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7章
她原本以爲帶着奧德麗·貞德舉辦一個讀書會，並不是一件困難的事情。
卻沒想到真正辦起來，會是這般累人。
倒不是邀請不到人。
事實上她只是和海羅娜·特雷西學姐提了一句，後者便一口氣拉來了一大批人，最後還是設置了一些門檻，纔將多餘的人篩去。
聖瑪麗安學院的學生，對聖子聖女還是非常感興趣的。
況且奧德麗·貞德和埃文·皮爾遜不同，她相對低調，也就更加神祕，讓人忍不住想要更多瞭解。
得知這次的讀書會有奧德麗·貞德參加的文學社成員們，自然會蜂擁而來。
眼下的這一羣人中，便大多是文學社的精英，說一句每個人都博覽羣書，也不會錯。
當然，有學識的人總會有自己的主見。
在讀書會這個暢所欲言的環境之中，自然也會因爲各種看法的不同而引起爭端——不過僅止於口頭上。
以文學社成員爲主的讀書會，一直以來都有着這樣的規矩。
意見不同，那就辯，狠狠的辯！
辯論者辯得開心，旁觀者看得開心，讀書會也就越辦越好了。
而這一次的讀書會，艾瑪雖然是主辦人，但真正的核心卻顯然是奧德麗·貞德。
那些文學社的學姐們，明顯對她照顧有加。
當讀書會開始之後，艾瑪甚至還沒坐熱乎，便聽到已經有人在與奧德麗·貞德辯論。
對方顯然是有備而來，提出的論點既尖銳又深刻，又是圍繞着一本名著展開，幾乎一下子就勾起了奧德麗·貞德的辯駁欲。
奧德麗·貞德出道之時便是【聖女】，在聖教祕儀學院之中的地位超然，根本沒有人會主動冒犯。
簡單來說，她除了傑西·路易莎這個【守護騎士】之外，便幾乎沒有交流對象。
她的整個世界都在書海之中，她與現實幾乎隔絕。
一直到以交換生的身份來到了聖瑪麗安學院，她才遭遇到了第一個“對手”，然後和艾瑪在那下了一下午的棋。
再然後，又是在圖書館裏，同樣是與艾瑪產生了爭吵。
像那樣扯着嗓子和人大聲辯論，還是她人生中的第一次。
但說實話，她在爭吵結束之後，除了感到羞慚之後，內心裏卻也非常爽快。
口頭上的戰爭也是戰爭，在遇到一個勢均力敵的對手之時，便如臨沙場，令人興奮。
奧德麗·貞德的內心深處，其實是一個好戰分子。
待察覺到在那讀書會之中互相辯論爭吵並不是一件“不禮貌的事”的時候，她直接在讀書會裏放飛了自我。
艾瑪看着滿臉興奮的和學姐們大聲辯論着的奧德麗·貞德，就像看到了一年級時的自己。
當時的她爲了改變自己而參加了學姐們舉辦的讀書會，便也與海羅娜·特雷西學姐發生了爭吵。
但奧德麗·貞德的身份畢竟不同，艾瑪不能任由她無止境的爭吵下去，便爲此付出了很多辛勞。
“等這次讀書會結束，一定要向達克狠狠抱怨!”
艾瑪這般想着，又感到很生氣。
至於爲何來到食堂，這倒是與她無關。
學姐們許是“盡興”了，便想着找個別的什麼活動來消遣一下，就有了現在這回事。
她們來到食堂，發現食堂裏籠罩着一種頗爲神祕的氣氛。
原本明亮的燈光被調低了亮度，整個食堂之內籠罩一層昏黃的光暈。
來來往往的學生們交頭接耳，但都低聲細語。
在那有最多人聚集的角落，各種顏色的光輝從人羣的最中間亮起，隱隱約約能聽到一些驚歎聲，又或是更加奇怪一些的聲音。
然後，會突然有人從那人羣之中倉皇跑出，也會有人失魂落魄的慢慢走出。
那人羣之中，有惡魔在低語。
……
“奧德麗，有感受到什麼嗎？”海羅娜·特雷西順着氣氛，低聲問道。
奧德麗·貞德卻是早早便擰緊了眉頭。
她不喜歡這種略顯陰暗的氛圍，更何況裏面確實有傳出屬於惡魔的污穢氣息。
“看來，有惡魔在交易的事情是真的。”她低聲自語，並不像在回答海羅娜·特雷西的問題。
“據說是心靈的惡魔。”已經是四年級的安吉利亞·赫德森手捧書籍，低聲笑道。
海羅娜·特雷西隨之說道：“心靈的惡魔？不知道它能否抽走我們的求知之心？”
安吉利亞·赫德森瞟了她一眼，說道：“如果是你的話，應該一抽就沒吧？”
