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關長
凱美瑞車主大怒，一輛幾萬塊的破皮卡也敢跟自己搶道，不懂這年頭有錢人才是大爺麼？
他蹦下車，趾高氣昂的指住——這位在他眼裏，還屬於草根屁民階層的鼻子，“草，賠錢，今天不賠錢別想走。”
狄小虎陰着臉沒說話，用打量潑婦一樣的眼神打量他。
“看什麼看，告訴你，這事情沒一千塊錢不算完。”凱美瑞車主咬牙切齒的道：“小子，我跟交警大隊副隊長，可是打小的鐵哥們關係，你要不賠錢咱就報警，看你的皮卡，是不是說的過我的凱美瑞？”
狄小虎依舊冷着臉沒說話，轉身從駕駛室裏翻找着什麼。
凱美瑞車主嚴重閃着詭譎、和金燦燦的神彩，他以爲狄小虎被自己鎮到了，害怕自己的有錢有勢，準備掏錢賠償。
孰不知狄小虎在找武器，那種能把他揍到連他媽都不認得的重型武器。
“找到了！”
狄小虎一喜，從座椅底下抽出把螺紋鋼DIY的加力杆，三斤重的螺紋鋼，不僅可以用來撬動螺帽，還可以讓膽敢惹怒他主人的傢伙，付出鮮血代價。
一輛大衆志俊停在了過道旁，車門打開，走出位身穿白色風衣，齊耳短髮的漂亮女人。
這輛志俊是城南區帝豪娛樂會所購買的轎車，會所老闆不但主動把它借給了當地轄區派出所使用，而且油費全包。
來人正是他小媽湯嵐，三十七歲年紀，還跟二十五六女人差不多身材皮膚，她疑惑道：“小虎，怎麼還不上去？”
狄小虎趕緊把鐵棍塞回座椅底下，怕小媽誤會，趕緊三言兩語把事情解釋清楚。
死癟三，算你走運！
狄小虎關上車門，準備和小媽離開。
“怎麼着，想走？”這位凱美瑞車主陡然來勁，一把攥住狄小虎胳膊。
“今天我們有事，就自認倒黴一回。”
兩張百元鈔票夾在修長的食指中間，塞到車主面前晃了晃，“拿着錢趕緊離開，否則你一毛錢都訛不到。”
狄小虎眼睛迸發出想殺人的怒火，原本就因爲物慾橫流，而岌岌可危的社會公共道德觀,都是被這幫癟三給顛覆的，不殺難以瀉心頭之恨。
刀割般的眼神，和冰冷不可毋疑的口氣，讓凱美瑞車主猶豫再三，最終選擇了悻悻離去。
“小媽……”狄小虎鬱悶的說不出話。
“放心，我記得他車牌號了，下次讓我遇到，肯定幫你出這口冤枉氣。”湯嵐溺愛的拍拍他，“今天就別出亂子了，你爸和海關關長都在樓上呢，忍忍吧！”
從後媽角度來看，湯嵐還是不稱職的，哪有這種疼別人兒子跟疼自己女兒一樣親的？
尖酸刻薄纔對嘛～
隨着湯嵐走進德雲漁坊，狄小虎只得換上副和善的笑臉。
德雲漁坊這層樓是九三年建造的，就佈局和硬件設施來看，已經落伍不少。松木柱紮成的包間，就豎立在人聲鼎沸的大廳四周，雖然熱鬧，但缺乏老店應有的貴氣。
近了包間，狄小虎看到父親正和一名四十三四，穿着身咖啡色休閒皮衣的中年男人，相談甚歡。不用說，就是周祥鬆。
周祥鬆長有副別然於大多數幹部的精瘦身材，雖然帶着眼鏡，可狄小虎依舊能透過鏡片，發現那股慣常年發號施令培養出的氣場，不逼人，但卻有震懾。
在圓桌旁還坐着妹妹狄雨，和一名五大三粗的中年婦女，正一把一把抓着狄雨帶來的恰恰瓜子往嘴裏仍，不時吐出一團嚼的稀爛的瓜子殼。
僅從她的氣質上來看，她更像是個農村婦人，毫無任何端莊富貴，見到狄小虎和湯嵐進門，她還咧着門牙嘿嘿一笑。
要不是身上那些綠色發黑的翡翠手鐲，和刺人眼的鑽石項鍊映託，狄小虎真不敢想象，這竟是和縣委書記平級的處長妻子。走大街上撞面，狄小虎恐怕只會認爲，這是位窮顯擺要面子，帶了一身塑料假貨的庸俗婦人。
“小夥子蠻高的嘛，跟咱家啊傑一樣。”周祥鬆很熱情的站起來，一把拍在狄小虎肩膀上，又對湯嵐道：“大妹子，趕緊來，正好湊夠四個人，先玩幾把牌過過癮，上菜還有會兒功夫呢！”
