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九公主 作者:十天氏 正文 柳府,书斋。 柳温明立在柳晏的书桌前,脸上带着一丝少见的固执,两道浓眉拧起:“父亲,此事当真沒有转圜的余地了嗎?” 柳晏合上书,往后一靠,闭目沉声道:“若你說的是柳微然进府一事,我心意已决。我不仅要你将她收为义女,還要大肆宣扬,风光开宴。” “我绝不同意,”柳温明斩钉截铁道:“我如今有儿有女,父亲却一定要让那個来路不明心术不正的孩子入府……好,长安也說您有自己的打算,我便依了您。可如今长安像個质子一样被压在宫内,您却還要为了這孩子大肆铺张,這置我柳家的嫡女于何地?” “正之!”柳晏喝道,“难道你以为我不担心长安嗎?但只是一味的担心有何用?!是,我知道你怪我沒拒了陛下的意思,但你又明不明白,此时示弱一步,日后才有机会前进一步。” 他叹了口气道:“我也相信长安知道如何明哲保身。我所能做的,不過是帮她想得远一点,把路替她铺得顺一点……” 柳温明默然。柳晏虽无实权,但自来在举子中名望很高,如今朝中的官员,有三成都是他的门生。陛下疑心渐重,柳府小心行事還来不及,何必又如此高调地收甚义女? “你可想過,长安在宫中会有什么际遇?”柳晏突然发问。 “自来入宫陪伴皇室的官家女子,若是举止有什么差错,至多一两年就会寻個借口打发出来。若是合了宫中眼缘,多留几年也是常有的。”柳温明闷声道。 “咱们柳家虽然一贯低调行事,但也挡不住有心人虎视眈眈。這段時間,柳府接二连三地发生了不少事,长安进了宫,也非全无好处,至少能避一避风头。”柳晏道:“宫中传出消息,說长安被安排住在九公主的院子裡头。九公主是帝后的心头宝,长安在那倒比在柳府還安全些。” 柳温明悬着的心稍稍放了放。他知道柳晏近四十多年的经营。自是在宫中有几個传递消息的人。 “长宗如今尚小,又是我們柳家的单丁子……”柳晏顿了顿才道:“此时此刻,必须要有一個人。成为代替长安与长宗的箭靶,高高地竖起,将那些关注着柳家的目光全部吸走。” “父亲,您的意思是?!”柳温明恍然大悟。惊愕道,“您是想……” 柳晏点点头:“既然已经有人送上门来。我們何不顺水推舟?” 见到九公主是几日之后的清晨了。 玉芽与绿衣伺候着长安梳洗了,碧纱橱内的钟柯琴翻了個身也起了。 “你起得真是早。”钟柯琴漱了口,见长安已经梳洗打扮完毕,颇有些讶异:“我原以为我起得已经够早的了呢。” 长安笑道:“在家中的时候。每日上午要起来习字,一时惯了,倒改不過来。” 钟柯琴带来的两個小丫头。一名品书,一名品香。都是沉默寡言的性子。此时一個默默地将钟柯琴洗漱完毕的水端出去倒掉,一個便默默地帮她打辫子。 绿衣冲两人福了福身子:“這几日都有宫裡的姐姐带着我們去御厨房领早膳,昨儿徐嬷嬷吩咐了,今儿起咱们直接去御厨房领便成。” 长安便道:“钟姐姐,你派一個丫头与绿衣同去罢。”钟柯琴便命品香一同前去。 两個丫头才走沒多久,长安正与钟柯琴取了棋盘棋子在屋内消遣,忽然听到门外一個肆意张扬的声音:“裡头的两個丫头,快给我出来。” 长安执棋子的手一顿,旋而一笑。這声音虽然仍旧稚嫩,却正是前世对着她冷嘲热讽的那個九公主的声音。 “哪裡来的无礼之人?品书,你去将外头的人赶走。”钟柯琴皱了眉头不虞道。 长安放下棋子阻止道:“姐姐,你想想,除了公主院的主人,谁還敢在大清早的這般肆意妄为。”說着站起身来:“咱们這就出去拜见昨日就该见到的人罢。” 九公主李万禾,穿了一身绛红色的劲装,衬得肤色雪白。与蒋皇后的白皙不同,九公主的肤色偏向苍白,脸上并无一丝红晕,一双眼睛黑漆漆的,紧紧盯着长安两人。她的头发随意地打成两根辫子垂在肩上,腰间缠了一根马鞭。 “你们就是母后给我挑的伴读?”九公主轻蔑地上下打量了柳长安与钟柯琴,不屑道。 长安与钟柯琴下拜:“臣女给九公主請安。” “两個庸脂俗粉,真是无趣。”