海羅娜·特雷西也不生氣：“那如果是你的話，得要兩抽吧？”
“別說了，擠進去看看就知道了。”女生們興致勃勃，簇擁着奧德麗·貞德往人羣那邊走去。
奧德麗·貞德與這羣學姐大多是第一次見面，但僅僅是一場讀書會便讓她們不再陌生。
她略微抵抗，便任由學姐們推着自己擠入了人羣。
圍着人羣之外的“紳士們”在看到一羣女生裹着香風擁擠而來，便都紛紛讓開，讓她們得以擠入前排。
而後，她們便終於看到了傳言中的惡魔。
當然，艾瑪的目光第一時間便落在了【小惡魔獸】與【童話動物·小兔子】的身上。
她嘴角一撇，嘀咕道：“就知道是那傢伙搞出來的玩意兒。”
【小惡魔獸】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除了奧德麗·貞德之外的所有人，都立刻知曉那隻坐在正中的“心靈的惡魔”應該是屬於達克·迪蒙的魔導精靈。
她們的心中沒了警惕，玩樂的心便涌了出來。
傑西·路易莎不在身邊的當下，奧德麗·貞德對大多事情都會展現出一種無所謂般的態度。
海羅娜·特雷西與安吉利亞·赫德森對視了一眼，便一左一右的將奧德麗·貞德架到了桌前。
“請問，要如何交易？”海羅娜·特雷西問道。
【宇宙腦魔獸】的目光低垂，謹慎的觀察着被簇擁在中間的奧德麗·貞德。
與此同時，它仍舊正經的回答道：“只要支付一些學分，或者與之等價的物品，我便能爲你抽取一些困擾你的心。”
“咚咚。”【小惡魔獸】將進化成立牌的貨品單在桌面上輕輕敲了兩下，示意女生們往這邊看。
奧德麗·貞德等人，便下意識的看了過去。
“懶惰之心、貪婪之心、貪戀之心、貪喫之心……沒有求知之心嗎？”海羅娜·特雷西問道。
【宇宙腦魔獸】說道：“求知之心是正向感情，失去了求知之心並不是一件好事。這不在我們的業務範圍之內。當然，如果你認爲自己對知識的渴望已經到了過度貪婪的地步，我也可以暫時爲你抽走一些，以便讓你能有一段時間冷靜的思考。”
海羅娜·特雷西的眼珠子一轉，說道：“那能否從你這裏購買到求知之心呢？”
【宇宙腦魔獸】說道：“這也不在我們的業務範圍之內。”
【貪婪之心】的表現方式因人而異。
【宇宙腦魔獸】的腦內已經儲存有較多的【貪婪之心】，若是賣給海羅娜·特雷西的話，確實能有效的增加她的求知慾。
但與之伴隨的，還有更多的，其它的貪慾。
這會不可避免的造成一些惡劣的影響——對店鋪聲譽不利。
因此，【宇宙腦魔獸】直接果斷的切斷了海羅娜·特雷西的想法。
簡單來說。
這家【心靈交易店】只進不出，只買不賣！
海羅娜·特雷西聽完之後便有些失望的說道：“這樣的話，也不太行嘛。”
【宇宙腦魔獸】並不理會。
它將注意力轉回到正坐着的那名客戶身上，問道：“請問，你需要抽走什麼心靈？”
那名三年級愚者院的學生略微猶豫之後，說道：“能抽走一些，自卑之心嗎？”
【宇宙腦魔獸】搖搖頭，說道：“這並不在本店的業務範圍之內。”
“真的不行嗎？”那名學生頓時祈求道，“我聽說你剛開始的時候也不能抽走懶惰之心，是後來嘗試之後才掌握的。”
【宇宙腦魔獸】說道：“確實如此。但懶惰之心和自卑之心並不是一回事。”
那名學生低下頭，語氣低沉道：“爲什麼不是一回事？懶惰和自卑，都是妨礙自身成長的負面情緒。我只是想要變得自信起來。”
【宇宙腦魔獸】安靜的看了他一會兒，說道：“人要謙卑，若是失去了謙卑，就會變得狂妄。你確認自己需要？”
“當然！”那名學生下意識便叫了一聲，但叫完之後他便又低下頭，猶豫了起來，“我……”
他顯然對於“會變得狂妄”這個副作用而產生了顧慮。
如果因爲失去了自卑之心，真使他變成了狂妄自大之徒，那麼在那之後，他很可能會做出一些成爲“黑歷史”的事情。
由此導致的，便是變得更加自卑！
他的腦子也不是不靈通，自然也能很快想明其中的道理。
