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忽然,窗户咔擦一声,楚斐然转身,眼前一晃,一道浅桃红色的身影扑到他身上,搂住他的腰,把他从窗户带了出去。
一切不過发生在几息之间,窗户落下,房门打开。
林非背靠在墙上,喘着粗气。
楚斐然问:“你怎么回来了?”
“回去路上听人說谢林海和人来书屋了,赶紧折返回来。”林非捏起宽大的袖摆擦汗,“幸好赶上了,不然被他们发现就厘不清了。”
他为何不能被发现来了书屋?楚斐然心中疑窦丛生,面上却不显。
“给,”楚斐然递出一方手帕,“擦汗。”
手帕叠得方正,朝上的一面绣着一個‘斐’字。林非迟疑了一下,接過,嘴角沒忍住扬了起来,心裡更是美滋滋,“谢谢,走,回竹屋。”
楚斐然颔首,两人就要离开。
“那书呢,就放這的啊,怎么找不着了?”
屋内传出声音,林非脚步一顿,直觉告诉他,他们說的那本就是他烧掉那本。
“你别是骗我吧?”
谢林海的声音响起,林非干脆不走了,回到窗户边,轻手轻脚撬开一條缝,往裡瞧,他沒认出来的那道声音的主人是刘二虎。
刘二虎躬身在翻書架,一边找一边反驳,“我骗你做什么……不会被谁给拿走了吧?书屋裡平时沒人来啊。”
“你怎么想的,小人书不藏着,光明正大往书屋裡摆?”谢林海无语。
“我沒地藏,我家那位家裡收拾得干干净净,角落裡柜子中有什么都一清二楚,我连几個铜板的私房钱都藏不了,怎么可能藏得住那么大本书。”刘二虎挠了挠头,“我去问问那群小子,是不是拿回去看了。”
谢林海只得作罢,“行。”
两人一前一后出门,边走边說话,刘二虎還挺关心谢林海的情感問題,“上次你嫂子說给你做媒,你不答应,說是有喜歡的哥儿了,可有进展了?”
谢林海:“……沒有。”
“你给我說說是谁,咱们兄弟帮你一把。”
林非对這個問題也很感兴趣,他问過,但谢林海沒說。谢林海和刘二虎已经关上书屋大门,林非已经听不清了,但心裡就跟猫抓似的,抓心挠肺的好奇,想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
他怕两人一起行动目标太大,让楚斐然等在原地,他等会就回来。林非放轻脚步,猫儿一般悄无声息的凑近,竖起耳朵听,怎料谢林海打了個太极,把话绕過去了。
林非:“……”
楚斐然慢悠悠走過来,“可以回去了嗎?”
“嗯。”
林非本就困了,想听的答案也沒听到,兴致便消了,打不起精神来。独独对楚斐然给的手帕仍有兴趣,指腹摩挲‘斐’字绣纹,“斐然,手帕是你自己绣的嗎?”
如果是楚斐然亲手绣的,他怎么說也要把這张手帕留下。
楚斐然:“……不是。”
他又不是哥儿,他不会针线活。
“手帕出自府裡绣娘之手。”楚斐然淡淡解释道。
好吧……不是楚斐然亲手绣的也沒关系,他贴身携带了许久,早已经染上了楚斐然的气息。
林非握着手帕,依旧喜歡。
避开巡视之人,林非将楚斐然送回竹屋。也不知是忘了還是故意的,林非沒提将手帕還给楚斐然的事,叮嘱了让他休息,便转身离去。
林非回屋,枕着软枕,绣着斐字纹样的手帕叠得方正,就放在枕边。
他侧躺着,看着那個字,眼中漾着笑意,還伸出手指点了点。
习惯是强大的,林非困得不行,打了個哈欠,阖上眼,不肖片刻,呼吸趋于平稳。
许是昨晚与今早的奔波累着他了,林非一觉睡了许久。平日裡午歇半個时辰足矣,今日破天荒睡了两個多时辰,待他醒来,日头已西斜。
林非咪蒙着眼,迎上照入屋内的光,半晌沒反应過来。好一会,他才清醒。
睡得久了,却像是沒歇够一样,林非身上绵软,透着股懒洋洋的劲。简单洗漱后,林非把手帕揣进怀裡,出门。
他昧下楚斐然的手帕,楚斐然沒了用的,林非稍稍有些過意不去,便想到去林婶那要一條。
林婶每日只需料理林非生活起居,林非什么都不挑,好照顾得很,闲来无事就爱种花养草,做做绣活,她那肯定有沒绣過的素帕。
林婶院子裡花儿开得正艳,林非還未走进院子,就闻到一股清香,“林婶,在不在?”
“不在!”
林婶正坐在窗户边,手裡拿着花绷子绣花,闻言抬眼望去,林非快步穿過院门口的花丛,朝她走来。
……林婶直觉林非找她沒好事,這两日哪次找她不是有事要麻烦她的?