湯嵐笑着推脫，說讓嫂子來吧，我不太會打牌。
周祥鬆心裏苦笑，家家有本難唸的經的啊，他這個老婆姓胡名燕，是八七年他在青陽農村當水利部站長，不知一次醉酒後沒管住邪念，還是被某些別有用心的傢伙故意引誘，意外搭上的便宜老婆。
當時他前途似錦，還是城市戶口，比他大三歲胡燕，事後一口咬定他強（奸），要麼被告去坐牢，要麼娶他爲妻。
那時候的社會風氣不像如今物慾橫流，一個幹部如果犯了那種罪，前途盡毀不說，整個人生也得跟着毀，一輩子被人戳脊梁骨罵。
被卡死死的周祥鬆哪敢不從，沒到一個月就整燈結綵的娶胡燕爲妻。隨着他官位水漲船高，胡燕的思想觀和人生價值觀，並沒有也跟着提高，還是從前那副樣子。膚淺、庸俗、市儈、不是因爲今天是私宴，周祥鬆根本不敢帶她來，太跌份兒了。
狄小虎本想搬張椅子坐旁邊參謀參謀，卻被妹妹拉過去，打開手機上網，興高采烈和他分享自己訂購的包包和衣服，並讓狄小虎幫忙評價。
狄小虎頭痛欲裂，故意選擇幾個看上去奇醜無比的衣服，昧着良心送上一對讚美。
果然，狄雨癟癟嘴，撇過頭拒絕他繼續發表意見。
玩了一會兒，狄雨放下手機，說要去洗手間，狄小虎欣然讓道兒，把板凳挪到牌桌上看他們鬥地主。
約莫二十分鐘過去，服務員推開包廂，魚貫端上來一盤又一盤的珍饈，其中還有盤需要兩人擡動的青瓷大碟兒，裏面坐滿了個大體肥的陽澄湖大閘蟹。
狄小虎在一旁饞的直流口水。
這些大閘蟹渾身裹着濃郁的醬汁，絳紅醬汁不停散發着一股奶油似的香味，顏色絢麗漂亮，賣相十足。
“動筷子啦，動筷子啦～”五大三粗的胡燕吞了口唾液，高興的招呼大家入座。
“咦，那個小妹妹呢？”胡燕夾起個肥美的母蟹，送到嘴邊時，才發現少了位。
“我去看看。”狄小虎起身走出包廂，去個洗手間用的時間太久了吧？
然後……
他剛走到大廳，就看到妹妹正慟哭流涕的站在某個飯桌旁，不停辯解什麼。
坐在飯桌旁，老神自在的兩個男人，都是三十來歲，很富態，油光滿面，酒意十足，外加上一騷包的名牌，讓他們臉上洋溢着一些小男生們極度缺乏的自信，和盡在掌握的傲氣。
其中赫然有名撞了他皮卡車斗的凱美瑞車主，狄小虎幾步奔過去，擋在妹妹身前。
狄雨看到哥哥到來，就像找到了主心骨，趕緊縮到他背後，像是瑟瑟發抖的小鹿。
“我是她哥，什麼事？”
“我草，又是你個小癟三？”酒意正酣的凱美瑞車主猛地跳起來，重複那個極具挑釁的指鼻子動作，惡狠狠的道：“你妹子碰翻了我一瓶價值兩千多的洋酒。你滾一邊去，這事兒讓妹妹來解決。”
“哥，不是這樣的，是我從這兒走過時，有…有個人拍我…我…屁股…一下…”狄雨紅着眼睛，斷斷續續道。
“誰—拍的，哪—只—手？”
狄小虎一字一字頓，凜冽的眼神中，佈滿雷霆之怒。
“我拍的，是右手，你個小癟三想反天了不成？”凱美瑞車主囂張道。
他身旁的同伴也站了起來，眼神中帶着三分自大，和七分我們有錢有勢，你小子能耐我們何的不屑。
沒等他和他身旁的同伴發作，布酒菜的桌子就被人掀上了天，杯碗瓢盆和張牙舞爪的大閘蟹就像煙火禮花一樣憑空亂躥。
“我反你媽！”狄小虎掄起一個芝華士空酒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砸在凱美瑞車主的右手上。
破裂的酒瓶，和肆意飛濺的鮮血，比畢加索油畫還抽象。
還他媽帶聲的～
“嗷……”
凱美瑞車主發出驚天動地的慘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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