“但是……”他又道，“如果我因爲失去自卑而變得狂妄，不是還能到你這裏來，讓你幫我將狂妄抽走嗎？”
【宇宙腦魔獸】：“……”
人家只是一隻剛剛誕生幾個小時的大腦袋baby，你能不能別搞出這麼複雜的問題來？
等以後？以後它還在不在這都是問題！
【宇宙腦魔獸】覺得很困擾。
其實解決這名學生的困擾的方法現成就有，只要將之前抽來的一顆傲慢之心賣給他，就能與之深深的自卑取得一定程度的平衡。
但問題是它並不想買。
更不想開這個頭。
……
“給他整上吧。”
正當【宇宙腦魔獸】因此而困擾時，【小惡魔獸】卻是斜了它一眼，說道。
【宇宙腦魔獸】疑惑道：“可以？”
【小惡魔獸】一本正經的說道：“我們雖然是惡魔，但卻是善良的惡魔。如果主人在的話，一定也會讓我們去給予他幫助。”
【宇宙腦魔獸】雖然缺乏經驗，但它的腦子確實轉得很快。
只這麼簡單的一段對話，它便立刻意識到自己現在需要做的是什麼，當下便朝向那名學生說道：“確實如此，如果是主人的話，一定不會放任不管。這樣吧，先讓我測試一下你的自卑之心有多深。”
那名學生立刻睜大眼睛，說道：“好。”
【宇宙腦魔獸】便伸出中指，按在了他的眉心之上。
……
此時奧德麗·貞德等人都站在那名學生的後方，完完整整的看完了雙方的所有交流過程。
文學社的女生們對【宇宙腦魔獸】的初始印象都發生了扭轉。
奧德麗·貞德看向【宇宙腦魔獸】的表情，也略微有了變化。
【宇宙腦魔獸】最開始的推脫可以看成是對客戶的負責，之後在【小惡魔獸】的提醒之下轉變想法，則是善意的表現。
這種行徑，確實不是“惡魔行徑”。
正如【小惡魔獸】所說，是“善良的惡魔”。
要知道魔導精靈是魔導師的魔導精靈。
無論魔導精靈做了什麼，人們大多都不會去評價魔導精靈的好壞，而是會跳過魔導精靈，去評價魔導師的好壞。
此時的【宇宙腦魔獸】就是達克·迪蒙的門面。
它做什麼，不做什麼，都代表着達克·迪蒙的意志。
【小惡魔獸】比【宇宙腦魔獸】強的地方在於，它認識奧德麗·貞德，也認識艾瑪、海羅娜和安吉利亞！
“不能在這些人的面前丟了達克的臉！”
【小惡魔獸】一方面是有這樣的想法。
另一方面，則是知曉奧德麗·貞德是聖教的【聖女】。
它有一點點危機感。
而【宇宙腦魔獸】倒是非常尊重【小惡魔獸】前輩的建議。
所以它在側準了那名學生的自卑之心程度之後，便說道：“這次服務的價碼是3000學分，誠惠。”
“3000？我的自卑果然已經嚴重到這個地步了嗎？”那學生從卡包之中抽出了自己的學院卡。
3000學分對於一名三年級生來說，還是可以接受的。
但【宇宙腦魔獸】之所以將學分提高到這個程度，其實是想要告訴其他人，這個操作的價格很貴，不要再來了！
畢竟它不是要將那名學生的【自卑之心】抽走，而是要將一顆【傲慢之心】賣給他。
這是【心靈交易店】首次販賣心靈，【宇宙腦魔獸】也希望這是最後一次。
……
“具體就是這樣。等你的自卑與傲慢中和之後，你會在接下來的一個星期內不再那麼容易的產生出自卑的情緒，我希望你能夠利用這段時間好好的調整自己的心態。依靠惡魔的交易來使自己變得自信，並不是一個長久之計。雖然這不是一名惡魔該說的話。”
【宇宙腦魔獸】將需要注意的點說完之後，便與之簽訂契約，然後從自己的腦袋裏抽出一團淡金色的光輝，像真的一樣默唸咒文，將那團【傲慢之心】塞進了那名的眉心。
隨着【傲慢之心】的融入，原本有着深度自卑的愚者院三年級生，僅是神色之中便多了一分自信。
這其實也有一份唯心的成分在。
他知道自己的【自卑】被中和了。
他覺得自己行了，自己就真的行了。
……
獲得自己想要的東西之後，這名學生便眉飛色舞的起身離開，看起來與剛來之時的他，就像完全變了一個人。
但如果他無法從根本上調整自己的心態，一個星期之後還是會變回原樣。
不過有關這些，【宇宙腦魔獸】都一五一十的全部說清。
……
