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章 十四隻反派
兩人身上再裝不下別的東西了,下午的物資搜尋行動到此結束。
下樓的時候,林默湊到林鬱身邊,興致勃勃問道:“你都找到什麼了?”
她提了提自己手裏的工具箱:“我找到了工具箱耶。”
“這個售價999,肯定很全面。”
林鬱點點頭。
林默繼續問:“你弄個皮搋子幹嘛呀?”
小院的廁所不是旱廁嗎?
林鬱:“我在圖書館翻了會兒書,抽水機結構裏面有個皮搋圓片,剛纔找了一圈沒找到,試試用這個替代一下。”
林默訝然:“你還看書了?”
“嗯。”
林默不由感慨,在她筆下,林鬱確實是個天才,還是個能憑一己之力滅世的天才反派,但那些都是一筆帶過的話。
只有林鬱站到自己面前,林默才認識到“天才”二字的具象化。
或許只看了幾眼,林鬱就記住了壓水器的結構,並推斷出哪裏最有可能損壞,還想到了替代物。
不過也難怪,在林默的設定裏,林鬱可是剛上大學不久就被選進實驗室跟師兄師姐們一起做試驗了。
林默想到這個,又湊了上來,問他有沒有這件事。
林鬱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瞬疑惑,但他很快點點頭:“……有。”
“不愧是你!”林默豎起大拇指,“那你試驗攻的什麼方向?”
林鬱:“……血清和疫苗製藥。”
因爲林默大學時學的就是醫藥類專業,找到了很對口的工作,他們爸媽就讓林鬱也跟姐姐一樣,去學藥類。
當然,天才做什麼都是天才,在學校是收到教授和校長關注的任務,在末世基地中,林鬱也因爲他的才能被選進實驗室研製喪屍病毒疫苗和阻斷血清。
林默:“你真厲害!”
不愧是我的崽!
林鬱眼神怪異地看了眼她:“你今天……”
林默星星眼:“怎麼了?”
林鬱別過眼神:“誇我好幾次了。”
“無聊。”
林默義正言辭:“那是因爲你就應該被誇呀!”
小花:“嗷!”
林鬱二話不說迅速加快腳步,臃腫的他把臃腫的林默遠遠甩在身後。
“等等我呀——”
回過神來的林鬱頓了下腳步,把馬桶搋子插到腰間,空出一隻手抹了一把臉。
見鬼,他爲什麼會笑。
笑了還要跑。
……果然跟傻子相處時間長了也會變傻吧!
兩人回到車上,又找了個比較隱蔽的角落,晚上他們就着水,一人吃了一包壓縮餅乾。
林默腿上墊了一塊毛巾,小花趴在林默腿上,眼巴巴地看着兩人喫餅乾,不過它似乎知道他們沒有多餘的喫的給它,很乖巧安分地沒有出聲。
林默喫完餅乾,低頭看着自己趴在腿上的小花,變戲法一般從褲子的兜裏掏出一個罐頭。
“小花你看,這是什麼?”
小花擡起小腦袋晃了晃,不明所以地“嗷”了一聲。
林鬱:“你還找到這個了?”
林默一邊開罐頭一邊回答:“我找到了一個狗罐頭的貨架,但是沒剩多少了。”
畢竟人餓極了,狗罐頭也是能喫的。
“五罐,我全帶走了。”
小花顯然還沒喫過這東西,歪着小腦袋錶達好奇。
等林默手裏的罐頭一開,肉汁的香氣撲面而來,小花眼睛都直了,垂涎欲滴地擡起前爪朝林默作揖。
林默笑眯眯地把罐頭遞到它嘴邊:“喫吧。”
兩人一狗的晚餐就這麼解決了。
晚上他們是在車上睡的,一人蓋着兩件羽絨服,一覺睡到了天亮。
林默本來想趁着天剛亮就出發行動,但林鬱告訴她,現在這個太陽光的強度還不足以讓喪屍躲藏起來。
兩人便在車上收拾東西等待天空徹底放亮。
昨天下午雖然沒有找到太多喫的喝的,但是日用品方面可謂大豐收,他們起碼三個月不用愁上廁所沒紙、衣服洗不乾淨了。
林默把自己昨天帶回來的東西整齊地擺在後座,衣服褲子都疊得整齊碼好。
然而衣服都已經拿出來了,林鬱的登山包還是鼓鼓的。
應該是在昨晚林鬱把兜裏的東西倒騰進去了。
林默下意識想打開收拾,不過打開之前問了林鬱一句:“你這包裏裝的什麼啊?”
