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0章 深夜的抑鬱
女子微涼的小手輕輕滑過他的掌心,如順滑的絲綢一般,這從未感受過的觸感讓赤陽心中閃過了一絲異樣。
只是還來不及感受,他又被涼的輕顫了一下,但也只是蹙了蹙眉便忍受下來了。
鍾玉敷完毛巾便端着碗出去了。
等鍾玉回來的時候,赤陽又忍不住問道:“侯爺還沒半點消息嗎?”
鍾玉搖頭道:“沒有,府裏大部分的侍衛小廝都去幫忙了,到現在還沒消息傳過來。”
赤陽沉默了下來,側目望去,只見眼前的少女低垂着頭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她是個好姑娘,而且還是個未出閣的黃花大閨女,這孤男寡女的,恐怕得敗壞她的名聲。
赤陽輕聲說道:“今日多謝你照顧我,等天亮了你就走吧,隨意喚個小廝來就行了。”
鍾玉聞言秀眉微蹙,不悅地說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是嫌我照顧的不好?還是我何時得罪了你不成?”
“不不不,不是。”赤陽連忙解釋道:“你是個未出閣的姑娘,我怕連累你的名聲。”
鍾玉臉色緩了緩,但依舊是沒好氣地說道:“眼下府裏的人都去幫忙,本來是我娘照顧你的。
但是接連下了半個月的雨,天氣陰冷潮溼,我娘和我爹都犯了老毛病,只能由我來。
再說我又不是什麼大戶人家的千金小姐,要名聲做什麼。”
赤陽沉默着沒說話,別看他平時巧舌如簧的,其實和女子說話他倒是嘴笨的很。
屋裏一下子安靜了下來,氣氛頓時有些尷尬。
鍾玉最先受不了,端起水盆起身就往外走。
“天還沒亮,你再睡會吧,我去把水倒了。”
赤陽盯着鍾玉離開的背影,內心一時間五味雜陳。
鍾玉是個好姑娘,她和鍾靈可完全不同。
和她們剛接觸的時候,不管是誰,都會對鍾靈有好感,因爲她溫柔和善,體貼入微。
反觀鍾玉,活潑開朗,但同時又嘴毒的很,脾氣又比較急躁。
不管怎麼看都是鍾靈討喜,可其實接觸久了,最後大家都會喜歡鐘玉多一點,他也不例外。
赤陽嘆了一口氣,喃喃道:“這麼好的姑娘,可不能被他給連累了。”
現在他滿腦子都是他家主子最後離開的身影。
所以爲什麼早不出意外晚不出意外,偏偏是他家主子離開的時候出意外呢?
這一切就是這麼的巧合,就像是冥冥之中註定的一般。
“赤陽大哥你別太自責了,誰都不想發生這種事情,夫人都沒怪你,還親自給你治傷,你何必一直爲難自己呢?”
赤陽勉強一笑,感激道:“我沒事,謝謝你鍾玉妹妹。”
沒人能體會他此時的感受,他不可能不自責,不可能不難受的,他這一輩子都得活在煎熬和愧疚中。
鍾玉不着痕跡地嘆了一口氣,她該說的都說了,該勸的也都勸了,赤陽若是自己想不開,放不下,那旁人說什麼都沒用。
熬了大半宿,她也困了,打着哈欠便走到了一旁的榻上躺下,揉着眼睛與赤陽說道:
“我好睏,我睡會,你要是有事便喊我。”
赤陽看了她一眼便平靜的收回了目光。
這丫頭真是大大咧咧,和男子共處一室居然還能心安理得的躺下睡覺。
不過他目前這個樣子,和廢物也差不多了,人家還真沒必要在乎他。
赤陽正胡思亂想着,忽然就有一陣若有若無的呼嚕聲傳入耳中,這呼嚕聲和他往日聽到的完全不同。
他平時身邊都是男人,那呼嚕聲是震天響,但這呼嚕聲和往日裏聽到的都不同。
他扭頭循聲望去,最後視線定格在了鍾玉身上。
這呼嚕聲正是鍾玉傳來的。
女人也會打呼嚕嗎?
正疑惑着,鍾玉翻了個身,那睡姿……太豪邁了。
剛纔她上榻後,是好好的躺着,雙手規規矩矩的交疊在腹部,而現在是側躺着,手腳並用的抱着榻上的枕頭。
赤陽無奈的搖了搖頭,他還沒見過這麼沒心沒肺又大大咧咧的女子。
天還沒亮,睡是睡不着的,望了眼窗外,現在時間還早,離天亮最少還有一個多時辰。
赤陽掙扎着要起來,可他只要一使勁,內臟就如刀絞般疼的他滿頭大汗,試了幾次後,他也就只能放棄了,老老實實的躺着聽鍾玉的呼嚕聲。
這對他來說無異是折磨。
當然不是因爲鍾玉的呼嚕聲,折磨他的是他現在什麼都做不了,只能無限循環內心的愧疚和自責,連去山上找人都做不到。
不過他的胸膛裏疼就算了,那本來就是因爲受了內傷,可爲什麼他肚皮也痛?
赤陽伸手摸了摸疼痛最劇烈的地方,結果摸到了紗布,應該是被包紮起來了。
他忍着疼痛,撕開紗布,然後就摸到了一條傷口,好像是被縫了起來。
這是夫人給他治傷弄出來的吧?
夫人該不會是給他開膛破肚了吧。
只有夫人包紮傷口會用這種紗布,是黏上去的,赤陽重新將紗布粘好,這才喘着粗氣老老實實躺着。
他還發現,他的衣服被換了,全身都被換了。
誰換的?
肯定不可能是夫人,夫人挺着大肚子給他治傷已經很艱難了。
他這不僅僅是換了衣服,身上也被擦洗乾淨了。
誰給他換洗的衣服,擦的身子?
難道是鍾玉?
那這渾身上下豈不是都被看光了?
赤陽睜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了遠處榻上睡的香甜肆意的女子。
實在的無法想象自己渾身光溜溜的躺在她的面前,她則在給他擦洗身子,更換衣服。
鍾玉可不知道赤陽此時在想什麼,她正美美的夢周公呢!
赤陽凌亂了許久,最後只釋懷了。
看光了就看光了吧!
人家姑娘都不在意,他一個大男人有什麼好在意的。
反正無所謂了,他這一輩子都是要給侯爺贖罪的。
侯爺啊,他的侯爺啊!
赤陽想着想着,心中難過,忍不住又哭了起來。
他沒資格躺在這舒服溫暖的大牀上,他的侯爺還被埋在冰冷刺骨的泥沙下。
千軍萬馬都沒能殺了的人,卻被他害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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