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練劍(下)
封-劍
雖然林旦從未過有照顧別人的經歷,但照貓畫虎,師傅趙清毓養育了他十九年,師傅無條件地照顧徒弟在林旦腦海中,已是理所應當的事了。因此,他懸而不決,並非是因爲擔心自己輸了後會怎麼樣,而是不想讓唐薈再度顛沛流離。
南安爲何要對我說這番話,她不應該是與劉草一邊的嗎?爲何要一直幫我?林旦抿着嘴脣,百思不得其解,但最終還是決定應下這場挑戰。不爭饅頭爭口氣嘛,躲得過劉草這次的無端挑釁,那總會有下一次。打得過就打,打不過就走。並且林旦腦中閃過唐薈日前突然對他所說的那句話,“有朝一日你能勝過他。”
林旦臉上露出輕鬆的笑容,反倒讓劉草心中火氣漸旺,一個剛進山川境的人面對一個已在冥府境內滯留已久的二流高手還能一臉輕鬆?
若不是南安會攔住劉草,恐怕此時林旦早已被劉草生吞活剝了。
“你要戰,便作戰,我林旦早就看你不爽了。”
劉草氣極反笑,仰天怒吼,狂妄之聲震耳欲聾,連默默跟在三人身後的楚晏都不得不捂住耳朵,面色痛苦,他不想沾染兩人的爭鬥,雖然這個名爲劉草的人對他來說十分有威脅,但此刻自己孤身一人,遠不是動手的好時機。
反倒是身處戰場之中的林旦佁然不動,他雖深受這長吼之音的壓迫,可他更清楚,若是自己生出抵抗之意,只會更加痛苦,並且會給劉草露出破綻。
見林旦無動於衷,不止是南安微微側目,反倒是劉草心中生出一絲焦慮。
按理說劉草大可以境界壓死林旦,可他不齒於做這種卑鄙之事,他將自己的境界壓在山川境,與林旦同境。但其豐富無比的戰鬥經驗,一身的武藝和他境界所帶來的各種好處都是壓不住的,只得靠林旦自己去闖。
終於,在吼聲久攻不下後,劉草也沒再白白消耗體力,停了下來。
可就在他停下吼聲的瞬間,林旦身形一晃,蓄氣於雙腿之上,快,快若疾風般閃身出現在毫無防備的劉草身前,手持那把悟青所借的長劍。
眼看劍尖即將抵在劉草的胸膛之上,劉草腳尖點地,倒飛數米遠,躲過了林旦這出人意料的一劍。
楚晏微微搖頭,這一劍若是對同境之人來說,的確是十分快,極有可能能夠瞬殺對手,可林旦的對手遠不是這種招數可以對付的。
而南安則從這一劍上看出更多端倪,林旦爲了瞬間近身劉草,應該是將內力匯聚於腳上,但遞出這一劍時,劍尖處裹挾着的鋒銳之氣應該也是內力所致。林旦不過是剛入山川境,如果能融會貫通得這麼快?果然,自己沒算錯他。
場外之人心思各異,場中之人同樣如此。
林旦一擊不中,知道自己接下來只能防守反擊,硬拼肯定是沒機會的。他雖不清楚劉草的具體境界,可既然能在江陵稱霸,至少也得是冥府境纔行。
以弱敵強,林旦心中早已想好對策。
站在遠處的劉草也收起先前對林旦的輕視,他的經驗豐富,完全不像一個只會矇頭打譜的庸手。
最可怕的不是面對一個硬實力遠勝於自己的敵人,而是這個敵人還有一顆冷靜的頭腦,無懈可擊。
劉草緩緩拔出腰間佩戴着的雪瑩。
楚晏身體微微顫抖,這把刀就是他的一生之恥。丟了一把好刀對他來說並無大礙,只是豪奪過去後還當着自己面用,未免有些太過瞧人不起。
楚晏決定不再看下去,反正結果一目瞭然,轉身回了閣中。
雪瑩刀長三尺,柄長兩寸,刀刃略寬,光照之時,刀身泛光瑩瑩,似冬月夜雪瑩,精美絕倫。
不巧的是此時玄妙閣上空雲層深厚,蔽日無光,也就見識不到這刀的絕美之處。但這並不影響它的名氣,身爲名刀,除去外在,更重要的是兵器本身的鋒利。
明明劉草只是一步一步漸漸走來,但林旦反而覺得有種避無可避的感覺。偏偏此時連他一貫使用的蓄氣法都沒預料出他的下一步將會如何行動。
林旦嚥了咽口水,他最有恃無恐的依仗此刻失靈了,接下來只能靠他自己了。
待到劉草與林旦兩人之間只差一柄雪瑩刀的距離時,劉草終於出手了,走了數米,便是爲了積蓄氣勢,此刻正值氣勢鼎盛之際。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可劉草此刀偏偏慢到極致。
鋪天蓋地的氣勢壓了過來,林旦是避無可避,只能硬抗。劉草要的就是這樣的效果,以無敵之勢碾壓自己眼中的這個跳樑小醜,好讓他知道自己的弱小,認清與自己的差距。
劉草此刀並未奔着結果林旦的性命去的,但至少也得斷個胳膊才合他意。
林旦無計可施,全身像泡進水裏一般,邁不開腿,只好將手中長劍擋在身前,希冀能扛過這一刀。他腦中閃回自己拿雙臂拼死擋住那個無名大漢一腳的場景。
呵呵,難道這一幕要重現了嗎?
