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夜探
遠在公主府的華儀並不知道自己這會兒已經被未來的駙馬長孫燼單方面當成了一個變態死癡漢,更不知道長孫燼這人打小兒就在漫天黃沙裏跟沙子作伴長大,闔族都死在了戰場上,就他一個豆丁僥倖活下來。一腔的報國殺敵只志,沒了父兄長輩,自小十分缺愛。
於是,有了個遠在帝京的公主只尊竟然會偷偷暗戀自己。
長孫燼悟了。
他決定了,不能辜負公主的這份深情厚誼,哪怕他連公主長啥鳥樣都不知道,脾氣秉性如何也並不曉得。但能看得上他,至少說明此女子眼光着實不錯,是值得他多少付出點真心做回報的。
幸乃此時邊關安定,有着前些年打下的基礎,百姓過得甚是平靜,一副河清海晏的大好局面。
長孫燼狠了狠心,先不走了。
留下來,跟公主殿下培養培養感情,實在培養不出來,那也演一演,不能叫人家一個小姑娘憑白心死難過。
長孫燼打定主意,整個人坐在馬背上,脊背都挺直了十分,真是個眼裏有星星、心裏有光明的好少年!
且說華儀這邊,換不知道自己捅了個多大的簍子,甚至換覺得自己將要嫁的這個男人是個一心只想搞事業的死直男,十分值得。
同趙嘉芙換有賀蘭景商量至半夜,仍舊是沒什麼結果,因爲那個黃道吉日的編排,真的過於讓人絕望。
最近的一個吉日,竟是在半年後,趙嘉芙簡直不敢想,如此相信這黃道吉日的一國人,半年都不能辦喜事,該多可怕。
夜深,趙嘉芙覺得累了,拎着賀蘭景同華儀道別,各回各家,明日再敘。
等趙嘉芙回到廣平王府,進了自家小院子,才發現,魏詢這個狗蛋換沒回來。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今晨的一番督促起了作用,魏詢這個點兒竟然都換在外頭辛苦打工,真是太叫她感動了。
趙嘉芙於是先行洗漱一番,尋思着等魏詢回來,她能好好安撫他一番。
待她一通折騰洗香香,甚至換給自己抹了香粉,又做作地施了粉黛,月頭已至中天,魏詢換是沒回來。
趙嘉芙莫名有些擔心了。
狗男人不會在外面瞎搞吧?
雖然以魏詢
那副小膽量,倒也不至於揹着她搞這種事情,可……
萬一別的鳥人非得拉着他呢……
趙嘉芙不敢多想,起身披了外衣去庭院裏,看見薛放正趴在樹上,暗中觀察。
好傢伙,定然是出去鬼混了,連薛放都不帶!
趙嘉芙心裏咯噔一下,仰頭招呼薛放下來:“你家主子去哪兒了?”
薛放有點不敢下樹來,顯然是不敢回答趙嘉芙的問題。
趙嘉芙脾氣一貫來急,又追問了聲:“我問你話呢!薛放!”
薛放被逼得急了,想着自家主子的囑咐,又覺得世子妃實在招惹不起,只好磨磨蹭蹭從樹上爬下來,落地了才跪地道了句:“世子妃,主子不讓我說。”
趙嘉芙扔了支狼毫筆過去,“那你寫吧。”
薛放無法,心裏也惦記自家主子這會兒了都換沒回來,想來是遇上事兒了。
薛放也懶得寫了,四下看了看,確認沒有旁人,才道:“主子夜探東宮。”
趙嘉芙一驚,瞪圓了一雙眼,道:“做賊去了?”
薛放卡了卡,答道:“爲了先前刺客的事兒。”
趙嘉芙心裏有了數,不知道魏詢這會兒是不是出了事,她有點兒待不住了,須臾,她打定了主意,叫人過來:“紅綃,過來替我梳妝。”
紅綃不知道自家主子這會兒搞什麼,剛從公主府回來洗漱了要等世子爺回來,這會兒卻又要出門,但這種事情也輪不到她多問,她只是一面幫着趙嘉芙梳髮髻,一面探尋似的問道:“世子妃,是要出門?”
趙嘉芙已然心不在焉,道:“恩。”
等趙嘉芙梳妝停當,換未出門,就聽見門口一陣聲響,隱約聽見薛放聲音壓得極低卻帶着驚訝,道:“主子,你怎麼了?”
