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6章 第三百四十六章
然而我搖頭的動作似乎給了他錯覺,讓他誤以爲我並未接受他的道歉,他的神色波動了一瞬,隨之而來的就是愈發急切的解釋和道歉。
“好了,我沒生氣。”懶得聽他那些廢話,他說着難受,我聽着更彆扭。這種事本就無論対錯,只不過是我們二人博弈的結果,我失敗了,自當接受這種結局,萬沒有勝利者急不可耐地向失敗者道歉的道理。
我伸出一根手指在他面前晃了晃“宇智波斑,既然你自詡爲我的學生,我就再教你一句話。身爲勝利者,就應該好好享受勝利的果實,斷沒有低聲下氣向失敗者道歉的道理。”說罷我還按着他的頭點了點,權當他自己聽進去了。
“可是你生氣了。”他握住我的那根手指,有些不安的眼神也柔和了下來,面容恢復到一貫溫柔的神色。
“那你該想辦法好好哄我。”我輕輕拍了拍他的胸膛,“而不是因爲我的失敗就隨口承認莫須有的錯誤。”
“那我的師父大人不如再教一教我”他湊到我面前,紫色的眼眸含着笑意,“我該怎麼哄人呢”
“呃”我摩挲着下頜認真地想了一會兒,隨後衝他張開雙手,“來一個親親好了。親我一下,我說不定就不生氣了。”
然後我就得到了有史以來最輕柔的一個親吻,就像晨間的露珠滴落在嬌柔的花瓣上,又像微風輕輕撥動樹葉,輕柔到讓我的心底泛起酥酥麻麻的癢意。當然,若是這個吻不含着些許血腥味和藥味就更好了。
我往窗臺邊上挪了挪,給他騰出一點位置,讓他也能靠着我坐在窗臺上。
“要不要進去”看一會兒窗外一望無際的連綿的沙漠,他伸手拂去我發間的幾粒細沙,柔聲問道。
“不用了。”我搖了搖頭,指了指虛圈天上無端出現的積雲,“好像要下雨了。”
隨着話音,幾滴雨水滴落在木屋外的沙地上,印出幾個灰色的圓斑。隨後,淅淅瀝瀝的雨點打了下來,打在沙地上,打在木屋周圍的籬牆上,打在木屋的屋頂上,久違的溼氣撲面而來,緩解了我有些乾燥的皮膚,連帶他微微起皮的嘴脣都溼潤了起來。
不対我盯着他的脣微微出神,這好像是剛纔親吻的時候濡溼的
“還想要一個親親嗎”他対視線一向很敏銳,我纔將視線移到他的脣間,便見着那張溼潤的脣一開一合,帶着笑意的聲音響起,連帶那張脣也在我的眼前放大是他整個人都湊到我面前了,以一種十分別扭的探身的姿勢,連帶他身上纏着的繃帶都泛起了淺淺的粉色。
我將視線移到他的身上,只這一小會兒,他身上開出的許多淺粉色的花朵就被染成了鮮紅的色彩,映襯着他的臉色愈發蒼白。
“不要。”我搖了搖頭,換了個姿勢,將他扭曲的身體擺正,也讓他繃着的身體放鬆下來,隨後才試探性地按了按他身上暈出血花的地方,檢查了一下他的傷口,“疼不疼”
“還好。”他靠着我的肩膀,先是微微點頭,後來又低頭看了一眼自己幾乎被包成木乃伊的身體,又搖了搖頭,“應該是很疼的,但是我看到你身上一點傷都沒有,就不是那麼疼了。”
“說得好像你身上這副感官是長在我身上的一樣。”我抹去他脣間的一絲血跡,嫌棄道,“疼就是疼,不疼就是不疼。哪來那麼多奇奇怪怪的回答,一會兒疼,一會兒不疼的。”
“那應該算很疼吧。”他笑了一聲,伸手去接屋檐下落下的雨水,隨後又將那隻被雨水潤溼的指節伸到我眼前,“反正我現在感覺不到雨水落下的觸感,感官已經麻木了。”
我握住他的指尖,拭去其上滴落的些許雨水,頗有經驗地發表言論道“正常現象。身體被傷得重了,不管是身體原本嚴重的傷勢帶來的疼痛,還是之後體內傷勢在不斷被修復帶來的刺痛和麻癢,持續一段時間之後都會讓身體的感官都變得遲鈍起來。”
“會一直遲鈍下去嗎”他收回指尖,將手覆在我的胸膛上,“千手扉間,你対這種感覺應該很熟悉吧之後會怎麼樣呢”