“林婶……”
林非拖长了声音唤林婶,端了根小板凳坐在林婶身边,抬头望着她。眼巴巴的,像只乞食的幼猫。
林婶:“……”
“說吧,什么事。”林婶自暴自弃。
林非旋即笑眯眯說了自己的需求,听他不是要求什么稀奇古怪的玩意,林婶提起来的心终于归回原位。
“你就送他一张素帕?”林婶反问。
林非不解,素帕不能送嗎?
林婶看他反应就知他不明白,耐心解释道:“很少有人用素帕。就是农家,也很少有人用,用的帕子多少都会绣上东西,绣工好的就绣难些漂亮些,绣工差的就绣简单大方些。沒成家的时,家中有母亲或者阿么准备,成家后,便是夫郎或是妻子准备,总之很少有人用素帕。素帕啊,是那些既沒妻子夫郎,又膝下无子无女之人用的。”
林非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他很少接触這些,林婶给他准备什么他就用什么,不想一個手帕也有那么多讲究。
他不能给楚斐然送素帕了。
若不然再给楚斐然送些针线,他再绣一张帕子?……可旋即想起楚斐然說他帕子出自府裡绣娘之手,想来他应当不精刺绣。
那……要不他讨要一條林婶绣好的手帕送楚斐然?
林非眨眨眼,目光落在林婶手中花绷子上,上面绣的是一朵盛开的牡丹,花瓣层层叠叠,林婶绣工好,绣得很是华丽好看。
他不由想到林婶以往绣好的手帕,绣纹多种多样,鸳鸯戏水、鸳鸯交颈、荷花莲花、牡丹芍药山茶花……都很漂亮,就是怎么看怎么也不适合楚斐然用。
林非想象了一下楚斐然从怀裡掏出张红红火火的牡丹花手帕是個什么样,脑海裡才浮出画面,就打了個寒战。
不能想,太可怕了,林非赶紧将画面从脑袋裡驱逐,不敢再想。他迟疑了一会,试探地问:“林婶,刺绣难不难?”
“不难,很简单。”林婶拿起花绷子,大拇指食指捏着针,绣线翻飞,不一会就将沒绣完的一片花瓣绣好。
是不难……好像還挺简单,不然让林婶帮忙绣一個斐字绣纹的?這念头冒出来,林非仔细思考了会……放弃了。
楚斐然的帕子虽不是他绣的,却是贴身携带,无比亲近,林非拿了楚斐然的帕子,能睹物思人,便也想让楚斐然在用手帕之时,能想到他。
林非垂眸沉思,挣扎了好一会,小声道:“林婶,你教我吧。”
他想亲自给楚斐然绣一张。
“嘶——”林婶被惊得手下不稳,一针扎进食指,痛得倒吸一口凉气,神色复杂,震惊中掺了疑惑,不确定道,“……你說什么?和我学刺绣?”
“林婶你小点声!”林非环顾四周,压低了声音,被人知道他一寨之主竟然拿绣花针,他就威严扫地了!
林婶压低了声音,還是怀疑自己听错了,“你当真要和我学?”
林非点点头,神色颇有些不自在,“林婶你要替我保密,不能同别人說。”
林婶:“……”
“好。”林婶应下,神色仍有几分恍惚,看着林非一脸认真,不由的想刨根问底,“怎么突然想学了。”
夫人在世时,因着夫人的原因,林非一直未碰過针线,夫人去世后,她曾试探過,他对针线也丝毫不感兴趣,突然想学刺绣了,林婶是真心觉得意外。
难道是因为……?
“……我想亲自绣一张给斐然。”林非对林婶毫无保留,有问必答,只剩下那些個腻腻歪歪的小心思沒說。
“……”
林婶心中五味杂陈,她想让林非学,林非毫无兴趣;现在为了拱猪,她家白菜摩拳擦掌,主动要求她来教。
林婶心酸得紧,教了林非最简单的平针绣。
林非自幼习武,手稳心细,学起来也简单,不用林婶過多掩饰,便能刺的像模像样。只是他终是新手,针扎手指线打结,都无可避免。
习武之人较一般人能忍痛,林非也能忍,针扎在指腹,比之他练武受的苦不過是九牛一毛,林非眼睛都不眨一下,认真绣‘斐’字纹。
夕阳坠入群山之间,天色愈发暗,林非点了几盏灯,在灯下继续刺。
“歇会,先吃饭。”林婶端来饭菜,温声道。
“马上,快好了。”林非头也不抬,将最后几针走完,收了线,才如释重负松了口气,“林婶,你看我绣的怎么样?”
林非眼中藏着忐忑,他第一次绣出成品,自是怎么看怎么满意,林婶绣工好,林非想要得到她的肯定。
林婶接過,在昏黄的烛光下细细打量。林非第一次绣,实在說不出好来,针脚粗乱,绣面不平,可其中蕴含的心意让他說不出不好。她点头夸道:“不错,很好。”
林非這才露出笑来,把帕子叠得方方正正,揣在怀裡,就往外走,“林婶我出去一趟。”
“你不吃饭了?!”
“待会回来吃!”
林非转身大声說,扭头跑开,心中雀跃。
他来到竹屋前,敲门。
几息后,楚斐然开门,“有事?”
林非点头,“来给你送样东西。”
他把怀中手帕取出,递给楚斐然,“……喜不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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