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失 作者:未知 飛機沿着Fairbanks的上空整整飛了一圈後,才停回了機場。這個城市的大部分景色都與Anchorage相似,不同的是Fairbanks的氣候相較於後者更加寒冷,她不明白孔以凜爲何要千里迢迢飛過來。 傍晚叄點,孔以凜把車子開到Denali山區,在冰天雪地的山脈之上,孔以凜帶她前往掩映在雪松林間的一座極有情調的豪華木屋。 木屋的裝修古典和現代兼具,看得出來這座林間雪山的木屋應該是在原來的傳統式老木屋上改建而成的,既保留了木屋式的風格,又增加了現代感的時尚。 “我們住這裏嗎?”斐蓮有些奇怪,爲什麼孔以凜不住酒店呢?有些不像他凡是要求簡約方便的風格。 “不喜歡嗎?”孔以凜轉頭問她。 斐蓮搖頭。“喜歡。”只是這裏遠離市區交通並不是很方便,光解決飲食就是一大難題了。 孔以凜朝她笑了笑。那張清俊冷然的臉上頓時光芒四射。這是斐蓮再次見到他以來,他的第一個笑容。 “這裏曾是一位愛斯基摩獵戶的家,後來獵戶死後這裏就被Denali Park的開發商收購了。在未來的幾天這裏將會是我們居住的地方。” 斐蓮點頭。 孔以凜走進廚房,很快就端出兩份看上去甚爲誘人的肉醬意麪和兩份澆着濃稠醬汁的牛排。 “牛排是西冷,也許口感沒那麼好,暫且將就一下吧。” 斐蓮有些驚訝,他竟然還會做飯嗎? “在舊金山的時候。”孔以凜解答了她的疑惑。“有時趕論文誤了飯點,大多數餐廳關門了,會偶爾下廚。” 喔,他是說他之前在stf上學的時候。她在那裏兩個多月竟一次都沒喫到過他親自做的飯。難以想象這樣一個家世富有的天之驕子也會有需要自己動手的一天。 斐蓮嚐了一口意麪,她以爲頂多能抗餓,卻沒想到味道出乎意料的不錯。 “食材是我讓service提前準備的。大概夠我們喫上好幾天。”孔以凜解釋。 “每天都喫這個嗎?”雖然很好喫,可是頓頓都喫意麪也是受不了的吧。 孔以凜把手邊的牛排切好了遞到她面前。“怎麼,不好喫嗎?”雖然準備的食材很多,但是不幸的是他只會做這個。 “好喫。”斐蓮將近狼吞虎嚥地喫完了一盤子意麪。 第二天一大早,孔以凜帶她去看冰雕博物館並造訪了聖誕老人小鎮。 一些紀念品店鋪,倒是讓斐蓮流連忘返。她喜歡那種溫馨又擁擠的感覺,還有那些看上去小巧又可愛的手工藝品。 她突然被一隻仰頭悲鳴的麋鹿手辦吸引了。目光久久地停在上面。 孔以凜站在她身後問他。“喜歡嗎?” 斐蓮仰頭看他,眼睛裏全是渴望。“嗯。” “喜歡就把它買下來。” 斐蓮搖搖頭,轉身走出店鋪。 孔以凜走到她身邊問她。“爲什麼不買下來?” “我會把它摔碎的。”弄壞喜歡的東西是一件悲傷的事情。即使把它買下來,也許下一次她離開時也不能把它帶走,就像她從陳宅收藏的那些珍貴的時光。既然最終都會被拋棄,不如從一開始就不要擁有,讓給最適合它的人。 “喜歡不一定要擁有啊。”她朝他黯然地一笑。這樣的笑容簡直要刺破了他的眼睛。 他的臉沉了沉,瞳孔裏像碎進了冰渣。 