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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节 废墟

作者:未知
弱的晨米从厚重的云层裡慢慢投林下来。在潮湿的么,出一片色彩斑澜的光带,给沉寂无人的荒野增添了几分淡淡的浅红。 林翔一向起的很早。 推开房门,扑面而来的冷风驱散了残留在眼皮表面的慵懒,湿润的空气浸润着干燥松弛的皮肤,被水雾压制在地面丝毫不能动弹的辐射尘,再也无法贴近身体释放出可怕的射线。侧耳细听,可以辨别出虫子吮吸露珠的轻微响动。在這個清冷微寒的秋天早晨,所有的一切,都让他有种說不出的满足和快慰。 远处的平原上,起得比他更早的人们,在一大块用深挖土壤铺成的田地上忙碌着。 深黑色的泥土裡,生长着一簇簇嫩绿的麦苗。它们应该是刚刚芽,指头长短的叶片微卷着,向上延伸出尖锐柔软的边角。密布在表面的细白色绒毛上,挂着一滴滴晶莹的露水,使這些可爱的植物看上去仿佛缀满宝石的奇珍。 旁边一块面积更大的田地裡,种满了已经成熟的玉米。高耸的梢尖已经枯萎,黄绿色杆茎歪斜着耷落下来,从卷曲的叶子裡挣扎露出一片鲜黄色的饱满果实。 十几個身穿粗布罩袍的男人挥舞着变刀,从两米多高植株上砍下整稳的玉米,随手扔进旁边用藤條编织的大筐。蹲坐在旁边的女人则撕下裹在外面的苞皮,把录净的仿狂形果实放在干净的篮子裡。 王彪赤麻,着上身,张开粗壮的胳膊,把干燥的植株拢在身前,掰下几片细长的枯叶揉成绳索,把散乱的玉米杆扎成捆,高高抱起垛放在靠近田埂的道路上。 他干得很卖力,晶莹的汗水从额头上渗出,很快滑落到浓密卷曲的黑色胸毛从裡。乍看上去,活像是一头刚刚从水裡捞起,身上半干不湿的野蛮飨熊。 看见林翔,疤脸男顺手抓起一把放在旁边的菱刀递過,喘着粗气豪” 挥舞着半圆形的菱刀,把一個個沉甸甸的玉米稳子从杆茎上砍下,林翔丝毫不觉得這种单调的体力劳动辛苦。相反,却有一种說不出的充实和兴奋。 隐月镇的居民对他很友善。尽管暂时還叫不出名字,人们望向這個陌生人的目光中,却带着显而易见的微笑。 袅袅炊烟从镇上的小屋慢慢飘散开来。催促着人们回来享用劳动的成果。 新鲜玉米糊熬煮的粥,在火灰裡梧熟的土豆,一碟用粗盐胜清的咸萝卜块,旧时代简单的早餐在新时代的幸存者看来,已经是非常丰盛的美食。 端着比头還大的汤碗,王彪大口吸溜着滚烫的玉米粥。他吃得很香,响亮的砸嘴声,很容易让人联想起旧时代那种以贪食著称的肥胖动物。 一個身材纤瘦,脸上带着和善微笑的女人走了過来,把一件干净的灰麻布长褂轻轻披在他裸,露的肩膀上。 “介绍一下,這是尼娜。我的妻子。”带着炫耀和自得的神情。王彪伸出多毛的胳膊使劲儿搂紧女人的腰。脸上的那道疤,被笑容挤压得越显出凶狠。 虽然,這不是他的本意。 林翔放下手裡的汤勺,微笑着点了点头:“谢谢,你做的粥不错,我很喜歡。” “我沒說错吧!這裡的确是個好地 ”咽下碗裡最后的粥。疤脸男摸出那包揉皱的香烟,拿出昨天沒有吸完的半支点上,带着恋恋不舍的神情狠狠吸了一口。 