林鬱收拾完武器,正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聞言回頭瞥了一眼林默,表情很是無語。
“一些你該想到的但是完全沒想的。”
林默聞言精神一震。
自己還會犯這種錯誤!?
林默連忙拉開揹包,只見林鬱的登山包裏裝滿了……衛生巾。
林默:“……謝謝你,林鬱。”
她確實完全忘了還有這回事。
在修真界待太久了,她從到這個世界開始一直沒有來過例假,就把普通女人有例假這回事自然忽略了。
這裏是一個真實的世界,也是基於一切是林默創造的情況下,所以大部分常識都符合林默所認知的。
在這種求生困難的情況下,很少有人會關注女性這方面的需求。
從林鬱能帶這麼一大包回來就能看出,女性用品的區域恐怕根本沒怎麼被掃蕩過。
在這個時候,女人只要說出自己需要衛生巾,十有八九要被認爲矯情。
林默沒想到林鬱這麼細心、替她想了這麼多。
林鬱好久沒聽到林默發出聲響,忍不住又回頭看了一眼林默,見她一聲不吭地低着頭,看着包裏的東西,有些不解:“你不想要?”
“想要!”林默連忙說,擡起頭,眼眶中蓄着的淚水把林鬱嚇了一跳。
林默笑着抹了一把眼角:“我就是……有點感動,連我都忘了還要準備這些東西。”
林鬱不太自然地轉回頭:“這有什麼的。”
“你不是也幫我拿了工具箱嗎?”
林鬱扯了點紙,伸手遞向後座:“喏。”
林默接過紙巾擦了擦眼角:“那也很感動,林鬱,你真的很細心,對身邊的人總是照顧得很周到。”
“……”
靠在椅背上的林鬱擡頭望着遠處的天空,後座的林默碎碎念着誇自己,林鬱有些恍惚。
他之前,也是這麼對她的。
別人說他對姐姐真好、工作真刻苦,但他知道,其實那些人都在背後罵他傻。
連自己的姐姐也不例外,表面上和和氣氣,其實不過是爲了想讓自己爲她賣命罷了。
可他偏偏就願意當個傻子。
他有什麼辦法,那是他唯一的親人了。
就是這樣,所有人都覺得他樂意被別人利用,覺得他好拿捏。
但是沒有人真的爲他所做的事感動。
……值得感動嗎?
林鬱不知道。
他早就習慣對一個人好了,那是因爲自己需要一個情感的寄託,這份寄託不需要回應,只要感情的宿主在那裏就好,管她是人是鬼,抱着什麼意圖。
他對別人好,純粹是爲了自己能有目標地活下去。
他願意捧殺,把她捧到高高的臺子上,沒有能力跳走離開,心甘情願地成爲他的寄託。
但現在,身後的林默告訴他,她爲他做得這些事感動,她覺得,他很好。
這還是他第一次被迴應。
林鬱之前覺得她跟那個女人不一樣,她很聰明,又有點勇敢。
可她說出這樣的話,讓林鬱又覺得她很蠢。像她這樣的人,怎麼會看不懂自己的目的呢?
或許她一直都很蠢。
林鬱想到在跟越野車上那些人面對面之前,林默說的話。
她說她願意幫林鬱拖住那些人,給林鬱時間逃跑。
怎麼會有人這麼蠢呢?
林鬱當時想都沒想就拒絕了。
開玩笑,他什麼時候需要別人的保護。
就算真的到了那種地步,他也……
他也……
林鬱望着天邊翻涌的雲,感到久違的茫然和無措。
他不想讓林默死去。
他想讓她活下去,跟自己一樣活下去。
其實當慢慢察覺林默跟從前不一樣的時候,他就產生懷疑了。
那時候,林默對於他來說已經沒有用處了。
她不再是自己的親人,不是自己的感情寄託了。
但他偏偏鬼使神差地留下了她,還試圖說服自己把她當成從前的林默一樣對待。
可他怎麼會在那個女人把自己拋棄之後,還待她如初呢?
