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另一個月亮-1-
原本和五條穗一起看着月亮出神的五條悟轉過頭看向她,五條悟有些疑惑地開口道:“後悔了？”
“我沒辦法捨棄她，用那種自以爲是的‘爲她好’讓她離開我的身邊。”五條穗盯着月亮，輕聲道:“她就是我的月亮,即使這光芒並非她本就有的，至少也曾照亮過我。我要守護我自己的月亮,即使是我不喜歡的方式。”
五條悟愣了愣,隨後道:“所以你的意思是……要把田中接回來。”
五條穗抱着雙膝，把臉埋在膝間,低聲道:“我不會再逃跑了。”
這傢伙很失落的樣子……是該安慰一下她吧……
五條悟忍不住伸手想要摸摸她的頭，五條穗卻已經擡起頭,她並不在意五條悟僵在空中的手,只是開口道:“你沒有說錯,明天我會告訴家主關於我的能力的事情。”
五條悟瞪大眼睛,“哈？”
五條穗站了起來，道:“利用也好,其他什麼也都無所謂，反正我一直以來都過着這樣的生活,就這樣繼續下去也沒關係，至少……至少能夠守護一個人。”
她的語氣明明那麼堅定，五條悟卻能察覺到她身上潛藏的某種東西好像徹底消失了。
五條悟微微一愣，隨後跟着站了起來，不爽地開口道:“我說，我怎麼也算是你的哥哥,你到底有沒有把我放在眼裏啊？”
五條穗用嘲諷的語氣說道:“只是一個從我出生以後就開始對我不聞不問的哥哥而已。”
她說這話的時候一點委婉的樣子都沒有,與在田中面前判若兩人。
五條悟張了張嘴想要反駁，但最後還是一句話都沒有說出口。
確實，在五條穗那裏他一直是消失的哥哥,儘管他知道五條穗的事情也不過是在兩人第一次見面的不久前。
五條穗對他的答案本來就沒有什麼期待，只是轉過身走回屋內，丟下了一句話:“我要去休息了。”
五條悟攥緊手。
總有一天他會讓五條穗這個傢伙親口承認他是她的哥哥的！
第二天一早，五條悟起牀的時候五條穗的牀鋪已經收了起來，他看向高巖，道:“穗……那傢伙呢？那傢伙去哪裏了？”
高巖露出有些擔憂的神色，道:“穗小姐一早就去家主那裏拜見了，似乎是有什麼很重要的事情。”
五條悟忍不住抱怨道:“爲什麼不叫老子起來？真是的……”
他很少露出這麼懊惱的神情，高巖先是微微一愣，隨後立刻幫他更衣，道:“抱歉，悟少爺……但是穗小姐看起來像是一晚上都沒有入睡。”
五條悟的動作一頓，隨後抱怨道:“那個笨蛋……”
等五條悟感到家主的院子的時候，五條穗似乎已經將自己的能力的事情全部告訴了家主，五條家主看到五條悟的時候露出一個笑容，道:“呀，小悟也來了，你聽小穗提起過關於她的事情嗎？”
五條悟沒有說謊的習慣，所以他開口道:“知道啊，怎麼了？這傢伙早就把她的事情全部告訴我了，畢竟我可是她的哥哥，是五條家的最強啊。”
然而事實上五條穗從來不和他說任何與她相關的事情，在她的世界裏，他只是一個無關緊要的人。
五條家主衝着他露出意味深長的表情，隨後道:“是嗎？”他垂下眼，道:“之前直毘人要求取消婚約，看來現在正是時候，其次，穗已經長大了，不能再和你住在一起，要搬到你旁邊的院子，並且讓田中回來，負責管理整個院子的事宜，然後，我會爲她找一位合適的劍道老師，並且讓人爲她打造一把合適的武器……穗的人生還有無限的可能啊，我們要把這些可能放大，儘可能地利用起來。”
五條悟忍不住皺起眉頭，道:“老頭子，你這話真是噁心。”
“但是小悟你應該明白，這代表着以後沒有人再能用輕蔑的態度對待小穗，作爲哥哥，你應該爲小穗感到高興纔行。”五條家主笑眯眯地開口道:“最後，從今天之後，你要定期給小穗的身體注入咒力，這個任務對你來說很輕鬆，小悟。”
“等一下……”五條悟開口道:“我們兩個第一次一起出門的時候，這傢伙就因爲吸收了意外的咒力發燒了……”
五條家主沒有讓他說下去的打算，只是開口道:“就像是脫敏訓練，讓小穗習慣了咒力大量流入身體的感受，她就能習慣和接受這一切了。悟，你小時候也是這樣，你是天生就能夠使用無下限術式，但真正能夠自主並且加大對無下限術式的使用也經過了這樣殘酷的訓練，這是爲了小穗好，也是爲了你好。”
身爲家主，當然要以五條家的利益最大化爲主，五條悟就是五條家的利益代表。如果說五條悟是五條家的利劍的話，那麼五條穗就將成爲五條家的堅盾，她既可以保護五條悟，也可以讓高層對五條悟放心。
