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替刑48

作者:心有期待
“身在軍營,卻喫苦怕累,行!看在他們父輩祖輩的面上,朕不計較,讓溢清別去管。大不了朕自掏腰包,養着他們,權當接濟窮親戚了。如今可好,看你們這興師動衆的架勢,朕願意放過他們,他們倒是不願意放過朕了!”

  此話一出,來御書房鬧事的宗室們瞬間臉色大變,烏泱泱跪了一地,齊道,“萬歲爺息怒!”

  “哼!”宣德帝早就想收拾這幫人了,只不過礙於宗室情面,不好發作,“你們送家中兒孫去軍營,給他們謀個一官半職,朕哪次不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噢,練重了,嫌累了,回去掉幾滴眼淚,攛掇你們跑朕這兒來給溢清上眼藥,朕說什麼了?”

  “怎麼?自己嫌累不想練,還不讓別人練,這是安的什麼心?非得讓朕的九門步軍巡捕五營都是像他們那樣的酒囊飯袋纔行?朕白養着他們不夠,還想讓朕白養其他兩萬人?”

  “朕不問他們,朕今天就問問你們,你們的這些個兒孫到底想幹什麼?是真的蠢如草包,還是假裝草包,實則想造反呢?”宣德帝一連數問。

  “萬歲爺息怒,臣等有罪,臣等罪該萬死。”造反的名頭誰敢擔,宗室們跪伏在地,一個個抖如篩糠。

  看着底下跪着的一片,宣德帝心生厭煩,這些宗親每次都是這樣,他不生氣,他們就一而再再而三地得寸進尺,挑戰他的底線;他一發怒,他們就立馬認錯,各種“臣有罪”。

  “一會兒出宮,去九門步軍巡捕五營把你們各自的兒孫都領回去,朕養不起了。”宣德帝決定給他們一個終生難忘的教訓,“朕會讓人把他們的名字記下來,永不錄用。”

  “陛下!”永不錄用,豈不是說孩子這輩子都沒有前途可言了?

  一衆宗室跪在地上,認錯的認錯,求饒的求饒,各種裝可憐。

  宣德帝八歲登基,一手養大的太子都能說廢就廢,怎會因爲他們的哭幾聲就改變主意。

  他看了眼全公公,全公公叫來外頭的侍衛,把他們一個個的全部拖下去。

  這些人裏,除了長公主,其他幾人都是男子。男女有別,侍衛們不好對長公主動手,長公主便趁着這個機會一個箭步躥到宣德帝身邊,搖着對方的胳膊央求道,“皇弟,尚德還小,阿姊求你了,放他一馬吧!”

  宣德帝皺眉,覺得自己這個姐姐真是越來越拎不清了,說話做事,怎麼一點都不知道分場合?就算要求情,改日進宮私底下與他說不行嗎?非得趕在這時候?

  “裘必勝!”他沒理會長公主,而是叫了侍衛統領的名字。

  裘必勝瞬間意會,不再有所顧忌,將長公主一併拖拽出去。

  宣德帝處置了幾個宗室子弟的消息很快傳遍京城。

  得知與宣德帝一母同胞的長公主對上李俏俏都討不着好,衆人再不敢有挑釁的動作,便是朝中幾個鐵帽子親王看見她,都要客客氣氣叫上一句“袁大人”,當真把那些個王子皇孫嫉妒壞了。

  不過,嫉妒歸嫉妒,該拉攏還是要拉攏的。

  即便拉攏不了,也不能交惡或者任由她被別人拉攏。

  那可是九門提督啊,某些時刻可是能起到決定性作用的關鍵人物啊。

  請帖紛沓而至,如雪花般落入提督府的門房。

  李俏俏一一翻看,象徵性地挑了幾個前去赴宴,比如秦師,比如二皇子、五皇子,比如定國公、安定侯。

  秦師今年七十有九,即將步入耄耋之年,李俏俏最早還是從劉世昌口中聽聞的對方。

  那時候,李俏俏剛接手袁二根的身體不久,對本朝的瞭解幾乎爲零,但這並不妨礙她感受劉世昌語氣中的驚歎、豔羨與尊敬。

  回到江南後,隨着收集到的信息越來越多,李俏俏對秦師也有着越來越多的瞭解。直到加官進爵,通過宣德帝的推薦,李俏俏有了和秦師直接接觸的機會,她才終於撥雲見霧,得以從第一視角,最爲直觀最爲深刻地去感受對方的驚才絕絕與人格魅力。

