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6 章 救世主的暗戀對象12
沈一醒來時全身骨頭像散了架一樣。昨天昏睡過去之後他也沒聽見FFF的提示音,於是早上FFF又把積攢的消息一股腦回放給了他。
現在他積分足夠了,可以購買原世界劇情了。雖然他與艾爾文相處的記憶不會恢復,但至少能從中得知劇情偏離的原因,避免發生同樣的錯誤。
現在不是節省積分的時候了。
【兌換原世界劇情。】
【兌換成功,積分-2500。剩餘積分:2500。原世界劇情載入中——】
幸運得很,原有劇情裏有和羅伊相關的片段。羅伊雖然有很強的魔法天賦,卻從小被魔王用咒術玩弄於股掌之中,只聽從魔王的號令,記憶也因爲詛咒變得殘缺不全。
他自己身上與亡靈的契約也好,慘死在“容器”爪牙下的靈魂也好,他一概不知情,只是個聽命於魔王的提線木偶罷了。
但這樣的羅伊卻和艾爾文描述的不同——在艾爾文眼裏,羅伊一直擁有完整的記憶和健全的人格,直到某一天他突然從艾爾文眼前消失。艾爾文正是以爲自己的父親對羅伊做了什麼不可原諒的事,纔會對父親揮刀相向。
【爲什麼原劇情和主角告訴我的細節完全不一樣?】
【宿主,控制中心的客觀記錄和主角自己的看法本來就不一樣,何況原主不是這個世界的主角,不是記錄的重點。】
【心疼我的積分,微笑。】
【0w0劇情還有呢,宿主接着看嘛。】
出乎沈一預料,從沈一穿越過來到現在的記憶,除了兩人相戀之外,幾乎沒什麼區別。走過的地方、遇見的人、遭遇的危險,他們幾乎都碰上了。
他們在走原劇情的老路,這不是什麼好兆頭。
原劇情裏,艾爾文和他終於追到人魚島殺死了魔王之後,羅伊與亡靈的聯繫卻沒有消失。因爲這種召喚術中,術者只是個媒介,亡靈和餌食纔是主體,即使魔王作爲術者死了,亡靈與餌食的聯繫也還在。
恢復了記憶的羅伊茫然地看着倒在血泊裏的魔王,他知道自己作爲幫兇,做盡了違背天理的惡事,面色慘白,感受不到重獲新生的喜悅。數月之後,這個從未掌控過自己人生的魔法師,他最後的生命力被留存於世的亡靈消耗殆盡,衰弱致死。
作爲主角,即使配角死了,也應該爲拯救了世界而高興,邁向新生活纔對。反派系的世界裏,從來都是以世界和平爲基本準則,主角的朋友和戀人統統可以犧牲。
但艾爾文抱着斷了氣的羅伊,失聲痛哭,喪失了心智。
他爲了復活羅伊,重拾魔王的研究,最終將這個世界的人推向又一輪的黑暗之中。
【寶貝,如果這一次,艾爾文還是黑化了,主系統判定這個世界還在混亂狀態,會怎麼樣?】
【宿主,有很大的可能性,主系統會給你換個身份再次回來,任務是感化主角……】
【這就麻煩了。】
他們兩人是不可能對付那麼多亡靈的,如果羅伊註定會衰弱而死,艾爾文就註定會崩潰。
沈一轉過身來抱着還在睡夢中的艾爾文,心裏已經有了主意。
對不起,這可能是我們在這個世界在一起的最後一段時光了。
【宿主難道要告訴主角自己是反派的幫兇,和主角撕破臉,徹底讓主角失望死心。然後獨自一人去殺魔王嗎?】
【哪有那麼麻煩,你是不是又偷看亂七八糟的小說了……】
原劇情設定中給出了許多人魚的信息,以及去往人魚島的方法。人魚族的知識系統和大陸上的生物完全不同,他們不善攻擊,也不會魔法和咒文。
他們唯一一項技能是“迷惑”:用自己特殊的發聲器官迷惑對方,向敵人下達指令。
幾乎沒有任何人能違抗人魚的指令——人魚不會魔法和咒文,也就意味着他們的指令,沒有對應的魔法或咒文可以破解。
沈一推了推艾爾文,溫聲道:“該起牀了。”
艾爾文抱着枕頭,眼睛睜開一半,露出意味不明的傻笑,“不,要你抱抱我我纔起來。”
沈一方纔陰鬱的心情一掃而空,滿腦子都是羅伊脾氣很好,我不能OOC,我不能把他一腳踹醒。
那個冷酷又可靠的救世主艾爾文哪去了?這個熊孩子是誰?