而五條穗本人也有極強的素質，尤其是那種即使被欺辱也依舊堅韌的氣質，如果不是因爲女人的身份和五條家“六眼必爲家主”的規矩，她會是成爲家主的不二選擇。
相比之下，五條悟還是太過孩子氣了。
五條悟和五條穗對視一眼，她的眼中格外平靜，沒有任何多餘的情緒，顯然是已經接受了這樣的命運。
註定要被這個家族捆綁一生，再無其他選擇的命運。
五條家與禪院家的婚約就此取消，雖然禪院直哉本人不願意，但是在兩位家主都同意的情況下，婚事還是作罷了。
所有人都對這個之前一直被當做空氣一般不存在的女孩充滿好奇，同時夾雜着一絲嘲笑。
退婚是一重羞辱，而連孕育優秀咒術師的良好母體都算不上則是另一重羞辱，對於身處御三家的女人，這兩件事加在一起已經是所有人的笑料了。
唯獨五條悟知道，五條穗爲了這些羞辱付出了多少。
這是隻有她本人覺得值得的事情。
每天被迫吸收咒力，身體開始變得不堪重負，儘管如此，還要堅持劍道的訓練，那雙看起來纖細白瘦的手上已經滿是老繭，但是她能夠輕鬆自如地掌握咒力，容納咒力的上限也大幅度提升。
五條穗的身體變得比他們見面的那個時候還要差，原本她只是與同齡人相比有些瘦弱，而現在，雖然她的身體又抽條長高了，臉色卻總是不好，每次接受咒力的時候，她總是忍不住咳嗽起來，彷彿下一秒就會嘔血，即使是再好的補品對她來說也沒什麼用處，她就像是超越常人一般燃燒着自己的生命。
而五條悟只能看着，五條穗不會向他傾訴，因爲她已經有田中了。
真讓人嫉妒……五條穗是爲了田中才做了那麼多讓步和犧牲，而田中也能享受她的愛。就像是貧瘠的土地上結出的爲數不多的甘甜果實都被一個人佔領那樣，五條悟忍不住嫉妒起了田中。
一次輸出咒力之後，五條悟開口道:“我們兩個一起逃吧，如果你想的話，再帶上田中。”
躺在牀上的五條穗瞟了他一眼，道:“我會當做剛纔沒有聽到這件事的。”
五條悟沉默了一會，道:“老子是認真的。”
五條穗只是翻了個身，背對着他低聲道:“身爲未來的家主，說這種話不合適吧？”
“老子還不想沒有妹妹。”
五條悟看着那牀厚厚的被子，壓在五條穗的身上，彷彿要讓她喘不過氣，甚至更像是一抔土，似乎在等着五條穗的死亡。明明白色在她身上是那麼美麗，可在這個時候卻讓五條悟感到恐懼。
五條悟低聲道:“你要是死了，不就只剩下我一個了？”
五條穗沉默了一會，道:“總有一天，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什麼時候？”
“死掉的那天。”
五條悟攥緊了手，他走到五條穗的邊上，伸手打開她的被子，強行拉着她坐起來，直視自己的眼睛，這纔開口道:“老子絕對不允許你死掉，只要老子還在這個世界上活着一天，你就絕對不能死，否則我也立刻去死。”
他說完這句話才意識到自己的憤怒之下掩藏的悲傷，因爲五條穗的眼中正倒映着他流淚的樣子。
五條穗呆呆地看着他，隨後掙扎道:“我纔不會死！更不要和你一起死，你自己去活着好了！”
五條悟微微一愣，“什麼意思？”
五條穗別過頭，低聲道:“等到五條家主死掉的那天，等到你成爲家主的那天，一切就會好的……”
那個時候，五條悟總不會繼續這樣對待她了吧？雖然只要殺掉五條家主就可以了，但是無論如何，她不想殺人。
五條悟沉默了一會，隨後伸手抱住五條穗，感受着那副瘦弱身軀裏堅強的生命力，隨後低聲道:“你這傢伙，和我一起去東京上學吧，帶上田中，至少遠離這羣人。”
五條穗本能地抗拒道:“不要……我又沒有到入學年齡，去了也沒用。”
五條悟只是緊緊抱着她，試圖讓她比常人更低的低溫熱起來，他嘟囔道:“反正你那麼聰明，提前上學、老子同一級也沒事吧？”
他會帶着她去每個好玩的地方、帶她喫好喫的甜品，帶她去認識五條家以外的其他人，讓她真正把自己當成是他的妹妹，至於五條家，其他的他都無所謂，唯獨在穗的事上，他絕對不會再退讓了。
“我……再也不會拋下你了。”
五條穗垂下眼，道:“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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