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心灰意冷
東方沁想反駁,想用盡一切力量來證明她是對的,是別人對不起她在先,可是想了許久,卻是一個字也想不出來。
“你……你現在命在我手中,還敢如此數落本宮,你不要命了嗎?”東方沁生氣極了。
“我不數落你,你就不要我的命了嗎?我對你說盡恭維的話,你就能放了我嗎?不會。你好不容易纔將我的命捏在手中,不把我置諸死地,你絕不會甘心,既然如此,我當然要把心中的憤懣宣泄而出。”雲洛情沉穩道。
“說得好!”南宮樾突然讚歎道:“將死之人,若是再不給她機會說,恐怕就沒機會說了。”
東方沁看了一眼南宮樾,他說的話有幾分道理,反正都要死了,就讓她說,但若是再說出此種惡語,立刻就瞭解她的命。
“好,本宮再給你一個機會,你最好想清楚再說,否則我就立刻割斷你的脖子。”
“割斷我的脖子有什麼用?我死了,皇上依然恨你,楚玄痕依然怨你,東方家族依舊是毀在你手上,你永遠都是東方家族的罪人,永遠也洗不掉身上不忠不義的污名,永遠……”
南宮樾一瞬不瞬的盯着雲洛情的臉,明知觸怒東方沁很危險,說好話與惡語結果如此清晰,她卻還是選擇那麼做,如此愚蠢,又如此有膽色的人,他有多久沒見到過了?
“好,既然我身上的污名洗不掉了,我就帶着你一起陪葬!”話落,手中的匕首已經用力,割進了雲洛情的皮肉中去。
“小丫頭——”楚玄痕驚慌之餘衝過去,但有一個銀白色的身影比他更快,澹臺聿用盡全身力氣朝東方沁撲了過去,白皙的手指在匕首割下去的一刻緊緊抓住了刀刃。
鮮紅的血滴在地上。
“殿下——”
“小丫頭——”
墨歌和楚玄痕的聲音同時喊出。
“噗通——”,東方沁從石橋上掉入了蓮花池中,雲洛情也因爲重力關係,跟着掉了下去,在萬分危急時刻,澹臺聿的另外一隻收抓住了雲洛情的手。
雲洛情的整個身體都吊在了石橋之上,東方沁掉入蓮花池中之後,另外一隻手還緊緊抓住雲洛情的腳踝。
此刻,雲洛情上面被澹臺聿拉住一隻手,下面被東方沁拉住腳踝,上下不得。
“來人,快救洛丫頭!”老皇帝一聲令下,多個禁衛軍都趕了上來,看着眼前的一幕,都不知道該如何下手去救。
楚玄痕扒開禁衛軍,大喊道:“姨母,你快放開小丫頭,痕兒求你了……”
“東方沁,你若是還不放手,朕定將你東方一門,株連九族,滿門抄斬!”老皇帝吼道。
那一霎,心如死灰的那顆心,猛然墜入海底,寒冷刺骨,心底痛入骨髓。
從始至終,錯的只有她一個人而已!
她仍舊死死拉住雲落情的腳踝,不甘心放手,不甘心自己一個人死去。
南宮越在一旁看着,他忽然在楚金鈴頭上摘下一支珠釵朝廢皇后的手飛去。
珠釵扎傷東方沁的手腕,她終於收手不住,放開了雲落情,與此同時,楚玄痕立刻將雲落情拉了上來。
“小姐,小姐……”青寧大聲叫着雲落情,着急萬分。
雲落情手臂上的傷尚未痊癒,剛纔澹臺聿慌忙之中拉住的那隻手,正是她先前在英雄會上替他捱了樓阡夜的那一劍,由於太過用力,結痂的傷口又重新裂開,有一絲血跡透出白色的衣裙,一眼可見。
澹臺聿用盡全身最後的力氣拉住雲落情,此刻他已經完全虛脫,一雙眸盯着雲落情的手臂。
“情兒……”
澹臺聿的聲音,嘶啞而乾澀,微如蚊蠅。
他嘶啞的聲音,卻是令得雲落情眼中落出一滴淚,明明已經忘了,卻還是把他的生命當成了她的全部,一直以來強忍着那如刀的思念,獨自承受着煎熬之苦,她以爲忘了也就結束了,原來不是……
楚玄痕看着澹臺聿緊緊拉住雲落情的手,他知道,小丫頭的心裏還是裝着澹臺聿,無論每日陪在她身邊的人是誰,心底的那個人,永遠都不會被抹去。他早知追逐小丫頭的路上充滿坎坷,皇上不會任由着朝臣實力過大,不會任由德親王府和雲王府結親,想要和小丫頭在一起,又何止是付出心血和汗水所能做到的?
