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 10 章
第三訓練場前面，西瑪星系代表隊的選手正集合在一起，隊長黎晝站在最前方。
“不過有一點必須注意，阿爾法星系的風暴期已經開始，星球磁場的變化會對機甲的操作有一定的影響，所有選手從今天開始都要到機甲模擬裝置中進行訓練，務必要保證賽場上的狀態。”
“明白！”
解散之後，扶風被葉代卓拉了過去，她指着前面兩臺機甲模擬器。“我們直接聯機？你還需要熱身嗎？”
“啊……不、不需要。”扶風轉頭看了看。
明明機甲模擬器的數量有限，而幾乎所有選手都需要用到，可葉代卓只是拉着自己站在原地指向那兩臺機器，所有走向機甲模擬器的人卻都默默地避開了那兩臺。
沒有一個人提出異議。
葉代卓有些迫不及待地把她拉過去。“那就好，我都快等不及了。好久都沒摸機甲操作檯了。”
扶風任由她拉着自己朝前走去，開口問道：“話說，隊長好像也沒有排序什麼的，訓練設備的使用要怎麼分配啊？”
“分配？沒有那種程序哦。”葉代卓回頭看向她，眉眼依舊彎着。“在這個地方，一切都要靠實力來說話。”
扶風微微睜大了眼。
葉代卓輕笑。
從見面開始，她一直都表現得很歡快跳脫，有時會顯得過分天真，而在這聲輕笑裏，扶風彷彿終於隱約窺見了一點屬於那個電子幽靈的，冷酷的本來面目。
“想要的一切，都靠實力來奪取。說起來，扶風同學不是一直都這麼做的嗎？怎麼現在反倒一副驚訝的樣子啊？”
“……沒。”扶風撇了撇頭，目光劃過那些彷彿有着不言而喻的默契的選手們。
嚴奕和季之光這些人，完全就是目不斜視地直接走向自己所需的訓練設備，而實力稍微次一些的，則在他們選定了位置之後纔開始邁步，偶爾遇到實力相近的，會開□□涉一下，而實力再次的，還正站在原地。
所有人不分位置地被分爲階級鮮明的幾個批次，像是有一道寂靜的聲音指揮着所有人的行動。
葉代卓豎起了食指，笑着開口。“對於一支隊伍來說，只有勝利纔是有價值的。同樣，最有價值的選手，毫無疑問是爲隊伍帶來勝利的人。我們隊伍的每個人，都以這份價值爲最高指標而行動。”
她雙手背在後面，倒退着看向扶風。“你的價值，是你自己爭取來的哦。”
扶風擡手撓了撓後腦勺。“被你這麼說，感覺自己像是生活在叢林裏的動物似的。”
“在賽場上爲了生存不斷拼命的我們，不就和自然界的動物一樣嗎？”
“說得也是啊。”扶風吐出一口氣。
就像追逐獵物那樣追逐着勝利的，名爲機甲手的動物。
機甲模擬器內部環境完全仿照真實的機甲操作系統建造，根據選擇的機甲型號的不同，操作系統會有相應的微調，而如果聯機的話，多臺模擬器可以同時接入同一個訓練環境中。
她和葉代卓的配合訓練也是以這種形式進行，兩個人進入同一場景內進行賽場的模擬，主要用意是讓彼此熟悉對方的戰鬥模式和各種數據：安裝設備的速度，營救的時間，有能力解決的危機……
這些都需要大量的相處去摸索瞭解，不可能僅憑紙面數據就完全掌握。
不過還好，扶風和葉代卓都不是直覺系的選手，一個靠策略，一個靠數據，嚴格來說都是靠腦子而非經驗來戰鬥的，所以兩人進展飛快。
也得益於此，在旁觀了兩人的訓練之後，黎晝提前了全隊整訓的時間，直接徵用了全部機甲模擬器，讓所有先發選手一同進行聯機訓練。
訓練場內，嚴奕扣着模擬艙的門，扭頭看向那片運轉中的機甲模擬器，眼裏寫滿了不甘。
只是一瞬，只要一瞬。勝負反轉，快得像是做夢一樣。
他甚至都沒來得及好好打一場，甚至都沒來得及發揮出自己的實力，就被趕下了先發的位置。他當然不甘心，不甘心於自己根本沒能發揮實力，而這種不甘心之後是更深的不甘心，不甘於對方根本沒有給自己發揮實力的機會，就那樣打敗了自己。
以前黎晝再怎麼教給他各種戰術思考，他內心深處都是覺得無所謂的。
他能贏不就好了？
管她有多少陰謀詭計，他自可以一力破萬法。就算扶風能將他調虎離山，抹除了他們所有的信號發射器又如何？最後還不是敗給了自己，敗給了西瑪軍備？
唯獨這一次……唯獨這一次，他突然真正理解了黎晝當初欲言又止的表情。
不想輸。
不想下場。
不想當一個旁觀的局外人。
這種不甘，這種貪婪，他第一次這樣深刻地感受到。