“之後之後感官又會變得靈敏起來。”我伸手接了幾滴雨水,將其抹到他的手背上,“靈敏到冰涼的雨水接觸到新生的皮膚都會帶來細微的不適。那些逐漸被修復的新生的器官,那些催生出的脆弱的神經,每一處都在叫囂着疼痛。”
“再然後呢”
“再然後就好了,痛着痛着就好了。”
“真的好了嗎”他將手搭在臉上,聲音十分懶散,“千手扉間,你說的好了是指身體恢復了,還是指靈魂已經察覺不到疼痛了”
“可能都有吧”想了想,我還是給出了一個不確定的答覆,“總之不會影響日常活動,也不會影響戰鬥。”
“看來你的經驗真的很豐富啊”他感嘆道,“千手扉間,我本來還想跟你多學一學,但現在我發現,我還是無法完全忽視這種疼痛,就好像無數蟲子在體內密密麻麻地噬咬着、爬行着,實在讓我難以適應。”
我移開他搭在臉上的手,盯着他的眼眸調侃道“怎麼堂堂忍界修羅也會有怕痛的時候”
“我能感覺到疼痛,當然不會喜歡這種感覺。”他理所當然道,“更何況忍界修羅是対外戰鬥的時候打出的名號,跟我対着自己的男朋友說說自己真實的感受一點都不衝突。”
嗯,他說的真有道理。
我點了點頭,附和道“你說得沒錯,忍界修羅和哭包也不衝突,対不対”
然而就連“哭包”這種聽上去十分軟弱的稱號他也來者不拒,十分厚臉皮地點頭道“一點也沒錯,誰都沒有規定忍界修羅不能哭,対不対”
“”我覆上他的臉,不去看他因爲將我堵得啞口無言而泛起的小小的得意的微笑,“你現在臉皮越發厚了。”
他張口輕輕咬了咬我的指節,反過來指責我道“都是跟你學的。誰讓你之前老是一口一個我的夫人,不知道佔了我多少便宜。”
“這麼說來反倒是我的錯了”我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不是,是我的錯。怪我學習能力太強了,把你的沒臉沒皮學了個徹底。”他覥着臉一本正經道。
“”真不要臉。
我收回蓋着他的臉的手,將他換了個姿勢,免得我看到他那張得意的臉就手癢。
“千手扉間。”
我一點都不想理他。
“千手扉間”然而即便他的頭被我用力壓在肩膀上,即便我根本沒有迴應他,他仍舊不依不饒地喊着我的名字。
好煩,他身爲一個病號怎麼還這麼煩
“千手扉間”喊我的聲音愈發大了。
“什麼事”我無奈地鬆開力道,任他將頭擡了起來,有些熾熱的鼻息噴在我的頸側,有些癢。
“我有點疼。”他嘆息一聲,將頭重新靠在我的肩膀上,脫口而出的話語沒了方纔喊我的名字時刻意表露出來的中氣十足,反而十分虛弱又飄忽。
我這時才驚覺他如今是個身受重傷的病號,而不是什麼能跟我毫無顧忌拌嘴的身強體健的人。
“很疼嗎”我用脣碰了碰他的額頭,他好像在發熱即便下雨的溼氣充斥着木屋,然而褪去那一層寒涼的溼意,他本人的體溫卻比剛出來的時候要高上一些。
“很疼啊。”他沒什麼精神地回了一句。
可我這具身體如今能夠提煉的查克拉實在不多,即便勉強能用出醫療忍術,也抵不過他身體自發修復的速度。更何況我們如今身處異世界,想通靈出蛞蝓仙人來幫忙都毫無辦法。
我的手拂上他的後頸,試探性地按了按,徵詢似的提議道“那你要不要睡一覺”
“你想幹什麼”他警覺地半支起身,盯着我的臉透着滿滿的不可置信,“千手扉間,我現在在一本正經地跟你撒嬌,你能不能收一收你簡單粗暴的思維你竟然想打暈一個本就身受重傷的病號”
“你自己說很疼的。”我有些無言。暈過去了不就不疼了嗎直接在睡夢中修復身體,多好
“我不管”他警覺地側身,將後頸貼在我的肩膀上,“總之你不能打暈我。”
“那我們進屋去。”病號還是別在窗邊淋雨了,雖然我們頭頂有屋檐遮掩,但總有溼氣撲面而來,還有偶爾飛濺的雨滴落在我們身上,帶來點點涼意。
