他朋友發來不少祝福,宋靜原一一回過,然後起身將窗簾拉好,準備洗漱睡覺。
但是她沒有注意到,在樓下的雪地裏,有一個頎長挺拔的身影,正在往這個方向看。
陳硯結束了外地的工作後匆匆趕回江北,剛下飛機,甚至沒有把行李箱送回去,便來了她的小區。
黑色外套的肩頭落了不少雪,陳硯看見窗簾上女孩纖細的身影,嘴角彎了下,無形說了句“新年快樂”。
宋靜原一直在家宅到了正月初六。
初七的時候,祁安和男朋友從外地回來,童佳也從鄉下的爺爺奶奶家探親回來。
祁安大學的時候經常照顧宋靜原,幾個室友對她都很熟悉,後來童佳找工作的時候她幫了一點忙,童佳一直想找個機會感謝她。
“靜原。”童佳給宋靜原打了個拜年電話,“晚上我約了祁安姐出去喫飯,你要不要一起過來?”
“好啊。”在家宅的久了,出去呼吸一下新鮮空氣也不錯。
傍晚的時候,她洗了個頭,換上新衣服出門,樓下小區裏的雪還沒有被清理掉,踩在上面軟綿綿的,宋靜原像個小孩子一樣,在上面留下了一個又一個完整的腳印。
童佳定的地方是一家西班牙餐廳,宋靜原要了一份海鮮燴飯,一杯氣泡水,祁安和童佳則要了火腿飯。
菜品很快被送上來,宋靜原第一次喫西班牙菜,比想象中好喫不少,胃口倍增。
喫過飯後,童佳手機上來了條新消息,她興奮地問:“聽說附近的酒吧今晚有火洞呢,要不要去看看?”
“好啊。”宋靜原想着回家也沒事做,不如去熱鬧一下。
“可以。”祁安點頭,“剛好我好久沒去過了。”
說走就走,三個人結過賬後立馬打車去了童佳說的那個酒吧,街道上冷清一片,空氣裏都帶着滲人的寒意,但酒吧裏卻是另一種場景,人潮涌動,到處蔓着燥熱的氣氛。
這家酒吧宋靜原是第一次來,倒是童佳,大學的時候就經常和朋友過來喝酒。
宋靜原要了一杯紅酒和一小塊草莓蛋糕,童佳看見舞池裏面躁動狂歡的景象,興致也被燃了起來,靠在卡座裏,一連讓服務生上了好幾瓶貼着外國標籤的酒。
宋靜原一個名字也叫不上來。
“祁安姐。”童佳給祁安倒了一杯酒,“謝謝你之前幫的忙啦。”
“不用客氣。”
三個人舉杯對碰,玻璃杯清脆作響,像是在爲她們的感情喝彩。
宋靜原喫完小半塊蛋糕後玩了會手機,再一擡頭的時候,童佳和祁安面前的幾杯酒都已經空了,兩個人癱倒在沙發上,臉色緋紅,看起來是都醉了。
她按了按眉心,想着這兩人的酒量怎麼看起來還沒有自己好。
酒吧裏的環境實在是悶熱,宋靜原覺得有些喘不上氣來,決定去洗手間洗把臉清醒一下,然後帶着童佳和祁安回去。
舞池裏的男女用力扭動着腰肢,宋靜原費力從人羣中穿過,擰開水龍頭,用掌心接了一捧拍在臉上,燥熱褪下去不少。
她對着鏡子整理好衣服,朝他們的卡座走去,走到進出卻發現周圍多了幾個陌生男人,長相凶神惡煞的,手裏拎着一件灰色外套。
祁安徹底醉了,童佳則皺着眉頭和他們爭辯些什麼。
宋靜原擰了下眉頭,心裏生髮出一種不好的預感。
她幾步走過去,聽見童佳的喊聲。
“不就是一件衣服嗎?我賠給你不就得了?”
男人輕嗤一聲:“你知道我這件衣服多少錢?”
童佳家庭條件不錯,父母都很寵她,也算是家裏面的小公主,絲毫不怕這一套:“多少錢我都賠。”
宋靜原過去安撫了下童佳,起身面向那幾個男人:“你們是誰?”
“我是誰都不知道?”男人擡腳在吧檯上踢了下,發出很大一聲悶響,“這場子就是老子的。”
宋靜原還算冷靜:“所以呢?”
“她把酒灑老子外套上了,你說該怎麼辦?”
“我都說了。”童佳醉的迷迷糊糊的,說話都有些不清,“多少錢我賠你。”
宋靜原也說:“我朋友也說了,這衣服我們會賠的。”
男人一股地痞流氓的樣子,哪能就這麼放過了他們,他朝旁邊啐了口:“老子的興致也被你們毀了,這又該怎麼算?”
“你講不講理啊?”童佳沒見過這麼能無理取鬧的人,下意識要罵他,被宋靜原壓了下去。
“那你想讓我們怎麼辦?”宋靜原問。
她表情平靜至極,頭頂的藍色燈光襯得皮膚雪白,頭髮隨意垂在腦後,脣色紅潤誘人,在這種場子裏是最乾淨的存在。
男人上下打量着她,忽然拍了拍手,身邊另一個吊兒郎當的人遞了瓶酒過來,他把酒放在水晶桌臺上,瓶身碰撞出一聲脆響。
“陪老子喝瓶酒,然後我就放過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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