海羅娜·特雷西等人，都對【宇宙腦魔獸】的觀感很好。
隨着那人離開，她們立刻便推着奧德麗·貞德，想要令其坐下。
但【宇宙腦魔獸】卻猛然皺眉，說道：“這幾位客人，請排隊。”
“啊？哦。”海羅娜·特雷西連忙抓住奧德麗，笑着說道，“那我們去排隊。”
……
等到這羣女生們再次出現在【宇宙腦魔獸】的面前，已經是好幾分鐘之後了。
【宇宙腦魔獸】藉着這段時間，終於從【小惡魔獸】那裏知曉了奧德麗·貞德的【聖女】身份。
也終於知道自己爲何在看到奧德麗·貞德之後，發自內心的感受到厭惡！
但它不會憑藉自己的好惡去判斷一個人。
即便強忍心中厭惡，它還是如同對待每一個客人一樣，對奧德麗·貞德說道：“請問，你需要抽取什麼心靈之心？”
海羅娜等人站在奧德麗·貞德的身後，一個個都露出促狹的目光。
她們同樣想要知道，身爲【聖女】的奧德麗·貞德，會有什麼心靈上的需求。
奧德麗·貞德坐在桌前，略微思索後說道：“求知之心，能拿走我的求知之心嗎？”
【宇宙腦魔獸】猛然一怔，心中產生狐疑，但它表面上依舊面不改色的說道，“客人，我之前說過。求知之心是正向感情，失去了求知之心並不是一件好事，尤其客人們還是正在求知的學生。我們店鋪概不承接此類業務。”
但它話音剛落，奧德麗·貞德便指着立牌說道：“但那裏有寫着【貪婪之心】。你拿走我的【貪婪之心】就好了。”
“……”【宇宙腦魔獸】稍微沉默，說道，“客人，你確定要抽取【貪婪之心】嗎？”
奧德麗·貞德果斷道：“確定。”
【宇宙腦魔獸】說道：“能聽聽客人的想法嗎？”
奧德麗·貞德坦然道：“我想看看，失去了對知識的渴望之後再看書，會是怎樣一種枯燥。”
“哈。”【小惡魔獸】發出了一點點聲音。
周邊圍觀的學生們也都紛紛議論開來。
所謂飽漢子不知餓漢子飢。
生來便有天賦的人，根本無法理解沒有天賦之人的困擾。
奧德麗·貞德此時的行爲，就像是天賦者想要知道失去天賦之後的感受，富有者想要嚐嚐失去金錢之後的感受，尊貴者想要試試失去地位後的感受。
如同皇帝微服，富人體驗生活……
總之也不能說她錯吧，但總有那種強忍枯燥看書學習的人，會對這種行爲產生惡感。
就比如，【小惡魔獸】！
不過【小惡魔獸】原本就不喜歡她，所以也沒差啦。
總之奧德麗·貞德的想法雖然略顯荒謬，但既然是她自己的選擇，【宇宙腦魔獸】也沒有義務對其進行說教，它按部就班的確認道：“既然客人是在擁有理性的情況下做出的選擇，那麼本店也無無權過多幹涉。請客人放開心靈，不要拒絕，我將通過你的貪婪程度，來測算需要支付的學分數額。”
奧德麗·貞德微微點頭，竟是就這般將自己交給了惡魔。
但她身後的海羅娜和安吉利亞等人卻都在驚詫之後反應了過來。
海羅娜·特雷西連忙阻止道：“這不合適吧？哪有不要求知慾的？”
奧德麗·貞德卻顯得非常冷靜：“沒事的，我非常清楚自己在做什麼。”
在她說出這句話後，原本也想要阻攔一二的艾瑪，當下也不好再說什麼了。
【宇宙腦魔獸】便伸出中指，按在了奧德麗·貞德的眉心之上。
片刻後，它睜開眼睛說道：“誠惠，2000學分。”
正常情況下，它最高收取的學分就是2000。
奧德麗·貞德取出自己的學院卡，放在桌上。
她是有學分的，而且和埃文·皮爾遜不一樣，她的學分不是決鬥贏來的，而是迦勒·諾里斯大主教轉給她的。
嗯……
不是都說富養女窮養兒嘛，就當首席大主教也是這個想法吧。
總之在其簽訂了契約之後，【宇宙腦魔獸】便啓動【心靈交易】，從奧德麗·貞德的眉心之中抽出了一團藍紫色的光團。
那光團散發的光極爲明亮，藍紫的顏色也較爲深邃。
一直在觀察這些光團的學生們，立刻便意識到這是【貪婪之心】非常濃厚的表現。
【宇宙腦魔獸】在將這光團抽出之後，便塞入了自己的體內。
它面不改色的與奧德麗·貞德說着【貪婪之心】被抽走之後需要注意的一些事項。
奧德麗·貞德雖然看着很耐心的聽着，但她內心之中的實際想法如何，卻也無人知曉。