“不要。”他孩子氣地抱緊我的腰,制止了我想下地的動作,“我想看雨。”
“你在發熱。”我指出他身體的不対勁。
“我不管,我就想看雨。”然而懷中忽然任性起來的人說什麼都不聽,只一味地阻止我想抱着他回屋裏的動作。
跟懷中的人僵持了片刻,我摸了摸他有些發熱的臉,再次詢問道“真的這麼想看”
“想看。”他虛弱卻堅定的聲音再次響起。
“”真拿他沒辦法。
我隨手抽出一張案桌邊所剩無幾的紙張,指尖輕點,其上便附着了一層薄薄的力量一個微小的防禦陣法,能讓這張紙不受時光的侵蝕,隨後將這張紙伸到屋檐下接了幾滴雨,紙張上便暈染出淡淡的落雨的場景。
之後,我摘取了他脖頸間絲帶上的紙鶴放到那張沾着雨滴的白紙上,那隻紙鶴便恍若水滴落在湖面一般,融入了這張紙中,一隻在雨中翩然起舞的白鶴躍然紙上。
“給。”
他下意識接過這張紙,神色隱隱有所猜測“這是”
我微微頷首,肯定了他的猜測,隨後攏了攏他泛着溼意的長髮,將他抱了起來,慢慢朝裏屋行去“我送給你的一場雨。”
“是那場有僕侍送信的雨嗎”他身形一繃,倏然撐着我的肩膀支起身顫着聲問道,指尖捏着我肩膀的力道大到能讓我隱隱作痛,卻又小到生怕那張他捏在手裏的紙張有一絲一毫的褶皺。
我將他放到牀上,點了點紙上的白鶴,溫聲道“猜得一點不錯。”
“千手扉間我”他將那張紙小心地放在枕邊,側頭握住我的手腕,聲音顫抖,“我我很喜歡。”
“喜歡就好。”我坐在牀邊,反手扣住他的手腕,傾身向前輕輕吻了他一下,“睡吧。”說着另一隻手覆在他的臉上,替他遮擋了有些明亮的光線,直到感受到掌心的眼睫泛起些許溼意,顫動了兩下,隨後乖順地合攏,才靠着牀沿也趴着睡了過去。
作者有話要說
最後的雨出自清少納言的枕草子,以往幽會完之後,男人總會給少女寫一封信。那天他卻說,“這又是何苦呢,咱們放過對方吧”。
之後男人就走了,次日也沒有回信。下着大雨,少女還在在盼望着男人的書信,等了一天了,左等右等的,卻還是沒有消息。真是個絕情的人啊少女抱怨着情郎。
傍晚時分,少女獨自坐在屋檐下,雨水落下來,忽見一個撐着傘的小僕人送信過來,急切又緊張的打開信“雨落水漲”寥寥數字,卻比千言萬語更加動人。
這裏的雨落水漲,饒是有趣。
一來是對實際情況的解釋,雨落水漲,男人回家耽誤了,也就耽誤了寫信和送信,所以晚了,而非是對少女絕了溫情。
二來又用了詩中的句子,“雨落水漲”出自歌人紀貫之的句子,有道是刈取蒲草沼澤地,雨落水漲,似我深情。古今和歌集真菰刈まこもかる澱よどの澤水さはみづ雨降あめふれば常つねより事ことに增まさる我わが戀こひ雨水打落到沼澤地裏,水漲高了,我對你的情意和思念便如同這水一樣深。
寫的是“雨落水漲”,說的卻是“似我深情”。
寥寥數字,以歌作答,引經據典;即說明了情況,又道出了情深。
這便是平安貴族們喜歡的風雅和情趣。
以上來自百度。
雨落水漲,似我情深。
白鶴爲使,扉間送給斑那一場枕草子中記載的深情又浪漫的雨。
斑爺最後問的是不是那場有僕侍送信的雨,也是在暗示枕草子這個故事。
然而扉間給了他肯定的回答。
本想大咧咧的讓扉間說出來的,然而我想了想,扉間不是會大咧咧地說我對你的情感有多深的人,斑爺也不是會直白地問你是不是對我有意思這種問題的人。
因此,只能寫這種蜿蜒曲折的問題來隱晦地表示他們之間的情誼。
嗯,希望小天使們都接收到了。
沒關係,接收不到的,看到作者這麼長的小作文也被迫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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