九公主摸了摸鼻子,昂头道:“我来是想嘱咐你们一声,虽然母后让你们住在我旁边,但你们最好有些自知之明,沒事儿别在我面前晃荡,免得我一個不开心把你们怎么样了,到时母后又要念叨。” “哎呦,我的小姑奶奶,您怎么穿的這样少跑出来了?”她话音刚落,就有一行宫人慌慌张张地追了過来,为首的一個宫女年约十五,嘴角有颗痣,一脸的焦急之色,乃是九公主身边的大宫女流砂。 “我来瞧瞧母后請来的客人,有何不可?” “您同奴婢說一声,将人請了過来就是,何必自己跑出来呢?”流砂急得要哭出来:“昨夜又是咳嗽不止,您不让惊动皇后娘娘,好容易平缓了些,您怎么不顾惜着些自己的身体呢?” “住嘴,”九公主面色泛红:“我哪有那么不中用,今日還要与父皇去校场习武呢……”說着却是抑制不住地咳嗽了起来。 “公主既然体弱,务必要爱惜身体才是……”钟柯琴出声,长安扯了扯她的袖子,示意她别說了。 九公主虽然嚣张跋扈,但心性并不坏,前世对长安的冷嘲热讽,多半也是因为早就知道李耀与韦双成之间的事,觉得长安太傻。但她自出娘胎,便病体沉沉,每日汤药不断,不能与众位兄弟姐妹一起玩耍嬉戏,心中自然不平。 故而九公主最忌讳的,就是有人提到她的身体孱弱這一点。 “本公主身子好得很,不劳你操心。”果然,九公主听了钟柯琴的话,柳眉倒立,怒气勃发:“咳咳,徐嬷嬷呢,叫她立刻把這两人送回去。我這裡不需要!“ ”公主,”长安两步跨到钟柯琴前面来,微笑道:“如今天气乍暖還寒,最易风邪入体,身子越好的人越容易染上风寒,公主若是不当心,只怕陛下与皇后娘娘都要挂心的。就像长安,在宫中也要好好保重身体,才免得父亲母亲忧心。” 九公主看着长安的眼睛,长安脸上带着一副天真无邪的表情,任她打量。 “你……是柳长安?”九公主忽然笑了起来,那笑容长安似曾相识,就是前世自己被嘲笑的时候所见到的,那种幸灾乐祸的笑容。 “你以为你父亲母亲会担心你?!”见长安点点头,九公主继续道:“我听說昨儿你们府上大摆筵席,說是寻到了故人之女,要收作柳府的二小姐呢。你那個妹妹可真是风光呢,父皇還特特赐了东西過去。” “小姐……”长安尚未怎样,玉芽倒先急起来了,无措地看着长安。 柳微然入府,這事长安昨日已经知了。柳晏的人悄悄传了消息给她,虽然只是略略提了,嘱咐她安心。但长安将事情连起来想了一遍,便已明白祖父的用心。 柳微然不過是個饵,钓的是想把柳府一口吞掉的大鱼。 只怕前世柳晏就是這样的用意,只是长安愚笨,不解其意,還一直心中不平。 “本公主可是听說,你和你胞弟都不曾有過這样的待遇呢。”九公主拖长了声调继续去挑动长安。 “這,這……”长安一掐自己的手掌,眼裡顿时蓄起泪来,神情楚楚可怜,“父亲母亲不会忘了长安的,不会的。” “真是可怜呢,”九公主叹道,“我改主意了,就让她们两在這住下吧。” 流砂应了。 “对了,住在偏屋的那個白,白……”九公主皱着眉头想。 “白咏絮。”流砂提醒她。 “对,那個白咏絮,你帮我赶出去,就算是赶不出去,至少别让我见到她,”九公主嫌弃地挥手,一面回身,一面還在嘀咕着:“這样的人,也不知母后怎么看上的。” “小姐,那個柳微然会不会抢了你的位子。”九公主一行刚刚走远,玉芽就焦急地问她。 “傻丫头,你家小姐是名正言顺的嫡长女,一個野丫头,怎么可能越過她去。”钟柯琴接口安慰她:“你可别被九公主给唬住了。” 玉芽呆呆地看着长安:“真的嗎?” 长安早已抹去眼泪,摸了摸她的头:“钟姐姐說的不错,你啊,就别担心我了。趁着现在不忙,你多多地练习宫中的礼节,万万不要出了岔子。” 玉芽忙点头:“小姐放心,我一定努力的。” 一旁的品书噗嗤一笑:“玉芽妹妹,這头一件事啊,‘我’可不能說了。這宫裡与你们府中不同,必要自称‘奴婢’才是。”(想知道更多精彩动态嗎?现在就开启微信,點擊右上方“”号,選擇添加朋友中添加公众号,搜索“wang”,关注公众号,再也不会错過每次更新!)(未完待续) 閱讀提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