  李俏俏敬佩秦師的睿智與通透,秦師也驚歎於李俏俏的博學與聰敏,二人志趣相投、志同道合,很快便成了一對忘年交。

  如今,整個京城,除了提督府和九門步軍巡捕五營,李俏俏最常去的地方就兩個,一個是皇宮,另一個便是秦府。

  老人家牙口不好,有時候,她會親自下廚給袁長山做點軟糯好克化的糕點,順帶就給秦師也做上一份,然後派人送去秦府。

  宣德帝聽說後,先是驚掉了下巴。

  君子遠庖廚,能文能武的李俏俏竟然還能下廚房,這是他萬萬沒想到的。

  然而,驚訝過後就是打翻了醋罈子。

  李俏俏的祖父有,秦師也有,就他沒有。是他年紀不夠大,還是自己對她不夠好?

  爲此,接連幾天,大朝會上,御書房議事,李俏俏被宣德帝各種冷臉,各種怒懟。

  李俏俏莫名其妙,實在不明白自己哪裏做的不好,惹怒了這位君王。

  全公公看了場君臣二人的好戲,憋了幾天笑,終於趕在宣德帝的怒火殃及自己這條池魚前,悄悄拉了李俏俏小聲問了句,“聽說您經常給家中祖父製作糕點,還時不時給秦師捎帶一份?”

  李俏俏點頭,“沒錯,老人家牙口不行,脾胃不好,膳食方面要多注意。”

  聞言,全公公表情複雜,意味深長地來了句,“侯爺好手藝。”

  說罷,也不管對方理會與否,一甩拂塵,轉身進了殿內,留下李俏俏在原地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

  第二天上朝,李俏俏試探性地帶了個食盒。

  一衆朝臣見她這幾天不受宣德帝待見,都懷疑她是不是犯了什麼大錯,以至於失了盛寵。

  有幾個耐不住性子的,見她手裏拎着食盒,一時沒忍住,上前諷刺道,“忠勇侯這是夜不能寐,所以起晚了,沒喫晨食?”

  “拎着食盒上朝像什麼話,不知道的,還以爲這金鑾殿是您家的膳堂呢!”禮部尚書邢文超陰陽怪氣道。

  “邢大人言之有理,忠勇侯此舉殊爲不妥。”刑文超的小跟班禮部侍郎聶書遠隨之附和。

  李俏俏懶得跟他們打嘴仗,她左手拎着食盒,右手握拳,先是緩緩舉起,然後忽地落下,眼看就要一拳砸到邢文超頭上。

  “啊——”邢文超駭然大叫,他條件反射地雙手抱頭,護住腦袋,結果又因爲四肢不調,失去平衡,一屁股跌坐在地。

  然而,等了半晌,除了屁股結結實實疼得厲害,其他地方並不見痛感來襲,邢文超擡頭一看,只見李俏俏彈了彈手指,然後放在嘴邊輕輕吹了吹,那張過分年輕的臉上寫滿了漫不經心,“邢大人,您這是年紀大了,腿腳不利索了?看在同朝爲官的份上,我勸您悠着點,別一把年紀了還這麼拼,哪天真摔着了,可就不好了。”

  這時,邊上有武官經過,他們常年跟這幫文臣互相看不順眼,不能動手,嘴皮子又耍的不如人家利索,吃了老多虧。

  如今看到邢文超被人整治,心裏別提多高興了,當即笑出聲來,順便還要踩上一腳。

  “哎喲,這不是邢大人嗎,怎麼坐在地上?”

  “地上涼啊,邢大人身子骨嬌弱,可千萬別凍壞了身子。”

  “邢大人屁股疼不疼?這好好的,怎麼就摔了,難道真是年紀大了?”

  ……

  邢文超丟了面子,打又打不過,只好爬起來走人,尋思着一會兒朝會,定要在宣德帝面前狠狠告李俏俏一狀。

  聽聞李俏俏不顧朝規,私帶食盒上朝,宣德帝本想公報私出,藉機泄憤,小小地懲罰她一下。

  結果,還沒開口,就聽見邊上的全公公小聲提醒道,“萬歲爺,食盒!食盒!侯爺她帶食盒來了!”

