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7章 酒桌上扳回一成
進入包間,衆人競相落座。
華夏官場的酒文化很有意思,坐座位也頗爲講究論資排輩。排除掉一些有意謙讓的特殊情況,坐上首位的人無疑是官大的。大家先論官職,再拼資歷,這些若都不分勝負,最後纔是虛長兩歲的老哥坐上首。
各科室負責人和派出所長那一桌人不少,剛一落坐就顯得十分熱鬧。
局領導這桌相對冷清,加一個享受副局待遇的局黨組成員張世軍才七人。葉慶泉清楚今兒個不是他出風頭的時刻,說是給他接風,到不如說是某些人在秀“肌肉”。所以他安靜的偏坐一隅,默默地觀察着衆人。
衆人坐下聊了沒一會兒,徐立虎沒用酒店領班,親自帶着員陸續上菜了,蔣順平夾着煙,手招了一下,笑着對旁邊那一桌喊道:“秀芝,那幫粗胚馬上又要拼酒了,你過來這一桌坐”。
聽見蔣順平叫人,葉慶泉扭頭看了王秀芝一眼。
之前給他介紹縣局幹部時,記得這中年女人是縣局的治安科長。在縣一級公安部門,治安科絕對是重量級科室。畢竟縣裏的大案要案相對不多,平時多以普通治安案件爲主,這女人能擔負這個重要科室,想必是有兩把刷子。
葉慶泉正在猜測這女人與政委之間的關係,章厚德也笑着道:“是啊,秀芝,你過來坐,別被那幫傢伙酒氣給薰着......”。在衆人呵呵的笑聲中,王秀芝推辭了兩句之後,遂矜持的飄然而至,落座於葉慶泉的下首。
酒席開場前,慣例是要說兩句。章厚德平時是不會放過這個彰顯自己地位的機會。但今天他只是簡單說了兩句,在大家熱情的掌聲中看着葉慶泉道:“小葉局長,第一次跟大家認識,你說兩句吧”。
聽見章厚德讓新來的葉局長說話,兩桌人都安靜下來,都一付笑眯眯的模樣瞅着葉慶泉,不少人都在等着想看這新副局長的笑話。
他們這些都是局裏有了一官半職的中年人,當初他們在葉慶泉這個年紀的時候還都是剛進公安部門沒多久的菜鳥。以前看領導們說起官場套話覺得很容易,真到他們自己要說了,面對着衆人時,很多人說起話來都顛三倒四的,事後被大家笑話好久,這樣的情況在他們縣局裏就發生過幾次。
葉慶泉不知道這情況,只是心裏暗自腹誹:還小葉局長?賣什麼老資格?臉上卻笑着道:“章局,其實你已經代表我說過了,要不政委說幾句?”。
蔣順平一直笑眯眯的瞅着葉慶泉,公安局的政委與政府其他職能局的書記其實是一個道理,屬於標準的二線人物。
他與章厚德在縣局搭檔日久,就像所有黨政一把手之間的關係一樣,他們之間也不太融洽。平時這種時候他很少說話,今天卻笑着道:“葉局長,這就不對了,畢竟是第一次和大夥見面,還是應該說兩句”。
蔣順平這話有點推波助瀾的意思,基層幹部內心都有點排斥類似這些下派幹部,他與章厚德想法都一樣,覺得自己辛苦半輩子才混上正科,而對方這麼年輕就位居高位,心裏難免會不平衡。
加上他清楚章厚德那霸道的性子,更希望看見葉慶泉年輕氣盛,這樣兩人無疑要鬥起來。蔣順平自己的話語權有限,卻是樂於見到多幾個象張慶東那樣和章厚德不對付的角色出現,他纔好渾水摸魚。
葉慶泉笑着說道:“那好,既然局長,政委都這樣說,我就說幾句......”。
他在站起身時,看着衆人全部都盯着自己,葉慶泉這時候非但沒有一點緊張,卻自我感覺良好的在心裏大叫:mb的,怪不得個個都喜歡當官,全在那兒等着我說話,這滋味是挺不錯......
坐在他對面的張世軍,見對方站起身之後久久沒有說話,嘴角就微微一撇,暗道:這傢伙不會是怯場,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吧?看他眉清目秀的,還有點書生模樣,原來還真是繡花枕頭,這哪會是章厚德的對手。
今年三十四歲的張世軍是這西南大山裏的農家出身,典型的草根階級。能坐上縣局辦公室主任的位子,是靠他聰明的頭腦和在關鍵時敢打敢拼的性格才贏得的。
對於葉慶泉這類部委下派幹部,他從心底有着深深羨慕的同時,又有點不屑。認爲這類人紙上談兵都頭頭是道,面對工作中,尤其是基層的具體繁雜事務時,往往不堪大用。在座的衆人抱有這想法的不少,個別人已經咧開嘴小聲的嘀咕起來了。
“我非常榮幸,也十分的高興能來裕陽縣與各位一起共事,裕陽縣局在以前各位老領導,老同事手中,爲了裕陽建設發展做出了貢獻。而我,我只希望能在以後的日子當中盡我的一份力量,協助各位一起開創一個好的局面......”。
張世軍不禁愣住了,在縣局班子裏他是公認的秀才,對方這番話說的可不是之前他認爲的無能,也不是沒水平,他自認要自己臨時起身,估計也說不出這番話。
章厚德,蔣順平也暗自點頭,不管這人是否和自己對路,起碼不是個草包。
其他副局長與中層幹部就卻是張大着嘴頻頻點頭,心裏想的卻是:書生意氣,又來了個秀才,估計玩筆桿子不錯,但負責刑偵嘛?難說......
