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2章 虧欠
又是一個陰天。
t君玉強行睜開眼睛，身邊的朱渝躺着一動也不動。她伸手勉強推了他一下：“朱渝？”
t朱渝依舊沒有動靜。君玉眼前一黑，坐起來又跌倒在地，好一會兒才提了口氣掙扎着又坐起來扶起了朱渝。朱渝緩緩睜開眼睛，勉強站了起來。
t“朱渝，你騎馬！”
t“不，我好好的，君玉，還是你騎馬。”
t朱渝笑了起來，忽然有了精神，拍拍大黑馬，大黑馬的前蹄自動跪了下來。他扶了君玉：“快上去吧，也許今天我們就能找到水源呢！”
t君玉點點頭，奄奄一息的馬馱着一個奄奄一息的人，旁邊還跟着一個奄奄一息的人，就這樣，二人一馬慢慢地又走在了無邊無際的沙漠裏。
t陰沉的天氣稍微減低了沙地的溫度。
t兩人一馬已經不再想着走出這無邊無際的浩瀚沙漠，而是像獵犬一般嗅着水源的味道。綠洲，綠洲在哪裏？奇蹟，奇蹟又在哪裏？
t“君玉啊……”一聲低低的充滿絕望和悲傷的聲音之後，是一聲“咕咚”倒地的聲音，然後，這片黃昏的天空又完全歸於了死寂。
t君玉勉強睜開眼睛，大黑馬一聲悲鳴，朱渝已經一頭栽到了地上。
t君玉提了口氣，躍下馬背，扶起朱渝，推了推他的幾處大穴，卻根本用不上什麼勁。朱渝緩緩睜開眼睛，想伸手抱住她，手勉強擡了幾下依然垂在了沙地上。
t君玉扶了他躺在沙地上。站起身，提了長劍看看自己的那匹奄奄一息的黑色駿馬，閉了眼睛，一劍揮去，黑馬一聲慘嘶，倒在了沙地上。
t君玉提了空空的水囊，對準那汩汩涌出的鮮血。也許是那刺鼻的腥味，也許是那黑馬眼中那麼明顯的大顆的淚珠，也許是對面那命懸一線的男人，即使在這全身已脫水的情況下，君玉也忍不住淚水直流。
t她提了血囊奔過去，扶起朱渝，將血囊放在朱渝嘴邊，給他灌下幾口，看他再次勉強睜開眼睛，自己才喝了一口。
t她又轉身提劍割下一大塊血淋淋的馬肉，挨着朱渝坐下，用劍砍成很多小塊，先送到了朱渝嘴邊，柔聲道：“你喫一點吧。”
t朱渝點點頭，兩人如野人一般大口地囫圇吞嚥着血淋淋的馬肉。
t兩人滿頭滿臉都是血，互相對視一眼，忽然笑了起來。
t朱渝看那風華絕代的女子，幾快變成了茹毛飲血的野人，而她殺死的，正是拓桑送給她的千里良駒。
t他嘆息一聲：“君玉，那聰明的千里馬沒有渴死，卻讓我們吃了，真是暴殄天物啊。”
t君玉悲傷的目光掃過那匹黑馬的屍體，這是拓桑爲自己尋來的千里良駒。如今，良駒已逝，拓桑安在？拓桑此刻一定在發瘋般地尋找自己吧？他經歷了千難萬險、烈火焚身才能夠和自己在一起。可是，不過短短半年時間，兩人只怕只能到黃泉下才能相見了。
t如果還能見拓桑一面，即使是最後一面，就算立刻死去又有什麼關係？
t只是，這最後一面也不過是一場瘋狂的幻想而已！
t她心裏悲傷欲絕，面上卻絲毫也不表露出來，看了朱渝，微微一笑：“你要儘量多喫點，這樣我們才能更多一分希望。”
t朱渝凝視着她微微下垂的睫毛，點點頭：“好的。君玉，我們盡力掙扎就是了。”
t生的馬肉和馬血讓二人恢復了不少力氣。可是，這黃昏下，依舊是茫茫無垠的沙漠。過了今日，明日又該去向何方？
t朱渝緊緊拉了她的手，看看遠方：“君玉，我這一生做了很多壞事，虧負了很多人，能有今天，也算上天待我不薄了。可是你……你太好太好，上天又是何其無眼……”
t君玉想起他雪崩前的那聲慘呼，想起他深入沙漠的死亡相隨，心口劇疼，反手緊緊握住了他的手，微笑道：“我也許沒有虧負過別人，但是，我虧負了你很多。所以，上天要我還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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