他張揚,他瀟灑,他玩世不恭,他不學無術,他從未有現在這麼認真過。在很多年前,他在心中就默默許下承諾,這一世,他只願意爲一人付出。到了如今,大家都長大了,他幼時的承諾變成了衆多爲她付出者之一,若說悔,他只恨自己離開京城的幾年,讓自己淡出了她的世界。
早知如此,他該把自己深深種在她心裏,然後帶着她一起遊歷江湖,如此,便沒有一人能將他從小丫頭心中拔除。現在她的心裏那個無法被拔除的人,是澹臺聿。
楚玄痕慢慢從人羣中退出,這一刻,他明白了許多。
南宮越看着楚玄痕慢慢走出冷宮,心中若有所思,目光再次回到澹臺聿和雲落情的身上,這二人,僅僅幾個月,就讓整個點蒼大陸的人都認識了他們。
楚金鈴一直未說話,對於雲落情她是討厭,甚至在廢皇后拉着她一起跳下去的時候,她的心裏還曾有那麼一點興奮,可她沒料到,南宮越竟然會出手幫她,許是爲了西楚太子吧!
“夜王,我們也走吧。”楚金鈴笑意欣然,對南宮越道。
“好。”
雲落情和澹臺聿被老皇帝吩咐送到御醫署就醫,也走出了冷宮,南宮越跟在一旁。
前方的楚玄痕,猶如一個孤影,落寞,憂傷,淒涼。
秦皇后看着楚玄痕的背影,幽幽嘆了口氣:“楚世子大概要傷心死了。”
老皇帝聽皇后如是說,掃了一眼身側的皇后,也擡頭去看楚玄痕。
楚金鈴不以爲然,小聲道:“楚玄痕什麼性子東爵無人不知,過幾日便好了,他一句話也沒說,大概也沒那麼生氣吧。”
南宮越繼續走着,但他知道,並不是每個人都能將疼痛說出來的,即便什麼也沒說,那痛卻是一分也不少的。
這位雲王府的嫡女,倒是讓他有些意外。
深夜之中,楚君臨的書房之中,坐着一個黑衣人,樓阡夜。
許久沒有一個人說話,今日白天發生的事情已經傳得沸沸揚揚,雖然最終雲落情只是受了輕傷,澹臺聿中的軟沸散已解,身體也無大礙,但仍舊是令人震驚。
冠絕天下的聿太子怎可能會被廢皇后騙進冷宮?還身中軟沸散之毒?究其根源,莫不是爲了一個雲落情。
而云落情,聲名在外,左不過是好壞參半,卻甘願爲救聿太子身犯險境,拿自己去換聿太子,此根源,依舊是一個情字。
平頭百姓不知雲落情與澹臺聿之間還有過多少驚心動魄的生死關頭,可青寧和墨歌卻是比誰都清楚。
大嶼山替她擋暗箭,清涼寺密道中冒險衝破鳳凰引,羅紫鳳金袍,長住東爵,無一不是爲了雲小姐。而云小姐,當初爲了替殿下解毒,險些丟了性命,這樣經歷過來的回憶,怎麼能說忘就忘了?
“四皇子將本尊叫來這裏,就是爲了看你發呆的麼?”坐了許久,樓阡夜終於開口。
楚君臨眼神有些空洞,看着一處,像是什麼也沒想,又像是想了許多。
“你可曾真心愛過一個人?可曾全心全意只爲一個人而活?”楚君臨慢慢吐出口。
樓阡夜恍然擡頭,盯着楚君臨。
“原以爲在戰場上所向披靡的四皇子,只淬心於皇位,不想還有如此兒女情長之時,四皇子莫要忘了,有了江山,自然就有了美人,現在又何苦在乎其他?”
“可小情不是其他!”楚君臨聲聲道:“我如今的一切,包括奪位之心,全都是她給我的,可是她現在……”
“現在如何?等你坐擁天下之時,權勢、地位、女人,全都是你的!”
楚君臨把樓阡夜的這句話聽進了心裏,他以爲,現在錯失了雲落情,只是一陣子,而非一輩子。可是他忽略了一點,人生不是遊戲,沒有重來一次的機會。
從楚君臨的府中出來,樓阡夜摘下面上戴着的魔鬼面具,那張臉上,眉目深邃,面如寒潭,不是百里閆又是誰?
他面色平靜、從容,偏偏令人感到心驚膽寒。
洛洛,只能屬於他百里閆。
翌日一早,老皇帝就派人給雲王府送去各種賞賜,雲老王爺特地到流雲閣陪雲落情用了午膳。
這麼久以來,雲老王爺還是第一次到流雲閣用膳,因此流雲閣的丫鬟們都比往常更加盡心。
老王爺看着流雲閣院子中的海棠樹許久:“臭丫頭,這棵海棠你倒是養得極好。”
雲落情也朝門外看了一眼:“不是我養得好,而是我流雲閣風水好,水土養樹養的好。”
站在一旁的青裳好笑的蒙嘴笑了笑,小姐總愛把她的東西都說成是寶貝,哪怕只是一培土,也是寶,這個脾性始終沒變。
再擡頭去看雲落情,只見她一雙眼睛盯在梳妝檯上的一個青花小瓷瓶,竟看得發呆。
那個青花瓷瓶花紋別緻,色彩奇特,僅只那麼一個小瓷瓶該是價值不菲。
雲老王爺也看見了青花瓷瓶:“聿太子來過了?”
雲落情一時沒反應過來,就“嗯”了一聲,等反應過來才猛然覺悟:“啊?老頭子你問什麼?”
雲老王爺乾笑一聲,搖搖頭。
菜式還沒上完,雲椛就匆匆進了流雲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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