隐月镇上的居民不多,依靠田地裡不算微薄却也达不到丰收标准的出产,這個不到两百人的小群体,過着简单而自足的生活。 “法莫公司”是他们用来掩盖自身存在,和外界进行物资交换的必要伪装。 田裡可以种出庄稼,却无法收获食盐、药品、武器,以及各种不同类型的生活必需品。 居民们很少接纳外来的陌生人。当然,像林翔這种意外得到认可的情况除外。 “别把自己当作客人。” 疤脸导的话很糙,理却很正。 白昼的時間越来越短,太阳也很少露出火辣炽红的面孔。偶尔有几次穿過云层遮挡,把耀眼的光线成功投射到地面,也只能释放出非常微弱的热能。 天气越来越冷,寒冬,即将来临。 地裡新栽的麦子已经全部枯萎。充满辐射的世界用残酷的现实告诉人们,旧时代的耕种经验早已废弃。只有接受从毁灭中诞生的新的自然法则,才能芶延残喘活下去。 最后一季栽种的萝卜两天前就装进了地窖。這种粗大的地下根茎比林翔记忆中的同类作物体形小得多,味道也更加淡寡。整個冬天,它们是唯一能给隐月镇居民带来维生素补充的蔬菜。 对于徘徊在荒野上的流民而言,冬天意味着寒冷和饥饿。每当饿毙的尸体躺在野地被冻成僵硬冰块的时候。总会招来饥肠辘辘的同类,還有在寒风中瑟瑟抖的各种变异野兽。 隐月镇的居民在尽一切努力,拼 距离镇子不远的沼泽裡,可以抓到手臂粗细的巨型泥鳅。這种全身滑腻的变异生物沒有改变曾经的杂食习性,它们经常潜伏在泥潭边缘,把偶尔经過的路人拖下溺死分而食之。但是作为食物,它们的肉不仅白嫩,而且富含充足的蛋白质。 大趾蛙应该属于蟾蛤的近亲。体长将近半米的它们带有致人死命的剧毒。录掉满是辐射瘤的厚韧硬皮,用刀子取下和内脏附着在一起的毒腺,晶莹剔透的蛙肉,光是看看就觉得眼馋。 几個月下来,林翔的小屋裡增添了许多东西。 五十多只巨鼠肉干占据了房屋過一半的空间,不得已之下,林鞠只能在镇民的帮助下,利用石头和毡板,临时搭起两间储藏室,晒干的大泥鳅和蛙肉成为了裡面的填充物。 鼠皮沒有浪费,经過火灰鞭制与缝合,它们变成了床铺间最新的摆设。 這個冬玉,充满了温暖。 解除了后顾之忧的林翔,开始成天窝在自己的小屋裡,摆弄着从“铁渣城”买回来的各种医用器械。 用消過毒的取血针扎破手指。用力挤出一滴鲜红的液体小心翼翼的滴入用蒸馏水制成的生物营养剂。几分钟后,粘稠的血珠已经在圆形的培养皿中完全扩散开来,清澈透明的营养剂,也变成葡萄酒一样的宝石瑰红。 锯末填充的药箱裡,摆放着六支装有這种液体的试管。 滴进卓养液的血经過严格计算,实际配比浓度为百分之一。 拿起一支试管,凑近眼前久久地看着,柔和透明的红色溶液裡,仿佛能够看见应嘉那张洋溢着略带羞涩的可爱脸庞。 “从死亡到重生,上帝只花了七天時間。复活我最心爱的人。又需要多久呢?” 望着這些用自己鲜血溶成的生物药剂。林翔不禁陷入了沉思。 冬日的旷野,充满了被寒冷统治下的荒凉和肃杀。 近乎黑色的阴云,彻底驱逐了太阳。无所不在的辐射控制了這個。世界上所有的东西,雨带着酸蚀的气味,水苦涩刺舌,甚至就连蒸升上天空,又变成雪花飘落到地面的堆积物。也被沾染成肮脏无比的灰色。 穿着用巨鼠皮缝成的大衣,林翔在冷硬湿滑的地面上,慢慢挪动着前行的脚步。 這片荒野,距离隐月镇足有两百多公裡。