待到【宇宙腦魔獸】說完之後，她才起身離開座位。
“就完了？”海羅娜·特雷西其實有些擔憂。
“嗯。”但奧德麗·貞德卻點頭應了一聲，隨即說道，“走，我們繼續讀書會。”
……
沒有了對知識的渴望之後還能繼續讀書會？
與會的女生們心中驚訝、擔憂、疑惑皆有，但她們已經沒有了最初想要找樂子的想法，此時便隨了奧德麗·貞德的意，重新返回森林咖啡店，繼續讀書會。
她們都是魔導院的學生，等到森林咖啡店關門之後，還能回到魔導院的塔樓繼續。
總之讀書會的慣例就是通宵達旦，誰也不準跑。
……
而在這羣女生離開之後，【宇宙腦魔獸】才從【童話動物：小兔子】的手中接過一瓶哞哞牛奶，一飲而盡。
一瓶幹掉之後還不夠，【宇宙腦魔獸】又再喝了一瓶，然後它才一臉無事的繼續接客。
……
與此同時。
對此有所感應的達克·迪蒙，已經在與教授們道別之後離開了湖底空間。
他悄無聲息的出現在湖邊，正好看到從城堡之中走出的奧德麗·貞德等人。
由於距離較遠，天已全黑，注意到他的人並不多。
奧德麗·貞德依舊被衆星拱月，文學社的學姐們七嘴八舌的詢問着她的感受。
就算她看起來四肢完整，並無變化，但學姐們卻總覺得她的身體缺失了一塊似的，翻來覆去的問來問去。
艾瑪·墨提斯不知不覺落了隊，她跟在最後面，看着奧德麗·貞德的背影，卻是在琢磨着奧德麗·貞德這樣做的意圖，到底是什麼？
……
達克站在原地，融入黑暗，一直到那羣女生們走進湖心亭，逐一進入旅人街，他才邁開步子，朝着城堡內的食堂走去。
不久之後，他來到了食堂。
食堂內逐漸形成的詭祕氛圍讓他略有驚訝，但他沒有前去打擾【宇宙腦魔獸】，而是找上了一名半身人廚師阿姨，向她打聽那裏發生了什麼。
半身人廚師們難得遇到這麼有趣的事情，哪能不全程觀摩？
說起來，食堂內的燈光也是她們按照【小惡魔獸】的意思特地調的，爲此還準備了不少了有着“惡魔”品味的點心，愣是將這天晚上的食堂整得像個小號的萬聖節。
達克一邊喫着“鮮血派”，一邊聽着半身人廚師講那今晚的故事。
聽着聽着，他的臉色便是逐漸怪異。
“難怪……”
【宇宙腦魔獸】的膽子也是真大，竟然敢抽走【聖女】的【貪婪之心】。
奧德麗·貞德的光屬性魔力純粹得驚人，【宇宙腦魔獸】沒有被當場融掉，估計還是奧德麗有意剋制的結果。
但她的【貪婪之心】，卻也不算【宇宙腦魔獸】能夠輕易消化的。
“你說那孩子爲什麼要抽走自己的求知慾？”講完故事之後，半身人廚師阿姨便不禁憂心道。
達克微笑道：“大概是想要效仿苦難修道士，以此磨礪自我吧。”
“原來是這樣嗎？還是你們學生懂得多。”半身人廚師阿姨感嘆道。
達克說道：“我也只是猜測。說不定真的只是她的一時興起。我其實也挺想看看，沒有了【貪婪之心】的她，究竟會如何度過接下來的學院生涯。但可惜……”
“怎麼了？”半身人廚師阿姨問道。
達克又夾起一塊“惡魔腦仁”吃了口：“沒事。”
半身人廚師阿姨說道：“你這孩子，也有心事。”
達克笑了笑，說道：“總會有的。”
……
【宇宙腦魔獸】的業務並沒有通宵達旦。
事實上到晚上九點半的時候，它便已經在達克的暗示之下宣佈停止排隊。
然後，它又用了半個小時接待了已經在排隊的客人。
等到全部客人都心滿意足的離開之後，【宇宙腦魔獸】才收起攤位，和【小惡魔獸】、【童話動物·小兔子】一起，離開了食堂。
但它們出了食堂之後，依舊有不少學生興奮交談，跟在後面。
但沒過多久，他們就徹底跟丟了。
達克在301寢室之中，將【宇宙腦魔獸】和【童話動物·小兔子】重新召喚出來。
不久之後，【小惡魔獸】也抓着立牌從窗臺飛入。
達克一開口便是誇讚，在誇得【小惡魔獸】醉醺醺之後，才讓它們將今日開店之中遭遇的事情，逐一說來。
說是逐一說來，但其實只是挑了些印象深刻的事例在說。