沈一抱了他一下,“我們要趕緊啓程了。”
“知道啦……”
艾爾文從牀上爬起來整理衣裝,把臉洗乾淨,又恢復了原來的表情。棱角分明的五官,冷漠的紅色眼睛,要多迷人有多迷人。
【糟糕,我又被他帥到了。】
【宿主你別秀恩愛啦,正事要緊。】
“我們找一家金庫,把從奧爾尼亞競技賽拿到的金子換成這裏的貨幣,去西邊的港口買一艘船。就我們兩人去吧,我不想累及無辜的人。”
人魚島的具體位置FFF已經下載好了,但即使是沈一,要用魔法駕馭深不可測的海水,也是不可能的。他能做到的,只是傾聽海水和風的聲音來判斷方向、躲避暴雨和閃電。
“金庫是什麼?”
“……我帶路吧。”沈一掏出那張實時地圖。
一路上的景緻和等級較低的世界並沒有什麼不同,人們來往匆匆,各懷心事。對比個體較爲強大、擁有特殊能力的其他種族來說,人類能平安存活到如今已經是個奇蹟。但這份安寧與幸福,或許已經在悄悄崩塌了。
掌握人類領地的動向對FFF來說輕而易舉,他們弄到了一艘在海上駕駛了幾年的小型遊船。魔王開始侵擾人類的夢境之後,恐慌劇增,人們爲躲避災禍很少出門。
遊船以低價賣給了他們,沈一掛着無辜又隨和的微笑,沒讓船主對他們起疑心。
沈一感到這副身體比往常虛弱,容易疲累,睡眠時間也長了一些。
在海上他經常要向FFF確定自己所在的位置,也要向海浪求證躲避暴風雨的路線。艾爾文不知從哪裏學來的駕駛船隻的技能,在沈一休息時,他也能通過雲層和海浪來判斷有無危險。
“這都是你以前教我的。”艾爾文如實說。
“那我還真是個合格的老師啊。”沈一疲憊地笑了笑,“那麼你喜歡現在的我,還是以前的我?”
艾爾文怔了怔,一時回答不上來。
沈一其實已經猜到了艾爾文身體裏的這個靈魂恐怕已經換了個人,那個人只是繼承了艾爾文的記憶和爲人處世的個性而已。他只是起了玩心,想看看艾爾文如何回答——你是喜歡陪伴你長大的羅伊,還是陪你旅行的沈一?
“我都喜歡。”
“真坦率。”
“雖然你一直都很溫柔,但你以前總是望着父親的背影,眼神迷茫,讓我看不懂你的心。現在的你,感覺更真實。”艾爾文的手拂過他的髮絲,“滿意了嗎?對自己起嫉妒心的笨蛋。”
“你說誰是笨蛋?”
沈一假裝生氣,卻在這時感到眼皮沉重,漸漸昏睡過去。
他們在無邊無際的海面上跨過數個漫長的白晝與黑夜,泡沫般的海浪夾雜着鹽的腥味,一下一下推搡着這艘渺小的船。有時風平浪靜,陽光在遊船刷了白漆的金屬外殼上投下刺眼的光。
沈一清醒着,用魔法推着船正下方的水浪前進,以此省下一些燃油。有時烏雲密佈,他們處在風暴的中央,逃也來不及逃,勉強撐開的防護只能防止船漏水。
他們抓緊船內的扶手,等着發狂的海浪宣泄完它的脾氣。
沈一問艾爾文:“如果殺死了魔王,我不能用魔法了,你要怎麼回去?”
艾爾文似乎不擔心這個:“他不擅長魔法,就一定留了後路。我們把他爲自己逃跑準備的工具找出來。”
“嗯。”
艾爾文敏銳地察覺到沈一的不對勁,“你的魔法減弱了嗎?”
“還沒有。我只是很難集中精神罷了,力量並沒有減少。”
畢竟這副身體在應付成千上萬的“人”,即使魔力深不見底,身體也會疲憊。
提取別人靈魂中與自己的妻子相像的部分,用咒文將無數人在細微處表現出的“性格”融合起來,再將亡靈餘下的能量與餌食建立聯繫,供自己差使,從而攫取更多人的靈魂。這樣精細而血腥的工程,魔王偏偏就做到了。
受苦的卻是羅伊。難怪魔王會說他不怕亡魂來找他復仇,因爲亡魂的仇恨,已經轉移到別人身上了。
他們在一個傍晚到達了目的地。
他們身後是東方,太陽還沒有落下去,一輪彎月已經爬了上來。雲層密集,如深淵一般的黑暗追了上來,像要將整個海洋吞噬。
他們面前,殘陽紅得詭異。遠遠地向莫倫島望去,他們似乎能隱約看到一個人魚的身影,卻被一片樹林一樣的影子擋住。傳說中人魚會迷惑一切接近莫倫島的入侵者,他們卻神智清醒,沒有產生幻覺,也沒有任何不適。
整個海面都染上了濃稠的紅色,越靠近東方,紅色越淺。船兩邊的海水中,那幾絲紅色如墨水一般流過。西方的太陽已經落了下去,水面上濃重的顏色卻沒有減少。
“這些……”他們對望了一眼,做出了最恐怖的推測,“全都是人魚的血。”
像樹林一樣影影綽綽,隨着海風“擺動”的,是正在撕扯人魚血肉的亡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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