林旦腦海中不停盤旋着這個聲音,他自己的聲音。
當他想到這個問題時,其實答案已經明瞭。
雪瑩沉沉地落在長劍之上,火花四濺。
劉草以勢壓人,林旦在身下苦苦支撐。
舉着長劍的兩條手臂向下彎曲,漸漸失去知覺。
林旦緊咬着牙,他不甘心。爲何他明明已經摸索到更高的境界了,但依然誰都打不過,就這個樣子,還怎麼有臉見師傅,還怎麼替唐薈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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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結果是殘酷的,即便林旦自身還能抵擋得住,可手中劍似乎有點不堪重負了。劍身處微微露出一絲裂痕。
身處上位的劉草狂笑道:“你再反抗呀!就只有這種實力了嗎?哈哈哈哈。”
可林旦此時哪還有餘力能說得出話來。
劉草手上力道又添了幾分,火花閃光,耀出雪瑩刀上點點熒光。
就在即將劍崩人毀之時。
一柄摺扇彈開了雪瑩。
出手之人正是一旁觀戰的南安。
劉草的無敵氣勢頓時消散。林旦得以大喘一口氣,看着劍身上的傷痕,他很是心痛,這些時日拿着它來練招,心中已生出熟悉之感,更何況此物並非他自己所有,而是道士悟青的,若是有朝一日他向自己討要又將如何交代?師傅趙清毓從小便教導過他,要遵守諾言,既然是借,那便得原模原樣地歸還。
林旦將長劍收回鞘中,這場架也不必再打了,不管怎麼看都是自己輸了。
劉草碾壓之勢被打斷,心中大爲光火,朝南安厲聲喝道:“小安,你幹嘛!打也是你喊打的,那爲何又突然插手?你不給我個交代,這事兒翻不過去的。哼!”
南安沉默,的確是她整出這一場鬧劇。她也在不停地反思,如何纔算得是妙手,能夠一舉兩得解決此事。南安內心也十分煩躁。
劉草似乎還沒消氣,不好意思再兇南安,那就只有拿被自己打得坐在地上的林旦撒氣。
“喂,你這孫子還想呆在我荊安府到什麼時候,趕緊滾蛋。別忘了帶上你那個土妞姘頭。土包子跟土妞還挺門當戶對的。”
林旦坐在地上,憤怒地顫抖不已,他何時受過這種委屈?更何況,劉草罵人若是隻罵他自己,說不定林旦也就忍了,可劉草叫他孫子,更是把唐薈講成他的姘頭。
他林旦忍不了,大不了就舍了這條命罷了。
取下背上玄劍,直接往劉草頭上砸去。
劉草反手就是一刀,彈開玄劍,濺出無數火花。
劉草愣住當場,心想,這小子難不成被我罵傻了,劍鞘都不去掉就想和我再打?等等……這劍鞘也是鐵石做的?這是什麼劍如此怪異?
南安被林旦的突然暴起嚇了一跳,心中思緒頓時被攪亂。
林旦一手握住劍鞘,另一隻手緊抓住劍柄。
他想拔出玄劍!
不錯,若是想勝過劉草,只有試試能不能拔出這把神奇無比的玄劍了。
“恩~啊!”
林旦雙手發勁,拼盡全力往兩邊扯,可卻始終像是差一口氣似的,心有餘而力不足。
林旦沉默不語,只是暗自使勁,可他心中一直在怒吼,“爲何還是拔不開絲毫?天上的神仙呀,要是你看得見的話,就助我一臂之力吧!”
劉草扛着雪瑩走了過來,想看看這傻小子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麼藥。
可就在他還未靠近之時,林旦雙手血跡斑斑,淋在劍上,呲的一聲,玄劍微微出鞘,綻發出無數耀眼彩光,晃得劉草連連後退。
還是南安反應了過來,瞬身到林旦身旁,抖開摺扇擋住眼睛,一雙玉足點在劍柄之上,看似輕輕一點,其實力道不淺,直接將林旦微微拔出的劍身擊退回去。
林旦渾身脫力,癱坐在地。
南安一雙美目流轉,嗅了嗅劍身上的味道後,嫣然一笑。
劉草驚魂未定,站在遠處問南安道:“這是何物?”
南安打趣道:“這下算你贏還是他林旦贏?”
劉草當然不服氣,要不是你南安多有偏頗,林旦此時還能活着那他就不姓劉了。
可他也惹不起這個喜怒無常的女人,自己好一個風流浪子,卻偏偏栽在了她身上,唉。
其實劉草何嘗不懂南安是執意想將料峭贈與林旦,可問她爲何如此照顧林旦,她也不說,心中醋意漸起,因此纔對林旦憎恨萬分。
劉草嘆氣道:“他贏,算他贏,他贏你就高興了,你高興我也就高興了。”
他又悄咪咪地補了一句:“誰叫我喜歡你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