達克知道了雅各布·布盧姆的【貪戀之心】，知道了愚者院三年級生的【自卑之心】，也從它們的口中重新聽了遍與奧德麗·貞德相關的事情。
然後，他對【宇宙腦魔獸】說道：“奧德麗·貞德的【貪婪之心】，取出來給我看看。”
【宇宙腦魔獸】微微點頭，便從自己的腦袋裏取出一團藍紫色的光團。
“確實是貪婪之心。”達克稍微感知，便確定道。
【宇宙腦魔獸】能抽取出來的“心”，其實都未觸及本質，是屬於心靈的一種呈現，類似於達克使用的心靈力量，消耗之後能夠回覆。
而不是和他的【大罪】一樣，抽取一點就少一點。
但奧德麗·貞德的【貪婪之心】，並不尋常！
達克眉頭微皺，將【貪婪之心】託在掌心之上，再一次仔細感知。
片刻後，他擡起頭，對【宇宙腦魔獸】說道：“這不是一顆心。”
【宇宙腦魔獸】先是愣了一下，然後很快明悟道：“難怪……”
“難怪什麼？”【小惡魔獸】歪着腦袋問道，“這當然不是一顆心，這是一團心！”
達克：“……”
【宇宙腦魔獸】說道：“我在感知她的貪婪程度時，便發覺到了異常，沒想到，那是因爲她的體內竟然不止一顆心！”
達克說道：“奧德麗·貞德的體內有兩個靈魂，這是機密中的機密。你能將她的【貪婪之心】分回到兩份嗎？”
【宇宙腦魔獸】搖頭道：“一旦融合就無法分離，就算強行切割，也不可能像原本那樣，分回最初的兩人份。”
達克皺了皺眉，說道：“我大概明白了。你抽出來的情緒就只是情緒。因爲不觸及本質所以才能公用，這是交易的基礎。”
【宇宙腦魔獸】點頭道：“對，就是這個說法！”
達克有些感嘆道：“我原本還想借此查找奧德麗·貞德體內的另一個靈魂的真相，現在看來……”
“也不是不行。”但【宇宙腦魔獸】忽然道。
達克一怔，說道：“怎麼？”
【宇宙腦魔獸】說道：“我將【貪婪之心】抽出之時，帶來了些東西出來。嗯，又或者說。她的心靈環境有些特殊，使得那【貪婪之心】沾染了一些特殊的氣息。爲了將那些沾染上的氣息也完整抽出，我的魔力幾乎耗盡。”
“不愧是你！”達克忍不住說道。
【宇宙腦魔獸】說道：“我當時下意識的覺得，這是更加了解敵人的好機會。所以忍不住做了些有違商業道德的事情。”
達克說道：“這或許是身爲惡魔種對光明系聖女的潛在敵意吧。由此可見，能夠剋制住自己的奧德麗·貞德，潛在的心性有多麼堅韌。”
【宇宙腦魔獸】說道：“確實。”
達克說道：“那麼，爲何我感知不出你所說的特殊氣息？”
“需要這樣。”【宇宙腦魔獸】將達克手中的藍紫色光團重新取回，然後……猛地釋放出了屬於惡魔的氣息！
幾乎剎那之間，那藍紫色光團之中便應激性的閃爍出了一絲紅白相間的光。
【宇宙腦魔獸】伸手一挑，便將那一縷紅白之氣挑出。
達克順手從身後的桌上拿出一個思維瓶，將那一縷紅白之氣接納。
【宇宙腦魔獸】便將手中的【貪婪之心】光團重新塞回自己的腦子。
今日交易來的“心”若能全部消化，它的心靈力量至少能翻個一倍！
達克的心靈力量的基礎要比它強上不少，但也能增加個幾成——那已經是非常了不得的突破。
心靈力量的拼殺，僅僅相差一絲一毫就能決定勝負，更不用說是這樣一下子增長几成了。
達克現在還沒有意識到今天的收穫究竟有多麼豐厚……也沒有注意到小惡魔獸的錢包已經鼓脹得快要裂開了！
他現在全身心的研究着手中的那一縷紅白之氣，放開精神仔細感知。
“這一縷紅白之氣並非整體，白色最爲明顯，是屬於最爲純粹的那一類光明氣息，多半是奧德麗·貞德本身的。”
“那麼這一縷紅色的，就是屬於她體內隱藏的另一個靈魂的？”
“是什麼氣息的外在表現是紅色的？”
“傲慢？暴怒？不該往這邊想。”
“那就是火系？血系？”
“後者不可能，聖女的體內融合能藏下吸血鬼的靈魂？就算有，奧菲莉婭·布拉德肯定會第一時間察覺到。”
“那就是火系？可也不對。火系的氣息是非常明顯的。它顯然不是。”
“所以，究竟是什麼？”
達克緊緊盯着思維瓶內的紅白之氣，不由出了神。
