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章 十五隻人魚
金幣入鍋,火焰立刻從鍋底攀出,在場衆人都嚇了一跳。
格多和哈麗特都知道國王不喜歡巫術,忍不住看向他。
國王果然一臉隱忍,緊抿着脣,要不是還等着看結果,恐怕他張口就要來一句“裝神弄鬼”了。
林默抽出剛纔架在鍋側的攪拌木棍,伸進鍋裏劃了四圈。
不久後,裏面的煙霧散盡。
三人走上前看向鍋內,剛纔的金幣已經消失不見,鍋壁光潔如新。
林默邁開腿,走到門外,指向走廊盡頭。
“從這兒走過去,往左拐,第三間僕人房,右數第二張牀。”
林默頓了頓,似乎在回憶什麼。
“叫卡卡的女性僕人,正要跳窗逃走。”
衆人皆驚,國王此時也是寧可信其有,朝門口的幾名侍衛使了個眼色,幾人連忙朝林默所說的房間奔去。
林默轉過頭,發現格多癱坐在牀上,滿臉不可置信。
“卡卡……不可能。”
“不可能……”
林默和哈麗特對望一眼,顯然都不清楚“卡卡”對格多的重要性,於是兩人齊齊看向國王。
國王的眉頭皺得比剛纔更緊,但他終於好心地解釋了一句:“卡卡在格多身邊服侍的時候,格多才八歲。”
在王后去世後,卡卡就類似於奶媽的存在。
卡卡和格多的感情好得不得了,格多把她當成半個母親一樣對待。
也正因如此,侍衛在搜尋到卡卡時並沒有太細緻。
兩人聽到這兒,也都明白爲什麼格多這麼失落了。
就是正因兩人的感情如此只好,卡卡才能隨意進出公主的房間,在格多熟睡時偷走項鍊。
格多雙手攥着被子,強忍着眼淚不讓它留下,口中依舊一遍遍喃喃着:“不可能……”
兩人不忍再看格多。
如果卡卡不是偷走項鍊的竊賊,自然是皆大歡喜。可若真的是她,國王不希望在格多面前說出處置卡卡的話。
於是國王排了幾名僕人留下照顧公主,剩下的人安靜地撤離房間。
林默的鍋也被搬了出來。
侍衛們擡着鍋,緩慢地跟在三人身後。
不久後,三人停在會客廳,在房間中央擺着一把奢華無比的王座,但國王沒有坐到上面,而是選擇兩邊的座位。
在他一言不發走向座位時,哈麗特叫住了他。
“艾伯特,無論這件事結果怎麼樣,你都要想好處理辦法。”
國王扭頭看了她一眼:“解決辦法?”
“對。”哈麗特面無波瀾。
“我知道,自從她離開之後,你十分思念她,可我們每個人都很想她。”
“已經這麼多年了……”
“艾伯特,你和我不一樣,你還有女兒,你不能總是沉溺於悲傷中,總是把格多拋給別人……”
“我知道!”艾伯特突然吼了一聲。
他平日養尊處優保養極好的面孔憋得通紅,額角幾處青筋暴起,看上去十分猙獰。
可他的眼神卻十分哀傷,他的眼裏藏着超越了林默所見過一切悲傷的情緒。
林默只是看着,便覺得心臟一陣刺痛,彷彿能夠感同身受。
……是的,如果林默能夠同感,那艾伯特的這份感情,一定和他的女兒格多有關。
“我盡力了,哈麗特……”艾伯特聲音嘶啞。
“她離開了,我也盡力了。”
“我只有這一個孩子,我想要讓她接替我的位置。”
哈麗特看着艾伯特:“就算你想讓格多成爲女王,也不該把她逼得這麼緊,她才十幾歲,你天天把她圈養在宮裏,她會有什麼成長?”
“你也是從儲君時期過來的,知道那種暗無天日被迫地成長有多痛苦,爲什麼現在要把這種痛苦強加在格多身上?”
“格多現在因爲你很少陪她所以不自覺疏遠你,因爲你太嚴厲所以怕你。”
哈麗特深吸一口氣,無法理解艾伯特這種做法:“你現在正值壯年,少說還能當權二十多年,二十年,還不夠她成長的嗎?”
聽了哈麗特說完這些話,艾伯特沒有回答。
他緩慢地移動着步伐,在摸到座位扶手的一瞬間,整個人好像泄了力一樣,倒進了沙發。
“艾伯特!”哈麗特皺着眉喊了一聲。
國王緩慢地擡起頭,回過身看着哈麗特,擺了擺手。
“我還好。”
哈麗特並不覺得他還好。
很顯然,艾伯特身體狀況極差。
林默看見他雙脣發白顫抖,身子發軟,瞬間就理解了爲什麼他這麼着急培養格多。
他給格多安排滿滿的課程,想讓格多迅速成長起來。
因爲艾伯特知道自己命不久矣。
如果新的女王沒有能力在他離世後迅速坐穩王位,勢必要受到多方覬覦。
可到那時候,艾伯特已經沒機會護她了。
艾伯特擡起頭,他沒有了力氣,避無可避,在兩人的注視下,他擡手擋住水光閃爍的眼睛。
他難道就忍心嗎?