  宣德帝納悶,食盒怎麼了,帶食盒不該罰嗎?

  全公公眼一閉,心一橫,顧不得自己會不會猜錯,賭上全部身家再次提醒道,“您說,侯爺她是不是給您帶了她親手做的糕點?”

  宣德帝眼睛一亮,在心裏琢磨起來,越想越覺得是這麼回事,態度當即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變,“你一個禮部尚書管那麼寬做什麼,朕叫她帶的,你是不是要連朕一起罰啊?”

  邢文超立馬給跪了,“微臣不敢,請陛下恕罪。”

  宣德帝的心思全在食盒上,也不知道能讓秦師讚不絕口的糕點究竟是個什麼味道。

  於是,草草下了朝,留下李俏俏一個人來御書房議事。

  御書房內。

  就剩宣德帝、李俏俏和全公公三人。

  宣德帝還想裝作不知,一臉好奇地繼續演,被李俏俏翻了白眼,嗆道,“御膳房的大廚手藝不佳?不合您心意了?竟然還能讓您惦記上宮外的喫食。”

  宣德帝一臉訕訕,搓了搓手道,“這不是秦師一直說好嘛,朕聽得心裏癢癢……”

  李俏俏有些無奈道,“宮裏的規矩您又不是不知道,這要是吃出事來,我幾個腦袋都不夠掉的。”

  宣德帝一邊對着全公公使眼色,示意他打開食盒,把糕點拿過來給自己嚐嚐,一邊寬慰李俏俏,“你這小子,朕還能信不過你?”

  李俏俏當然知道宣德帝此話不假,但君子不立於危牆之下,有些事情,能避免還是儘量避免的好。

  “我特意空着肚子沒喫晨食,今天來做您的尚膳監,給您試喫幾個。”

  李俏俏捲起袖子,用筷子夾起一個玉面黃金糕塞進嘴裏,“這個是用玉米麪、紅棗、山藥泥做的,您看看有沒有忌口,自己注意着點。”

  “軟糯細滑,入口香甜,秦師說的沒錯,你這糕點做的屬實一絕,朕的御廚拍馬不及。”宣德帝剛嚐了一口,就迫不及待地誇讚起李俏俏的手藝。

  李俏俏信他個鬼,不情不願道,“放心,下次做了給您也帶一份,我祖父有的,秦師有的,您都有!”真是幼稚。

  全公公聽了,在心裏憋笑:哎喲喂,萬歲爺怎麼跟要糖喫的小孩兒似的。

  前面提到,除了秦師的帖子,李俏俏有邀必到,其他人發的貼子,她偶爾也會有選擇地露個面、蹭個飯,走在貴人八卦的最前沿。

  比如定國公家。

  定國張良峯五十整壽,不光邀請了李俏俏、六部尚書等重量級大臣,還邀請了四王八公等達官顯貴。

  當然,主人家下了貼子是一回事,客人家來不來是另一回事。

  這些年,定國公家日漸沒落。雖然子孫繁多,但出息的一個沒有。一家子上上下下近百口人,竟謀不來個一官半職。全靠祖宗蔭庇,喫老本過活。

  可以說,這一大家子,除了一等公的爵位有那麼點分量,其他再沒有任何值得別人另眼相待的東西了。

  更何況,定國公的爵位五代而降,張良峯剛好是第五代,再往後便是侯爺、伯爺……

  大家都道,除非張家後人裏歹竹出好筍,能冒出來一兩個好苗苗,不然定國公張家遲早要從大豐貴族中除名。

  在大多數人眼裏,定國公家的落魄已成定局,所以,除了張家的姻親世交礙於顏面,不得不上門賀壽,其他人根本不屑於跑這一趟。

  自家人知自家事,張家在朝中什麼個行情,定國公自己心裏也有數,是以,他雖然廣發請帖,但壽宴當天,只讓人準備了八十八桌席面。

  請不來達官顯貴,窮親戚還是有不少的,能熱熱鬧鬧辦個壽宴就很行,也算是全了他一等公該有的體面。

  李俏俏回京之後很少參加私人宴會,吏部尚書、戶部尚書、禮親王等頂級權貴請她,她都不去,更何況定國公呢。

  所以,等李俏俏悄無聲息地出現在定國公壽宴上時,那些有幸見過她真容的小官小吏差點以爲自己看花了眼,趕緊讓人通知自家上峯、貴主去了。

  定國公得了消息,自是驚喜萬分,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請動這尊大佛的,連忙帶着兒孫上前招呼。

  定國公過來的時候,李俏俏正拉着別人家的小廝津津有味地打聽八卦呢!