他一開始完全沒有頭緒，但看得久了，卻硬是看出了幾分熟悉感。
那似乎是他曾經有過接觸的氣息，而且就在最近。
……
【宇宙腦魔獸】在達克的心神沉入研究之後，便盤坐一旁，開始努力消化吸收腦中的各種“心”。
而【小惡魔獸】則在瞅了它一眼之後，開始數錢……哦不，因爲是學分，所以學院卡上直接記着數字，根本不用數。
那筆數額相對【小惡魔獸】的存款來說無疑是相當龐大的。
但對達克來說，其實也就那樣。
【小惡魔獸】也不禁思考起來：“只要我不提，達克會不會忘掉？或者他也假裝不記得，默認爲發給我的薪酬？嘿嘿嘿。”
然後它就被【童話動物·小兔子】拍醒了。
【心靈交易店】還沒有關門。
如果問題不大的話，它們三明天還要接着營業。
之後的上學日，教授們可能就會突然發現多了一堆卷批。
當然那是好事。
對雙方來說，都是好事。
……
達克的研究最終沒有結論。
爲了以最好的狀態迎接明日的造神計劃，達克以堅如鋼鐵般的意志強迫自己停下研究，在不到十一點的時候便洗漱睡去。
而後，在香香甜甜的青草氣息之中，他又做了一個美夢。
連續兩日的美夢讓他內心隱藏積壓的積鬱得到了緩解。
新一天的達克·迪蒙，也沒有被壓力壓垮。
他五點起牀，喝了半杯早咖啡，快速瀏覽了一遍晨報，自然而然便在腦中整理起了這些天來的研究成果——關於阿爾忒校長的三件物品。
劍鞘、衣服和化石。
其中，劍鞘上的鏤空花紋很大概率是屬於藝術化後的【戰神阿瑞斯的神徽】。
劍鞘本身則擁有吸收聖劍本源，使之融合並製造出融合聖劍的能力。
劍鞘上的血液經過活性化之後，被鑑定爲屬於【商業、旅者、小偷與畜牧之神】赫爾墨斯的神血。
而那件衣服則被命名爲【德墨忒爾之裙】。
德墨忒爾是【農業·穀物和豐收的女神】。
由希爾芙校長穿上【德墨忒爾之裙】，能製造出無盡多的【草系元素之種】，並將其催化成【德墨忒爾之花】。
達克藉此煉成【畢力吉翁】和【謝米】。
其中，【謝米】被確認爲處理劍鞘中提取出的污染物的大殺器。
然後是化石。
化石內的生物信息已經成功被複刻成【來自深淵的蛇】。
而從中提取出的根源神性，也被證明是屬於【深淵之蛇】。
那一絲根源神性，會成爲【油蛇】成神的關鍵！
……
“基本上，就是這樣了。”
“目前來看，能做的都已經做到極限。”
“今日能否爲【油蛇】鑄就神格，便是成敗關鍵。”
“雖然就算失敗，也已經擋不住教授們的去意，尤其是希爾芙教授。”
“所以，只能成功不能失敗！”
……
達克喝完咖啡，目光最後落在了架子上的劍鞘上。
這柄劍鞘，基本上已經是屬於他了。
可他手中剩下的聖劍，已經只有送給維多利亞的那一把了。
這劍鞘在他手中，屬實累贅。
他更傾向於將聖劍煉成魔導精靈。
“獲取它也和赫爾墨斯的神血一樣，可能存在什麼特殊作用？”
看着，想着，達克突然心中一動，從桌子上將存着紅白之氣的思維瓶取過來，臉上閃過一絲驚訝。
“這紅色的氣息，莫非……是屬於戰神的？”
……
無法確認。
畢竟那柄劍鞘本身並無多少氣息，也就那鏤空花紋像是戰神阿瑞斯的神徽。
達克會有那個猜想，大體是因爲一點朦朦朧朧的熟悉感。
而且，若他猜想正確，豈不是說明奧德麗·貞德體內的另一個靈魂，是屬於【戰神】阿瑞斯的神魂的？
那未免也太過離譜了吧？
波洛波斯山的十二天神，可沒有死……但【戰爭與智慧之神】雅典娜的靈魂不也一樣被招魂了過來？
從最開始的推測之中，達克便認爲【天庭】之中剩下的，很可能只是【戰爭與智慧之神】的意識。
至於其它的天神的現狀，沒有信息，無從揣測。
但從中便可得知，就算【戰神】阿瑞斯的神魂真的寄宿在奧德麗·貞德的體內，也並非完全不可能。
“貞德與戰神……要是真的，那真是絕妙的組合……”
達克拍了拍腦門，有些無奈。
聖教祕儀學院的這一對聖子和聖女，真就離譜。
而更離譜的是，他的魔導精靈在昨晚抽走了【聖女】的【貪婪之心】。
【戰場的聖女】至少在短時間，怕是會變成【無爭的聖女】。