按照地表上的标识,从這裡往南再走三十多裡,有一处旧时代遗留下来的城市。 核爆摧毁地球生态环境的同时,也毁灭了人类建立的所有聚居点。对于這些曾经象征着文明存在的古老场所,新时代的住民不再用原来的名字称呼它们。取而代之的,是单一而落寞表示废墟。 从复活到现在,整整過去了三個多月。除了熟悉全新世界的各种生存法则,林翔一直在思考两個問題。 第一:自己究竟在哪儿? 第二:大战结束后的时蒋,究竟過了多久? 他旁敲侧击地问過每一個人,沒人知道答案。人类应有的记忆似乎因为某种缘故出现了断层,除了继承必要的各种生存知识,以及這個时代通用的全新地名,曾经的一切,仿佛根本就不曾存在過。 只有进入废墟,才有可能找到遗留下来的线索。 一條高出地面数米的宽阔道路,从正在上扬的拱起部分断裂开来。几十辆被锈蚀得千创百孔的铁灰色汽车残骸,排列在通向断口的右侧。它们前后拥挤在一起,好像一群牵头衔尾的蚂蚁,被断开的道路永远阻隔在這裡。 這是一條与城市连接的高公路。沿着残骸尾向的路基延伸,可以清楚地看见笼罩在阴霾天幕下的黑色建筑群。 林翔小心翼翼地沿着公路边缘走着,轻柔灵活的脚步沒有带起任何声音,用火灰和鞭酸洗制的巨鼠皮衣,涂上了一层所有危险生物都不喜歡的消毒药剂,虽說远远达不到令它们避而远之的地步,却也不会让它们产生主动想要靠近的冲动。 粗大的双管霰弹枪斜插在身后,手裡提着一把尖锐的长柄匕,锋利的刃锋上,涂着一层用媒灰和肉油混合而成的膏脂。這是旧世界特战部队的惯例,既能有效保护刀刃,又能吸收光线的反射,把自己暴露在对手面前的可能性降到最低。 按照王彪的說法,废墟裡生物只有一种一变异人。 林翔很清楚它们有多么危险,這种可怕的生物会利用每一個角落作为隐蔽,在目标神经最为松弛的刹那间,突然动致命一击。 匕,是短兵相接最管用的武器。 高耸的大楼表面,密布着无数规则的方形窗孔,寒冷的风从中席卷而過,出刺耳尖厉的呼号,弯曲歪折的电杆有气无力地斜靠在残破的墙壁上,道路两边的行道树只剩下光秃的主干,表面满是黑灰色的烧燎焦痕,散落在地面的玻璃碎片蒙着厚厚的凝灰,它们把锐利的锋口隐藏在虚浮的尘土中间,随时准备在 站在空旷街道的中央,林翔只觉得心底有种难以言表的感慨。 這裡沒有人,只有一堆堆分散在角落裡的灰白骨头。稍微用力一踩,就变成零碎的渣末。 走近一辆镶嵌着四個圆环标志的扁长轿车残骸,四扇车门已经脱落,前座上的驾驶者只剩下一截与肋骨连接的脊椎,后座椅垫上满是变形的弹簧,两只圆形的人头骷髅相互拥靠在一起,掉落在底盘上的细指骨紧密地扣合着。显然。他们直到临死前的一刹那,還彼此紧紧拥抱着。 林翔沒有惊动亡者的遗骸,顺着路沿,转进了右边的通道。 一块长度過三米的铜制门牌平躺在人行道上,表面漆皮录落得所剩无几,用手指在不规则四刻的痕迹中来回摸索,林翔很快辨明了其中文字所代表的意义。 “平顶山市第七职业中学 巨大的震惊,克斥了他的全部思维。 林翔记得,核爆来临的瞬间,自己所在的位置,应该是中京市南面郊县的军事管制区。那裡距离平顶山,何止過千裡。 狂暴的辐射气流,把自己推送得实在太远了。 他默默地搜索四周,希望能够找到更多的证明物。 “平顶山市粮油食品公司。中国建设银行平顶山市区营业室。平顶山物资公司。 沒有完全烧毁的纸片、刻印在建筑表面的残存字痕、车辆残骸两边门上模糊不清的半圆形喷漆字面。所有的一切,都证明了脚下這片死寂无人废墟的古老名称。 在一面倾到的残墙下,林翔拨开覆盖在表面的厚厚泥石,捡起一只被烧得只剩半边的书包。掀开渗满水印霉斑的人造革包口,露出一摞黄的书本。风一吹来,脆化的纸页纷纷飘散来开,丰富一群刚刚从茧壳中脱出的食死蝴蝶,在阴沉的天幕下迅飞远。 一堆瘦小的枯黄尸骸横躺在旁边,弯曲变形的臂骨紧紧压在书包的上面。沒有育完全的头骨从中裂成两半,无法连接在一起的拗黑眼窝中,似乎在诉說着可怕的遭遇和死亡的恐惧。 林翔很想大声狂吼,把压抑在心底的所有愤怒全部释放出来。然而理智告诉他,這样做非但无济于事,還会引来徘徊在废墟间饥饿的食死生物。痛苦的挣扎和混乱的大脑思维,使他只能捏紧手裡的匕,站直身体拼命咬紧牙齿,怒目悲望着灰暗朦胧的道路尽头。 那具尸体,明显還是個孩子。 整個国家,整個。世界,有多少像他一样的遭遇? “骷髅。骑士团。。 压抑的嗓音,在喉咙裡形成刻板机械的沉荷。无法高声咆哮的林翔,只能一字一顿咬出留存在记忆中的对手名字,用最强烈的执念,把简单的五個字狠狠玄印在仇恨的最深处。 他们毁掉了那個阳光明媚的世界。 毁掉了我所爱的人。 毁掉了全部、所有、一切最美好的东西。 “我我我要杀,要杀光你们” 一道道暴起的青筋,从林翔的脖颈两侧向上飞快扩张着。就好像拼命吮吸土壤养分的树根,由下自上密集地扎入面部和头顶。透過被撑得几乎破裂的薄薄管壁,可以感受到急流转的血液。它们在狂暴的情绪支配下疯狂涌动着,滚烫得仿佛能够达到沸腾的顶点。 “哐郗” 突然,左侧街道一家商店的门被推开,随着锈蚀的金属把手掉落在地出的清脆声音,一個高大佝偻的黑色身影,也随之出现在林翔眼前。 变异人。 和旧时代相比,它们的身材還是那样高大干瘦。细长的胳膊和腿部保持着弯曲的姿势,随时准备爆出强大的反弹。黑色的锋利骨刃斜拖在地上,锋利的刃口依然放射出刺眼的寒光,深陷的双目中,妖异的红色虽然淡化了许多,却同样充满了对鲜血和杀戮的渴望。 林翔脸上,已是一片狰狞。 他把匕缓缓放回鞘中,龇着牙,来回握伸手指活动着关节,未等对方有所反应,看似随意的脚步突然加快了度,闪电一样冲近变异人身旁边,拽起变化成骨刃的手臂狠命反拧,不堪挤压的皮肉纷纷破裂开来,从中绽出雪白的骨节和麻花一样的韧带。巨大的痛楚使变异人张大嘴,脸上的表情像人类一样痛苦扭曲着。 “你们,不该来這個世界 淡淡地吐出這句话,林翔反手扳紧它的脖子,右手五指张开,用力狠插进对方深四的眼窝,狠狠扯出两团拖拉着血线的粘稠晶状物。 就在那一瞬间,变异人大张的口中,突然喘息着爆出几個模糊不清的低沉嗓音。 “求。别,别傻杀窝我。” 继续求月票球推薦票球评价票球打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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