手上的力道漸漸縮緊，嚴奕強逼自己挪開目光，緊咬着牙走進了模擬艙。
這還不是最後。他所失去的，總有一天會親手拿回來！
晚上十點。
緊閉着的機甲模擬器的入口緩緩打開，扶風腳步虛浮地踏了出來，臉色有些蒼白。
她對於機甲的操作本身就不算有天賦，而如今星球磁場造成的微妙差異，總讓人有種抓不住實處的煩躁感，在全隊整訓結束之後，她又自己加練了幾個小時，可是依舊沒能完全適應。
更糟的是，超量的訓練反而讓她有些噁心。
揉了揉咕咕叫着的胃部，扶風面色不佳地朝外面走去。
常規訓練時間九點半就結束了，第三訓練場現在只剩下了基礎照明，不在使用中的訓練區一片漆黑，唯獨她所在的區域還亮着燈。
……不對，還有一盞。
扶風的腳步頓了頓，偏頭朝另一處光源看去。
是模擬艙啊。
艙門緊閉着看不到裏面的使用者是誰，扶風嘆了口氣。
她還以爲自己夠努力了，沒想到比自己訓練量還大的人也不是沒有。
想到近在眼前的正賽，她的臉色越發不好了起來。
她的行動是基於大量的數據做出的判斷，如果因爲自己無法適應風暴期而導致計算誤差，對她來說是完全無法接受的。
其實今天下午的訓練並不算順利，但是黎晝也沒說什麼，到時間就直接解散了。他到底是有什麼打算呢？
啊——！猜不透的指揮好煩！
扶風忍不住伸手在自己頭頂一頓亂撓，嚴奕從模擬艙出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頂着一頭雞窩的扶風。
面面相覷，兩廂寂靜。
“額……晚上好？”扶風尷尬地伸手按着腦袋。
嚴奕抽了抽嘴角。
如果可以他當然不想看見扶風。倒不是他輸不起，只是每次看見她，他的腦海裏都會浮現出扶風當時一把抓住自己時的表情，那個爍爍閃光的眼神……
他不想承認自己有一瞬間的動搖。
更何況，只要一看見她，他的耳邊就會迴響起昨晚聚到宿舍裏的那羣混蛋的嘲笑聲啊可惡！
不過……
看她一臉憔悴的樣子，不會訓練到現在吧？
嚴奕悄悄把別過去的視線又移回扶風身上，她這會兒正一臉菜色地看着入口，一臉尷尬得恨不得原地消失的樣子。
這是幹嘛啊？現在的她還能比當初摔在牆上更狼狽嗎？
“……你知道食堂在哪兒嗎？”
扶風愣了愣，不過嘴上還是很順暢地接着他的話題。“食堂這個時候不是早該停止供應了嗎？”
“是啊。”
“……那你說這個幹什麼？”
紅髮的少年咧了咧嘴角。“你要是求我的話，我倒是也不介意帶你找點喫的。”
話音未落，嚴奕只覺得眼前閃過一道影子，下一個瞬間，扶風已經雙手合十做祈求狀擠到他面前。
“求你，嚴神。”
嚴奕：“……”
喂，你的節操好廉價啊……
深夜的食堂後廚，只有一盞小燈還在盡職盡責地散發着微弱的光暈，勉強照亮的一小片區域內，兩道人影正趴在金屬料理臺的邊緣埋頭嗦面。
扶風幸福地眯起眼睛，捧起碗喝了口湯。
雖說自己宿舍也有廚房，但是指望她做飯還不如直接喝牛奶灌飽，更何況她和季之光兩個做飯白癡根本就沒有準備任何食材，喫空氣嗎？
感謝嚴奕！
她嘴裏嗦着麪條，口齒不清地看向一邊。“泥維森莫可以用石黨的廚黃？”
“本來就沒有規定說不能用好嗎？”嚴奕同樣速度不慢地嚥下嘴裏的食物。“提前跟工作人員打好招呼就可以了，而且這邊的食材和調味品都很齊全，比宿舍食堂好用多了。”
“可是安全問題？”
“這邊有監控的。”嚴奕豎着食指。“也就是說，你現在狼吞虎嚥的樣子已經全都被監控室的老師收進眼底了。”
扶風：“……”
“謝謝你，提醒得真及時。”
“我也沒想到你一副沒見過世面的樣子喫這麼猛啊。”
“難道說精神力高的人在做飯上也更有天賦嗎？”扶風一臉嚴肅。“可惡啊這也太令人嫉妒了吧？”
“別找藉口了，做飯難喫不能怪精神力。”嚴奕捧起碗喝掉最後一口麪湯，暖和起來的胃袋令人忍不住發出舒適的喟嘆。
站起身把碗扔進洗碗機，他偏過頭，看向身後的桌子上還在埋頭喫的身影，略微沉吟之後，開口。
“你不會是……沒法適應風暴期吧？”
光圈之下，那道身影的動作驟然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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