“總之，這個發現還算重要。但最好等到【油蛇】的成神計劃執行之後再告知，不能讓任何因素影響計劃。”
達克換上外衣，準備出門。
在出門之前，他就像是要上班的老媽子一樣，又一次的回頭叮囑了一遍【宇宙腦魔獸】、【小惡魔獸】和【童話動物·小動物】，交易以安全爲主，寧願自身小虧，不要強求，不要惹事。
順帶一提，他的心靈力量增長了很多。
咳！
聖瑪麗安學院的學生們真是最好的韭菜，割了一茬又一茬。
達克抱上【謝米】以防萬一，便推門而出。
由於他出門之時不到六點，今日又是星期日，走廊、公共休息室內都沒有遇到人影。
他就這麼走出了貴族院的塔樓。
然後不知何時，【月神之魂】便出現在了他的身旁。
【月神之魂】很興奮。
如果不是在日常之中學會了女性的矜持，它現在一定會圍着達克跳來跳去。
昨晚達克與克麗絲又聯絡了一遍，得到了公爵府的女僕團已經到來的消息。
而她們蒐集的，屬於【月神】的根源神性，自然也已經帶來。
今天早上，克麗絲同樣會來觀摩【油蛇】的神格鑄造，便順利帶來。
另外，克麗絲還說會有什麼驚喜。
但達克用腳丫子來猜都能猜到，肯定是奧莉到了！
首先，像根源神性這麼重要的東西，肯定要有一名女僕長同行護送。
其次，亞爾薇特必然無法放心，她自身無法脫身，便一定會派遣可以信任的人來。
【白羊】奧莉·迪蒙，是最好的選擇。
“真是沒有絲毫驚喜呢。”
達克這般想到，便在城堡的門口，與克麗絲等人匯合。
emmm……
人有一點點多。
“見過少爺。”
“參見少爺！”
“早上好，少爺。”
……
達克嘆了口氣，連忙招呼女僕長們不用多禮。
“克萊爾阿姨應該沒有來吧。”他隨口問道。
“她想來的。”奧莉露出一貫的溫柔笑意。
“那就是沒能抽出時間。”達克有些頭疼。
但他很快調整表情，頗爲熱切的看向了隨隊而來的安格瑞。
再次返回學院的安格瑞散發着與之前迥然不同的氣息。
她明顯變得更強了。
而且還多了一絲，過去不太有的柔媚。
【雙魚宮】出身的安格瑞原本是與【雙魚宮】的氣質格格不入的類型，但現在卻有了些契合感。
那不是外表上的感覺，而是從內到外散發而出的特質。
“我現在可以叫你一聲姐姐了嗎？安格瑞。”達克微笑道。
安格瑞·迪蒙的嘴角浮現一絲笑意：“嗯！”
公爵府女僕團，第七名黃金聖裝擁有者，【水瓶宮】，安格瑞·迪蒙！
……
“少爺，許久不見。”
繼安格瑞之後，【獅子宮女僕長】特里娜·迪蒙也從中出列。
她依舊英武，渾身上下充滿了力量感，宛若一頭蓄勢待發的雌獅。
如此，專門司職“戰鬥”的【獅子宮女僕長】特里娜·迪蒙和司職“暗殺”的【天蠍宮女僕長】克麗絲·迪蒙，便都已就位。
這再加上【白羊宮女僕長】奧莉·迪蒙，【水瓶宮副女僕長】安格瑞·迪蒙，十二女僕團中一共七名黃金聖裝的擁有者，便一次來了四位！
在這四人身邊，擔任“傳訊之責”的伊芙便顯得不那麼起眼了。
達克與她們簡單說了幾句話後，便從伊芙的手中拿到了【月神】的根源神性，然後當場交給【月神之魂】吸收。
在結界隔絕之下，【月神】一口氣吸收了全部的根源神性，神格鑄造進度直接飆升至10%！
【月神之魂】的眉目之間，浮現出肉眼可見的喜悅。
百分之十是一個階段，意味着【月神之魂】距離重鑄【月神】神格，探出了結結實實的一步。
但也就在那一刻，一股無比純淨的氣息，便忽然從【月神之魂】的身上散發了出來。
那股氣息之中，帶着顯而易見的神性！
“克麗絲！”奧莉神色一變，連忙喝道。
克麗絲的反應極快，一片漆黑無光的影子一瞬間籠罩了過來，再無一絲氣息能夠從中泄露。
……
……
【腦袋昏沉眯了兩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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