在公安局這種半軍事化單位裏,衆人敬的是那種懷霹靂作風,行雷霆手段的強人。
之前張世軍進入縣局工作時,在領導眼中就被是鬼點子不少的人,覺得他敲邊鼓是一把好手,做後勤大管家是綽綽有餘。認爲他個性中韌性有餘,卻缺少了一份剛硬。要是放在其他部門或許有點前途,但是在公安局當主要領導,就顯得不合適。
現在葉慶泉在衆人眼中同樣被扣上了一頂書生的帽子,這頂帽子還不錯,起碼葉慶泉是這樣認爲的。
因爲在接下來的杯籌交錯中,他擔心衆人來灌酒的場面沒有出現。大家和他都是碰杯意思了一下,酒過三巡,孫建軍掛着一臉輕蔑的笑,端着酒杯晃晃悠悠的走到葉慶泉面前,滿臉通紅,噴着濃濃的酒氣,道:“小......小葉局長,咱們喝一杯”。
低頭瞅了對方手中酒杯裏的半杯酒,葉慶泉心裏暗罵了一句,笑了笑道:“老孫,我負責刑偵這攤子事兒,在座所有的同事裏面,就我們兩人以後打交道最多,我們倆的酒,喝這小杯酒可不行”。
“嗯?”。孫建軍發出一聲鼻音,通紅的牛眼一瞪,朝包廂裏負責倒酒的員喊道:“小妹,過來給我們滿上”。
員剛將酒倒滿,孫建軍抓起酒杯,罵罵咧咧的道:“在裕陽喝酒,我孫大炮還沒有怕過誰,來,我先喝,你看着辦”。說完之後,仰頭將那足有五錢的白酒灌進了嘴裏,放下酒杯,藉着酒勁叫囂道:“現在該你了,沒有種的話就別喝”。
包廂裏衆人一看孫建軍開始放炮了,都撂下筷子,幸災樂禍的看着葉慶泉。幾個局領導也冷眼旁觀,章厚德嘴角更是帶着一絲玩味,瞅着他怎麼應付這局面,現在反正是在喝酒,酒桌上打酒官司,他不阻止也沒人說閒話。
“我沒有種?呵呵!......”。
冷冷一笑,葉慶泉朝員道:“小妹,去拿兩隻茶杯過來”。接過員遞來的茶杯,葉慶泉“砰!”的一聲重重的放在桌子上“倒滿”。
葉慶泉瞅機會就在等這一刻,他從小就在軍隊裏鍛鍊,與那些軍人喝酒從來都是用碗,茶缸之類,要不就是對瓶吹。不要說之前孫建軍已經喝了不少,就算一開始較量,他也不怵對方。
酒店內的玻璃杯是啤酒廠家促銷用來喝啤酒的,容量足有八兩,咋一看跟個酒瓶似得。倒滿之後,葉慶泉也不廢話,端起杯子跟常人喝白開水似得,“咕咚!咕咚!”,眨眼間就來了個底朝天。
“砰!”的一聲,將玻璃杯放在桌子上,葉慶泉指着孫建軍罵道:“不敢喝就給我滾蛋,以後在酒桌上見着我,就端着酒杯在旁邊站着”。
孫建軍張嘴結舌的看着對方,他滿打滿算也就八兩的酒量。之前就已喝了不少,瞅着滿玻璃杯的酒,他打心眼裏發怵,小腿肚都有些顫抖,但知道今天這酒要不喝,以後在對方面前就得裝孫子了。
一咬牙,孫建軍仰頭往嘴裏就倒,剛灌進嘴裏半杯多的時候,他肚子裏“咕咕!”響了兩聲,打了一酒嗝,接着眼珠子突出,嘴巴猛然漲開,孫建軍拔腿踉蹌着向牆角衝去,沒跑兩步,“哇!”的一聲,肚子裏的酒跟噴泉似得,一下子射了出來......
衆人全都張着嘴,驚訝的看着葉慶泉。之前還以爲他是個書生,哪知道這傢伙眨眼間老母雞變鴨,成拼命三郎了。
蔣順平看着拼酒的兩人,摩挲着下巴,一臉笑眯眯狀。
章厚德陰冷的目光伸縮不定,張慶東將大背頭一甩,起身來到葉慶泉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伸出大拇指笑道:“葉局,你牛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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