人換了,他的心態也早就變了。
只是直到這一刻,才認清自己的想法。
但他不願承認自己對林默真的有那麼一點特殊。
因爲他始終不肯相信真的會有人除了利用,還會對他有多餘的感情。
而現在,林默眼含淚光說自己爲了他的行爲而感動。
可他之前一直都是這麼做的。
無論是物質上還是感情上,他都沒想要回報,因爲從來沒人會給他任何回報。
他覺得自己是很隨性的,他不會對林默有任何期待,更不會有任何同情。只要自己對她不滿意了,隨時可以扔下她。
但是,一切早就變了。
在發現林默在小巷子裏對着地圖碎碎念、轉身笑盈盈地遞給他一盒藥的那一刻,在林默滿眼心疼爲他包紮傷口的那一刻,在她跟在自己身後,叮囑自己一定要好好養傷的那一刻……
她不是從前的林默,她表達出來的一切感情都不是演的。
林鬱想,大概沒人能面對真摯的感情而不動容吧。
即使是他,也再無法忽視自己心裏的想法。
林鬱緩緩閉上眼睛,掩去自己眼中的情緒。
承認自己的真實想法,實在有些困難。
本來想着活一天算一天。
但林鬱在做計劃的時候,總是不受控制地想到林默說的話。
她說捨不得這輛小破車,林鬱就想怎麼能拿回車子。
她說如果水井能修好就好了,林鬱就以最快的速度翻閱壓水器構造圖,迅速分析哪裏最有可能出現問題。
她說,他們可以有明年。
現在他也開始期待,他們能一起活到明年了。
林默把後面的東西全都收拾好,清空了兩個揹包,天也亮得差不多了。
林默摸了摸咕咕作響的肚子,剛想開口問林鬱餓不餓,但是看見閉目養神的他,林默嚥下了要說的話。
林鬱餓得都睜不開眼睛了,還是別叫他了。
林默抱着小花回到副駕駛,林鬱聽到聲音睜開眼睛,見林默收拾好了東西,轉動車鑰匙,啓動車子。
林默低頭看了腳下襬得整齊的“武器”,一把砍刀,一把鐮刀。
那把砍刀原本是放在林鬱腳下的。
林鬱恰時解釋道:“兩把夠不夠?”
林默:“?”
林鬱:“你太弱了,一把武器怕不夠防身。”
林默想了很久,她覺得林鬱應該是好意的,但是……
“一把鐮刀已經很難操控了,”林默委婉拒絕,“兩把,我掄不開的。”
林鬱頓了頓。
“知道了。”
沒一會兒,車子就到了昨天離開的地方。
林默注意到馬路上的輪胎痕跡,自顧自嘟囔了一句:“不知道那輛越野車往哪兒跑了。”
車子在小區小門停下,兩人揹着空包下車,站在門口望着裏面。
一片安靜。
如果不是昨天喪屍羣推擠,不小心擠掉了同伴的幾塊肢體還留在街道上,林默就要以爲昨天的惡戰是一場夢了。
喪屍們又回到了樓裏。
林默抱着鐮刀,還拎了一個空汽油箱。
林鬱拎着武器,選中了最靠近小區門的一棟。
一棟六樓,是獨立單元,兩人站在樓下,這棟樓的陽臺都是全包式陽臺,沒辦法攀爬翻進去。只能透過大落地窗判斷裏面曾經是否住過人。
一樓和二樓好像被打通做成複式了,三樓的陽臺很乾淨,沒有居住過的痕跡。
四樓晾着衣服,五樓六樓又是一個複式,六樓陽臺被打造成了小花園,不過一年沒人看管,如今已經成了一堆枯草。
林默:“這裏面的喪屍會不會很多?”