  定國公可能做夢都想不到,李俏俏之所以會來參加他的壽宴,只不過是因爲當年李俏俏在徽州府城參加府試時,聽了說書先生分享的一則豪門趣事。

  【定國公世子張鈺,因公然調戲欺辱定國公愛妾,被御史大夫楊大人彈劾目無尊長、人品有瑕,遂被剝奪世子封號。】

  顯然,對於少年時期聽來的八卦,李俏俏把它當成大型古裝連續劇來看了。只不過,她拿的是權謀劇本,想看宅鬥劇本的話,還得到別人家來。

  剛剛被她拉着問話的小廝,是定國公表親家的。雖然一表三千里,但對於定國公家的花邊新聞,表親家的小廝知道的一清二楚,能非常詳盡地跟李俏俏細數個一二三四五。

  從當年的定國公愛妾,也就是如今的定國公夫人,當然,宣德帝並沒有準允定國公的請封,到當年的定國公世子,也就是如今的國公府大爺,以及延續到第三代的戰火。

  從前院到後宅,從少爺到姑娘,從少奶奶到老太太,各種充斥着陰謀詭計的宅鬥故事,可謂高潮跌宕,精彩紛呈。

  李俏俏聽得入迷,以至於定國公帶着自家兒孫呼啦啦走到她身後,李俏俏都沒能反應過來。

  直到定國公擡高音量叫了她一遍又一遍,李俏俏才從故事中驚醒,“啊,壽星公來了,恭喜恭喜,祝您福如東海,壽比南山!”敷衍卻不乏熱情,完美詮釋了一線喫瓜羣衆對待瓜主的友好態度。

  定國公受寵若驚,沒想到帝王寵臣提督大人會對自己如此客氣,這讓他不禁懷疑起李俏俏來此的真實目的。

  想起自己剛剛過來的時候,聽見李俏俏跟前的小廝正在說什麼“三姑娘”、“表姑娘”,定國公的大腦開始光速轉動,暗自琢磨道,莫非提督大人看上了自家三姑娘和寄住家裏的表姑娘?

  邊上,定國公的幾個兒子見他關鍵時刻發呆,趕緊在背後掐了他一把。

  定國公回過神來,“啊,提督大人,這是家中幾個犬子,二子張銘,今年十八,三子張欽,今年十六,四子張鍍,今年十二……”

  一連介紹了好幾個,就是不見長子張鈺。

  沒能見到故事中的另一個主角,李俏俏稍感失望,她主動詢問道,“怎麼不見您家大爺?”

  定國公有些詫異,沒想到李俏俏會主動問及自己的長子,雖然他一點也不想在大喜的日子提起那個逆子,但定國公不願意放過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如果能搭上提督大人……

  “他有事被絆住了,馬上就回來。”李俏俏又不傻,她已經從小廝口中得知,張鈺被分家分出去了,他們父子關係這般惡劣,張鈺想來是不願意到場祝壽的,巴不得他早死纔是真的。

  “您有什麼事,找張銘也是一樣的,張銘這孩子,打小就頭腦靈活,比他哥哥高強百倍……”張良峯開始王婆賣瓜,自賣自誇,就是不知道,爲何同樣是兒子,非要通過踩一捧一的方式,來擡高另一個。

  李俏俏十分潦草地點了點頭,然後發現自己根本打發不走這一串牛皮糖一樣的父子。

  不一會兒,令人驚奇的事情發生了,通往後院的長廊上,竟有一羣女眷簇擁着爲首之人儀態萬千地往這邊來了。

  李俏俏敏銳地察覺到,這羣女眷的目標正是自己。不過,前院這麼多人都在,衆目睽睽之下,她就不信她們能把她怎麼樣。

  果然,一羣人行至她面前,定國公對爲首的年輕婦人使了個眼色,然後就見那名年輕婦人嬌滴滴地介紹起身後的女眷來。

  李俏俏聽得雞皮疙瘩掉了一地,連忙打斷,“國公爺,求您高擡貴手,讓您這位夫人免開尊口,在下剛剛吃了酒,聽了她的聲音,想吐。”