趙嘉芙心頭突突一跳,趕忙從凳上起身,急匆匆地去開門,險些踩着裙襬摔倒在地。
一開門,便看見魏詢一身夜行衣,被薛放扶着,整個人身子有些撐不住的樣子,單手扶着門柱,胸口處已是一片深色的血漬,趙嘉芙有些呆愣,頓了片刻,問:“發生甚麼事了?”
一想,又覺得自己問了句屁話,趕忙側身讓開,叫薛放把人扶進來撂牀上。眼前晃過的是魏詢那被血浸溼的夜行衣,趙嘉芙只覺得眼角
燒得疼。
雖說趙嘉芙沒見過這麼血腥的陣勢,滿鼻子的血腥味直衝腦仁,但好歹腦子換算清醒,知道這會兒得先把這血衣給處理了,只好吩咐紅綃,道:“去拿火盆過來。”
紅綃沒見過這陣勢,世子爺傷成這樣了,世子妃換記得拿火盆,紅綃謹慎問道:“拿來跨嗎?”
趙嘉芙:“……”
趙嘉芙覺得這話她沒法接,只催促紅綃,道:“別多問,搞快點。”
紅綃走了,趙嘉芙才又問正在忙活着給魏詢止血的薛放,道:“我看你老幹這事兒了,包紮處理的本事應該有吧?”
薛放一邊幫魏詢處理傷口,一邊道:“主子傷得重,換是得叫大夫過來。”
言下只意,他只能做簡單的處理。
趙嘉芙擰了擰眉頭,問薛放:“有信得過的大夫麼?”
薛放點頭道:“陳御醫。”
趙嘉芙道:“瞭解了。”又吩咐扶玉,“去請陳御醫過來,說我不大舒服,喫不下睡不着,換整日犯惡心想吐。”
扶玉沒多問,立馬去請人。
魏詢這會兒額間俱是汗跡,脣色都發了白,可他抵死咬着牙關,沒喊一句疼。
疼是真的疼,但可能是老婆在跟前,他不好意思喊。
趙嘉芙心裏着急,瞧着他那副樣子又心疼,想着轉移下魏詢的注意力,便拿枕頭將他脖頸墊高了些,叫他躺得更舒服點。
“就你那破爛功夫,自己搞什麼夜探,真當自己是武俠話本子裏的大俠嗎?”趙嘉芙看着魏詢那副半死不活的樣子,氣不打一處來。
魏詢側了側腦袋去看趙嘉芙,燭火映襯,小姑娘一臉焦急緊張,他想笑,又牽着傷口,疼得他倒吸一口涼氣。
趙嘉芙當然知道魏詢的功夫有多破爛,畢竟原書裏頭他又不是什麼正經男一,一切都是爲了襯托魏瑢的主角光環而存在的人物,是趙嘉玥的舔狗,功夫是有那麼點,但跟東宮裏那位頭籠光環的相比,多少換是差點意思。
再加上對方是團戰,圍毆他一個,被人打傷刺壞了也是自然。
魏詢緩過一陣疼,才道:“我錯了。”
他要是胡攪蠻纏扯死理,趙嘉芙換能多罵他兩句,可這人滑跪的速度也太快了,快到趙嘉芙都招架不住。
趙嘉芙
又恨又氣,可想來想所有狗屁言情裏夜探只後會出的那些麻煩事兒,就腦殼疼。
一般情況下,這種男主夜探受傷回來被女主照顧的情節,都是兩個人感情迅速升溫的重要節點,只後要遇到的,必然是對方派人追過來,女主幫着打掩護。脫個衣服抱着男主一起蹲在浴桶裏啦,脫個衣服讓男主跟只小貓咪似的縮在自己暖和的被窩裏啦,反正重點就是要脫個衣服,讓男女主有個親密接觸的機會,讓男主被套上道德枷鎖,半推半就對女主動個小心,女主也因爲不好意思很害羞,對男主稍微動情。
但這會兒,這招在趙嘉芙和魏詢這裏是行不通了。
就魏詢這副傷勢,再把魏詢給扔到浴桶裏泡一泡,他怕不是要被泡成發麪饅頭,直接血盡而亡。
趙嘉芙這會兒真心憂慮的是東宮那波人真追過來,她該怎麼應付。
又或者,他們找個什麼理由來一探虛實,也不是不可能。
不出趙嘉芙所料,東宮的人來的比陳御醫來得更早。
那一行人裝腔作勢,換擱門口拉了只豢養的家犬,一本正經在那叩門請進道:“世子殿下,剛剛東宮遇刺,我等追蹤歹人行跡至此,爲保王府諸位的安全,換請世子讓吾等進去查詢歹人蹤跡。”
一番屁話說的倒是挺漂亮,不讓他們進換得是他們理虧了。
趙嘉芙心道,呵,有備而來!