她擔心兩人應付不來。
林鬱:“要是很多就撤。”
反正這次出來也找到了不少東西,這一趟算值了。
林默點點頭。
小花站在林鬱腳邊,蓄勢待發。
有了昨天的配合逃命,三人也算是過了命的交情了,尤其是林鬱和小花,可謂默契十足。
林鬱一聲令下,小花竄了進去,它故意放輕了聲音以免引出旁邊樓的喪屍,但動作迅速、一個不落地踩着喪屍頭頂,在裏面吸了一波仇恨,轉身就跑了出來。
林默和林鬱守在樓道門口,出來一個砍一個,林默的力量還是不太夠,林鬱只需要砍一下,她得砍兩下才能成功。
不過林默記得致命部位,照着薄弱地方狠劈兩刀也解決了。
兩人砍得手臂發麻,樓裏的喪屍終於全都被引了出來並被解決完畢。
林默終於知道林鬱昨天的“脫力”是種什麼感覺了。
林鬱讓小花在樓道口看守,有東西靠近就立刻叫兩聲提醒他們。
兩人進了樓道,裏面充斥着一股破爛的布條和腐肉混合一起的臭味,薰得林默差點厥過去。
林默早有準備地掏出兩塊布,早上收拾東西的時候她就知道會遇到這種情況,所以她削了一點肥皂屑倒在布上,布就沾了些香味,在這種環境裏起碼能抵擋一小會兒臭氣。
一樓的房門是開着的,兩人搬了一塊石頭抵住門,才小心翼翼踏進去。
客廳一片狼藉,所有物體上面都積了厚厚的一層灰。
在門口不遠處,還有一片乾涸到黑紅色的液體噴灑和拖拽的痕跡。
不難想象,這裏曾經發生過一場駭人的生死角鬥。
只是不知道人類一方有沒有獲勝。
客廳裏除了看上去比較高檔的沙發、和沾了血跡的昂貴地毯,就是一些不實用的擺設。
不過一樓還有一個開放式廚房,兩人在廚房好一頓翻找,但除了散發着惡臭的冰箱,什麼都沒有。
兩人順着樓梯上到二樓,二樓有三個臥室,主臥依舊是狼藉一片,散落一地的、斷開的珠寶首飾,摔碎了的梳妝檯鏡子,連被子都被扯掉了一半。
兩人默默退出了房間。
兩個次臥倒是很乾淨,這家人似乎剛搬來不久,或者沒有朋友來住過,兩個次臥連牀墊都是包着一層塑料布、沒被拆封過。
……是的,全新、牀墊。
林默和林鬱對視了一眼,從彼此的眼中得到了相同的答案。
不一會兒,林默在前、林鬱在後,把牀墊搬出了樓,好在這裏的小門足夠高,兩人很快把牀墊搬上了車。
緊接着他們又把另一張牀墊也搬了出來。
林默看着裝下兩個牀墊的後鬥,不由感慨:“不愧是我看中的車,這可比什麼跑車豪車可靠多了。”
林默抹了一把汗,雖然牀墊很沉,但是心裏高興。
家裏的牀墊實在又薄又硬,跟木頭板子差不多。
咳、不是他們兩個矯情,有條件的話,誰不想過得更舒服一點呢?
兩人搬完了牀墊,一二樓就沒什麼可帶走的東西了。
直上四樓,這是個大平層,東西很多,不過大部分跟一樓一樣,華而不實。
牆上還有幾副看上去價值不菲的畫,在這個時候也失去了它的價值。
兩人找了一圈,一無所獲。
五樓的房門是關着的,是電子鎖。
林鬱直接上刀朝着門鎖狠劈了幾下,直接劈掉了門鎖,又一把扯開了門。
五樓的生活氣息要比下面兩戶都充足得多,擺在靠窗位置的暖黃色小沙發、上面鋪着一張看起來就很柔軟的羊絨毯,不過從家裏大部分是一人份的東西包括入門時玄關處的鞋子能看得出來,這裏曾經住過一位獨居者。
五樓依舊是開放式廚房,島臺上有一塊菜板,菜板上是一塊被切好的、腐爛的水果。
兩人頓住腳步。
很明顯,在末世來臨之前,這家主人是在認真生活着的。
那她去哪兒了呢?
房門緊緊地關着,桌子上還有剛切完的水果,看着這個溫馨的小家,林默不由想到如果是自己的話……
她怕是會窩在家,死也不出門。
林鬱已經在一樓轉了一圈,沒找到臥室,說明這戶人和一樓的住戶一樣,把臥室安排在了二樓。
兩人走上樓,六樓因爲樓梯外觀造型的原因,比樓下小了很多。
六樓被樓梯隔開,形成了兩個分區,一端靠近陽臺,是兩人在樓下看到的已經乾枯了的“小花園”,原來不只是窗邊那一點區域,幾乎半個六樓都被寬大的花盆填滿,上面乾枯的枝葉表明它們曾經多麼茂盛地生長過。
樓頂被改裝成了玻璃頂,能讓這些植物沐浴到陽光。
看得出來,這家主人很喜歡植物吧。
他們看了一會兒,突然聽到一陣細微的響聲,循着聲音,他們來到另一端的臥室前。
臥室門口的地面掉了一張紙,林默撿起那張紙,翻過來,看到了上面的兩行字:
“我在裏面,請殺了我。”
“我不想像怪物一樣活着。”
第二行的幾個字變形扭曲,最後一筆長長地劃到了紙張的邊緣。
紙張背後的膠只有一點,看得出來是情急中寫下、又草草貼到門上,沒過多久就掉下來了。
兩人同時擡起頭,看向面前的這扇門。
下一刻,裏面有什麼東西“砰”地一聲撞擊在了門上,發出巨大的聲響,緊接着便是兩人熟悉的、來自喪屍的“呵呵”聲。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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