  李俏俏敢發誓,如果不是這位傳說中的女瓜主一直對她暗送秋波,她說什麼也不會當着衆人的面說出這種刻薄傷人的話來。

  如今,身處高位的她完全沒必要委屈自己,讓這女人在自己面前放肆。

  定國公也只是尷尬了一瞬,轉過身時,瞪了女人一眼,然後接過他夫人的話頭,繼續介紹起家裏的幾個姑娘。

  李俏俏在心裏默默吐槽,如果換個妓院背景,他應該就是老鴇本鴇了。

  在坐的誰都不是傻子,哪裏看不出定國公那點小心思,就是想把自家姑娘送給提督大人做妾唄。

  世人皆知提督大人不能娶妻,但能納妾,只要運氣好能生下個一男半女,國公府鹹魚翻身指日可待啊!

  不過,定國公的老鴇行爲很快就被叫停了,因爲他的“混賬兒子”張鈺回來了。

  張鈺雖然先被剝奪了世子之位,後又被分家分了出去,但好歹在國公府生活了二十多年,定然在府中埋了不少眼線。

  李俏俏的身份甫一被人叫破,張鈺的忠僕便立刻派人通知他去了。等他豎起耳朵聽聞李俏俏主動問起張鈺,忠僕更加激動了,覺得自家少爺指不定就要時來運轉了,當即又安排了一個腿腳利索的小廝去催,外加通風報信。讓張鈺好好回憶一下,他什麼時候跟這位當朝紅人有過交集,見面後,對方會跟他說些什麼,問他哪些問題。

  趕來的路上,張鈺碰上第二個小廝,聞言,他自己也是一頭霧水,想破腦袋也想不明白這其中的緣由。

  不過,等他來到定國公府,看到自己父親的所作所爲,張鈺只覺得自己的腦子嗡的一聲炸開了花。

  他在做什麼?!

  他還有沒有點廉恥之心?!

  他還有沒有點爲人父的自覺?!

  如果不是爲了祖宗的爵位,如果不是爲了母親的遺願,張鈺真想掉頭就走,跟這滿嘴胡言、不知羞恥的男人斷個乾乾淨淨。

  “都給我滾回後院去,”張鈺咆哮道,這麼多人看着,真是把祖宗的臉都丟盡了,“家宅不寧,還望袁大人多多包涵!”

  張鈺對着李俏俏深深一揖。

  李俏俏上下打量着他,中間故意停頓了幾秒,然後才滿不在乎地點了點頭,“無妨,令尊大約是老糊塗了。”

  此話一出,定國公臉都綠了。

  不過,他深知李俏俏是他得罪不起的人,所以有氣也只能憋在心裏,敢怒不敢言。

  感受到李俏俏偏向,張鈺在心裏鬆了口氣,“多謝大人賞光,國公府蓬蓽生輝。”

  終於來了個正常瓜主,李俏俏隨便扯了個話題跟張鈺聊了起來。

  聊天的過程中,張鈺提到,他是由已故定國公,也就是他的祖父一手帶大的。

  李俏俏瞭解過已故定國公的生平,對方的一生中雖然沒有任何顯赫的事蹟,但他也絕對沒有行差踏錯過一步,幾乎是按部就班、老老實實地過完了一輩子。

  他這輩子唯一的污點可能就是生了一個棒槌兒子。在他死後,他的兒子張良峯開始任性妄爲,在離經叛道的道路上越走越遠。

  氣死了髮妻不說,還構陷自己的親生兒子,就是爲了讓心愛的女人上位,就是爲了讓心愛女人的兒子繼承爵位。

  或許,唯一的解釋就是真愛無敵吧。

  李俏俏對這種紫菱式的愛情無感,今天到這裏來,純粹就是爲了在線喫瓜,追個續集。

  瓜喫飽了,她也該走了,至於國公府這個瓜棚,還是要讓好瓜來繼承呀。

  沒辦法,她就是喜歡打着匡扶正義的名頭多管閒事。

  順她者昌,逆她者亡,噁心她的,直接拍死。

  第二天,早朝結束,她跟着宣德帝到御書房呆了會兒。

  宣德帝也是個愛喫瓜的,聽聞她參加了定國公的壽宴,話裏話外全是好奇。

  “你和定國公府何時有了交集?”

