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七章
紀安慌忙把安全帶繫上,然後看見大老闆踩下油門,把車駛出了停車場,朝公司的路線開去。咦,她不是說不回公司的嗎?
蕭言緘一看紀安的表情就猜到她在想什麼,在心裏輕哧一聲,我載你出來再送你回去不好嗎?怕你這迷糊樣子被人在半路上拐走賣了,被警察懷疑到我頭上。不過,她覺得紀安這呆呆的樣子特好玩,嗯,很有趣,特別是剛纔那表情變化,哇,說有多精彩就有多精彩,絕對趕得上川劇變臉。
紀安低頭把玩着自己的手指,對於老闆的舉動有些忐忑。後來,她乾脆扭頭看窗外的風景一點點的消逝於身後。鼻息間,還是那沁涼清新的香水味,只是這味道似乎更加好聞。
或許是閒車上太過於沉悶,蕭言緘按下汽車音響,音樂的旋律在空氣中迴盪,是beverleycraven的promiseme。紀安將視線從窗外收回來,默默地望着音響喇叭處,喇叭震動中傳出一句句音符,靜靜地聆聽。
等紅綠燈的時候,蕭言緘扭頭看了眼紀安,便見紀安盯着汽車音響發呆,眼眸不像往日朦朧飄緲,也不像是工作時的認真,透着另一種她說不出的滋味,似茫然又似空寂,像靈魂空了似的。
蕭言緘的心抽了一下,趕緊扭過頭去,盯着前方,想了想,順手把音響關了。
紀安看了眼蕭言眼,不懂她爲什麼突然把歌關了,但人家是老闆,這是老闆的車,愛開愛關她管不着。不着痕跡地嘆口氣,扭頭繼續望向窗外。很好聽的歌,才聽到一半呢!
初聽這首歌的時候,是半夜在天涯的一個論壇看貼子,見有人舉薦,便試着搜來聽。曲子很寂寞,歌詞似乎很無奈,襯着夜的黑,更添傷感。那天晚上,她聽着這首歌,坐在窗戶邊,等到天明,本想等來陽光,卻沒想,等到了清晨的細雨。
人與人的愛情很複雜,也很不可理喻。
那一天,母親在客廳開着燈等待父親的回家,等了整整一夜,可等來的卻是離婚協議。原因是,不愛了。父親愛上了另一個女人,而那女人還有了他的孩子。半過半百,老來得子的父親走得很堅決,寧肯讓出房產淨身出戶也要離婚。
她在想,愛情是什麼?
當年父親爲了求得爺爺答應娶母親進門,在院子裏淋着雨跪了整整一夜,指天發誓非卿不娶。他們的愛情,當年打動了很多人,可歌可泣。十幾年共同走過的歲月,恩恩愛愛如膠似漆。可,就是那樣一份轟轟烈烈的愛情,在她十八歲那年就那樣結束了。
母親很安靜地在離婚協議上籤了字,沒有做任何的挽留,只是靜靜地說了句,“原來愛情可以戰勝死亡,卻無法戰勝時間。”到現在母親仍在愛着父親,仍然在等着父親,只是,兩個人的愛情,走了一個人,另一個人還能等得回來麼?可母親依然執着的等着,她說那是一份念想,一份執着,明知道無望,但捨不得放開。母親說感謝父親,感謝父親曾經那麼深刻的愛過她,感謝父親讓她那麼深刻的愛他。
那一年,她也愛上了,愛上了一道風景。清晨鳳凰花樹下的一道亮麗風景!那是衝破黎明的黑暗帶來的希望,那是如天使之翼般的美好。她迷沉在自己想象的美好中,癡迷地戀上鳳凰花,戀上清晨,如母親一樣不願意放開。因爲,那一幕,縱然只是存在記憶裏,縱然只是回憶也是那麼的美好,捨不得放開,捨不得忘記。
紀安將車窗放下,放鬆身子,輕靠在椅背上,閉上眼睛,放散思緒,然後她又看到了那閃着光澤的陽光下的鳳凰花,鳳凰花樹下的清麗身影。那女孩子仰頭看那綻開的鳳凰花,微風拂來,滿樹的鳳凰花隨風飄下,她迎着風,閉上眼睛,任花飛落在她的身上。突然,那女孩子轉過頭,紀安看到一張清晰而熟悉的臉!大老闆!
紀安一驚,驀地坐了起來,一臉驚駭地朝蕭言緘望去。
蕭言緘覺察到動靜,也扭過頭望向紀安,眼裏佈滿疑惑。
紀安心虛地避開蕭言緘的頭,把臉轉到另一邊,看向窗外。她抹了把額頭上的冷汗,暗叫一聲,瘋了!那人怎麼可能是大老闆!那天,那女孩子根本就沒有回過頭,而她也沒有看過那女孩子的正面。
“怎麼了?”蕭言緘輕聲問。她把車靠在了路邊,停下。
“沒……沒什麼。”也不知道是天熱還是心虛,紀安的額頭上直冒汗,心臟跳得自己都聽得到動靜。她不敢看蕭言緘,也不敢看別的地方,只能僵硬地盯着前方。
蕭言緘的手擱在方向盤上,目不轉睛地盯着紀安,一動也不動地盯着。
許久,紀安被蕭言緘盯得極不自在,不得不放棄,低聲迴應了一句,“真沒什麼。”她抿了抿嘴,回過頭,擡眼朝蕭言緘回望去。這是第一次她與蕭言緘對視,這麼近距離的對視,但只是對視一秒她就心虛地別開頭。那雙眼睛太利太亮,像要把人看穿似的,而她很不喜歡。紀安靠在椅子上,繼續盯着前方,儘量去忽略大老闆探索的視線。
蕭言緘怒了,油門一踩,猛地朝工廠方向飆去!她長這麼大,從來沒有被人如此漠視!可這紀安簡直簡直就是從來沒把她放在眼裏過!
