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7
他現在這種情況，只能好好養着,儘可能久地延長壽命。
於是,在家裏每天都有進賬的情況下，李俏俏買了個浴桶,抓了些藥材，讓他每天泡上半個小時。
張老太畢竟年紀大了,沒辦法把張良偉從牀上搬上搬下，於是，這個活兒便落到了整日無所事事的叉燒兄弟頭上。而李俏俏之前想安排他們跑外賣的計劃,也只能暫時擱置。
張老太看李俏俏又是買浴桶，又是買藥材，亂花錢不說，回來還要折騰她的寶貝孫子，氣得直呼心口疼。
直到過去差不多一個星期，發現張良偉的精氣神一日好過一日,張老太這才意識到自己錯怪了兒媳婦。
只要不涉及原則性問題,李俏俏是不會跟一個年過花甲的老太太計較的。所以，一直都是張老太單方面鬧情緒,她一消停，婆媳之間的關係便光速恢復到往日的和諧。
6月下旬，高考出分，張曉峯二人的分數和預估的差不多。
家裏出了兩個大學生，一家老小都很高興，張老太更是逢人就誇，“我家兩個孫子可厲害了,高考考了600多分，balabala……”以至於後來周圍鄰居看見她就頭疼。
和還要愁學費的原世界不同，這一次，家裏充滿了歡聲笑語。
直到7月中旬的某一天，張曉麗突然從滬市回來。
這時候，學生都放假了，擺攤只晚上去明發夜市就行。經過近一個月的實操，張曉慧和宋成剛都成了熟練工，李俏俏便不再跟着一起。
所以，張曉麗回來的時候，李俏俏剛好在家。
只不過，對方來的太過突然，李俏俏差點沒反應過來，眼前的女孩就是她的二女兒。
只見張曉麗面色蒼白，脣色盡失，整個人顯得虛弱極了，只一眼，李俏俏便看出她剛受過嚴重的創傷。
“你這是怎麼了？遇上什麼事了？”李俏俏趕緊上前接過張曉麗手裏的行李箱，生怕她下一秒就被累暈過去。
見到親媽，張曉麗心中的委屈氾濫成海，她死命地咬着脣，不讓眼淚落下，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李俏俏一手拎箱子，一手去牽張曉麗，指尖悄無聲息地搭上對方的手腕，心中一個咯噔——這孩子竟然剛做完流產。
想到賈明芳的記憶中並沒有這回事，想來一定是張曉麗覺得母親爲了兩個弟弟學費的事已經忙的焦頭爛額了，她不應該再忙中添亂，雪上加霜，索性自己一個人躲在滬市療傷。
後來，張良偉去世，張曉麗回來奔喪，就算她面色難看，身體虛弱，大家也只會當她是傷心過度。
這一世，因爲忙着掙錢，李俏俏只跟張曉麗打過兩次電話，一次是剛來那兩天，打電話讓她照顧好自己，家裏這邊一切都好，一次是上個星期五，告訴她家裏的攤子生意紅火，她兩個弟弟考的不錯，學費問題也都解決了，她爸最近越來越健朗……
李俏俏敢肯定，那時候，張曉麗接電話的語氣都挺正常。所以，從發現懷孕到決定手術，到進行人流，全部都發生在這一個星期內。
張曉麗回家的時間點挑的挺好，家裏剛喫過晚飯，張老太乘涼去了，張曉峯兄弟倆約了同學不知道去哪兒玩了，這會兒就她和張良偉在家。
“誰啊？”張良偉在屋裏問。他最近心情極好，整個人開朗許多，擱在以前，根本不會問是誰來了。
“還沒喫吧？眼淚擦擦，進去看看你爸，別讓他擔心，我去給你做飯。”本以爲二閨女是最讓人省心的，沒想到……
唉……李俏俏在心裏嘆息。
李俏俏進了廚房，一邊豎着耳朵留意屋裏的父女倆說了什麼，一邊和麪、切蔥、打蛋，攤了張兩張雞蛋餅。
夏天天氣熱，東西不經放，家裏的菜基本上都是當天買當天喫。李俏俏不喜歡喫剩菜，所以每次買的分量都不多不少剛好喫完。冰箱裏就放了點雞蛋、黃瓜、小蔥。
“喫飯啦~”她衝着屋裏喊道。
“來了。”張曉麗來的很快，估計是怕張良偉發現端倪。
“家裏沒菜了，雞蛋餅和牛奶先將就一頓，明天媽給你做好喫的。”李俏俏解釋道。
看着李俏俏遞過來的盒裝牛奶，張曉麗終於真正有種家裏條件正在改善的切實感。因爲牛奶這東西，對他們家來說，一直都是奢侈品一樣的存在。
雞蛋餅金黃鬆軟，蔥香瀰漫，上面散發着的溫熱的氣息，幾乎要薰得她再度落淚。
知道她心情不好，李俏俏不想破壞她的食慾，並不急着問東問西，“快喫，媽現在的手藝可好了。”
張曉麗低着頭“嗯”了一聲，到底沒忍住，眼淚大顆大顆地砸在盛雞蛋餅的碟子上。