在basecamp斐蓮第一次體會到了冰雪世界的樂趣,原來童話裏那種犬拉雪橇就真實存在於這裏。 她喜歡這裏無拘無束的雪地冰原。 孔以凜站在她身後,她坐在前面的雪橇椅子,幾隻薩摩耶和阿拉斯加犬拉着他們在一望無際的冰原上奔跑。 斐蓮玩得很開心,轉頭瞧了瞧孔以凜的臉色,沒什麼表情。 他似乎是不太感冒這類原始的交通活動,也許他更喜歡把越野車的馬力開到最大,以閃電的速度在冰原上奔馳。 晚上五點,他們在附近的餐廳用過晚餐後,回到Denali山脈的木屋。 連續幾天Fairbanks的天空依舊陰霾。他們窩在Denali山脈的木屋裏,隔絕外面寒冷的冰雪。 不過好處是在這樣與世隔絕的木屋外面是一大片雪原。平日裏無法享受到的戶外運動在這裏可以充分實現。 斐蓮全副武裝地穿上滑雪裝備。孔以凜已在外面的雪地中等她。 斐蓮撐着雪仗搖搖晃晃地起身走過去。 “還可以嗎?” 斐蓮點點頭。 “開始吧。”孔以凜把她領到較爲空曠的地方。 斐蓮弓着身子向前滑動。剛要起步便已摔倒在雪地裏。 孔以凜在她身旁拉她起身。“再來。” 斐蓮滑動幾下再次摔倒。 “身體向下傾,保持重心向下平衡。”孔以凜用雪仗敲了一下她的背部。 大概連續摔了那麼幾回,斐蓮已能滑地像模像樣了,只是速度稍慢。 悄然間,她已經滑出孔以凜老遠,等再一轉頭時,她已看不見他的人影。茫茫雪原之上突然之間只剩她一個人了。 她已不記得來時的路。 “哥哥。”斐蓮大聲喊了兩聲。“哥哥。”不斷搜尋孔以凜的身影。 斐蓮繼續往前滑去,不知不覺,天已漸漸黑下來。叄月末的Fairbanks寒意還未散去,北風凜冽。斐蓮逆着風滑行,玩了一下午此刻腹中空空如也,鋪天蓋地的恐慌和飢餓感兜頭而下。 享受自然,醉夢紅塵,昇華精神這些愜意高級的事情只有在無病無災的情況下才會值得追求。所有的幸福,愉悅,傷心和不幸在面臨未知的危險面前都不值一提。 原始的Denali山脈上處處充滿着危機。斐蓮漫無目地向前方滑去,遠處一隻巨大的棕熊正向她走來。它匍匐在雪原上,像一塊滾動的黑色石塊。 斐蓮慌張地用雪仗使勁滑行。 那頭棕熊似是看到了目標物正飛快地向她奔來。速度之快與他笨重的體型毫不匹配。 她的滑行並不熟練,一個急措竟一頭摔在了不遠處的雪地上。她脫下滑雪板,爬起來向前跑去。 眼看那頭棕熊就快追上她,她腦子裏竟一點都反應不過來。 她還沒有和孔以凜告別,還未與伯森一同上學,甚至還沒有聽到伯森叫她一聲“姐姐”。她沒有做的事情太多了。 那頭棕熊已來到她身邊,直立起來,張着尖利的牙齒向她撲過來。她甚至能清晰地看到它尖長銳利的牙齒上那垂涎下的津液。 那一刻血液直往大腦衝去,沒有任何時候能比這一刻的恐懼感讓她如此清晰。 下一秒那頭棕熊睜大眼睛已然倒地。 不遠處孔以凜正舉着消音槍站在風雪之中,槍口上隱隱還冒着一縷輕煙。 這一刻,所有的痛苦,難過,傷心,失落統統灰飛煙滅。曾今所有的不甘在生命被拯救的一刻都不足爲提。 就像絕望之中驀然燃起的希望,沒有任何人可以在往後的生活中在她心中佔有如此重的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