  李俏俏在心裏偷偷翻了個白眼,帝王多疑,這不,又開始了。

  李俏俏讓全公公給她端個小板凳,再上一盤瓜子,一邊嗑着瓜子,一邊跟宣德帝講述這其中的各種緣由。

  半個時辰不到,御書房裏的場景就變成了宣德帝和李俏俏一人一個小板凳,一人一把瓜子。君臣二人,咔嚓咔嚓,聊的熱火朝天,嗑的津津有味。

  全公公在一旁看得眼饞,可他實在沒那個膽量加入進去,只好眼巴巴地聽着。

  “朕早就知道這屆定國公不靠譜,真由着他折騰,祖宗基業就要被他敗光了。可惜了定國公夫人,當年宮中挑選秀女,聽說她死活不願意入宮。如今看來,是她自己福薄,所嫁非人吶。”

  宣德帝感嘆道,一時不察,說漏了嘴。

  李俏俏被迫喫瓜,還是當着皇帝的面,喫皇帝的瓜。

  這御瓜哪裏是好喫的,她捂着耳朵,一臉誠懇,“您放心,微臣什麼都沒聽見。”

  “咳咳,聽見就聽見,”宣德帝假意咳了咳,“什麼陳芝麻爛穀子的陳年舊事,朕纔不在意。”

  李俏俏無情戳穿,“我就說嘛,咱們陛下英明神武,明察秋毫,定國公家那點彎彎繞,您不該不清楚,怎麼會任由別人彈劾定國公世子,想來是看在定國公夫人的面上,順水推舟,看似剝奪封號,實則爲了保護張鈺,對吧?”

  當然,這裏頭可能還有點雄性的自尊心作祟,否則,宣德帝想保全一個人,哪裏需要搞得這麼委婉,讓張鈺受那麼多罪。

  “張鈺跟微臣同齡,三十多歲的人了,差不多能支棱起來了,您再這麼護着他,微臣可要喫味了。”李俏俏吊兒郎當道。

  “什麼護不護的,也就是順手的事,還不是看在故人的面子上?”李俏俏這嬌撒的,宣德帝高興啊。

  多少次了,宣德帝在全公公面前嘆息,“溢清要是朕的親兒子就好了!”

  全公公總是玩笑似地回答,“反正依奴才看吶,侯爺就是把您當親爹了!”

  每每聽完,宣德帝都會哈哈大笑,將最後那點不爲人知的遺憾深埋心中。

  李俏俏參加完定國公的壽宴沒兩天,宣德帝就讓傳旨太監去定國公府宣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定國公張良峯,寵妾滅妻,藐視法規,褫奪其一等公爵位,由其嫡長子張鈺承爵,封二等定國候,封其嫡長孫張思存爲定國侯世子,欽此。

  嘖!

  自此,李俏俏在衆人心裏就成了手段了得、手眼通天的袁大人。

  明明只吃了個瓜的李俏俏:就挺冤的……

  偏生新晉定國侯張鈺也以爲是她的功勞,每每上朝都極其熱情地跟她打招呼。

  不光如此,他還隔三差五地派人往提督府送東西,什麼北邊來的鹿茸,南邊來的海蔘,東邊來的鮑魚,西邊來的蟲草。

  李俏俏與宣德帝抱怨,宣德帝笑罵她得了便宜還賣乖。

  作者有話要說:加油!

  感謝在2021-12-1423:59:21~2021-12-1521:43:28期間爲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一顆小白菜10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https://www.zibq.cc。:https://m.zibq.cc

看小說網

看小說網是您最喜歡的免費小說閱讀網站。提供海量全本小說免費閱讀,所有小說無廣告干擾,是您值得收藏的小說網站。

網站導航

熱門分類

© 2023 看小說網 版權所有

首頁 分類 排行 書架 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