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5】那年那月 作者:未知 “從你嘴裏說出一個人危險可怕,我怎麼覺得那麼可笑呢?”諸葛青面色說不出的怪異,其實承認蕭堯的話,但,又不想去承認。 作爲父親,他自不希望諸葛芊芊被捲入各式各樣的危險之中,但更不喜歡諸葛芊芊本身就是一種可怕的危險! 一個人越危險就越會被人注意,越被人注意,危險就會接踵而來越來越多,而這世上沒有任何一個有血有肉的人可以做到真正的無敵…… 蕭堯無所謂的聳聳肩:“不論你怎麼想,事實就是這樣,至於我離她遠不遠之類的,還是等你能管的時候再聊吧。” 說罷,轉身徑直離開,大赤赤折回燈市方向。 諸葛煜隨後也跟了上去,但這一次,卻沒有再行阻撓,而是去了燈市中心的一間茶樓。 慧儀公主坐在三樓的雅間裏,一邊居高臨下的欣賞着夜景,一邊品茶耐心等待諸葛青回來。 她看似淡定從容,恬靜得像個沒有任何煩擾的仙子,卻其實,不論何時等待都是那麼無聊和難熬的,一些記憶也總會趁這個空隙悄然從塵封的匣子溜出,佔據整個大腦,攻擊看似堅韌的理智,生生孕養出一份不安,將其壯大…… 初見諸葛青,他騎着高大威武的駿馬,身披黑色鎧甲面戴猙獰兇獸面具,整張臉只有一雙眼睛露在外邊,也不知是不是黑甲浸的血太多太濃郁,竟給人一種陰魂環繞煞氣騰騰的窒息壓抑感,所過之處無不死靜無聲。 據說一般初次見到這樣的諸葛青,便是兒郎也會嚇軟腿,大氣不敢出,可她那時卻不知中的什麼邪,關注點卻全在他那一雙眼上…… 那是一雙漆黑而明亮的眼睛,隔着猙獰的面具其實看得不是很清楚,卻偏給人一種說不清的感覺,難以形容的吸引,於是她脫口而出說了句:“把你的面具摘下來。” 那會兒她還挺小,才十四歲,因爲是太后唯一的女兒,宣武帝唯一的胞妹,與宣武帝又差了整整十五歲,可以說備受榮寵,驕縱着長大,還沒有機會接觸到真正的黑暗,還不知道什麼是血腥疾苦,素來仗着自己是皇帝唯一的胞妹而無法無天,恣意盡情的揮霍着所有的嬌蠻任性…… 那時候她覺得,她是公主她高高在上,而他只是一員武將,再勇猛再厲害也不過是她皇兄諸多臣子之一,她讓他摘下面具又是極其簡單的事情,並不過分,他沒有理由拒絕,也不應該拒絕。 可他卻直接把她整個人給無視掉了! 她當然是生氣的,氣到看不見皇兄不悅的眼神,氣到忘了自己身在軍營而滿營將士正目帶不善的看着她,嬌聲怒喝:“你是聾了還是手斷了,本宮的命令爲何不執行?” 似乎她還說了更難聽的話,但她現在已經不記得當初都說了什麼,或者是因爲當時腦袋發熱說的話本就不過腦所以記憶不深,又或者是她潛意識的就想忘掉那些話…… 反正,她後面的話招來將士不滿,她皇兄大發雷霆,不但當場呵斥她,要她跟諸葛青道歉跟全軍將士道歉,還罰她三年月俸回宮禁閉! 她當然又氣又委屈,但還是很清楚自己的立場,明白自己的一切都是宣武帝這個皇兄給的,自己唯獨不能忤逆的人便是宣武帝,所以她再不情願,也還是含淚按要求做了。 原以爲事情就會這樣完結,她也再不會見到那個傲慢無禮的將軍,卻不想,回宮的路上她卻被叛軍劫了! 那時候她才知道她皇兄的江山是多麼不穩…… 那時候她才知道諸葛青是付出了怎樣的代價才把戰局生生拉平…… 那時候她才知道一身光鮮亮麗的自己出現在剛剛損失了上萬將士的軍營本身就是個巨大的錯誤…… 那時候她才知道她的皇兄是多麼可怕的一個人,爲了他的江山他的勝利他完全可以眉頭都不皺一下的將任何人犧牲,而她存在的意義,從一開始就只是在他需要的時候爲他創造利於他的哪怕一絲機會! 作爲誘餌,或者更準確的說是作爲那場戰爭宣武帝用於刺激將士的祭品,她本該慘烈的死在兩軍交鋒的戰場上,可諸葛青卻力挽狂瀾把她救了回來…… 她忘不了那時他的血濺在她臉上的灼熱感,也忘不了他第一次在她面前取下面具展露出來的真容有多麼蒼白狼狽。 京城的人都說她第一眼見他便驚爲天人,爲他的容貌所傾倒從而淪陷,卻哪裏知道,她第一次見到他真容的時候才從戰場歸來,本就驚魂未定,又被那蒼白得嚇人的臉色驚到,滿身心只剩下惶恐,根本連他到底什麼鼻子什麼眼都沒看清楚! 她承認確實是她先喜歡上的他,也是她倒追的他,可第一次所謂主動去照顧負傷的他卻其實是宣武帝授意的。 她也承認是她自己控制不住自己總想見他,於是頻繁找藉口接近他,可她也不是傻的,也有自知之明,也知道強扭的瓜不會甜,就算他表面屈服內心也不會真正喜歡她,可還是一次一次,一次又一次的纏上去,近乎卑微的乞求他垂青…… 他豁出性命救了她,她卻豁着性命糾纏他,怎麼看着都像是恩將仇報,可她不能不這麼做,也不敢不這麼做,因爲,一旦宣武帝沒有了他認爲足夠控制他的理由,那麼,他就只有死路一條了! 一個爲了地位穩固連自己親生胞妹都能殘忍送去做祭品的人,又如何去奢望他能真正的惜才寬容? 那個男人其實從不惜才,他從一開始惜的便只有他自己,爲了他那無人能及的地位,他可以不惜一切手段,也不管是誰多有功勞,只要不能爲他所用,就只能毀滅於他手! 只要能更完整的控制諸葛青,給他和她下藥再來個抓姦在牀什麼的,又有好奇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