看着女兒每天重複着一樣的課程,每次看到他時女兒都會往僕人身後躲,就連想看看王后的項鍊這樣的小事,女兒都不敢告訴他,還要偷偷去拿。
在項鍊丟失之後,她甚至不敢告訴自己。
或許在格多看來,她對於父王的重要程度還抵不過一條項鍊,所以纔會藏着掖着。
艾伯特覺得自己太愚蠢了,他不知道怎麼跟女兒表達愛,任由着一次又一次女兒不斷地誤會自己。
他這個父親,太不稱職了。
哈麗特也因爲自己剛剛說的那些話感到有些後悔。
她不知道艾伯特生病了。
她以爲,這位國王會是他們三個人裏活得最久的一個。
哈麗特默默地走到艾伯特身邊的座位坐下,什麼也沒有說。
她知道,自己提不出任何建議。
如果是格多還小的時候,或許得知了這件事,哈麗特會以爲是艾伯特故意搞垮身子,想去早點見王后。
但現在……
艾伯特一定已經找遍了世界各地的名醫。
他一定是沒有辦法了。
這時,一直沉默着的林默站在了艾伯特另一邊,她輕聲開口:“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看看你的病。”
艾伯特動了動手臂,露出神色灰暗的眼睛。
“你?”
艾伯特打心底發出一聲淡淡的“嗤”聲。
“侍衛去了這麼久還沒有消息,你覺得我還會相信你嗎?”
林默頓了頓。
好的,又一個說話難聽的。
林默有了制服威多爾的經驗,現在對上艾伯特,林默已經能很好地控制住自己不翻白眼。
對付這種人,就是快準狠。
林默二話不說坐在他身邊,迅速抓起他的手腕,扣在沙發扶手上。
艾伯特下意識掙扎了一下,卻被林默狠狠地瞪了一眼:“想不想活?”
艾伯特覺得面前的女人實在不可理喻,她在做什麼!?
……哦,對了,她是女巫。
女巫本來就是招搖撞騙的,行爲舉止怪異,纔是她們的本色。
在艾伯特思考片刻過後,正準備抽出手,而林默已經在他掙脫前放開了。
林默飛快說道:“格多說,你是最近一年纔對她異常嚴厲的,所以你的身體情況至少已經維持了一年。”
“你大概也花了很長時間去找世界各地赫赫有名的醫生治療你的病,粗略估計,也至少一年。”
“兩年了,你吃了不少藥,在我看來,這裏面確有維持健康的,但大多是有損身體的,不僅對你沒用,還加速了你的病情。”
林默摸了摸下巴。
“讓我猜猜,你最近是不是在服用一種新的藥?有幾次喫完藥直接吐血了?”
艾伯特呆滯片刻,愣愣地點了點頭。
林默勾脣:“那我猜的就沒錯了。”
艾伯特已經緩過神,目光探究而不善地盯着林默:“你從哪兒得來的這些消息?”
林默一眼都不看他,直接站起身朝外面的侍衛招招手:“不管你們誰記,要把我接下來說的藥草名字都記下來。”
林默一連串唸了十幾種草藥名字。
這都是她在得知這個世界是西幻後,又查閱了各種資料,總結出來的可能會用到的藥草。
這些至少能支撐柱艾伯特的身體,不讓他繼續惡化下去。
至於治癒的藥……那是另外的價錢。
林默確實想要救死扶傷,但起碼也得人家同意纔行。
“這些藥草,找到後,送到馬戲團,我們會再停留一週,如果一週內沒能找到,你們就再也不會看見我了。”
林默說完這句話,朝房間裏的兩人瞥了一眼,艾伯特果然依舊陰沉着臉。
林默一句話都沒說,徑直往外走。
艾伯特喊了一聲:“事情還沒處理完……”
林默頭也不回。
衆侍衛站在原地,不知道該不該攔。
林默在走過拐角時,與幾名侍衛擦肩而過,他們架着一名中年女子,臉上幾處擦傷。
而女子身邊的幾名侍衛也沒好到哪兒去,臉上青一塊紫一塊。
林默挑眉。
怪不得這麼晚纔來,原來“卡卡”還是個練家子。
其中一名侍衛雙手捧着一條光彩奪目的寶石項鍊,林默只看了一眼便確定這就是王后的項鍊。
既然已經找到,說明林默的占卜確實有效,林默便更加毫無負擔地離開王宮。
她倚在馬戲團的馬車旁,等了一會兒,幾名侍衛擡着她的釜鍋出現在門口,又將鍋擡上了馬車。
林默朝他們道了聲謝,突然擡起頭,望向宮殿二樓的某個窗戶。
窗口的人明顯沒料到她的動作,猝不及防與林默對視。
林默朝僵住的艾伯特勾了勾脣角,揮了揮手,轉身鑽進了馬車。
今天沒有收到占卜費用,剛纔釜鍋旁邊的100枚金幣也沒有及時帶走。
不過沒關係,放長線釣大魚。
反正他們一定會來找自己的。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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