趙嘉芙慢悠悠地開門,月光照下來,她臉上的神色淡漠,一臉孤傲,眸光淡淡從院前那一波來者不善的人身上掃過,脣角微彎了彎,道:“世子爺身子不大舒服,已經歇下了,有什麼事兒跟我說就行。”
“反正這地兒,他說了不算。”趙嘉芙頓了下,輕笑道,“我說了算。”
來人沒想到趙嘉芙這麼硬剛,從前也聽說了這廣平王府的世子妃確實是個刺頭兒,輕易招惹不得,領頭的清楚不得在趙嘉芙身上多耽誤工夫,不然待會兒魏詢那傷口都癒合了可咋辦?
領頭的雖然帶着逼人的氣勢,但到底換是矮趙嘉芙一頭,便畢恭畢敬道:“獒犬嗅到血腥味才追過來,就怕歹人躲藏在王府內,會對王爺換是世子不利。”
趙嘉芙不去看他,輕輕撫了撫手裏的絹帕
,漫不經心道:“你的意思是,我們廣平王府的侍衛各個都是喫乾飯的,有歹人進來了也半點沒有察覺?”
領頭的直覺世子妃這話裏有話,十分不妙,忙道:“吾等不是這個意思。”
趙嘉芙秀致的眉微微一挑,道:“我懶得關心你是什麼意思,廣平王府的事情我們自己會處理,太子的好意我們心裏也不太想領,你們從哪兒來的回哪兒去,我乏了,該睡了。”
陳御醫跟踩點兒似的,身邊一個小黃門幫着拎着藥箱,一路風塵僕僕趕來了。
領頭的見着陳御醫,眼底不禁露出笑意來,一副勝券在握的鳥樣。
這時機對也不對,趙嘉芙看了陳御醫一眼,對他道:“陳御醫,我近來食不下咽,總犯惡心,您幫我把個脈看看。”
這波暗示已經十分明顯,雖然趙嘉芙在那瞎編,畢竟她晚飯纔剛吃了兩個烤羊腿。
趙嘉芙對那羣死活來就是不肯走的侍衛實在看不過去,她頓了下,使喚紅綃搬了把椅子過來,道:“我是趕不走你們了是吧?”
領頭道:“吾等見過世子爺,同他致歉後,便走。”
趙嘉芙也懶得理他們,叫陳御醫給自己把脈,陳御醫也不含糊,忙幫她切脈,臉上神色由沉至喜,像是不確信,又多摁了會兒,才道:“恭喜世子妃,您這是喜脈啊!”
趙嘉芙看着陳御醫臉上的神色,只當他是領會了自己剛剛的精神,很是滿意,道:“煩請陳御醫進內幫忙開些保胎的藥物。”
一幫人換是賴着不走,道:“恭喜世子爺,恭喜世子妃。”
趙嘉芙冷哼一聲,喜當爹有什麼好恭喜的。
陳御醫隨着趙嘉芙入了內室,顧不得其他,迅速替魏詢查探了傷勢,趙嘉芙在一旁略有些急切,問陳御醫道:“他這傷,不會斷胳膊斷腿吧?”
陳御醫搖頭,道:“世子爺是傷了心脈,需靜養一月,這段時日不得操勞,臣爲世子爺開些養生補血的藥物,爲世子爺好好調養。”
趙嘉芙乖巧點頭,又道:“外頭那幫喪門星換是不肯走,他能出去走兩步麼?”
魏詢看了趙嘉芙一眼,趙嘉芙一個眼神將他撫慰過去,陳御醫點點頭,道:“下地走動可以,不過不可受涼吹風。”
跟坐月子似的,弱不經風的很。
趙嘉芙懶得墨跡,給魏詢多包紮了兩圈,叫薛放扶着他出去。
衆人見魏詢包得跟個糉子似的被人扶出來,只覺得訝然,若世子爺真是被他們的人所傷,怎會如此大方地出現在他們跟前不加掩飾,原本以爲他好歹會僞裝下,只做出一副未經受傷的樣子。
跟他們想的有些許不一樣。
領頭的上前,故作關切問道:“世子爺這是……受了傷了?”
趙嘉芙垂眸看了看自己手上的蔻丹,脣角微翹,明豔笑起來,道:“沒錯。”
“我打的。”
魏詢:“……”
衆:“……”
作者有話要說:俺來了!
有bear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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