紀安坐在那裏,手緊緊地抓住身下座椅,可身子還是左搖右晃!她就只看到兩旁的車子一一被超過,甩得老遠。她坐在那裏,被晃得頭暈眼花只想吐。法拉利跑車的速度和威力她總算是見識到了,用眼睛瞄了一下儀表,居然跑到了二百。紀安頓時嚇白了臉,這車來車往的大馬路上跑這麼快做什麼,又不是賽道,飆車也不要拖着她啊。身子晃得越來越厲害,紀安只覺得頭眼花暈像坐上了海盜船,只盼望着快早到廠區。
終於,紀安覺得自己死去活來了好幾回,車子才猛地剎住,在工廠的大門前停下,在等着保安將大門打開。
紀安顧不上許多,一把扯下安全帶,推開車門衝到邊上的垃圾筒旁邊就猛吐,把午飯連同胃酸和胃液全部倒了出來,吐得她差點虛脫到地上去。
終於,吐完了,舒服點了,可還覺得頭重腳輕,然後聽到引擎聲響,一扭頭就見到大老闆的紅色法拉利像頭野牛一樣衝進了廠裏面紮在了大老闆的專用停車位上。
紀安黑着臉,一腳深一腳淺,像踩在棉花上似的感受着天旋地轉的滋味暈暈呼呼地爬回寫字樓。剛爬上去,又好死不死地見到大老闆從電梯裏出來,那緊繃的俏臉啊,凍得像南北極似的。大老闆昂首挺胸,直從紀安的身邊飄過,連瞟都沒有瞟紀安一眼。紀安像只死狗一樣爬進洗手間,洗了把臉,再漱了口,又再用冷水浸了一會兒臉,總算是回過魂來,然後突然覺得肩膀上少了些什麼,扭頭一看,頓時暗叫聲,“壞了。”她的包落在大老闆的車上了。可剛纔把大老闆惹毛了,她沒膽子去要回來,再說現在也沒有這力氣。
昏頭昏腦地爬回辦公室,紀安一頭趴辦公桌上就不想動了。
十分鐘後,有人來敲她的桌子,“紀安,蕭總通知,三點半開會,二號會議室,你也參加。”紀安應了聲,伸手摸過桌子角邊上的檯曆,她想看看是不是自己記錯了,今天不是星期一而是黑色星期五!
“紀安,你沒事吧?”那來通知她開會的人還站在旁邊沒走。
紀安擺了擺手,“沒事。”猛地一呆,聽這聲音好像是經理,她擡起頭,望去,果然是銷售經理,正用一種很莫測的眼神盯着她。紀安僵了下,扯了扯嘴角,搖了搖,說,“沒事。”
快到三點半了,紀安準備收拾東西進會議室,然後猛然發現自己的記本事和筆之類的東西全放在公事包裏落大老闆的車上了。她翻遍桌子也沒有找到第二個記事本,而時間馬上就到了。沒辦法,紀安只得翻出唯一的一支2b鉛筆從打印機旁邊拿了幾張空白a4紙衝進會議室。
比大老闆前一步衝進會議室,赫然發現公司高層和各部門的經理、副經理都在,而普通職員就她一個。她僵了一下,目光掃視一圈,找最角落的位置坐下,把a4紙和二b鉛筆擺桌子上。
“譁”會議室裏衆人的視線華麗麗地落在紀安的面前,人家都是搬筆記本電腦擺在面前,她倒好,幾張a4紙擺在那裏,說有多寒磣就有多寒磣。
紀安的臉一紅,只覺得頭皮發炸,很沒臉地垂下頭,作鴕鳥狀。
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聲音由遠及近地傳來,最後在主席位上停下,清冷的香水味飄入鼻息尖。紀安的頭埋得更低,恨不得馬上化爲無形消失。
一張簽到表傳到紀安的面前,紀安看看手中的鉛筆,很尷尬地在上面落下自己的大名,然後,擡起頭就見到那張簽到表最後傳到了大老闆的手中。大老闆緊繃着臉,拿起簽到表一看,眼眸裏迸出憤怒的火花,然後直直地殺向紀安!“紀安……”伴隨着一聲含着輕怒的喝叱,還沒有開會,當着公司所有高層的面,紀安就被大老闆削得皮肉不剩。她偉大的表哥羅聖明先生頻頻用眼神招呼她,眼中滿是詢問。
終於,大老闆的怒氣發完,會議迴歸到主題上,關於美國xx汽車公司第三方審覈的事情,要被審覈的項目已經列成審覈對方早電郵給大老闆,而大老闆也轉發給各部門。這次會議的主要目的就是要求各部門必須將相關資料準備齊全,然後大老闆交待如果部門出岔子,就等着被公司炒魷魚吧。而紀安,負責監督各部門的進度,若出岔子,第一個拿她開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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