“媽知道你委屈，但咱們先把飯吃了，別餓着肚子。”李俏俏嘆了口氣。
可情緒上來了，哪裏是說控制得住就能控制得住的，張曉麗壓着聲音很是哭了一會兒。
飯後，母女倆就在廚房聊天。
張曉麗嘴巴很嚴，從頭到尾愣是沒提一句流產的事，只道自己戀情不順，跟相戀四年的男朋友分手了。
如果不是她主動交代，賈明芳估計前世今生兩輩子都不會知道，張曉麗有過一個談了四年的男朋友。
李俏俏算算時間，“高中同學？”
“嗯。”
“你高考失誤這事，跟他有關係嗎？”高中時，張曉麗成績非常不錯，比張曉峯兄弟倆還好，但高考時的分數卻剛過三本分數線。
賈明芳和張良偉雖然失望，但事實擺在這裏，他們也只能無奈接受。
三本院校學費太貴，家裏出不起，最後給她挑了個學費便宜的大專。
至於復讀，誰都沒想過，因爲時間和金錢耽誤不起。
面對李俏俏的發問，張曉麗垂下了腦袋。
李俏俏心中有了答案。
不過，她並沒有責備張曉麗，而是問道，“你想復讀嗎？”
見張曉麗目光驚愕地望向她，李俏俏繼續問道，“不考慮家裏的情況，不考慮你爸和我，不考慮你奶你弟，不考慮你的年齡……如果這些都不考慮，你想復讀嗎？你願意再努力一年，再拼一次，考你理想中的大學嗎？”
張曉麗想都沒想，脫口而出道，“當然願意！”
聲音有點大，連臥室裏的張良偉都聽到了，“願意什麼？”他扯着嗓子喊。
“我讓她在家過兩天再走。”李俏俏回他。
“你別耽誤曉麗工作！”張良偉生怕她給女兒添亂。
“知道了。”敷衍完張良偉，李俏俏對着張曉麗小聲道，“願意的話，咱們就再試一次，媽供你。你不要有壓力，這件事，咱們不告訴別人，就咱們娘倆知道。考上了，咱們再公佈。沒考上的話，是繼續考還是工作，都隨你。”
這一刻，張曉麗的腦子懵的很，萬萬沒想到她媽竟然會這麼說。
“可是我今年都20了……”20歲，復讀一年21歲，大學畢業就是25歲，25歲出來工作……
“20怎麼了？不要用年齡限制自己，只要你願意，你的未來會有無數種可能。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被迫工作，被迫賺錢，被迫結婚，被迫生孩子……被迫做各種選擇。”
“媽，你是不是毒雞湯看多了？就算我大學畢業，還是一樣要工作，一樣要賺錢，一樣要結婚，一樣要生孩子啊……”張曉麗覺得她媽腦子不太正常。
“……”李媽反駁，“一個是被動選擇，一個是主動選擇，被動選擇的選擇權在別人手裏，主動選擇的選擇權在你手裏。就看你想要被動選擇還是主動選擇了。”
李俏俏決定給她下一劑猛藥，“就像你的這個男朋友，如果你是清大的，你覺得他會選擇跟你分手嗎？如果你有一份穩定體面的高收入工作，你覺得他會選擇跟你分手嗎？我想，就算他最終還是選擇分手，那也應該是掙扎再三後做出的選擇。而不是輕而易舉、毫不猶豫地拋棄你。”
讓人欣慰的是，李俏俏說完這些，張曉麗並沒有說“愛情與外在條件無關”、“不要用世俗的物質玷污愛情”之類的戀愛腦經典語錄。
可見，這段長達四年的戀愛，還是教她看清了一些東西。
“可是……曉峯和曉川都要上學，如果再加上一個我，媽，你的壓力會不會太大了？”張曉麗心動了，但理想需要金錢做支撐。
“你放心，涼皮涼麪賣的不錯，完全供得起你們三個。如果不行，我從一開始就不會跟你提起。”李俏俏安她的心道，“不過，這件事，我覺得還是像我說的那樣比較好，不要告訴其他人，不然這個說你兩句，那個說你兩句，你的思想負擔會很重。”
“謝謝媽！”張曉麗理解李俏俏的良苦用心，她撲進李俏俏的懷裏，鏗鏘有力道，“我一定拼盡全力！”
隨着母女倆談話的結束，張曉麗的身體裏彷彿被注入了無盡的能量，她鬥志昂揚，發誓一定要擁有一個更爲璀璨的將來。
晚上，張曉峯兄弟倆回來，李俏俏讓他們把東西收拾了去客廳睡，她和張曉麗睡他們的房間，張老太去臥室睡她的牀。
“幹嘛這麼折騰，直接讓二姐睡客廳好了。”張曉川不樂意，客廳人來人往的，一點也不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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